容枭枭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平日里习惯了冲在最前头看热闹。
很快,警鸣声大作,参悟堂外围布下了重重结界,堂内,院方的人开始安抚受到惊吓的学生,将人分批次领到各个角落里,天行长老率领天照门众人对现场开始排查。
周围人心惶惶,胆小一点的已经克制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述述,你不怕吗?”容枭枭远远地瞥了一眼,一地血肉模糊的东西,顿时胸口翻腾,他回头一看,发现秦述虽然抿着嘴,看上去完全没受影响的模样,不免好奇。
“当然怕啊。”秦述坦白道,人人都怕死,他自然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怕死,单凭老掌门临终前的叮嘱,他未必会离开偏僻的月半宗,跋山涉水,不远千里前往梵空镇,最终来到这梵空学院。
说穿了,就是因为他想活下去,一直活到老掌门口中那个大结局:任何一本小说里面,象征正义的主角一方,都会战胜邪恶的反派,而他这个不起眼的小炮灰,自然也能在大结局来临的那一刻,平安回家了。
或许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念头,秦述对于修行的追求和想法,反而没有那么迫切。
梵空学院就像一个安逸的世外桃源,在这里,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也就慢慢忘记了来自下大陆魔教的威胁。
只要他好好待在学院里,魔教教主也不会杀到他跟前来,取他小命啊。
如此简单又直白的逻辑。
可是——
就在刚刚,有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堆血肉,凶手不知是仍躲藏在人群中,准备下次偷袭,还是已经逃之夭夭。
秦述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卷起无数波浪。
原来,不管是下大陆的三教九流,还是上大陆的修仙世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地方是足够安全的。
想要足够安全,他就必须自己先强大起来,只有这样,当危险来临的那一刻,他才能自保,和保护身边的人!
当了半年的咸鱼,终于有一天,这条鱼想尝试去跃龙门,从此奋发图强。如果老掌门还活着的话,大约会……十分欣慰?
秦·咸鱼·述抬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听说天行长老在天照门中实力排行前三,在整个大大陆中,也是名声不菲的强者。
而凶手故意在这里制造了命案,图的是什么?
挑衅?还是声东击西?
凶手是否还在这里,会不会再次出手偷袭,还是已经利用什么法宝逃了出去?
秦述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里应外合。
这次天行长老授课,学院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此,那么参悟堂外面的守卫肯定有所松懈。
事实上,学院里面本身并未设立多少守卫,有最外面的守山大阵在,下大陆的人一般上不来,上大陆有五大仙门坐镇,基本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学院内,最重要的几处地方都设置了结界,一般人无法擅闯。
但,总有例外发生。
“枭枭,梵空学院有没有存放着什么宝贝,容易被人觊觎的那种?”秦述小声询问。
任何八卦、小道消息,只要问容枭枭,准没错。
原本处于被吓到浑身紧张发抖的容枭枭一听,注意力顺利被转移,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后,同样小声地道:“学院里面有个藏宝阁,里面放着很多先人用过的法宝,那些法宝据说已经诞生出了灵识,原主人去世后,就将自己尘封了起来,再也没人能驱使他们……”
梵空学院作为一座历史悠久,背景强大的仙府,最终开拓了一处名为藏宝阁,专门收容那些“自闭”的法宝。
“每次学院切磋大比之后,表现优秀的前十人,不但有资格进入五大仙门,还能去往藏宝阁一游,不过至今为止,听说只有一人成功从藏宝阁里拿走了里面的东西,是一把黑色的剑。”
“藏宝阁平日里守卫森严吗?”秦述又问,直觉告诉他,凶手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藏宝阁里的某件法宝。
容枭枭:“有结界守护,还要通行令牌才能开启门口的机关,这个算严吗?”
“好像……”秦述也答不上来,有心人想要做什么,必定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两人虽然是小声议论着,但对于灵力深厚的高阶修士,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不会遗漏,已经将现场人员排除嫌弃的天行长老,自然也没有漏掉秦述和容枭枭的这点悄悄话。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人群中的秦述,跟周围多数惶惶不安的少年相比,明明是实力最弱的一个,脑子却非一般的聪明。
“去藏宝阁。”天行长老留下两名天照门弟子,率领其他人离开了参悟堂。
事实证明,秦述的猜测果然没错。
藏宝阁外的结界已经被人为破坏,连入口的机关都已经开启,天行长老赶到时,现场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持剑站在一地狼藉中,剑尖的殷红色一滴一滴落下。
“门主!”天行长老疾步上前,行了一礼,询问,“藏宝阁失窃了?”
