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宁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这会儿飞出去的三魂已经回来了七魄,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前也没见你偶像包袱还这么重……”
薛澜没做声, 后槽牙咬的紧紧的。
其实薛澜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他故意说出这样模凌两可的话, 只是为了误导封宁。因为他担心封宁和自己深更半夜同进同出,尤还其是在医院那种令人想入非非的地方,会被有心人拍到, 当作把柄大做文章。毕竟他们两个现在关系太微妙,咖位又差的有点儿大, 还不是时候。
封宁定了定神,强自镇定道:“那,那我给南姐打电话?叫私人医生过来?”
薛澜看上去疼痛似乎稍微缓解了一点点, 但依旧不轻松,他伏在桌面上,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的,呼气急促而沉重:“宁宁,你先别急, 你听我说。”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今天吃了太多辣椒,估计是肠胃痉挛了。以前这种事情也是有过的,没关系。你现在去帮我找点止疼片,吃下去就好了。”
“不行!怎么能随便吃止疼片呢。”封宁在薛澜面前难得语气强硬:“自己胡乱吃药,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宁宁!”薛澜刚想要再和封宁辩驳几句,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再一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疼的双手捂紧了肚子,他压根儿没法再次开口说话。
封宁一看薛澜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立马不再坚持了,一把扯过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薛澜肩膀上,飞速道:“行行行,不叫医生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买止疼片,楼下小区就有药店,等我一下哦,很快,很快的,十分钟就好,你千万别乱动。”
封宁说完就风一样的小跑着出去了,公寓的大门没顾得上锁,连身上的睡衣都忘了换,多啦A梦的蓝色大脑袋在他的单薄的脊背上起伏晃动,带起一阵清风,似乎把空气里的紧张气氛都吹散了不少。
药店确实不远,封宁又使出了当年和师父在天桥底下躲城管的生死时速,只用了不到六分种,就大汗淋漓的再次推开了房门。
餐厅里,薛澜的状态看起来好像比刚才又稍微好了一些。
虽然眉头依旧紧紧的拧着,但至少四肢不再蜷缩了,正瘫软地趴在桌子上,呼吸急促而粗重。
封宁连忙抠出两粒止疼片,又倒了一杯温水,试好了温度,半抱半扶着薛澜,让他的头依在自己怀里,把药吞咽下去。
然后就开始等待药效发作。
封宁抬头盯着厨房里的计时器,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下巴轻轻抵薛澜的黑发,微凉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地帮他顺着脊背,嘴里还无意识的呢喃着:“再忍一下,一下下就好,马上就不疼了,乖……”
就像是一个幼稚园的孩子,在哄另一个更小的小朋友。
十几分钟以后,薛澜的呼吸慢慢放松下来,脸上表情也不在痛苦——果然止住了疼。
但薛澜整个人看上去依旧脆弱不堪。
手工定制的高级衬衫和西裤的都被冷汗湿透了,压出一道道明显的褶子,长臂软绵绵的垂着,使不上半点儿力气,连往日里嚣张立着的黑发都因为汗湿而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
封宁想都没想,就驾起薛澜的胳膊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的腰慢慢往房间里面挪,路过客卧的时候封宁连眼睛都没往里面看一下,径自把薛澜带进了主卧,理所当然地放在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大床上。
薛澜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头在枕头上微偏了一下,很快就皱着眉头睡着了。
封宁站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床上的人比往日脆弱,但依旧俊美绝伦的睡颜,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走出卧室,带上房门。
封宁回到客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杨南的电话。
这个号码,是当初杨南用微信转给他账片酬的时候,他偷偷存下的。
那时候,封宁是怕后面谈广告合同细节的之后周越不靠谱,才特意留着杨南的号码以备不时之需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今天这种情形下派上了用场。
电话铃声响了好半天才被接起来,杨南那边应该是早已经入睡了,声音里带着沙哑的鼻音:“喂?”
“南姐,我是封宁。”
电话的另一端显然是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友好的态度:“哦,是小锦鲤啊,你有什么事情?”
