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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片寂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在此时暗淡无光，敖初真轻轻松松掌控了局面，好整以暇地等待无凌开口。
“当你被放进这个选择里，会怎么做呢？”
无凌瞥了一眼被攥得紧紧的雪豆，和他周围蠢蠢欲动的剑雨，目光重新落回敖初真身上，“我在想，杀了你。”
敖初真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握紧了手指。
龙魂怒吼一声，骨骸再度异动，聚拢在一起，逐渐凝成一个晶莹透亮的珠子。
敖初真脸色终于变了，一把揪住无凌的衣领扔了出去。
雪豆圆眼睛一眯，绸带飞起卷走了大片的剑雨，成功脱身，只用小翅膀尖抵住无凌的背，稳稳接住了他。
敖初真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掠到万骨珠旁，一掌拍了下去。
万骨珠里冒出无数个声音，“躲开、迎上去、杀了他……”
龙魂出不去，急得干瞪眼，“你们快去抢啊，抢到了就送给你们！我族遗骸化成的珠子可以、可以当夜明珠！”
雪豆在这一瞬间，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没有时间了，他瞅准敖初真的后背，一爪子重重踢了过去。
无凌迅速画了一个阵，里面飞出万道剑气，紧紧包围住敖初真，就像他之前对雪豆的那样。
圆坑之上，应如是搀扶着一人缓缓出现，“夜明珠……”
他睁大眼睛眼球凸出，嘴唇嗫嚅着，脸色特别难看，“只是夜明珠？”
龙魂不满地抬起头，吹胡子瞪眼道：“夜明珠怎么了，你为何这般看不起它！”
应如是脸色极差，突然笑起来，“长老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只是一颗夜明珠……稀世珍宝，只是一颗夜明珠……”
为了一颗夜明珠，引发了一场灾难，害死了同门。
他看着无凌，满是愧意。
无凌没给他任何眼神，和雪豆一起揍起敖初真，万骨珠被雪豆踢飞，远远落在龙魂面前。
龙魂一脸感激，满含热泪围着万骨珠上下翻滚。
敖初真站在空旷的坑底，黑气缓缓飘回他身上，不仅是附近的，各处的黑气全乌压压地漂了过来，进入到他的体内。
他似乎比刚刚厉害多了，一脚就要踢开雪豆，不过被雪豆机警地避过了。他没再回头补刀，径直走到龙魂身边，“交出来。”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却夹杂着无尽的危险，无形地逼迫着对方。
龙魂呵呵一笑，小心地护着万骨珠，“迟了，我族人的怨气已经被抚平，再也不会产生黑气。也就是说，你们赖以生存的源泉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哈哈哈！”
敖初真一拳扫过去，握住了万骨珠，“既然没用了，那么我就捏碎它！”
“初真，住手。”一个人出现在圆坑边缘，瞥了应如是一眼，手指一动，应如是和温吉星一起摔了下去。
“父、父亲。”敖初真看着手中的万骨珠，被迫无奈松了手。
厉阳睡眼惺忪，露出一丝不悦，“就剩下这么个珠子了，我不是不念旧情的人，不要这点面子都要争，给他们留个念想。”
龙魂一看到他，胡须抖了三抖，紧紧贴在洞口，“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躲我这么久，终于敢来见我了！”
厉阳看过去，“是你？”
“你这意外的表情还挺逼真，我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龙魂冷哼一声，眼中冒出熊熊怒火。
厉阳真诚地鞠了一个躬，“对不起。”
龙魂更气了，这样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像是一个讽刺，“我们不需要你毫无真心的道歉，这一桩仇恨我会记住，永远诅咒你！”
他们旧相识见面，弥漫着呛人的烟火味。雪豆悄悄飞到了一旁，师兄和温吉星都很狼狈，这一遭摔得他们几乎肝脏欲裂，雪豆的小翅膀尖上涌出灵力，替他们疗伤。
应如是脸色铁青，身上全是沼泽淤泥，还未完全风干，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味道，不过他现在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在意形象，从怀中摸出仓鼠，苦笑道：“没想到你作为一只小鸟崽，竟会疗愈之术，先替它看看吧。”
