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两秒,一个口哨打破沉默。厉华盛首先起哄:“卧槽!一个月没来KTV,你唱歌越来越好听了啊!来,给忱哥鼓掌!”
全场最佳的易染也赞扬地挑挑眉,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其余的两个妹子互相交换了眼神,眼睛里悄悄藏着羞涩和兴奋的萌动。
后来,大约六点左右,易染带着两个妹子逛街去了,他们几个男生开始肆无忌惮地喝酒。
厉华盛跟林翕合两个人变着方地给他灌冰啤,嘴上吆喝着:“度数这么低,你平常喝都喝不醉,不过瘾!”
小恶霸酒量很好,自己闷头喝,不需要他们灌酒,喝得比谁都多,好像恨不得快点醉过去一样。
人设的转变不能太突兀,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一边尽力地继续装逼凹人设,一边破坏自己的养生大计。
才喝了两听,薛忱就开始头晕。看来没能继承小恶霸的酒量。
其他几个男生也没好到哪里去,有意和他拼酒,吨吨吨往嘴里灌,林翕合跟陈顼很快就瘫在沙发上了。
薛忱上完厕所,忽然有点恶心,去外面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感觉清醒一些后给厉华盛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先回去了,而他们几个早就说过今晚要熬通宵。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星辰隐没在浓稠的夜色中。
KTV临近郊区。位置虽然偏僻,却是整个研州西区范围内音质最好、曲库最丰富的一家。此刻,路上只剩稀稀疏疏的点点行人。
薛忱沿着安静的街道散步醒酒,意识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更加难受,胃里甚至有一种灼烧感,滚烫的热气带着酒味顺着喉咙喷薄而出。
靠,不是醉,是胃痛。
走不动了,想打个车,却发现手机在这个紧要关头没电关机了。
周身搜遍,地铁卡和现金都没带。出租车虽说可以到付,可这个点估计已经太晚,他连出租车的影都没看到。
无奈之下,他只好继续往前走,一边看看有没有没有关闭的店铺,想进去给手机充个电。然而,他越走越荒凉,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路上唯一开着的店因为他浑身酒气又打扮得特立独行而拒绝了他。
许是身体上的疲惫激发了酒精的躁动,胃里一阵翻涌,想吐。
薛忱立刻绕到灯光更幽暗的一条街,找了个角落蹲下,哗地吐了出来。
路旁是个建筑工地,夜深人静,阴影温柔地隐藏了他狼狈的模样。
忽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油腻至极:“哟,小美女,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呢?”
呕!
薛忱吐完,依然觉得难受。听到这么一句话,就更想吐了。
酒精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能暴露折射出一个人被隐藏起来最真实的一面。这个醉汉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从侧面说明了他平常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最恨这种丢男同胞脸的败类,想起身教训他一顿。但是刚一发力,胃部的疼痛就隐隐撕扯着他的神经,威胁他最好不要乱动。
于是薛忱保持着蹲姿,微微侧过头看着醉汉,刻意压粗声线,冷冷地把所有脏话都骂了出来。
“你他妈眼瞎,老子像女人吗?滚!”
说话的同时,额角的头发垂下来一缕,衬得那张模糊光影下的侧脸更加小巧精致。
醉汉先是麻木地惊讶了一会儿,几秒钟后目光反而更兴奋,他又贱兮兮地笑起来:“嘿,这么漂亮一张脸居然是个带把儿的!稀奇!”
呸!更恶心了!滚尼玛的!
薛忱冷静地调整呼吸,看能不能试着站起来立刻揍他两拳,结果又吐了。
醉汉笑嘻嘻走过来,就在要碰到薛忱单薄的脊背的刹那,薛忱猛地起身,加上前世的拳脚技法铆足了全身的劲儿,一脚踢向他的腹部,力道狠厉又精准。
本来还想再去揍那人两拳,胃却报复式地灼烧和疼痛起来,他一时失了力,脚下一滑半跪在地上。
那醉汉被踢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哑声叫唤。他本就是微醉,缓过来后明白自己遇见硬茬了,立刻认怂,撒腿就跑。
但薛忱却因为刚才的举动而吃了大亏。
腹部如同尖刀在不停搅动一般,同时又酸又胀,痛得他大夏天里冷汗直流。
他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狼狈地捂着腹部,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缓了一会儿,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得到的反馈是腹部又一抽一抽地泛疼。
……再蹲会儿吧。
夜里很静,连虫鸣声都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薛忱隐隐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像在打电话。
“喂,杨叔,我刚忙完出来。”
声音有点远,可清清凉凉的,透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淡漠,相当有穿透力,正在往这边走。
薛忱精神一震,救星来了!
