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期的第二天和第三天呢?”
“明天回家看看父母,”苏肃南说,“后天去看看我女……”
“你……”陈意深打断他,“所以你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吗苏法医?”
“比如?”
陈意深想了想,选了一个比较符合苏肃南气质的娱乐活动:“读书沙龙?”
苏肃南:“……”
说出来的瞬间陈意深就后悔了,苏肃南虽然看书,但看的都是医学和心理学、政法等等,让他带着这些书去读书沙龙好像是挺傻的。
他敲了敲自己脑门,选了个更大众的:“比如出去度假,去酒吧蹦迪,去夜店419。”
不懂就问,苏肃南好奇道:“419是什么?”
陈意深:“……”
陈意深没想到都9102年了,居然还会有人不知道419是什么,其实也挺情有可原的,苏肃南这种天之骄子,应该从小就把自己所有的心思放在学习上,不问世事,也不出去混,没有接触过,当然就不会知道这些行话。
不过陈意深还是觉得挺玄幻的。
陈意深笑了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纯情小男生。”
“……”苏肃南手里拿着的书被他合起来,眉头轻拧,询问道,“与性有关?”
他的话太过直白,陈意深倒是心里一跳,倒也没落了下风,而是点头道:“一夜情。”
苏肃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视线收回,并未对这三个字发表什么过多的建议。
陈意深溜达进浴室洗漱完,将大理石台弄得一片狼藉,趁没被苏肃南发现,赶紧一股脑的全塞进垃圾桶里,看上去有模有样了才敢出去。
不过苏肃南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抓到他的小缺点:“牙膏摆整齐。”
陈意深强忍着一口气把牙膏摆整齐了。
苏肃南张了张嘴,欲要说话,也不知想到了哪里去,干脆自己上前将牙膏和自己的摆到了同一水平线上。
陈意深:“……”
苏肃南这才舒坦。
陈意深虽然见过强迫症和洁癖,但真没遇上过都占了的,苏肃南真乃一大奇葩。
偏偏这个奇葩长得还挺俊,让人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陈意深没在客厅多待,很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把所有要发货的东西都打包好,弄得屋子里一通乱响,等他再出去的时候,苏肃南已经不坐在窗边看书了。
陈意深往厨房看了眼,对方正在研究果汁。
快递员很快就上门取走了快递,苏肃南将打好的一扎混合果汁拿出来,问道:“需要寄这么多东西么?”
“嗯。”陈意深笑道,“苏先生,你觉得我靠那个成人用品店真能活到今天?”
“如果过一般的生活,足够了。”苏肃南淡淡道,“如果你想要更多,自然不够。”
陈意深扯了扯嘴角。
有时候真不是他想要更多,是他没办法,必须得赚更多。
但没事,这样的生活也过不了几个月了。
陈意深挥了挥手,往屋里走。
他本来今天打算稍微勾引一下苏肃南的,突然提到这件事,也就没了兴趣。
恐怕在苏肃南这样的人看来,他所过的生活,就是社会最底层人的生活吧。
可他永远不知道,即便是在底层生活的人,也在不断地,痛苦地挣扎着,想要从这越陷越深的泥沼之中跳出去。
他跳不动。
傍晚,苏肃南来敲门,说他要去父母家住一晚,陈意深同他道了别。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陈意深一个人,他简直跟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在客厅里发了疯的撒欢,穿着睡衣从客厅跑到卧室,又从卧室跑到客厅,那滋味甭提多爽。
陈意深点了外卖,在茶几上呈一字型摊开,这边一口那边一口,享受得只差瘫下去。
手机铃声在此刻响起来。
陈意深扫了一眼,眉头轻拧起来。
他只犹豫了一瞬,便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颇显嚣张的男音:“哥,你给我打点钱。”
“凭什么?”陈意深道。
“你不打我就得死了。”男生说,“我把别人腿给打断了,家长找上门来要钱,我们家没有,妈让我给你打电话,说你赚得多。找麻烦那人家里开赌场的,一群人围在我们门口呢,不让走。”
陈意深只觉自己太阳穴一顿猛抽:“没钱。”
他话音刚落下,那边一道凄厉的女音突然穿透手机进入了耳中,是女孩子的哭声,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陈意深的脸色一沉,道:“小宁怎么了?”
