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老臣给仙尊看脉时, 发现他已经有近一月的身孕了。”
青年愣在原地,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待老医者再一次忍不住开口询问时, 他却突然反应过来, 面色凝重地对老者道,
“这孩子.....不能要。”
老者惊呼, “为什么!即便是魔族男子,受孕的几率也是极小的,更何况是人类男子!”
“那你告诉我, 你如何能确定师尊现在究竟是人类肉身, 还是魔族躯体?”景曦微眯双眼,神情有些危险, “还是说?你要让我来猜?”
此古以来, 能存活的半人魔仅仅景曦一人,但半人魔的出世却无独有偶, 所有半人魔的人类母亲, 没有一个安然活了下来。
就如同景曦的亲生母亲一般,生下孩子的那一刻,便是他生命的终结点。
最初景曦听老者说“子嗣”这件事时,只为叶翎的想法感到诧异和感动, 却并未将其当真;而现在若要他抉择, 比起叶翎的安危,自己可有可无的血脉肯本不值一提。
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你去想办法,若这个孩子对师尊有任何威胁, 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立马除掉。”
青年赤红的眸子闪着悠悠寒光,浑身煞气恐怖如斯,低凉如冰的声线仿佛在对敌人下达最后的死刑。
老医者对上这对冰冷眼眸,抖了抖,软着腿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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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曦来到叶翎房中时,男人正在试穿明日庆典的华服。
惯于一身素白的男人此时红袍加身,明晃晃的艳红让人眼前一亮,收腰处的玄色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在宽松的长袍下格外瞩目。
听见脚步声,面朝轩窗的男人转过身来,对上景曦的目光,柔柔一笑,身后是一片灿烂暖阳。
景曦看着盈盈浅笑的叶翎,不知为何联想到了火红嫁衣,微微晃神。
“看我做什么?”见人站在外面迟迟不肯进来,叶翎低头看了眼火红长衣,疑惑道,“这身衣服很奇怪吗?”
方才他刚穿上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怪异,往日里清丽平淡的五官,在大红华服的映衬下,瞬间变得妖艳魅惑起来。
“好看,”景曦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将腰带扶正,眼神闪动,“师尊怎样穿都好看。”
自两人坦诚相待后,景曦自然便不再戴手套;此时腰带上的一双手已爬满疤痕;叶翎垂眸看了眼,想回身去给他拿药膏涂抹,却被人一把搂住腰。
温热掌心微微发力,两人仅仅相隔数寸,叶翎看清景曦眼中暗流涌动,伸手想去推他,却被人箍的更紧。
“白天别做.....还有,老医者说我们最近不宜......”
话音未落,湿漉漉的舌尖已准确落在他颈根,青年张口轻轻一咬,闷闷道,“不做。”
说着景曦便将叶翎一把抱在桌子上,头缓慢向下移动,同时还不忘低声安抚他,“放松些,师尊将身体交给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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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如期举行。
自两人去往人界前,整个魔族便早已严阵以待,一身戎装的魔士随处可见,无时无刻不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叶翎有时会问景曦在紧张忧心些什么,青年却从来只是摇摇头,叫他不要糟心这些事。
大典当天,如此紧张的日子,叶翎与景曦两个主角的却毫不慌张地在屋内睡觉;还是院外响起震天的操练声时,被子中的叶翎才幽幽转醒。
看着满是褶皱的被罩、腰上紧紧环着的手臂,叶翎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不堪回忆的场景;上午自己在青年口中释放一次还不够,不等用过晚饭又将他拉到床上,急不可耐地在折腾他,却就是不进来,到最后叶翎完全没了自主意识,才一觉昏睡到天亮。
隔着房门,叶翎看见右护法在门外急的团团转的身影,似乎是听见他醒来的声音,立即轻叩三下房门。
“尊主仙尊,您二位.....醒来了吗。”
