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持续的急促撞击声中,血红的灵力从法器上弥散开来,织作铺天盖地一张巨网,然而这网毫不柔软,反而老远便有一股迫人杀气,随着它急速逼近,那寒意几乎能削断人的毛发!
徐云笈心下郑重。
这张肃行明面上不过通达初期,实际竟也有了化羽中期修为!而他手中这柄法铃竟是仙器,在他手中足以让张肃行发挥出堪比化羽大圆满的实力。
只是这二十年几乎扑在了商业上,以他不算出众的天赋与修炼时间,绝不可能进益如此迅速惊人。
他如今实力必然与龙气不无关联。
徐云笈提剑相迎,剑气如虹,雪刃仿若一线明光割开那一片殷红。一击之下,血红的灵力网劈作两半,却又立刻重新融合起来。
青年见状并不丧气,身形翩然,变招如电,瞬息间出了十数剑,一剑快似一剑,寒光凛凛,那灵力网来不及重新聚合便被直接斩作碎片。
徐云笈长笑一声,左手挟滚滚灵力轰然击出,将血红碎片彻底轰散,化作灰烟飘散下去。
“可恶!小子去死——!”
张肃行暴喝一声,面孔都有些扭曲。他狠狠将中指指腹在法铃柄的末端划开,鲜血一经涌出,法铃就如同贪婪的婴儿一般迅速将鲜血吸收进去。
他口中念念有词,再次以灵力催动法铃。
猩红色再起,较之前更为浓郁。徐云笈甚至隐隐嗅到了阴怨之气。
青年凝眉,掌心灵力一吐,清泓上顿时燃起幽幽青芒。他出剑,这次却并未再斩向漫天血雾,而是整个人顺着剑势一往直前。
人与剑,仿若一体。
这一剑极快,如电光划破天幕,如流星扑向大地,寒凛如冬日雪夜。极冷,极快,张肃行甚至来不及完成一次眨眼,只来得及仓促将法铃本能地收向怀里——
“铛!”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在这方空间里形成一片回音。
——徐云笈刺向张肃行心口的极快一剑并未贯穿对方的身体,而是撞在他挡在心脏处的法铃上。
两股灵力在相交处震荡,徐云笈更胜一筹。
张肃行脸色一白,口角渗出一抹鲜血来。
青年凝神一看,就见自己的剑尖恰恰卡在那柄法铃的柄与下面钟形的部分相交的凹槽中。
他勾勾唇角,剑尖一挑,趁张肃行受伤无力的瞬间,将那法铃挑飞,跟着左手一招,便将法铃纳入手中。
“小贼敢尔!”张肃行见自己的仙器被夺走,更是暴跳如雷,连双眼都泛起血红,甚至没什么章法地合身扑来。
徐云笈百忙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战利品,一股怪异感却陡然袭上心头:
这法铃上刻着一个似乎很是眼熟的符文。
又是道之力。
徐云笈迅速地在脑海中的“数据库”检索了一下,这个符文的意思是贯通天地,沟通天道。
沟通天道能够使得灵器更好地吸收元素、加快物主的灵力回复速度。
然而这一件法器原本就是仙器,品相完美。这道符文落在上面,便如画蛇添足。
他心头困惑,那边张肃行已扑了过来,双掌结印,正似要以灵力硬拼。徐云笈出剑如电,将他逼退,大脑转得飞快,叫他几乎疑心能听到脑细胞疯狂活动的声音。
在张肃行再次迫近的时候,那个符文与曾经看到过的龙脉七寸处的深井里的符号在脑海中交相闪现,忽然让他心头一顿,自怪异感中生出一种恍然来:
“原来如此!”
青年再次挥出一剑格挡住张肃行,口中大喊:
“张家主,你就甘心这样被人当做傀儡利用、最后推出去挡罪吗?你不过是张显荣的一枚棋子而已!”
张肃行只分心了一刹那,便再次催动灵力攻击,一面冷笑道:
“笑话。你以为挑拨离间能起作用?老祖是我的亲叔叔,他帮我实打实提升了实力。这个借口找得也太烂了一点!”
“你可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徐云笈一面迎击一面喊道,
“你知道你这个法铃上刻着什么符号吗?是沟通天道的符号。”
张肃行说着挑拨离间不起作用,却还是忍不住回应:
“所以?沟通天道增强法器的攻击力,这又如何?”