男生的话说得很随意:“他们说实在没钱,就拿人换。”
陈意深猛地一下站起身来:“那是你亲妹妹!”
“女人又不值钱,”陈龙宇说,“你要实在不给钱,那也没办法呀,只能把陈宁送出去了。”
陈意深只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放在了油锅上煎炸一样,他没想过在陈龙宇的心中,就连陈宁也是可以送出去的人。
而从头到尾,陈母一句话都没说过。
陈意深攥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深呼吸,不断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吐出了一段话:“给我一个小时。”
“好,哥,等你啊。”陈龙宇说,“多打点,两万,我被揍了一顿,还想去吃顿好吃的补一下呢。”
陈意深挂了电话。
他入不敷出,哪来的钱,这两天赚的还不够一个零头,两万……
陈意深很少找人借钱,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没办法。
陈意深给袁晋发了条短信,过了大概有三分钟,账户里显示汇入了三万块钱,陈意深垂下眼,薄唇轻抿,发了句“谢谢”过去。
对方没问发生了什么,这也是陈意深这么多年,都愿意被这位厚脸皮一直缠着的缘故。
袁晋这人虽然粗枝大叶,不细心,又咋呼,可他知道什么话可以问,什么话不该问。
在某种程度上,陈意深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陈意深留了一万,给陈家那边打了两万,茶几上的食物看上去没什么滋味了。
本来挺开心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陈意深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这一次打电话来的是陈宁。
“哥……”陈宁哭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你哭什么,”陈意深的声音诡异的冷静,“这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陈宁小声的说道,“我哥打人的时候,我看到了,可我怕他连我一起揍,所以我就没阻止,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让你赔这么多钱了……”
“你好好学习,”陈意深将此话题揭过,“考到裕城来。学费不用担心,有我。”
“哥……”陈宁说,“如果爸妈给你打电话,你就不接好了吧。他们又不可能找到裕城来。”
“我知道。”陈意深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让你好好考。”
陈宁“嗯”了好几声,才挂断电话。
陈意深将手机放下,发了会儿呆,他知道,其实跟陈宁比起来,他已经足够幸运。
他可以挣扎着逃脱那个泥沼,可陈宁却永远不行。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她的亲生父母,是绝不能割舍的血缘。
陈意深知道苏肃南绝不可能允许自己在他的房子里抽烟,但这一刻他实在不想去考虑什么“可以或不可以”,“行或不行”,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陈意深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狠吸了一口。
思想被尼古丁麻痹,他才有了片刻的安静。
第12章
黑暗之中,一点猩红的颜色显得格外明显突兀,陈意深望着窗外逐渐攀升起来的万千灯火,这一瞬间察觉到从未有过的落寞。
苏肃南回家去见父母了,他却连一个去处都没有。
自从十八岁那年来了裕城,十多年的时间,陈意深从没回过自己出生且成长的小城,每每到了最热闹的过年,他都是一个人窝在出租屋里,昏天黑地的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是个如同平常一样的日子。
陈意深闭着双眼,将燃到尽头的烟灰抖落。
就在这一瞬间,“啪”一声,一室的黑暗突然被光亮所驱散。
脚步声响起来,同时响起来的还有苏肃南咬牙切齿的声音:“陈意深。”
“你在我家里抽烟。”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陈意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瞬间就绷断了,飞快的跃身而起,将烟头往垃圾桶里一甩,道歉态度良好:“我错了!”
苏肃南身上还穿着尚未脱去的大衣,肩上是一抹浮雪。
陈意深眨了眨眼:“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
往外望去,整个世界都在短短的一个小时里被铺满了,银装素裹,遥遥望去,入目皆白。
陈意深的注意力被外面所吸引,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脚边的垃圾桶已经窜出了火苗。
而皱着眉头的苏肃南也没有意识到,将陈意深的思绪拉回来:“我们先说一下你抽烟的事。”说完,他掩唇急匆匆咳嗽了两声。
“很好看啊。”陈意深半眯着眼,很认真的看着外面,“好浪漫,是不是,苏肃南?”