男子环顾一周后,得出结论:“东西都在,他还会来的。”
“门主可有受伤?”天行长老又问,看到现场留下的痕迹,他已然心知肚明:来藏宝阁行窃之人,就是惊雷殿的叛徒裴远帆!
裴远帆偷学邪术,残害同门,跟合欢宗白孟洋勾结,盗取惊雷殿至宝曦羽钟,一路被追杀逃亡至梵空学院。
凭借曦羽钟在手,裴远帆一路偷袭了不少修为远远比他高深的修士,又利用邪术将对方修为吸食殆尽,占为己用,短短几日,实力就翻了数倍。
正因为这样,天照门不但派出了天行长老,甚至连门主都亲自出动了。
“无碍。”黑衣男子微微摇头,略一怔,又道,“接下去几日,我暂且留在梵空学院,你带其他人前往下大陆。”
“是!”天行长老恭敬应道。
第019章 危机
“述述,凶手还没抓到,咱们就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离开参悟堂后,容枭枭一路拉着秦述的胳膊,死活没肯松开,“万一凶手埋伏在路上,突然跳出来——”
“不会的。”秦述无比坚定道。
容枭枭挺纳闷的:“为什么你那么确信?”
秦述抱着小橘猫,笑眯眯地回答:“因为天行长老还没抓到他。”
“啊?”容枭枭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秦述解释道:“当时参悟堂守卫森严,还有防护结界,凶手制造了混乱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可能,其实很小,我猜他一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脱身的,既然受了重伤,自然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对,哪会到处乱跑?”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容枭枭挠挠头皮,无从反驳,却还是不放心,“述述,这几天你别一个人住竹林小屋,那边位置有点偏,你跟我回我的宿舍吧?一大帮人住在一起,挺安全的!”
“也行,那我回去拿一下小橘的零食包。”这些天在于先生的小厨房干活,他抽空给小橘猫做了不少小鱼干和肉干,够吃好多天,还有于先生交代他记录的日记本和换洗的衣物也得带上。
“我和你一块去——”容枭枭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狗窝”,不禁有些尴尬,话到嘴边又换了内容,“述述,那个,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等会再去找你。”
“好。”秦述笑着点头,目送对方离开之后,转身去找副院长借了个人陪自己一道回去。
作为一个怕死又惜命的炮灰,谨慎一点,固然是不会错的。
可错就错在,副院长随手给他派了个蓝衣小童,武力值不比他强多少,更不幸的是,万分之一不凑巧的几率降临到他头上了。
毁掉了三件法宝才从重重结界突围的白孟洋,和在藏宝阁被重伤的裴远帆两人,就躲藏在秦述的竹林小屋。
还没走近,少年怀里的小橘猫便不安地扭动了起来。
秦述随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空气中飘散开来,他的嗅觉一直比普通人要敏锐,再看竹屋的窗户已经落下,当即做出了判断:“屋里有人。”
蓝衣小童一听,顿时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询问:“怎么办?咱们原路返回?”
“好。”秦述比了个口型,一边安抚住小橘猫,一边小心翼翼地转身,但是——
屋内的两人,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只见到嘶地一声,蓝衣小童脸色发黑地倒下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已然是没气了。
秦述低头一看,发现地上多了一条翠蓝色小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快过来,乖孩子。”与之同时,一道黏腻腻的声音从竹屋传来。
秦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走?他恐怕是快不过这条毒蛇的,不走的话,前方分明是龙潭虎穴。
“喵呜呜——”小橘猫在他怀里浑身戒备,毛发直竖。
“还是你想跟那人一样,马上去见阎王?”那声音阴测测地反问,明显多了几分不悦。
秦述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走上前,内心默默祈祷着天行长老他们能赶紧搜查到这里来,将这俩凶手擒住!