“——那你又知不知道,在那些贯穿龙脉的深井里,用于窃夺龙脉根源的阵法上,用道之力刻下专门蒙蔽天机的符文。而另一边,吸收龙气的阵法却没有用道之力遮掩。”
徐云笈注意到张肃行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笑了笑,抽身退得离对方远了些许,脸上故意露出怜悯的表情:
“想要以身替龙脉、充作龙脉生出的灵识而飞升的是张显荣吧?他跟你怎么说的?他飞升,也会用龙气给你提升实力?——是啊,你跑来跑去,借开发房地产之机对龙脉动手。忙前忙后,希望你的好叔叔窃夺龙脉本源直接飞升的同时,可以将龙气供你提升实力。你以为他吃肉,好歹给你喝点汤,这也算划算,毕竟秘法是他背后的混沌提供的。可你只怕没想到,他根本连汤都不想给你喝,而是打算,将伤害、利用、窃夺龙脉的罪过推到你身上。他想尽办法遮掩天机,却故意让你吸引天道注意——”
之前在舵市井底徐云笈便觉得奇怪,井底夺龙脉本源的阵法堪称精妙,非浸淫阵法几十年的大师级人物不可成。
然而这样繁复精密的阵法附近,却又有一阵,目的在于夺龙脉中龙气。
这简直是可笑了。
龙气珍贵,在龙脉本身地位面前却有若鱼目之于珍珠。能够构想出这等若不论善恶、只论本事的前提下,极尽浩大、野心勃勃的连环大型阵法,以大地为纸,肆意勾描,怎么可能斤斤计较去算那一丁点漏出来的龙气?
关键是,这个吸收龙气之阵,对夺取龙脉本源的阵法有所干碍。
徐云笈起初只以为这是幕后者有几个人,目的不同、见识不同,一个人想要以身化龙脉直接成仙,另一个人想要利用龙气增加实力。
但在看到张肃行法器上符文的刹那,他突然将两件事情串了起来。
龙脉七寸处的两种阵法,夺取本源的被道之力掩藏得好好的,而吸收龙气的却大剌剌就那么放着。
龙脉是天道所钟,谁敢对祂下手必然会遭到天道的报复。徐云笈本以为张显荣只打算用道之力遮蔽天机,然而现在想来,这位可真是个狠人,居然搞了个双保险。
蒙骗天道不说,还立了个靶子给天道打。
在龙脉七寸处打井的是谁?张肃行。跑前跑后买地搞开发的是他,亲手在井下布置的是他。而他一身修为又是利用龙气提升的,法器上还生怕天道注意不到似的刻画了沟通天道的符文……
徐云笈此刻看着对方不由觉得可怜可笑:
“你故意淡出修真界,虽然担着张家家主的身份,但却不怎么管修真界的事情,这二十年似乎都变成了一个纯正的商人,就为了掩盖你背地里的勾当。甚至,为了这个,你连儿孙都不好好管教,让他们飞扬跋扈,吸引别人的视线,自己则躲在背后。是啊,你修炼到化羽境了,可这又如何呢?你再往上进阶一个大境界的时候,天道降雷,必然把破坏、窃取龙脉的罪都记在你身上,你怕是要被劈个魂飞魄散。值得吗?”
张肃行在他说出张显荣是拿他挡罪的时候就呆住了,也顾不上攻击徐云笈,凭立在半空中整个人都傻了。
他用力摇头,满脸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你胡言乱语瞎说些什么?!”
徐云笈看着他自欺欺人,笑了:
“你心里明白的。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之前你没想明白,但我都点得这么清楚了,你大概也知道我说得是真的。毕竟虽然刻着道之力符文的铁板都是混沌炼制的,可安放的、刻画吸收龙气阵法的,是你。”
“你亲手布置了把自己献祭出去的陷阱啊。”青年望着渐渐面无人色的张肃行,心中感到一股解气的快意。
两人立在半空对峙,却半晌没有攻击的动作了。
张显荣原本操纵着这片空间里布满道之力的符刻像猫逗弄老鼠一般折腾着其他人修,而谢正作为神兽左抵右挡,保护着一干人类。
谢正生于洪荒之后,道之力的符文,饶是他也看不明白、理解无能。
但好在原型皮糙肉厚,一时倒也不落下风。
张显荣和他斗个不停,余光忽然看到徐云笈与张肃行双双罢手不动,脸上表情很不好看:
“肃行!你愣着做什么?!”
徐云笈看了一眼对面的张肃行。对方表情一片空白,但身侧的手却在张显荣的冷喝中慢慢紧握成拳。
松弛的手背皮肤上青筋都暴起了。
青年抬眼对平台上的张显荣露出个颇为恶意的笑容,飞身而上,趁着张肃行死机一般呆立着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平台上:
“张老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指使您大侄子的?不如教教我吧。这种给人布下死劫,还能在送对方去死之前对他颐指气使废物利用到底的本事……可真了不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想不到吧.jpg
第95章 95
“什么?”张显荣被徐云笈突然的质问弄得一愣,还未及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轮剑光便乍然将他笼入其中。
张显荣不闪不避,翻手间以掌相击。
一双肉掌竟如法器般韧不可摧,浑厚灵力在双掌间翻涌,将凌厉迅疾的剑势悍然打断。
徐云笈的攻击未能得手,立即收剑,避免被对方挟持住剑身。
他轻巧地一个翻身躲过张显荣掌风,口中笑道:
“张老祖这是装傻到底了?你把亲侄子拿来当靶子,居然能如此理直气壮,这脸皮堪比城墙了吧?”