苏肃南微微一怔。
他没想过陈意深一个大男人居然跟个姑娘似的这么罗曼蒂克。
陈意深弯了眼角,认真的说道:“今年的初雪居然是和你一起看的,看来我们挺有缘分的。”
苏肃南叹了口气,道:“你以后……”
“卧槽!”陈意深突然骂了一句,打断苏肃南的话,顺便往后蹿了数步。
苏肃南还要开口,陈意深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就猛地往垃圾桶里一泼:“烧起来了!”
苏肃南头皮发麻,脸色微僵,终于看到那被水泼了后还往上窜着的火苗,眼看着就要往沙发上蔓延,忙飞快的往厨房奔去。
陈意深则将茶几上能利用的水全都利用起来,一杯接着一杯的往里泼去,火势却越来越大,屋子里开始弥漫着一股呛味。
陈意深往后推了推沙发,要往厕所奔,苏肃南面无表情的架着一根巨大的水管大步过来:“让开。”
陈意深往后撤了撤,苏肃南对着火源一通喷,还吩咐道:“拿灭火器。”
陈意深还没来得及去拿,火苗儿就灭了。
屋子里一股残余烧焦的糊味,垃圾桶已经被彻底烧化了,地面上留下一片乌黑的痕迹,在雪白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陈意深僵硬的站在原地,薄唇微张:“……”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陈意深发现,自己自从遇上了苏肃南,就什么乌龙都来了,他俩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孽缘啊。
苏肃南眉头轻拧,转过头看向陈意深的瞬间,陈意深认错态度极好的道:“我错了,我赔。”
苏肃南幽幽的看着他,半晌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陈意深道:“以后我绝对不在屋子里抽烟。”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再住二十天,一个月时间到了,我立马搬出去。”
苏肃南道:“清理一下吧。”
“嗯。”陈意深灰溜溜去卫生间拿拖把,哪里还敢多言。
地面的糊黑痕迹拖了几次后仍然有烧黄的突兀痕迹,是怎么弄也弄不掉了的,只能换块地板砖。
陈意深蹲在地上擦了半天都没作用。
最后还是苏肃南道:“算了。别忙活了。”
陈意深蹲在地板砖旁边又研究了会儿,什么醋之类的旁门左道也全都试了一通,才彻底放弃,站起身:“我明天去买新的地板砖给你换上。”
他蹲了太久,又起得太猛,登时眼前一阵发黑,居然腿一软往后倒去。
苏肃南正要开口,见他突然仰头往地面栽,下意识的扯了一把陈意深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拽来。
“砰”的一声,陈意深摔入了苏肃南的怀里。
双腿正好分开,坐在他的双腿之上,一只手腕被苏肃南给握着,另一只手抓住了沙发的边缘,整个人浑身无力的靠在苏肃南的肩头,鼻翼之间,是苏肃南身上清晰而冷冽的薄荷气味。
陈意深的视线恢复,意识不再模糊,却又被惊了一条。
“好了吗?”苏肃南轻轻拍着陈意深的后背,“你低血压有点严重。”
陈意深其实已经没事了,但他没有开口说话,反而侧了侧头,嘴唇不经意的从苏肃南的耳垂上擦了过去。
那一瞬间,苏肃南极其明显的僵了一瞬,哑着声音喊道:“陈意深?”
陈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动作不动,却终于开了口,低声道:“我没事……谢谢。”
他说话时的热气正好扑在苏肃南的耳廓上。
苏肃南的身体微微僵硬,陈意深坐的位置又很尴尬,他一只手搂着苏肃南的肩膀,再度添了一把柴火:“不好意思,我得再坐一会儿……还有点晕。”
但陈意深没想到的是,下一秒,苏肃南突然双手紧攥住他的肩膀,将他往上一提,几乎是逃似的往卧室里飞快走去。
在最后一秒,陈意深感受到了某苏姓先生似乎蠢蠢欲动的身体。
他眼里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笑意。
苏先生的耳廓好像……有点红啊。
陈意深定定的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弯的,但绝对不是完全的直男。
陈意深双手抱胸,挑眉看着苏肃南的背影从眼前消失,最后门被他“砰”一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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