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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梁成点头应了。
那小姑娘见通知到位，也不多留，冲钟一然笑了笑，便离开了休息室。
钟一然多看了几眼梁成，总觉得对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干脆当做不知道好了。
十分钟一到，之前那个来通知的小姑娘又来了，带着钟一然沿着走廊往前，又上了层楼梯，便到了选角的表演室。
她默不作声地指了下门，示意钟一然自己进去。
钟一然轻敲了三下门，得到表演室内人的回应才推门进去。
表演室中，评委席一共坐了五个人，导演任竟国、副导演林淼、投资方马映莲、编辑部部长华永以及原作者兼编剧许泽。
许泽在看到钟一然进来的那瞬间，心都跟着悬起来了。
对方的妆容实在是太过符合《暗河》中男主的形象，原本光鲜的外表被偏暗沉的妆底遮了个一干二净，再加上他今日特意穿了男主在小说中最爱穿的翻领衬衫，整个人的形象都鲜活了许多。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任竟国直视着钟一然。
钟一然面色平和，语调爽快：“我叫钟一然，是明创娱乐演艺部艺人，今年出道第六年。”
“有什么代表作吗？”马映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头。
钟一然不卑不亢地答道：“说代表作大概算不上，以往并未真正饰演过主角，要说自己最喜欢的出演电影是《消失的第七天》。”
“这里是今天要饰演的部分，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记台词，准备好了之后示意我们就行。”华永将原本压在胳膊下的剧本抽出一份来，说是剧本其实都只有一页，总共五个场景，有难有易，抽到哪个全凭运气。
华永瞥了一眼抽出来的剧本，眼神没有什么波动，似乎是比较普通的部分。
钟一然恭敬地伸手接了，坐到场内给他准备的椅子上仔细阅读起来。
因为他本就是许泽的书迷，《暗河》又是他最喜欢的书之一，前段时间甚至刚刚回顾过，所以当看到这页剧本的开头时，他立马能想到下面的情节。
又因为编剧是原作者许泽的关系，整个剧本单从这一页看都能清晰地发现，除了细节稍有改动和浓缩，对方保留了大部分的原剧情，所以钟一然仅仅用了一分半钟就记住了整页剧本的内容。
剩下的一分半，他开始放空大脑中所有胡思乱想，在脑中演练了整整四遍他需要去表现的这部分剧情。
钟一然深呼吸一次，将剧本归还给华永，然后举手示意：“各位评委，我准备好了。”
任竟国点点头：“开始吧。”
许泽双手撑着下巴，亲眼看着钟一然往后稍微退了两步，闭上眼片刻后再度睁开眼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钟一然这段剧本台词不过四句，但句句都带着神经质，整段讲述了男主王松在自己的卧室中准备杀人道具的全过程。
“人的心脏？”
“就这么一小块，不管是在这里、这里，还是这里，稍微划破了一点，都能要了人命。”
钟一然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像是手中握了什么长型的教具，指着自己面前本并不存在的一块白板。白板上画着一副完美的人体图，所有重要器官都以细致而精确的方法展现。
许泽手心微微发汗，后背也有些寒意渗出，他只看过一次钟一然演戏，那就是隔着屏幕的《消失的第七天》，当时只单纯觉得对方演技确实不错，能把一个没有几句话的配角表现的活灵活现，但现在亲眼目睹了对方的演技后，许泽满脑子都只剩下“为什么这个人甘愿只做配角”。
其他人的反应许泽并不知道，但他旁边坐着的是华永，对方不自觉颤抖的胳膊让他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钟一然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他淡淡地站着，一如进来时那样带着淡笑，规规矩矩、礼貌得体。
导演任竟国是最先出声的：“表现还可以，回去等结果就行，如果入选我们会直接联系你的经纪人。”
任竟国说完后，大概过了半分钟其他几人都未说什么，钟一然便鞠了躬：“谢谢各位评委老师指教。”
再站直身体时，钟一然就发现许泽正冲他笑着，那笑意很明显，闹得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等一下。”就在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坐在正中央的马映莲突然开口，“能现场卸妆吗？”
钟一然微怔了下，立马点了头：“当然可以。”
在他应声的那瞬间，一直站在角落的几个工作人员立马拿来了卸妆用品。
