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有多久没有这么积极,积极得甚至有些刻意地把谁拉到自己的身边了?
年岁一久,这栋房子就像是他的家,一起生活的七个人也像是家人。那么,他有多久没有主动邀请谁来家里做客,并且迫切地想要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了?
除了纪寒景,祁燃不记得自己有对别人做过同样的事。
还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哪怕对方都不一定能理解这样的邀请对他来说有怎样的意义。
祁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像纪寒景那样出生在终点线上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承载着身边无数人的盛情,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关照。
他如此珍视,想要与其分享的时刻,对纪寒景而言,或许已经是司空见惯,甚至不值一提。
祁燃想,对他好的人那么多,好像也不缺我一个。
会有别人比我对他更好吧?他的朋友里会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吧?
那我又凭什么让他特殊对待呢。
连同这份说不清楚的,一厢情愿的好意,对他而言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夜风更凉了几分。凉透心底。祁燃被冻得坐不住了,打算起身回屋时,听见院门外似乎有些动静。
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他刚要去看,院墙边上树底下,soda忽然从背光处走了出来,边往门口走遍不满地嘟哝,“这么晚了谁来啊。”
易池缓缓跟在他身后,从树的背面走出来。
“……”
隔着几米的距离,祁燃看着凭空冒出的两人,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们俩刚才一直在那边?在那边干什么?
……还是算了。不想知道。
他走神的几秒钟里,Soda已经到了门口,从视讯屏幕上看到来人,嚯了一声,解锁开门键。
深夜里,纪寒景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前,还拉着行李箱,携着一身深秋的寒意。
见到他,开口一句毫不见外,“我哥呢?”
**
两个人年纪相仿,又隔行没那么多规矩。Soda跟他说话便没什么顾忌。
总感觉自家队长受了他的委屈,即使知道他什么意思,也忍不住揶揄两句,“谁是你哥……怎么就你哥了?”
“……纪老师?”
祁燃闻声有所察觉,几大步急急地走到跟前,见到来人狠狠一怔,“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不是说了要来庆功宴么。我听韩莹姐说你们结束后回文枝,就直接转机到这来了。”
纪寒景笑着说,“看来我赶上啦。”
这周都忙得脚不沾地,日程安排能赶就赶,争取一秒是一秒,就想能尽快回来。
心里一直惦记着的人,可算见到了。
他余光里瞄到soda和易池还黏黏糊糊地揽着腰拥在一起,不知两人的关系,只觉得机会难得要立刻抓紧。于是一步跨过门槛,有样学样,贴近祁燃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连同一声满足的叹息,“……想你了燃哥。”
“……”
祁燃觉得自己大概酒还没醒。听到他的声音像隔着水波传来,“我回来的飞机上看了昨天你们演出的录播,太厉害了吧靠我激动死了又不敢在飞机上欢呼像个神经病……你们晚上吃了什么啊我饿得不行了。”
“那你来得巧了。”
Soda接话,“正好开始喝第二轮。一起嘛,来来来。”
祁燃如梦方醒,“来……对,先进来,外面冷。”
四个人进屋,客厅里另外四个也已经在沙发上聚成一堆了。
岑意的谈心对象中途落跑,本来在考虑要不要去睡觉,冷不防却见纪寒景跟他们一起进来。先是一愣,又眉开眼笑地哇了一声,“冬冬哥来啦。”
“说多少次啊,别这么叫我。”
纪寒景啧了一声,脱掉风衣随手搭在沙发上,松开衬衫袖口往上推,“仗着你当爸了就为所欲为?”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人共同笑了起来。从这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聊,甚至连寒暄的步骤都省略掉,随意得像是熟络已久的好友。
在他愿意的时候,居然是个热场小能手。
祁燃缓缓落座,看着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融洽了?斗地主能斗出这种效果来?
