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用尽全身力气,看着大公主扭曲的脸便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没有手软,哪怕大公主已经咽气。
像是大公主对待云枫那样。
*
齐文遥想了一下大公主怎么死的,裹着被子也抖了抖,“驸马真狠,掐死了还要用刀虐待。”
符弈辰知道他能够看见真实的画面,搂过来安慰了一下。等他的脸色不那么差了,符弈辰才转去问一问细节,“魏泉,消息传到宫里了吗?”
“传了,皇上得知后晕倒了。”
符弈辰皱皱眉,给齐文遥轻声交代,“我要进宫看父皇了。”
“公主府那边呢?”齐文遥怕符弈辰脱不开身,特意叮嘱,“叫人搜一搜吧。”
大公主从太子府里面搜出了害死三太子的关键证物,公主府也肯定有待发掘的蹊跷。同样是争权夺势,大公主做的坏事不会比太子少,得搜一搜才行。
“会搜,还要收尸让父皇看看呢。”
齐文遥总觉得不安,“皇上会不会迁怒于你?”
“他有力气吗?”符弈辰不在意,“顶多骂上几句。”
齐文遥隐隐感觉会有事情发生,“我跟你一块去。”
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齐文遥不想看“转播”画面,也不愿意等着魏泉回来转述了。他不放心符弈辰,找好了非去不可的理由:驸马杀死大公主肯定有画作和书信的原因,要探个究竟。
符弈辰却没有开口问为什么,爽快答应,“好,我们一起去。”
“我去跟我爹……爹,你怎么来了。”齐文遥愣愣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齐太傅也有探消息的线人,不劳他们费心就主动说,“去吧,早些回来。”
“嗯,你不必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符弈辰也说,“我会护好文遥。”
“护什么啊。”齐太傅叹口气,“同样的日子,死了儿子又死女儿,女婿也难逃一死。皇上肯定以为这是报应,害怕都来不及,哪里敢跟遥儿过不去?”
齐文遥觉得有理,但是看着齐太傅怅然的脸色有一些不放心,“爹,我会早些回来。”
齐太傅送了他们到门口,目送马车离去就回到房间去了。
齐太傅得知大公主死了以后,首先向想的就是“报应”二字,有了一瞬的快意又觉得耽于过去的势头不妙,找了经文来抄算是平心静气。
“我爹在抄经文。”马车上的齐文遥看到了相应的画面,放心下来。
符弈辰一直握住他的手,闻言捏捏掌心,“嗯。”
齐文遥看出了心不在焉,不多说,听着马车驶向皇宫的车轱辘声响。
他们入宫,齐文遥像是其他宫人一般候在门外,符弈辰只身进去见见皇上。门口紧闭,但齐文遥习武后的听觉变得更为灵敏,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你……刚从齐家回来吗?”皇上开口第一句很是古怪。
符弈辰只说,“公主府传来消息,说大驸马自尽了。”
皇上声音虚弱,一直在自说自话,“朕冤枉了齐宗光,所以……所以也要失去儿女,真是报应。”
“父皇不要多想。”符弈辰说着关心的话,声音却很冷淡,“好好养身体。”
“同样是失而复得的儿子,你为什么不像齐文遥那般孝顺?”
符弈辰冷漠问,“父皇又何曾像是齐大人那样真心呢。”
“哈,你真是朕的儿子。”皇上竟然没有生气,“当年,先皇病重,朕陪在旁边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只在追问有没有密旨。你这么讨厌朕,却没发觉我们如此相像。”
符弈辰沉默片刻,才说,“父皇还是安心养病吧。”
“等等,朕求你答应一件事。”
“父皇有事就吩咐,何必用上‘求’字呢。”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惺惺作态。朕听闻公主府出事想要去看,不是你的人拦下吗?那么多人马,足足是羽林军的三倍。若不是岑子琰的大军没有归来,若不是边境骚乱天灾未灭,你现下不会委屈当个太子,叫朕一声父皇。”
皇上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支撑不住地咳嗽起来。
符弈辰听着苍老痛苦的声音,语气依然平淡,“儿臣是为了父皇的安危考虑,父皇这么想着实让儿臣寒心。”
“好好安葬大公主。她犯下再多的错,也是你的姐姐……”
符弈辰没说话,屋内只有皇上咳嗽的动静。
齐文遥听得皱眉。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生母害得符弈辰娘亲痴等至死,长大后跟符弈辰争权夺势的姐姐?真要说血浓于水的话,也轮不到亲手掐死前太子的皇上来说。
他听着不好受,符弈辰更不会舒服。
齐文遥大着胆子向前,凑到门边趴着缝儿看。
这样的举动不合规矩,但他是符弈辰亲自带过来的人。宫人没听过“太子殿下迷恋齐家公子”的传言,也能看出他的地位非凡,没一个敢多说的。
齐文遥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符弈辰,往下一瞧,不意外地发现背在身后紧紧握住的手。
“果然又握拳了。”齐文遥叹气,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把符弈辰救出来。
皇上却又发话了,“朕的病不知何时才能好。总是差人送来奏折也不是办法,你……把国玺拿着吧。”
服侍的內官呈上国玺,由着皇上亲自交到符弈辰手里。
这些日子,符弈辰代为理政,却还是要过皇上那一道关。这是个面子问题,哪怕皇上虚弱上不了朝看不了奏折,也要拿好国玺,在重大的事情上面“盖章做主”。
大公主和老臣尽心博弈,符弈辰不愿意被打成前太子一样的“乱党”,才得了这么个结果。大公主死了,皇上心灰意冷,竟然到了最后的筹码也不要的地步吗?
