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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天纵并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慢悠悠来到大漩涡前，躺在小舟里随着水流转起了圈。
时心香恨铁不成钢，在他旁边喝道：“你想进去寻死吗！”
仇天纵冲她一笑，“这样的漩涡，根本死不了人。”
其他修者有的也无奈放弃，不再抗争，学起了仇天纵。有的则努力施展灵力，好说歹说通过了这个考验。有两个双人组没商量好，就地打了起来。
战线逐渐拉长，众人渐渐分出了几个批次。为首的自然是裴暮雪和李无晴的拉仇恨二人组，第二批次是一些有韧性的修者，最后一批至今还在大漩涡里摸爬滚打。
裴暮雪道：“这个龙舟赛太没挑战性了。”
李无晴表示赞同：“设置的障碍很简单。”
两人达成一致，丝毫不顾后面大漩涡里传来的哀嚎。
这时，水面风平浪静，两人视野开阔。裴暮雪扫着前路，似乎安静的过分了，连水鸟都没了影踪。
李无晴目光一动，正好和水里一个铜铃般大小的亮点对上。
“哗啦”一声，一条巨蟒出水，吐着信子游来。
裴暮雪目光一凛，绸带打在巨蟒头顶。巨蟒抖了抖，再度袭来。
李无晴道：“我来。”
他已经换了一把更好的佩剑，泛着冷光一头劈过去，巨蟒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裴暮雪丝毫不认输，一点乾坤袋召出霜骨剑。
巨蟒黄色的瞳孔一缩，尾巴一甩退后了。霜骨剑追着它而去，巨蟒颤抖着窜入水中，霜骨剑静静守着在水面，寻找机会给它致命一击。
片刻过后，巨蟒徒然出水，一口吞下了霜骨剑。
裴暮雪一拍大腿，“居然吞了我的剑，不怕反噬？”
李无晴轻踏小舟，利落地飞身而起，“我替你拿回。”
裴暮雪默默看着李无晴的身姿，突然一阵酸楚，道：“你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补偿？”
李无晴一顿，轻轻落在巨蟒背后，一边躲避攻击一边道：“不。”
“那就是习惯为我好？”裴暮雪紧追不舍。
李无晴沉默。
“你对我已无感情，又何必如此。”裴暮雪幽幽道，眼神有些黯淡。
李无晴一剑挡开巨蟒的信子，声音微颤，“我本该对你怀有情意。”
“我知道，可你、可你不该骗我！”裴暮雪深吸一口气，“你总是这样，很多事不愿告诉我，总想瞒着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一人承担了一切？”
李无晴再度沉默。
裴暮雪道：“七情网并非无可破解，为何你不信我？我对这世间术法的研究比你多多了，你不肯告知我，是否是怕我因此离你而去，我们因此分道扬镳？”
李无晴被戳中痛处，垂下眼眸，“是我不对。”
裴暮雪冷笑一声，“我差点忘了，分道扬镳又如何，你是不会因此难过痛心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可你会痛心。”李无晴道。
裴暮雪怔了怔，脸色瞬间变得绯红，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这是诡辩！总之，你就是不信任我！在黄尘暗界也是，无凌啊，你让我出去和李无晴共度一生，是不是吃准了你若没了我就没处撒气啊？”
“我信任你，任何时候，你都优先于我。”李无晴面不改色，一剑刺进巨蟒脊背，还很小心地避开裴暮雪的方向，一滴血都没溅过去。
“歪理！无凌若是死在里面，我上何处去寻李无晴？你这不叫为我好，根本就是不想让我好过！”这档子事翻出来，裴暮雪越来越气愤，绯红褪去，现在是气得脸红。