这下张显荣终于明白这小子在说些什么。
他吃了一惊,都顾不得回答对方,连忙向张肃行看去。
后者此时也已重新回到平台,却只是站在那儿站着,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一语不发,一招不出。
“肃行,你莫不是信了他的挑拨离间?他说这样的鬼话只是为了分化我叔侄二人,你不要冲动。”
张显荣解释着,然而怎么听怎么无力。
徐云笈冷笑一声,正想加一把柴火,让这两人窝里斗起来,忽的一种不妙的预感猛然袭上心头,脖子后头汗毛倒竖。
他本能地一个纵跳从平台直接跳下去,御清泓于足底,悬在空中。
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自己方才离开的位置尘土飞扬——不,飞扬的不是尘土,而是无数道之力符文的碎片。
它们轰然碎裂,成千上万的灵光弹射而出。像是摔碎一面镜子时飞出的细小玻璃渣。
余波汹涌,险些将立在剑上的徐云笈掀一个跟头。
他却顾不得许多,急忙抬头往空中看去——
却见方才沈燮创造的、一个供他与混沌单独打斗的空间已然碎裂。巨龙与混沌在高空遥相对峙,而构成空间的道之力被击碎,四散而落。
徐云笈紧张地打量沈燮,发现巨龙闪着金属光泽的漂亮鳞片上有数道划痕,但却未见血迹,而混沌那乌漆嘛黑的一团黑色却仿佛淡了些,估摸着是沈燮占了上风,心中一松。
身形如犬的混沌发出一声熊一般的咆哮,听起来十分恼怒:
“该死的应龙!你为何总是盯着我不放?!一百多年前坏我好事,害得我强行短时间内转世九次拼合魂魄,如今好不容易拼得神魂周全,你又冒出来挡路!”
“转世九次?以你的习性只怕是连吞九次魂魄补全你自己。你所谓的好事就是以苍生为代价换你超脱天道法则、为所欲为,但凡有一丝良心的,都要阻止。”
巨龙在原型状态下根本用不着什么法力,直接靠着强悍无匹的身体为武器,狠狠冲撞向混沌。
混沌论战力比不过巨龙,一百多年前如此,一百多年后仍是如此。
眼见沈燮又扑过来,它恼怒地发出大吼:
“张显荣,你在等什么?!还不启动阵法?!虽然时候未到,少一缕圆月清气,但以这群人修神兽做祭品,也勉强够了!”
张显荣原本还在跟张肃行解释,听闻混沌的指令,立刻返身走向平台上那口巨鼎。
“该死!”
徐云笈心下一凛,连忙御剑直冲那青铜鼎。
此地是地九条龙脉七寸,另外八条龙脉的阵法都与此处遥相呼应,龙脉本源被阵法悄然抽出,汇入到这片由道之力遮掩的独立空间之中。
这空间里蜿蜿蜒蜒刻满符文阵法,最终收束到张显荣所在的平台之上。更具体些说,就是在那口青铜方鼎的下面。
这口鼎,以徐云笈的眼力都看不出端倪。只觉得乍看十分普通,和那种路边摊卖的、做旧的假文物没什么分别,但是端详久了,竟觉得那普普通通的铜料温润通透,引有华光。显然这巨鼎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也不知是张显荣叔侄还是混沌的珍藏。
之前按照沈燮的推算,还要有几天功夫才是催动第九条龙脉上阵法、开始炼化龙脉的好时机。
一干人也是专门提前了几天过来,就是为了早点阻止这件事情。却不料,混沌竟让张显荣现在便催动整个大阵。
徐云笈纵剑如虹,转瞬间身化狂澜,一剑怒似一剑,便如暴雨惊风,招招如白日贯空,寒刃雪亮,剑势惊人,袭向张显荣。
张显荣仍以掌相对,只是此番却似乎灵力不足一般,那挟着深紫色灵光的手掌与剑刃甫一相接,便绽出蓬然血花来。
青年一愣,心道这升仙境的修者怎么这么后继无力,就看对方手掌往青铜巨鼎中央的纹刻一抵,血液立刻被大鼎吸收进去,紧跟着布满了平台的曲折符文次第亮了起来。
这方空间当中也突然升起蒸腾的热浪,谢正那边正护着一干人修应对无尽的机关阵法,忽然觉得脚底烫得几乎站不稳。
“不好。这是要拿我们填阵啊!”徐云笈也注意到那边的窘况,狠狠咬牙,一剑斩向平台上的符文。
却听“铿”的一声,宝剑与平台相撞,激起一簇火花,然而纹刻却丝毫未受阻碍,依旧绵延向前一个接一个发出光亮。
半空中混沌正横冲直撞,与巨龙打得你来我往,两只巨兽的身躯不断在空间四壁上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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