“我没什么事情……”封宁抿了抿嘴,“是薛老师,他现在好像不太好。”
这句话刚说完,杨南那边马上呼吸一窒,紧跟着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对方估计是已经从被子里面爬出来,并绷紧了身体。
“他出什么事儿了?”,声音发紧。
封宁倒吸了一口气:南姐果然好重视薛澜,今天这个小报告看来是打对了。
他定了定神,把今晚薛澜突然发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在电话汇报了一遍,尤其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薛澜捂着肚子疼到死去活来的样子。
最后封宁说:“薛老师坚持不肯去医院,我实在担心他的健康,所以才冒昧的给你打电话。”
杨南完完整整地听完了,但呼吸频率却反而明显缓和了下来,从电话的另一端听起来好像没有刚一开始那么焦急了。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响,才整肃认真地吐出几个字:“所以,你们已经同居了吗?”
封宁:“……”您这个抓重点的能力有点儿偏颇啊。
“啧啧啧……”杨南依旧非常难以置信,“是不是进展的有点儿快?
封宁:“……!”进展你个锤锤哦。
杨南苦口婆心不依不饶,“小封啊,你和你经纪人那边报备了吗?日常出行、约会、交往什么的千万要注意保密。”
封宁终于忍住不了了:“南姐,我先现在讨论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薛老师生病了吗?”
“哦,那个呀。”杨南轻叹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从容,心平气和地阐述道,“是肠痉。薛澜的老毛病了,我们常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不过这几年他自己在饮食起居上都很注意的,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发作了,这次到是有点儿突然……小封,你们今天晚饭吃了什么?”
“只喝了一碗粥啊,”封宁说到这里就有点儿委屈,“我特意留给他的蒸虾和青菜都好没来的及动呢……”。
“留?”杨南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回去的很晚吗?今天他明明七点多就收工了啊。”
“哦,是这样,今晚是白珉生日,薛老师先去陪他过生日了……”封宁话说了一半,猛地反应过来:
“他们好像去了吃川味火锅,有变态辣牛肉,还,喝了白酒!”
“变态?辣?”杨南用尽了毕生的修养才没有把骂娘的话脱口而出,“这不是作死吗?”
封宁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杨南女士冲天的怒火几乎要喷到自己脸上了。
“行了,我知道了,把你们家的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看看。你看好他,别着急。”
封宁那句“不是我们家”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已经气势汹汹地切断了通话。
杨南嘴上说是不急,但人却到的很快。
不到一个小时就风风火火地敲响了公寓的房门,虽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了,但她的身后还是跟着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的私人医生。
医生老先生嘴上不停的打着哈欠,头发蓬松,眼神也不太聚焦,显然是匆匆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杨南估计是花了大价钱。
他只简单听了封宁绍了情况之后,就直接提着大药箱走进了主卧室。
薛澜看上去已经睡熟了,只是浓密的剑眉紧锁着,似乎不太舒服。
医生没有吵醒他,而是从静脉给他推入了一针镇定剂,又从指尖取了几毫升的血,拿去化验。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医生拿着化验结果示意封宁和杨南回到客厅,面无表情道:“薛少确实是肠痉挛,这次病情是控制住了,鉴于他消化系统之前的存在的问题,如果不及时诊治,不排除后续继发慢性胃炎或者肠炎的可能。”
封宁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上前一步,“这么严重?”
老医生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然能,你觉得年轻,无所谓?”