巨蟒在他们这一来一回中挨了好几剑，最后一个鲤鱼打挺再度入水。
李无晴脚下一空，只能回到小舟，目光闪烁，“剑还没寻回。”
“罢了罢了，我自己去拿。”裴暮雪扭过头不想看他。
“我错了，”李无晴忽然上前，一手揽住裴暮雪，下巴搁在他肩头，“我真的错了。”
裴暮雪何曾见过有人这样能屈能伸过，李无晴冷可面无表情杀巨蟒，热可揽他入怀勇认错。感受着李无晴的气息吐在他脖颈，裴暮雪无奈心软了，“好了好了。”
他转过头，“还有下次么？”
李无晴从善如流道：“不会有。”
裴暮雪叹了口气，“行吧。”这样的李无晴，他实在狠不下心冲他发脾气。
“大师兄、小师叔，你们比赛呢还这么亲昵，这是要把第一拱手相让啊。”方文柏赶了过来，一脸的不忍直视，只要能让李无晴不开心，他就开心。
两人迅速分开，不能怪他，方才的动作的确有秀恩爱的嫌疑。
裴暮雪轻轻在李无晴耳边道：“破解七情网的禁制之前，你还是别假装那么含情脉脉了，看我的瘆得慌。”
李无晴眼皮一掀，有些委屈巴巴。
这回裴暮雪没让步，再委屈也得提醒李无晴，虚假的东西他不要。
方文柏转过头，突然惊呼：“这、巨蟒消化了你的剑！”
第107章
巨蟒吞下了霜骨剑，现在露出一个头，吐出了剑柄。
裴暮雪蹙着眉看着水流把剑柄送过来，霜骨剑真的被这巨蟒消化了！
巨蟒满足地甩甩尾巴，胆大包天地和裴暮雪对视了一下，然后悄悄退后，钻入水中游走。
裴暮雪现在哪管得了龙舟赛，霜骨剑对他来说很重要，一个大意被一条巨蟒吞了，他压下喷薄而出的愤怒，“吞了我的剑，那就把你留下重新煅一把！”他一下跳入水中。
李无晴二话不说，也跳了进去。
后面的参赛者陆续追来，看着这边一地鸡毛，虽然幸灾乐祸，可还是故作沉痛地表达遗憾，然后拍马漂远了。
仇天纵漂过来，“啧啧”了两声，悠然离去。
裴暮雪欲捉巨蟒，可是水下本就是巨蟒的地盘，它左摇右摆游得飞快，而且滑不溜手，两人在后面追了许久，也只能看见一个尾巴尖。
裴暮雪钻出水面，“我还不信了，捉不到你？”
他在水面，李无晴在水下，两人配合着，终于把巨蟒逼到了岸边。
温吉星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面对扭着身子上岸的巨蟒居然丝毫不惧，兜头把它打晕了，“我替你们捉到它了，我带它回门派任你们处置。”
裴暮雪欣慰地同意了，经过这一刻的追逐，气愤渐平。巨蟒腹中仍有霜骨剑的气息，这样一把剑，不可能真的完全消化，仍有还原的可能。
他把剑柄扔给温吉星，“把这个一并带回。”
他和李无晴重新整装待发，追着龙舟赛大军而去。
接下来的航程中，也有一些障碍，卡掉了一部分参赛者，不过对于裴暮雪这一组来说，就完全如履平地。
他们像刚开始一样，渐渐超越了大部队，直奔尽头而去。
远远地，裴暮雪看到了结缘树。
这棵大树一年四季常青，此时也是满目青翠，修者们挂上的牌子依然抢眼。
裴暮雪心中一动，“那是你给我挂的牌子吧？”
李无晴道：“嗯。”
裴暮雪指尖散出灵力，小舟速度再度加快，前方有人在等待。
“恭喜你们夺得头筹！”掌声响起。
裴暮雪冲他们挥挥手，目光一转，又回到了结缘树上。
李无晴看出了他的心思，“我带你去看。”
他们上了岸，在围观者的目光中，走近结缘树。
裴暮雪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随风摇动的牌子，“就是它，摇得最厉害那个。”
李无晴微微一笑，“是的。”
牌子晃了晃，裴暮雪的灵力覆上它，瞬间两个泛着金光的字闪现：
晴雪。
留在牌子中的讯息是依赖主人灵力的，若是修为高强，那么讯息便可保留很久。这也是吸引有缘人的方式之一，可以充分展示修为。
显然李无晴的修为极高，牌子挂上即将满一年，留的字完全没有褪色，静下心来还能感觉到属于李无晴的浑厚灵力。
晴雪两字闪了闪，下方又出现了署名，李无晴。