第6章 雷锋
俞烬从工地出来。
月色和昏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叛逆地割裂成两个深浅不一的自己,最终在脚下互相重叠。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阻止它流入眼睛。
杨叔在电话里道:“怎么这么晚啊?不是早就该下班了吗?”
俞烬淡声回答:“张老板让我帮忙比对数据,额外给了加班工资。”
“诶哟,小俞你真是全能!又是帮忙临时替班又是补习功课的,唉我不知道咋谢谢你了!”杨叔夸道。
“我谢谢杨叔才是,是您帮我介绍的资源。好,没问题,随时可以。嗯,您注意身体,早点休息,拜。”他礼貌地笑了两声,随后寒暄几句后结束了通话。
俞烬轻舒了一口气后,拿起仅剩一点的矿泉水一口灌了下去。
他就着那个姿势抬头仰望了一眼夜幕中的星火,眉峰愈加冷厉。
他收回视线,往前走,看见前面的马路上半蹲着一个人。
对!看过来!薛忱在心里说。
汗水已经打湿了鬓角,痛得他有些说不出话。
薛忱勉力扶着眼镜看对方走近,身形难以自制地微微摇晃。
他穿着背心短裤,从他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工地里打工的工人,工人大哥往往善良纯朴,应该会帮自己。
于是他忍痛昂起头看向他,话因为疼痛而没能说完整,并且中气不足声音有点轻飘飘的:“大哥,能帮忙……”
工人大哥似乎看了过来,双目相对,薛忱顿时觉得那个目光有点犀利。
……为什么不太友善的样子?
但好歹工人大哥还是如愿地缓缓走近,但走到他身边时忽然冷淡地收回视线,然后……直接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估计是闻到了酒气,以为他是醉鬼。
那不行,你不能走,救救孩子,你是唯一的救星了!
薛忱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去扯住工人的裤脚,上面沾满了灰尘和泥土。
然后立即他听见那人克制地倒吸了一口气。
薛忱一手把他的裤腿扯地死死的,一手捂着肚子解释道,语调里带着冒昧的歉意:“那个……大哥,能帮忙打个120么?我的胃要痛死了……”
俞烬终于低下头,睥睨地看他,目光很深。
两张脸的距离被拉进,薛忱也终于大致看清了他的面容,心头不禁被惊艳了一把——居然意料之外地年轻和帅气,就是逆着灯影的眼神有点冷酷。
“关我什么事?”
俞烬冷冷说完,抽回脚就打算走。
薛忱顿时觉得人心不古,直接见死不救的么。一直信奉人性本善的薛忱感觉到小小的受伤,可他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命重要啊命重要!
于是,他不要脸地抱住了他的大腿,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脚上。
然后,他就感受到那只脚连同整个人都触电般地愣住了。
俞烬声音登时跟从冰里泡过一样,命令道:“松开。”
剧烈的动作唤醒了新的疼痛,汗水又密密麻麻地自额头渗出。
短暂地适应了痛感后,薛忱说话终于稍稍能连贯一点,他赶紧趁现在一次说完:“大哥我是好学生,刚才和几个哥们出来玩,喝了点酒,引发了胃痛,手机没电了,也没钱,真得要多惨有多惨。”
语速过快,听起来有编造的嫌疑。
果不其然,这位大哥静静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像看傻逼。
半晌,俞烬冷冷牵了牵嘴角:“留长发,喝酒,夜不归宿的好学生?
说完,他漠然地上下扫视了他一遍。言下之意,觉得他在装。
薛忱在心里把原身的恶习骂了八百遍,想死的心都有了:“也许以前不算是,但以后…一定是。我会痛改前非…大哥…拜托不要见死不救。”
俞烬薄薄的眼皮掀起,漫不经心地眨了一下。
“你不认识我?”
薛忱蹙眉,“嗯?我认识你么?你认识我?”