小仓鼠身上同样是未干的淤泥，和一道明显的血手印。它缩着脖子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啾？”雪豆有些疑惑，记得水无涯的仓鼠胆子没有这么小，而且在他身上形影不离。
应如是苦涩地勾勾唇角，“水弟他，把仓鼠托付给我了……”
“啾！”雪豆震惊。
雪豆身后的无凌明显身躯一僵，“你、你说什么？”
温吉星眼睛一红，“刚刚师父告诉我，水门主他、他死了。”
无凌沉默，手指微抖，干哑酸涩地张口：“在何处？”
厉阳和龙魂对视了片刻，实在承受不来对方喷火的眼神，长舒一口气，“初真，打扰我睡觉的这两人就交给你了。”
他转过身离去。
敖初真一步步走到应如是身边，眼神带着一丝玩味，“你活着出来了，他救的你？”
应如是怒喝一声，一掌劈向这个罪魁祸首，“你害了师父，害了他，现在是不是还要害我害我徒弟！”
这一刻，他动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敖初真稳稳接住他的攻击，按住他的掌心一点点压回去，“如果水师兄豁命救了你，我倒真的不愿浪费他的一番心血，可惜你惹到了我的父亲。”
温吉星手忙脚乱，扔出几个祖传符咒，“师父，你不该救我的，我这一趟有强运加身，快退！”
厉阳脾气古怪，当时他被捉在手心拖走时，虽然坚信温家占卜术，可是不免心里打着鼓，性命能不能保住就在这人的一念之间，最后可能真的是先祖保佑，这人居然把他扔在一边，继续呼呼大睡。
后来师父意外发现他奄奄一息地被压在一块巨石下，费尽力气轰掉巨石带着他逃走，谁知道竟把那家伙吵醒了。
敖初真轻轻拂掉这小打小闹的符咒，鄙夷地嗤笑一声，“这种玩意儿拿来对付我？”他一拳打在温吉星前胸，重重一声闷响。
温吉星双眼圆瞪，被狠狠打飞老远，晕厥过去。
应如是和无凌同时攻向他，雪豆在背后给了他一爪子，几人混战在一起。
片刻后，温吉星痛苦地抖了抖，强撑着睁开眼睛，“我、我会没事的。”
可是他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他修为太弱，被这样狠狠打上一拳，可比从高处摔下来严重得多。他脸色发白，嘴唇发乌。
龙魂远远看着，惋惜地叹了一声，“这娃子，唉……”
敖初真被几人联手打，渐渐有些吃力，尤其这只可恶的鸟崽，仗着力大无穷的优势，修为不用了，灵器不用了，简单粗暴地来上几爪子，他就吃不消了。
最后一刻，雪豆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灵器可以用，绸带一甩，敖初真就被五花大绑了。
他的脸色极阴沉，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输的这么难看。
龙魂哈哈大笑几声，“就是这样，没了源源不断的怨气补充，你们现在刺他几剑，他很快就会死，简直大快人心！”
敖初真挣扎了几下，雪豆瞪着圆眼睛飞在他跟前，他动一下就来一爪子，几次过后，一向用鼻孔看人的敖初真终于鼻青脸肿，再也没了之前那股讨人厌的气势。
无凌举起剑，对准他的右胸。
雪豆给了他一个眼色，无凌意会，“如何才能打开囚笼？”
到了这个份上，敖初真依然面不改色，虽然他已经形象全无，“想带走我师父，你们做梦！”
“不管你说与不说，我们都不会放过你。”无凌继续道。
敖初真翻着白眼看他，胸膛起伏着，恨意瞬间布满脸庞，“他只能留在这里！”
“你马上就死了，他一人永永远远被关在这里，只能成为被囚禁的孤魂野鬼。”无凌声音低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敖初真显然没被说服，“我若死了，自然会一直陪着师父。”
龙魂感慨道：“这还真是没有心。”
敖初真突然想通了一般，也不挣扎也不反抗，老老实实任他们宰割了。
雪豆：“……”
他试探着踢了敖初真一爪子，对方一动不动。霜骨剑悠悠飞了起来，抵在敖初真的脖子上，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雪豆苦着脸，这要真的下手也不是不行，就怕生生把师父困死在这里。
这时，敖初真突然睁开眼，“怎么不动手？”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去而复返的厉阳吸引了。
“我儿啊，我族就剩下你与我，你这么不爱惜生命，难道要我孤独终老么。”厉阳站在圆坑边缘，背后是翻滚的黄沙，一直像是没睡醒的他此时眼神清明，一股山雨欲来之感。
龙魂冷哼一声，“像你这样的人，只配这样的结……”
厉阳眼神锋利，微微一眯带着危险的气息，地动山摇。
在他的支配下，黄尘暗界的大地掀起巨石，瞬息之间全部砸向圆坑，伴随着巨响，一个接一个重重落下。圆坑之下，没有一丝缝隙。
没有人能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全灭结局哈哈哈，当然是假的。