晚上聚餐主食依旧是涮火锅。易池和夏语冰去厨房拿了新一波的食材过来继续涮。
纪寒景赶路到现在,挑剔飞机餐难吃只喝了几口水。锅底沸腾,他不拘小节地坐在地板上撸起袖子开吃,间或表达自己对红锅的热爱。
团里除了祁燃和岑意,全都是红锅爱好者,每次为了他俩点鸳鸯锅都要嫌弃几句。这时响应的赞声一片。
“光吃吃喝喝的有点没意思吧。”
林秋名开始瞎出主意,“要不把电视打开?搜搜你们俩演的那部剧,放着当bgm热闹热闹。”
“你们俩”中的两位主角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对视的时机太恰好,祁燃被这样的默契慑到,率先移开了目光,却没说什么。
纪寒景注意到他眼神躲避,以为他不愿意这么玩,理所当然地代为开口,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大半夜的,你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啊。玩点别的不行么?我会的桌面游戏可不止斗地主。”
“玩什么斗地主,行酒令会不会?”
尤奇脑子还没吐清醒,回到桌前就又开始上头了。豪气地一拍桌,继续嗨,“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喝!都给我喝!”
“……”
第二轮开始了。鉴于队长还没倒,祁燃依旧是被首当其冲被针对的对象。
纪寒景还没吃完,暂时不加入其中。
他原本还在跟着乐呵。在外面奔波劳累了许多天,到这儿来骤然放松,氛围很令人舒适。看这情形觉得他哥爱喝的癖好说不定是非自愿的。被这帮人灌出来的也有可能。
围观了一阵子,却敏锐地觉察出不对。
他哥今晚不是聪明小酒鬼的样子了。只喝酒,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看着像心里有事的小酒鬼。
经验之谈,纪寒景看出照这喝法再继续下去会醉得很彻底。明早起来肯定不好受。寻到时机便果断出手,将要递给祁燃的杯子截住,半空中转了个方向。
“我替他。”
一阵起哄后,大家不怀好意的目光便转移到了他身上。
祁燃得到休息的空隙退到旁边,窝进沙发里看着他们继续闹,偶尔露出浅浅的笑意。还很稳重镇定的模样。
脑子里的真实情况却如纪寒景所料,昏昏沉沉,快连不成篇了。
头顶的灯光扩大成光晕,视线焦点变得模糊。他手边碰到什么,费力地捞起来抱在怀里,是纪寒景随手脱下的风衣。
深灰色的面料,剪裁简洁,看起来摸起来都质感绝佳。
怀里染着好闻的玫瑰香。
祁燃深吸了口气,迟钝地想着要不要帮他挂起来,放在沙发上会揉皱了。于是抱着风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回到房间去找衣架。
一转过走廊,众人的笑闹声便被隔开了。他走到衣柜前,不知为何,伸出手却又缩回来,最终背靠着柜门缓缓坐下,像是断片段得已经忘了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二十分钟过去他都没有挪动。纪寒景总瞄不着他在哪儿,有点担心,就撂了酒杯借口上洗手间过来找人。
所有房间中只有这里门是开着的。一进门就看到,他抱着那件衣服靠在衣柜边睡着了。
屋子里都开着暖气,他却好像还是觉得冷。长长的风衣盖在身上,几乎将他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里头,安静地待着,像一颗深色的茧。
纪寒景看得心里一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他抱去床上舒舒服服地睡。刚一靠近,祁燃就睁开了眼。片刻的迷茫后,视线锁定在他身上。
他什么都还没说,就见祁燃盯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锐利。很快便被盯到忐忑,恍惚间有种是不是得罪了他的错觉,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他面前,“……在吗燃哥?”
祁燃的视线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方位。到他也蹲下,近距离中视线平齐,却垂了眼,“嗯。”
应得还挺清楚。
纪寒景玩心翻起,想试试他是不是像上次一样醉了。还没想出要拿什么来试,就听见他低声问,“你为什么来?”