钟一然因为皮肤白，上的底妆偏浓，他尽量快的做完了所有卸妆工作，然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五个人。
“各位评委老师，我卸好妆了。”
其他四人其实都不太能理解马映莲突如其来的要求，只当做是她想看一看年轻演员的真实面貌。
马映莲盯着钟一然的脸看了许久，摆摆手：“可以了，出去吧。”
这一举动相比于其他几人显得太过不礼貌了些，但钟一然并未介意，只点了点头，再度致谢才离开了表演室。
许泽冷冷地瞥了一眼马映莲，在评分纸上为钟一然打下了自己的分数。
后面陆陆续续再进来表演的几个男艺人都没得到马映莲卸妆的要求，只顺利表演完后离开了世纪影视大楼。
钟一然跟许泽在前一天就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所以他支走了梁成后独自一人在世纪影视大楼对面的咖啡厅里坐着。
选角一直持续到中午近一点，最后一个表演的是陆立群。
陆立群也化了妆，额头的伤口颜色偏深，表演完后马映莲又开口让对方卸妆。
许泽在听到“卸妆”二字后，立马转头盯着她，不发一语但眼中明显盛着疑问。
“许老师有什么问题吗？”马映莲感觉到许泽的视线，也直直看向对方。
“卸妆是什么特殊要求吗？”
正在卸妆的陆立群听到许泽这话，手上动作一顿，复又当作没听到一般，继续动作。
“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要求，只是觉得如果一个演员原本的形象就和剧本角色差距过大，那就算是再浓的妆也掩不住。”马映莲笑着看他。
许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挪开视线后才笑道：“马总说的极有道理，果然专业人士是不一样的。”
【二】
因为上午选角结束较晚，为了让评委充分休息，下午女主选角的时间推迟到了三点。
许泽将所有评分表交给华永后，与对方交代了一下自己中午有点事，便直接离开了世纪影视大楼。
推开咖啡厅的门，许泽一眼就看到缩在角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钟一然。
他大跨步走过去，轻拍了下对方的肩：“等久了吧？”
“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僵直着脊背的钟一然突然放松下来，“要喝咖啡吗？”
“不喝了，走吧，咱们去吃饭。”许泽晃晃手机，示意自己已经订好了位置。
“吃什么？”钟一然跟着他起身往外走。
“我不是特别讲究的人，吃中餐，介意吗？”
“可以啊，我也不太喜欢吃西餐，用起刀叉来太复杂了。”钟一然说这话时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不错。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往前走，因为都戴着口罩，身量又好看，有不少路人频频往他们这里看。但因为马路对面就是世纪影视大楼，这附近约莫经常有影视明星出没，那些路人看了两眼便没特别在意了。
许泽订好的中餐厅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左拐，生意很好，只能提前订位置。
两个人到店门口时，外面还排着一串长队，就算是零下的天气也阻挡不了当地人对美食的喜爱。
“欢迎光临，二位有预定吗？”前台小姐鞠躬问话。
许泽点点头：“有的，姓许，手机号……”
“好的，您请稍等。”前台小姐查阅完订位记录，朝旁边的服务人员道，“两位，包厢。”
“二位先生请随我来。”服务人员在前面带路，绕过店内小道上了二楼，在角落的是用竹制屏风围住的位置。
这家店整体是中国风，吃的是有名的本帮菜，往往逢年过节都会满座，最火热的时候需要提前一两个月订位。
许泽昨天打电话订位时比较巧，他也是抱着试试的心理，没想到恰好有一桌客人退订，他们才有了这样一个合适的包厢。
“你吃完就回去吗？”许泽将菜单推到钟一然面前，“先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用，今天我请客吧。”钟一然莫名觉得脸热，“让你看了我那么拙劣的演技，我到现在都不敢直视你。”
许泽听了他这话，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胡说，明明演得很好。”
“是吗？”钟一然正在勾菜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期盼地看着他，那模样十足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小朋友。
“对啊，特别优秀，你演的时候我后背冷汗都下来了，生怕你上来给我一刀。”许泽笑着同他开玩笑。
钟一然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极了，反射性摸了两下脸，又把话题给带开：“你想不想吃这个红烧肉？”