齐文遥疑惑,想看看皇上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皇上确实不大行了,拿着国玺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符弈辰接下国玺,却放回了皇上的床侧,“父皇好好养身体。皇姐下葬的事,儿臣自会尽心。”
皇上没有一丝高兴,“也罢。在权力面前,国玺不过是一块石头。”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符弈辰听着了,屋外的齐文遥没有听见。
“怎么又放回去了?”齐文遥纳了闷,想要看得更明白一些。他找着个比较清晰的角度,没瞅清楚,就见符弈辰大步走出了屋子。
符弈辰出来,第一件事是给他揉揉紧皱的眉心。
“我看看。”齐文遥抓住,看看符弈辰的掌心,“怎么又……”
符弈辰轻声说,“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齐文遥看着符弈辰眉宇间的疲色,总觉得这一句话有别的意思。他忽而发现自己看不透符弈辰的情绪,惊觉先前的结论过于武断了:符弈辰真的喜欢这样争权夺势,还是那时候说一句叫他安心?
这里人多,他没法问,符弈辰也不会让情绪外露。他们无声牵手,走向别处给苍老病倒的皇上一个安静的休息地。
别处自然是公主府了。去公主府的路上,符弈辰一直闭目养神,齐文遥默然陪着,想想符弈辰和皇上的对话。
过去好一会儿了,对话成了回忆,能在他脑海里现出全貌。齐文遥发现发现符弈辰在听到皇上说“我们如此相像”之后就不大对了——眉间微皱,拳头紧握,不自在的目光压根没有看向皇上,更不会关注国玺。
齐文遥从不觉得符弈辰像皇上,没有发现这一句话多么刺激人。变成最讨厌的模样,难怪符弈辰准备独揽大权也没有多少喜悦。
他斟酌片刻,调出最软的声音哄着,“奕辰,你不像皇上那么无情。”
符弈辰睁开眼,瞧见了他便现出温和的光彩,“嗯。”
就一个“嗯”字,不会又是哄他的吧?
齐文遥挪近些,想细看符弈辰的神色。
符弈辰顺势抱住他,紧密热切又留有不弄疼他的温柔。
“他不信世上有真心,我信,会用一辈子守好。”
第85章 粉丝
公主府发生了驸马杀公主这么可怕的凶案,传出去引来了不少人,里里外外围得严实。人群里有探头探脑的,想法往前挤的,安静找法子混进去的,一个个身份不普通,要么是臣子本人要么是臣子家的侍从。
齐文遥通过马车窗子往外看,看着乌压压一片就皱了眉头。
“他们来做什么?”他感到疑惑,“打扮得人模人样,还有带礼物的……这是找出路?”
符弈辰点头,“大公主死了,皇上病倒,他们不知何去何从。”
“那也不能在这种地方找出路。”齐文遥不赞同,“墙头草的样子,谁会喜欢?”