“……”
没给人留回答问题的空余,他又接着喃喃道,“你还是不要来比较好。”
“不要来……就不会走了。”
纪寒景把前半截听了个大概,没怎么听明白,笑道,“那怎么行。我不来这里,谁陪你说话呢。”
明明不是什么要紧的话。祁燃却突然抬头看他,像被戳到了痛处,当真地说,“我也有人陪的。”
他一副“你不要看不起人”的语气,撑着衣柜努力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床边走,半跪在床头柜前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像是急着要证明给谁看。纪寒景看着他将那只信封打开,开口拿颠倒了,折叠好的信纸顺着滑出来,直接掉落在地板上。
想替他捡起来,还没动手就见他已经迅速蹲下,万分珍惜地把那两张信纸拿回手里。挨个看了几眼,紧张地检查有没有摔坏。
就着他的手,纪寒景也好奇地看了看背面透出的字迹,莫名觉得很眼熟。
“我的小宝贝,一直都陪着我。”
祁燃将那两页泛旧的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按在胸口,紧贴着。骄傲地介绍,“这是我的小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眼熟叭
*
来辽
hohohoho~
今天没有写很长
一般般长
还有一点点存稿
立个flag明天争取双更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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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0-04-2723:42:39~2020-04-2822:4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歆雨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给我看看?”
这封粉丝信他之前在剧组里时就一直带着,护身符似的。纪寒景先前没探究太多,这时近距离再看,越发觉得熟悉。
祁燃瞅他好几眼,才小气吧啦地伸给他一张,“小心点看哦。”
“……”
纪寒景将信纸拿在手里扫了一眼,这页开头就是一句彩虹屁——
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这样喜欢过别人,你是我心里独一无二的最好的哥哥。
“……”
他平时写字龙飞凤舞惯了,给他哥写信的时候却有意压着性子,想显得成熟一点。开篇写得沉稳端正,越往下就稳重得越不明显。知道他哥能真的收到信的几率很小,就越写越放飞自我,日记式的自述和告白里迷弟语气暴露无遗。
纪寒景看着满篇年代久远的彩虹屁,拿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仿佛被公开处刑。羞耻得耳朵都红了。
他只写过这么一次信,机缘巧合下还亲自交到了祁燃手上。但从没想过会被他哥亲手打开来看。
他以为自己的心意早就跟其他粉丝信一样,被统一处理销毁成灰。却在许多年后的这一天,蓦然发现原来他哥不仅看到了,还这么珍视地收起来随身带着。当小宝贝揣在怀里。
祁燃揣着信纸,心满意足道,“我要带着它退休。”
“……”
如果是单纯追星的忠实粉丝,他的人生都能在这一刻达到圆满。
纪寒景试探着问,“燃哥你……知道这信是谁写的吗?”
祁燃言之凿凿:“我当然知道!”
他的心陡然提了起来,“谁!”
“上面不是都写了么。是我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粉。”
“……”
人生就是这样大起大落。
纪寒景看着他收好信小心翼翼地放回床头抽屉里,一时间心中感触万千。想到他刚才说的话,蠢蠢欲动又问,“你刚才说,那信是你的什么?”
“信是我的小宝贝!”
“我是你的小宝贝?”
“……”
祁燃哼了一声,“你是纪老师。”
他收好信后又抱着风衣坐回原来的位置,小半张脸都藏进去,悄悄地吸了一口气。露出的眼睛蒙着层水色,看他的眼神像在说“休想骗我”。
语气却莫名有点伤感,“你是……大家的纪老师。”
纪寒景晚上到这儿以后除了围观他被灌酒,就是自己被灌酒,还没来得及问他有什么心事。
这时候听着语气,感觉跟自己有关。
“还行吧,这样挺好了。你有机会就顺路过来坐坐,吃个饭聊聊天,把我……跟大家一样,当个朋友就挺好。”
他嘟嘟哝哝地说着,有点赌气似的,“等你有空了,什么时候想来就自己来……我以后再也不邀你了,还是这种时候……你每次都鸽我。”
“……别!我这不是来了么,跑着来的真的。”纪寒景立刻说,“我知道今天对你很重要。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
他没有解释自己这些天是怎么连轴转着奔波劳累,想要尽快赶回来的。也没觉得委屈。
对自身而言意义特殊的时刻,祁燃这么在意他能否在场。反倒叫人心里有点泛甜。
“以后再去看你的演出我绝对提前做准备。再也不鸽你了。”
他听明白祁燃为什么不开心了,立刻态度端正地表示,“要是你还生我的气就告诉我,再多埋怨我两句也行。想要什么我都补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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