“可以啊，他们家的招牌菜。”
“那我点了哦，还有这个干爆豆腐呢？”
“都行，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请我吃饭不应该你来决定吃什么吗？”许泽好笑地问他。
钟一然愣了下，赞同似的点点头：“你说的挺有道理啊。”
许泽特别想来一句“你是不是傻”，但又觉得如果不是特别亲昵，说这句话就显得唐突了，干脆只配合他点菜，对方说什么他都“嗯嗯嗯”了。
菜上齐后，钟一然才发现自己点多了，两个人点了十个菜。
看着这满满一桌菜，钟一然心里不住打鼓：“要不咱们少吃一点，点到为止，剩下的打包？”
“行啊，你带回去，热一热晚上还能吃。”许泽说完，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就别吃了，微波炉热过一次再热第二次就不行了。”
“好。”钟一然乖乖听了。
两个人吃完已经两点半了，许泽也差不多要做准备回表演室继续担当他的评委角色，钟一然则选择自己打车回去。
“路上小心。”许泽把人送上车。
“你赶紧回去吧，别迟到了。”钟一然一边说着，一边将打包好的剩菜摆正。
“嗯，回头见。”将车送走，许泽重新拉上口罩，往世纪影视大楼走。
下午是选女主，女明星往往都要比男明星的排场更大一些，至少化妆团队人要更多。许泽刚到表演室所在的楼层，就闻到了走廊里飘散的香水和粉底混杂的味道，因为比较冲，让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哎呀，许老师回来了。”正在整理评分表的华永见到许泽，赶忙打了招呼。
许泽礼貌地点点头：“华部长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华永笑笑，“我就直接在单位食堂吃了，这不正在整理评分表么，上头急着要咱们把人选给定下来。”
“嗯。”许泽也没问上午来表演的人的分数具体是多少，他心里倒是有符合的男主人选的。
华永倒是笑眯眯地问他：“许老师不好奇哪个人最有可能是男主吗？”
“分数都核算好了？”许泽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差不多了吧，我大致算了一下。”华永将其中两张抽了出来，“陆老师和钟老师的分数不相上下，现在就看其他几位评委的意思了。”
“……嗯。”许泽看到陆立群的照片时，脸色淡淡的，并不是特别高兴。
陆立群本身的形象的确比钟一然更适合《暗河》的男主角色，但相较于演技，许泽还是觉得钟一然更出彩，更何况形象并不能决定一切，钟一然化了妆后依旧可以达到男主该有的效果。
许泽坐下来后没多久，马映莲和两位导演就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还是要谢谢两位导演的抬爱了，小犬他其实还是头一次演戏，我也没想到他会有出乎我意料的表演。”
“哪有，头一次演戏就有这样的水平已经非常不错了。”
“是吗？我也不懂这些，还是林导和任导专业。”马映莲说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华永忍不住插话道：“三位老师聊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小陆的演技很不错。”林淼眯着眼睛说。
许泽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心里头有些发笑，又有些不平，但他一个人的意见不能扭转所有人的想法。
“哎哟，那巧了，我这儿分数都核算好了，许老师也看过没什么问题。”华永笑道，“陆老师和钟老师的分数一样的，咱们恰好在这两人中选就可以了。”
林淼点点头：“那干脆趁着选女主之前这十分钟，大家探讨探讨？”
“行啊，任导演有什么想法吗？”马映莲点了下头，将问题抛到任竟国身上。
任竟国看了一圈，客观道：“不好说，两个人都不错，小陆在形象上更符合，小钟演技要略胜一筹。”
“但小陆的演技也不差。”林淼紧跟着道。
“对。”华永也应声了。
马映莲摆了摆手：“哎哟，可别再夸他了，就这年纪，没有这点水平还真不行。”
“不不不，您就是当母亲，对小陆比较严厉。”林淼笑着吹捧。
许泽淡淡地看着这三人，不用细想都知道他们怕是早已经商量好了要给陆立群走后门，忍不住嗤笑出声。
华永脊背一僵，看向许泽：“许老师的想法呢？您是原作者，最有发言权了。”
“我不专业，还是要看各位专业老师的意见。”许泽面色冷淡，“但我知道，电影这种东西是要上大荧幕的，当演员的形象被放大了数倍后，他的演技只要有一丝漏洞，都会成为观众茶余饭后吐槽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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