封宁被噎住了,半天没接上话,总觉得这个医生的态度好像不太友好。
第44章
医生转向杨南, 才稍微缓和了语气,带上几分安抚,“不过, 你放心,薛少还没到那一步。还好处理的及时,基本上把并发症的风险降低到为零。我待会儿给他留下点药,按时吃了, 最近一两个礼拜注意多休息,应该也就没事了。”
杨南大大的送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道了谢,让封宁把处方妥贴地收好,自己打算起身送医生回去。
却被老人家抬手制止了, 他转头轻轻瞥了一眼封宁,压低了声音对杨南说, 晦暗不明道,“你还是留下来照顾薛少吧,别都交给外人。”
杨南一愣, 有点儿不明所以。
那老医生叹了口气,颇为感慨道:“薛少的身子从小就是我在照顾, 虽然说这些年拍戏落下些细碎毛病,但我仔细给调养着,好歹算很多年都没犯过痉挛了……这一次真是来势汹汹啊……唉, 现在这些年轻人,甭管是饮食还是其他什么都太不懂的节制。薛少身边跟着这么个人啊,不稳妥,不稳妥。”
杨南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医生先生在说什么,“扑哧”一声笑了, 伏在老人家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医生先生才恍然大悟的“哟”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原来不是那个白珉啊……”转过头再去看封宁时,脸色立马变得亲切友善多了。
老人家临走前又事无巨细的嘱咐了好多薛澜日后饮食上的注意事项,封宁认认真真,逐句逐条的都记下了,杨南站在一旁面含笑容地看着,气氛异常和谐
封宁甚至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这副做派已经俨然一副照顾男朋友的姿态了。
送走了医生,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这一宿忙前忙后地折腾,杨南保养精致的脸上已经略显疲态,眼下也泛起了浅浅的淤青,封宁十分不好意思,犹豫好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挽留:
“南姐,你累了一晚上,现在这个状态开车恐怕不安全吧。要不先在家里休息一下?补个觉再走?”
杨南看了看封宁,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还真是不早了。
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陪薛澜一同去番茄台录节目,这样来回来去的折腾,确实是费神又耗时。而且薛澜现在病病歪歪躺在屋里,万一睡到半夜再折腾起来,自己留在这里帮忙总是好的。
于是杨南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答应了,“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去把车里的应急包化妆拿上来,对了,你的客卧有独立卫浴吧?”
“有的,有的。”
封宁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杨南理所当然地在客卧留宿,那自己岂不是又得和薛澜共处一室了……
繁华都市的黎明总是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候,封宁轻轻推门走进主卧,床头暖黄的夜灯亮着,宽敞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封宁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薛澜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早起的鸟儿在叽叽喳喳。他本就年轻,精力旺盛,心惊胆战了一晚上,这会儿倒也就不困了。
封宁咬着嘴唇,走到床边,挨着薛澜手臂,缓缓地蹲了下来。
床上的人被注射了镇定剂之后睡的很沉稳,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薄唇紧抿着几乎成了一条直线,脸色依旧苍白,几乎没有多少血色。
他从未见过薛澜这个样子,事实上除了原著里白珉那段插曲之外,这个男人在封宁心底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他出身高贵,气度不凡,飞扬跋扈,嚣张霸道。
封宁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薛澜其实早就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
封宁轻轻抽了一下鼻子,眼里腾起了淡淡的水汽。
他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去洗手间里头找了条干净的毛巾,调整好水温,仔细地打湿了毛巾,回到薛澜身边,开始在他汗沁沁的额头上一下一下的擦拭,接着是掌心,小臂……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
薛澜这一觉睡的很沉,一直到中午快十二点才醒来。
肚子早就不疼了,只是身上微微有些疲惫,但整个人精神很好,神清气爽,到底还是年轻。
薛澜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伸胳膊,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转头时,一眼就看见了医生昨晚特意留在床头柜上的急救处理包,英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撇撇嘴,却没说什么。
紧跟着,他就看了见趴在床边的封宁。
那小鹌鹑盘腿坐在地毯上,单薄的身子微微弓着,侧靠在床垫上,睫毛一颤一颤的,手里还攥着一块半干不干的毛巾。
薛澜喉头一热,居然猝不及防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错觉,他狠狠的闭了闭眼睛,温暖之余更多是心疼,伸手去拉封宁的胳膊。
封宁被他的动作弄醒了,长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看向薛澜。
薛澜顺势把封宁拉到了床上,沉声问:“昨晚没睡?”
封宁揉着眼睛,含混道,“睡了……你还难受吗?”
“好了,完全不疼了。”薛澜笑的温柔,宽厚的手掌在封宁的脑袋上搓了两下,用下巴指了指急救箱:“杨南来过了?”
“南姐还在家里呢。昨天太晚了,她就没回去。”封宁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道,“对不起,我擅自做主知会了南姐,我是真的怕你……”
“没关系,正好我有事情找她。”薛澜打断了小鹌鹑的自我检讨,拍拍身下的床垫,坦然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冲个澡,出了一晚上汗也挺难受的。”
说完又亲手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搭在了封宁肚子上,加了一句:“把被子盖好,别总是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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