符弈辰轻声问:“要不要先回去?我找着什么,会送去齐府与你一起看。”
“不了,你找的是大公主的罪证,我想找前太子害人的证据。我爹嘴上不说,心里在乎。我找着证据给前太子顶嘴,还他清白,明天去看齐夫人他们也有底气。”
“不用证据,我也能给前太子治罪。”
“我想让别人服气。”齐文遥较上劲了,“这是一种执念。”
符弈辰笑了,在他脸颊上一捏就化去面上的小纠结,“别累着了。”
“嗯,我答应我爹早点回家的。”
符弈辰拿过披风给他穿上拢好,“嗯,一会儿不必顾忌,想查就查。”
齐文遥以为是符弈辰哄人。大公主死了,手下的人说不定会推出新的领头,可以无所顾忌吗?他带着疑惑下了马车,见着跪拜的场面才知是自己看不透。
符弈辰独揽大权的局面已经开始了。
吵闹声汇聚成了“参见太子殿下”,乌压压一片全部跪下,叫燃着的火把和灯笼的光茫彻底照亮周遭的昏暗,有一种豁然开朗的爽快感。
齐文遥顺利进入了公主遇害的现场。房间不乱,公主没有多少挣扎的余地就被驸马解决了,唯一一处不堪入目的地方是驸马用尖刀刺公主尸体留下的大片血迹。
他只扫了一眼血迹,就转去柜子和抽屉那边查看了。慌忙搜查不大妥当,他利用东西在脑袋里调动回忆,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符弈辰也在看架子上的书册,对大公主摆放的昂贵装饰格外留心。
齐文遥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走到床旁边忽而想到了相应画面。他猛地掀开被褥,从床板下头的隔层拿出了一本账册,“这是贪污案的证据,可以给户部侍郎定罪。”
“不是要找前太子的罪证吗?”符弈辰诧异,拿过账册翻阅一下。
齐文遥耸耸肩,“顺便帮你的忙嘛。”
“太累了,你回去休息吧。”符弈辰帮着他把弄皱的衣服抚平了,“我会派人翻遍公主府,不漏掉一处。”
“不,我回去也睡不着,而且现在找着思路了。”
齐文遥接下来专门盯着隐秘的地方想想对应的画面。这一招还真的有效,他很快就发觉了大公主和驸马爱藏东西的地方,翻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他们胡说,皇上才迁怒齐家人的。”齐文遥找着了一本很久以前的文稿,“还叫人写了抹黑的文稿,让我爹蒙上教导无方的冤屈。”
符弈辰同样寻见了当年的作恶证据,“他们还把手下人的过错推给了齐大公子。”
齐文遥本来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留着罪证,看到公主府的账册忽然看透了,“大公主敛财无数还这么抠门,给别人论功行赏全要依据就算了,居然留下来以便查实。”
“不止,还让他们脱不了身的。”符弈辰与他说了一个例子,“程老年过八旬仍要拖着病躯上朝,就是因为有这些把柄在大公主手上。”
齐文遥看着来气,“齐大公子是无辜的。”
符弈辰帮忙擦一擦他额前的薄汗,“我会为他平反。你回去告诉齐大人好消息吧。”
齐文遥这才发现自己忙活到现在,脸颊发烫浑身冒汗,“好吧,我也找得差不多了。”
他累一点没关系,但齐太傅那样执拗的人恐怕要在门前等到浑身发抖了。
符弈辰陪着他走到了房外,路过一间书房忽地叫住了他,“我明日不能去郊游,得写个道歉信给齐大人。”
齐文遥看着符弈辰走进去拿纸笔,愣了,“写什么信,我帮你说一声不就完了。”
符弈辰已经开始写了,“齐大人会更讨厌我。”
“你管他干嘛。我喜欢你不就成了?”
符弈辰停住了笔,望来的眼睛神采奕奕,“是吗?”
齐文遥料不到自己第一次说喜欢是这种时候,轻轻咳嗽,“反正别写了。”
“写好了。”符弈辰吹干了对折放入信封,一切按着最严肃正经的样子来办,“我改日会登门道歉。”
齐文遥无奈,“真不用。不过你愿意走门口,不翻墙也是好事。”
“明日当心些。”符弈辰叮嘱,“魏泉会跟着。你们若是觉得不便,吩咐一声,他会退到合适的地方。”
“知道了。你查一遍就去休息,不要熬夜。”
符弈辰答应着,“我送你去马车。”
“还有。”齐文遥摘下宝石戒指,给符弈辰一根根指头试过去。
宝石戒指是符弈辰以前赏的那个。他没从景王府带走,符弈辰后来却捎到了齐府。根据符弈辰的说法,这是唯一一个不由下人挑的礼物,齐文遥想想这也是第一个不因原身而送的礼物,勉强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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