在工地搬砖的工人大哥?脑海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俞烬表情有轻微的变化,却依旧冷酷:“所以我凭什么救你。”
“相逢一场…就是缘。”
说完薛忱就低下了头,腹部的疼痛又加剧了,这次他甚至没忍住,低低地□□出声。手也在不经意间又攥紧了他的裤腿,摸到他小腿上结实的肌肉。
“拜托……“再求援最后一次,“我真得……”
话还没说完,胃里再度翻涌,在关键时刻翻江倒海成功决堤。
“呕——”
吐了人家满裤脚都是。
完蛋。凉凉。
他捂着嘴咬牙闷哼了两声,低着头,看不见对方此刻的神情,兀自咬着牙语气诚恳又歉疚:“大哥对不起…我…一定给你买条新……”
那句话也没能说完,痛觉神经疯狂地躁动,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薛忱眼前一黑,手也慢慢松开,坐在地上的上半身重重向后倒去。
真他喵倒霉……
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个刹那,他感觉有人反应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触碰脸颊的也不是冰凉的地面,而是一只大手掌。
掌心微温。
-
第二天,薛忱醒来的时候,手上吊着点滴,看见了他母亲派来的秘书珍妮佛。
珍妮佛说,他昨晚晕倒了,被路人送来医院,值班医生给他手机充电后用指纹解锁找出了家长联系方式。他妈妈急坏了,立刻派了秘书连夜赶来。
孩子在路边晕倒都不亲自来,这父母的行事作风可见一斑,小恶霸不叛逆才怪。
做完胃镜,医生问诊,又看了各种报告单后诊断说:“小小年纪居然发作了胃痉挛!家长怎么回事,任由他胡来!他有严重的胃炎、长期营养不良、生活作息不规律,还有点儿低血糖。”
原来,小恶霸经常不吃早饭。心情不好时什么都不吃,心情好的时候又海喝胡饮,晚上还酷爱熬夜。
薛忱捂脸,好歹有四块腹肌,身体素质居然这么差。他的养生大计和面对男主时企图“扛一扛”的梦想果真是困难重重。
珍妮佛递了电话过来:“少爷,电话又响了,您吩咐过不要随便碰您的东西,所以我没有接。”
薛忱点头,珍妮佛就自觉出去了。
拿起手机一看,八个来电显示!全是厉华盛的。
心里忽然有点暖。
按下接听键:“我□□大爷终于舍得接电话了!你踏马死哪儿去了,老子担心死了……”
等他讲清原委后,厉华盛立刻打脸秒怂,毕竟是他叫他出来唱K喝酒的。
紧接着又让赶紧把地址发给他,关心地问他严重不。
“没死呢。”潇洒的结句,薛忱挂掉了电话。
在他关机和昏迷的时间里,厉华盛打了8个电话,发了无数个微信消息,现在联系上他后,立刻叫上陈须和林翕合一起到医院看他。
他先来一步,急匆匆地,脚上的拖鞋都没来得及换,看见他憔悴的模样后顿时哭爹喊娘,懊悔以后再也不逼他喝酒了。林翕合则要稳妥很多,买了很多水果和清淡又方便的小零食,表情也有点没藏好的愧疚。
几个高大的男生围在整间病房内,一时间衬得病房有些狭促拥挤,外面的阳光射进来驱散了一点消毒水的味道,柔光照在他们的侧脸上,都是青春的热度。
林翕合拍他的肩:“晚上返校,帮你请假了!”
薛忱笑:“够意思!”
厉华盛有点歉意,想说点什么弥补:“你赶紧养好身子,开学还要狠狠教训俞烬收他做小弟呢!”
这位老铁…不仅用词不当,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了忱哥,”陈须忽然想到了什么,“昨晚救你来的是谁啊,哥几个要好好谢谢他。”
薛忱这才想起,昨晚那个救他来的工人大哥呢?自己昨晚指不定还欠人家一条裤子,一定要好好偿还。
护士正好推门来给他更换新的盐水,于是薛忱问。
“护士姐姐,昨晚送我来医院的人呢?”
“天一亮就走了。”
薛忱心里一跳,自己居然麻烦人家到天亮才走。
“那他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或者有留电话吗?”
“电话没留,名字说了。”
他还没问,某些人比他更激动。
厉华盛:“叫什么?”
陈顼:“快快快,哪个英雄救的美!”
护士淡定地白了他们一眼:“这位英雄,说他叫雷锋。”
第7章 研外传说
和老赵请过假,薛忱获批一周的在家自习特权。
“赵老师放心,在病房里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人生苦短,不能轻易蹉跎光阴,高三开学后我一定好好努力。”
他和小恶霸终归是两类人,就算再怎么凹人设也不可能完全调和。所以这次事件对他而言,是可以让他慢慢改变自身形象的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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