叶翎应了一声刚想起身,立即就被身旁的青年搂在怀中;跌入怀中的一瞬,只听青年沙哑的声线响起,“师尊,昨晚睡得好吗。”
景曦刚醒时的时鼻音很重,莫名就让叶翎想到昨晚动情时,青年han住他的耳垂,无论如何都要他说的话。
只听右护法在门外又催了一遍,景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裸着上身起床,低头看了眼胸膛处的斑驳咬痕,冲着叶翎低笑一声,
“师尊,弟子来侍候您更衣吧。”
昨日好好的衣服,经过景曦白日一折腾,不少地方都起了褶皱;叶翎本想责怪几句,却见人一脸满足地反复欣赏,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难得他开心,让着他一回吧。
景曦的一身玄衣早早便让人走来,叶翎抚摸着柔软的丝绸衣料,伸手将衣服拿起来,看着身后正在穿里衣的景曦,脑子一热,“要不我也替你穿吧。”
没等他将话收回,便见着青年身子一顿,转过身苦笑着看他,“还是算了吧。”
“若是要师尊为我更衣,那今日便真的出不了门了。”
数万魔君整装待发,叶翎与景曦经过时所有人齐齐跪拜,这样宏大壮观的场面叶翎还是头一回见到。
依照礼数,叶翎的身份应当是跟在景曦身后,可青年却偏偏要越礼,执拗着牵着叶翎的手与人同行,几次身边有大臣忍不住开口提醒,也是一记眼刀甩了回去。
直到两人来到城门前正中央时,叶翎看着城楼下乌泱泱的士兵,心觉此时不能再依着景曦胡闹,便想就此放开手。
不料青年却停下脚步,直接环住叶翎的腰,将他带到身前,让叶翎亲眼看着这万里江山。
他低头对叶翎说,“师尊,弟子做的这一切,都是——”
话音未落,万里无云的天际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卷席方圆十里的一切活物,众人只觉一阵沙尘掠过,再睁眼时,面前居然是乌泱泱的一支军队。
叶翎没想过自己会这种方式再见阿幽。
不过一月不见,小姑娘的模样身量丝毫未变,浑身气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娇小玲珑的身子披着一副铠甲,身/下骑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黑龙。
更令人大吃一惊的,是小姑娘身后盘旋在天际的巨大龙群。
她怎么回和龙族的人在一起?难道真的是从了一纸婚约......
小姑娘看着景曦,眼中满是怨恨,手中□□一指,轻喝道,“魔族败类,你灭我凰族,今日我便要你付出代价!”
话毕便毫不犹豫地骑龙而来,气势汹汹。
不等景曦出手,叶翎便轻呵一声,“阿幽,你再闹什么!”
一直努力不偏移视线的小姑娘终于无法躲避,看见叶翎便眼圈一红,气势瞬间弱了一半,依旧不肯松口,“叶翎,这件事你别管!”
“这人杀我父兄、灭我族人,我同他不共戴天!”
话音一落,阿幽便高举□□,从黑龙上一跃而下,飞旋着朝景曦刺来,周身满是炽热刺眼的红光。
面对凌厉杀意,青年丝毫不惧,只是眼中寒意一闪,缓缓抬起掌心。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脖颈,阿幽顿时悬在空中,双手死死地抓着脖子,表情痛苦,嘴角缓缓留下一道血丝。
“景曦!”
“谁叫你来的。”
小姑年朝景曦狠狠啐了一口,清脆响亮地声音响彻整座城楼:
“两族一月前分明已有君子协议;十日前,你的人先是利用我大哥二哥的信任,大摇大摆地入了城;半夜在于驻守城外的军队里应外合,悄无声息地围剿我城池、灭我父兄。”
“景曦!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当年若不是我二哥将真相告知与你,你以为你能清醒活到现在?!”
小姑娘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胸膛急速起伏着,呼吸困难。
他身后的巨龙面面相觑,其中领头的见阿幽已彻底落败,低吼一声便打算直接冲过来。
战火一触即发。
“首先,”青年低凉如冰的声音缓缓响起,他冷冷看着阿幽,“凰族任何人的死与我都毫无干系。”
“再者,我若真想凰族消失,根本不会留你一个漏网之鱼。”
句句直白明了。
你不过一个任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阿幽眼中赤红,根本不信景曦的任何话,依旧怒斥道,“那你告诉我!除了你以外,我凰族城中处处可循的魔人气息该如何解释!?”
“还有凭空消失的妖族!为什么也有你魔人留下的痕迹!”
青年眼眸猛的一颤。
人界、妖族、星岚手中的记忆棒、非要至他于死地的黑袍......
原来是他!
“景曦。”
众人上方传来一道声响,抬头望去,黑袍正高立与虚空之上,俯视着在场众人。
而他身后平躺悬浮在空中的,是不知何时昏迷过去的叶翎,面容安详。
“师尊!”