第93章
我这是在哪里？
雪豆努力睁开眼睛，强光刺进来有些生疼。他想伸出小翅膀尖遮一下，咦……
动不了。
雪豆努力低下脑壳，看不到自己那软软圆圆的小肚皮，入眼的是一颗圆溜溜的蛋。
雪豆：“……”
莫不是在做梦？刚刚那么大的动静，没把他打死，反而让他退化了？
为什么变成了一颗蛋！
雪豆有些愤慨，他可是活生生的人，虽然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只鸟崽，也不代表他出生前就是一颗蛋啊！
短暂的气愤过后，雪豆渐渐冷静，其他人在何处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前面是一片大好河山，山高水长鸟飞鱼跃，犹如世外桃源。
而他，就处在一个视野宽阔的高地，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的鸟窝里。
无凌呢，师兄呢，不听话的温吉星呢。
雪豆默默吹着山风，心情逐渐低落，这个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寻人，只能等他们主动过来，可谁会认识一颗蛋呢。
他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一颗蛋是不能发出声音的。那么该如何是好？
另外一处，宽阔的河面上，李无晴呛了几口水，缓缓睁开眼睛。
他依托一块浮木漂浮着，几起几落，浪头打湿了他的衣服，然而并不冷。微风和煦，暖洋洋的日光照在他身上，实在有几分舒适惬意。
他眼睛微睁，几乎在一瞬间找回了所有情绪，按住浮木惊坐起，荡起一圈圈波纹。
雪豆呢！
李无晴站起，眼前尽是波浪滚滚一片鳞光，哪里还有傻鸟崽的影子。
雪豆会游泳么。李无晴回想了一下，鸟崽怎么会游泳呢，就算是人身，他从来也未见过裴暮雪下过淮川。
李无晴紧了紧衣领，浮木顺着流水漂浮而下，他的目光一直在河面上来回扫着，希望哪一刻能看到雪豆开开心心朝他飞过来。
方才巨石一块块落下的那一刻，他看到龙魂身上冒出金光，随即他们就一齐没了意识。李无晴猜测龙魂是把他们传送到了某个地方，然而其他人呢。
李无晴眉头蹙在一起，眉梢微微扬起，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焦虑。
浮木震了一下，李无晴侧身回头，水面一片平静。他刚转回去，后面又震了几震，有什么扒着浮木往下拉扯。
李无晴再度转身，水面之下影影绰绰，有什么悄悄藏进水里正在下沉。
水里的那片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李无晴握紧了剑。
“哗啦”一声，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不再装神弄鬼，突然窜出水面，怒气冲冲地瞪着李无晴，“你是谁？”
李无晴打量了一下它，似乎有些眼熟，“我……”
“你是不是也来自一个叫什么修仙界的地方？”巨龙在水面上一起一伏，浮木随着它的动作摇摇晃晃。
李无晴眼神一动，道：“还有其他人么？”
巨龙点点头，“你不是第一个来此的人类。”
“哟，龙西，你又在偷懒了？”一只纯白的小鸟扑扇扑扇飞来，落在巨龙的头顶。
李无晴盯着这只小鸟，它和雪豆十分相似，但是看起来更加年长。
龙西大大的眼珠子上移，看着小鸟的一点小肚皮，“我没有偷懒，这不是有要事嘛。”
小鸟嗤笑一声，“所以我就说了，干嘛非要没事找事修房子，你看着满腹雄心壮志，结果还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龙西脸上飞起一道羞红，胡须一甩一甩，“羽风，我已经在努力了，我的族人们已经建成了一个街道。你看看这个人，我是真的有要事，外来之人不经过仔细盘问，如果抱有坏心怎么办？”
羽风抬起脑壳和李无晴对视，“这个人一脸正气，不像是坏人。”
龙西恨铁不成钢，“你好歹也是一族之长，怎么可以如此草率！”
李无晴道：“我的确不是坏人，我有一个朋友，他长这样……”
他指了指羽风，大概描述了一下雪豆的长相。
羽风眯了眯眼睛，一爪子踢了踢龙西的脑门，“这只小鸟崽的确像是我族幼崽，难道是我族流落在外的遗孤？”
龙西也沉吟片刻，“你这么急着找他，不过很可惜我们帮不上忙，或许你的朋友只是恰巧和识灵鸟长得相似。”
李无晴突然抬头，“你是识灵鸟？”
羽风有些得意，在龙西头顶盘旋几圈，“你们外来人不懂，我不怪你。识灵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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