可惜,老天爷并没有听到他内心的呼唤,等他踏入竹屋,救兵依旧没有来。
刚刚才有所觉悟,不想再做一条咸鱼的秦述,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那么近。
这竹屋不算大,一进门,就能看到两个不速之客:一个坐在榻上,一个坐在桌旁。
一个身穿白衣,衣服上还残留着血迹,看似五官端正,隐约带着一股邪气,一看就是典型的衣冠禽兽,人面兽心;另一个穿着十分暴露的红裙,胸膛和大腿都没遮掩住,浑身透着一股风尘之气。
白衣人正打坐疗伤,红衣人整个儿倚在桌前,脸色隐隐发白,估计也伤的不轻。
“瞧这小脸,长得真好看。啧啧,小子,你这脸可是救了你一命呢。过来,让爷仔细看看清楚。”
秦述:“!”居然是个男的,穿裙子,女装……大佬……吗?
他强行按下内心的震惊,表面还算平静地询问:“你们是什么人?”
“路过的,借住一宿,乖孩子,你可千万不要随便说出去,不然——”白孟洋笑嘻嘻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上等的好皮囊,肤若凝脂,眉眼精致如画,尤其是这一双眼睛,他尤为喜欢,若是挖出来好好收藏,那便再好不过了。
“赶紧疗伤,别那么多废话。”一旁打坐的裴远帆语气相当不耐,天照门的人追的太紧,东西还没得手,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此离开,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掠杀几只落单的“猎物”,填补消耗掉的灵力。
偏偏白孟洋这家伙对那些长相好看的猎物,总喜欢先调戏一番再动手,若是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儿他重伤在即,完全容不下这人的磨磨唧唧。
被催促的白孟洋神色一敛,却也没反驳,猝不及防地伸手将少年拽到自己面前,准备吸食对方的灵力,却愕然发现:“这小子体内没有一丝灵力,竟是个普通人!”
梵空学院的学生统一住在东边的厢房,这种独栋独院的设计,大多是给院中特殊人员的照顾。
白孟洋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特地躲到了这里来疗伤,因为这儿位置够偏僻,周围环境幽静,也方便他“狩猎”,他即便是受了内伤,面对一个毫无防备的落单修士,还是能轻而易举将对方制伏。
可他万万没想到——
住在这里的人,居然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凡胎肉身。
“梵空学院什么时候大发慈悲开始招收没有灵根的废物了?”裴远帆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当初他拜入学院,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尽苦头。
“他这体质,确实很古怪,灵力送入体内,仿佛石沉大海,不过……倒是挺适合你那门功法,是个绝佳的鼎炉。”白孟洋嘴角溢出一抹古怪笑容,裴远帆的功法非常霸道,每次双修,他都要遭受灵力狂暴肆虐的痛苦,早就苦不堪言,如果将这少年留下的话,他便能解脱了。
裴远帆略一沉吟,显然是心动了,却仍有所顾虑:“他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带着多有不便,况且我们现在还没脱险,天照门的人恐怕不会立刻离开。”
“无妨,我已经用傀儡去引开他们了。不如,你先试试这鼎炉是否合适?”白孟洋不甚在意地笑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话,竟是完全没把秦述放在眼里,就好像谈论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没有自我意识的东西。
没有灵根?废物?鼎炉?秦述的内心逐渐掀起了惊涛骇浪,隐约间,那些曾经想不明白的事情,恍然大悟:怪不得裘先生在测试完天赋后,没有给他分班,怪不得于先生给他灌了那么多的灵丹妙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于先生每次看着他时,那痛心疾首的表情,竟然是这样残酷的原因……
“小子,过来。”
秦述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那个“衣冠禽兽”的脸上,表情和他怀里的小橘猫一般:戒备、警惕、不安,同样通透清澈的眼睛,瞳仁竖立……
“竖瞳?”裴远帆神色一震,这小子恐怕不止是没有灵根那么简单。
第020章 竖瞳
“白孟洋!快抓住他!”裴远帆低喝一声,不顾重伤未愈,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这么心急?他又跑不掉……”白孟洋轻声嘲讽,表情透着几许不屑,也没指望这人对自己有多么的坚衷不渝,这会儿当着他的面,就对另一个美人饥渴难耐,怎么看都觉得可笑。
“他是竖瞳!”裴远帆无比嫌弃地瞪了眼后知后觉的某人,竖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少年体内有妖兽的血脉!多少年了,连上大陆都不曾出现过一个妖修能将自己如此完美地伪装成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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