“景曦,”黑袍沙哑地声音不急不缓,看着怒火中烧的青年,极其古怪地笑了一声,“我给你五天时间废了所有修为,否则——”
“你将永远见不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晚了,非常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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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Chapter 54
叶翎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精心装饰过的卧房中,除却满屋温暖烛光, 轩窗外瞧不见一丝光亮。
推门出去, 叶翎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十分诡异的空间中, 这间卧房所在的院落, 是整个空间中唯一的实体物。
院落之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混沌, 漆黑一片。
随着一股药味,黑袍人端着黑色药碗自最东边的小屋中出来,越过叶翎将药碗放在卧房里的圆桌上, “这里是时空交接带, 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能进来。”
“你也出不去。”
压下胸中怒火, 叶翎来到男人身边, 低声问道,“时空交接带?什么意思。”
“既然景曦已经去过天山之巅, 想必他一定和你说过‘平行世界’的概念了吧, ”黑袍人用银勺轻轻搅拌药汁散热,随后将药碗往叶翎面前一推,“把这药喝了吧。”
叶翎心中警惕,问黑袍人是如何知道景曦去过天山之巅的。
“此间世界都是我一手创造的, 只要我想, 你们每个人的行踪我都能了如指掌,他在天山之巅遇到了谁、如何遭遇,我都知道, ”黑袍人指尖轻敲桌面,再次强调,“把药喝了吧。”
“这是什么药。”
“滑胎散,”黑袍人指尖一顿,沉声道:“你已有一月身孕了。”
叶翎冷笑,一掌将药碗摔碎在地,“男子如何能有身孕?你也不必如此羞辱我。”
黑袍看着叶翎面露怒色,一声不吭地将碎片尽数除去,似乎察觉出男人微微颤抖的消瘦身子,弯腰搬来椅子,“你此时不宜动气,我不会羞辱你。”
“你的身体被魔族血液侵蚀太久,早已不算人类肉身了,”黑袍微微低着头,压低的声线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情绪,“你苏醒后,每月是不是有发情的现象?”
发情?那不是极少数拥有孕育能力的魔族才......
叶翎猛的想起一月前,他浑浑噩噩宛如喝的酩酊大醉,不知如何便将景曦拉上了床,两人第一次有了肌肤之亲。
还有老医者那两次和他聊的那些、莫名其妙关于孩子的话题......
叶翎一时难以接受,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
“听我说,自古以来人类女性从未活着诞下魔种,你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隔着衣袖,黑袍指尖搭上他的手腕,缓缓输送着暖暖灵力,试图缓解叶翎身体的颤抖。
“这个孩子不能留。”
叶翎甩开他的手,冷冷看向别处,“这是我的事,滚出去。”
黑袍身形一顿,离去前对沉默不语的叶翎叹了口气,“你的灵力在这里无法施展,不要再浪费精力传讯了。”
“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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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时空交接带仿佛一座暗无天日的空城,没有日升日落,昼夜不明的时光让叶翎数不清日子。
约莫一两日的日子中,黑袍倒是从不曾为难他,除却定时会给他送饭送药外,不曾对他提过任何要求。
这种无欲无求的态度,仿佛这人费尽周折,只是为了将他困在此间。
随着哐当一声轻响,特意被换成木质的碗筷被叶翎再一次掀翻在地,前些时日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双颊再次苍白。
“我说了,滚出去。”
“你吃饭喝过药我就走,”男人坚持不懈地再次端来热腾腾的饭菜,耐心摆好碗筷,在叶翎身边坐下,“这样对你身体不好,对你.......腹中孩子也不好。”
“你把我困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两日未曾闭眼,叶翎一双澄澈凤眸中满是血丝,他冷冷质问道,“还有凰族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想杀便杀了,”黑袍人毫不避讳,微微偏过头,“怎么,不可以吗?”
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讨论某日的天气一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起往日交谈过的鲜活生命都变做具具死尸,叶翎只觉得眼前恍惚一瞬,咬牙问道:“还有,为什么要嫁祸给景曦?”
“凰族对你不敬,杀了他们有何不可?”黑袍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至于景曦,我不仅要他死,还要他声名狼藉。”
“吃完饭把药喝了吧,只是单纯的补药而已,”黑袍起身给叶翎盖了件柔软毛毯,依旧是柔和的态度,“不用试图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威胁我。”
“我不会伤害你,但你在意的人会因此付出代价。”
“魔帝肉身被毁,如今急需一具身体作为替代,”黑袍沙哑的声线冰冷,似乎在用最冷漠的态度宣告着别人的死亡:“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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