今日虽然几经波折，可裴暮雪依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他能感受到李无晴的心意，这让他倍感安心。
其他人也漂来了，现在只剩下几个眼熟的人，方文柏、仇天纵，还有几个其他门派的新锐，剩下的都被各种障碍打倒在中途。
掌柜乘着飞剑过来了，咳了一声就要讲话。
这时，天际飞来几条龙，在淮川上空盘旋，眼神凶恶，是捕猎的气息。
在场众人只听说过，哪里见过龙族，无人再关注掌柜，都眯着眼睛看上去，警惕地拔剑。
裴暮雪为龙族作保，他们都知道，可当下谁也不敢大意，这几条龙看着太可怕，保不准就命丧此处。
这几条龙和前几日不一样，裴暮雪能看到它们生出了坚硬的龙鳞，胡须生得老长，快赶上龙西了。最重要的是它们的目光，全然没有之前的善意。
果然，为首的龙爪子一伸，淮川立刻掀起了巨浪，几人哀嚎着，被削掉了一层皮肉。
这些龙被人做了手脚！
裴暮雪一怒而起，打算捉住它们塞回万白山。若是任他们兴风作浪，那么从今日起，他们真的再无容身之地。
他认出为首的是之前那个鼻涕小龙，可惜对方已经不认识他了。
“滚开！”鼻涕龙吼道。
裴暮雪落在他身边，“你们为何一夜之间长大了？”
“滚开！”龙们只会吼这一句，见裴暮雪依然挡路，一齐挥着爪子涌上来。
其他修者也反应过来，“大家快上！不能让这些凶兽伤人！”
龙族本就力量强大，他们莫名受了驱使，无法沟通，只凭着本能搞破坏。
裴暮雪一时无法安抚他们，眼看他们冲到了人群里。
修者们和几条龙打了起来，有几人被拍晕在地不知死活，龙鳞也被剑光撕裂。
李无晴跳入战圈，替一个修者挡下了龙爪。裴暮雪顺势飞过去，绸带伸长缠住了几条龙的身躯，封住了他们的利爪。
绸带被抓出了几道裂痕，龙们不肯乖乖被捆，挣扎着嘶吼着。
本来欢欢喜喜来此围观龙舟赛的修者们，遇到了真龙，有人受伤有人死亡，他们望着裴暮雪，眼中全然没了先前的崇敬，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敌意。
“都是因为你，我哥哥才死的呜呜呜。”
“裴暮雪，你该为今日死去的修者负责！”
“这些凶兽应该全部处死！”
裴暮雪沉默，紧紧攥着绸带一端，牵制着不安分的龙们。
李无晴冷冷道：“不是他的错，有人做了手脚。”他眼神锋利，一点点扫过群情激愤的人群。
裴暮雪身边，只有他一人。对面乌压压的人群，有的是山水盟弟子，有的是方才为他们呐喊的女修，可现在他们无一不是质疑与愤慨。
仇天纵走了出来，“大家，先别急着定论，受伤的来我这里拿药。”
方文柏捂着流血的手臂走过去，“给我一颗。”其他人纷纷效仿。
拿了药，他叹了口气，“小师叔，我们也并不想指责你，龙族现世本来就是大事，你作保我们卖你面子相信你，可是现在有人因此而死，你总得承认错误吧。”
李无晴上前一步道：“他没有错，错的是蛊惑驱使龙的人。”
“呵，你说有就有？我看这龙族本就是天性凶残，你现在只是为了包庇他找的借口！”有人一边擦药一边吼道。
“你用我的药，至少得给我个面子吧。我相信裴暮雪。”仇天纵道。
于是，另外一个毫发无伤的修者站了出来，“李无晴，他和你是道侣，我们能理解你为他说话。现在把这几条恶龙处死，才能避免一错再错。”
李无晴道：“这几条龙现在失去理智，处死他们并非良策。”
“好了好了，你这话要说到什么时候？”那人不耐烦了。
裴暮雪深吸一口气，道：“是我的错。”他余光瞥着瞳孔发红的几条龙，手上加了力。
他继续道：“我会押送他们，封住他们的灵力关起来。”
“不行！”人群中一道剑光飞过来，不知想往龙身上砍，还是想冲裴暮雪泄愤。
李无晴衣袖一挥挡开剑光，反手抽出佩剑，“铮”的一声重重插在面前地上，“冷静！”
大地裂开了一个口子，人们脚下剧烈一震，方才的激愤和冲动被震没了，理智重新回笼。
李无晴道：“听他说。”
大概是这个行为太过惊骇，一向话不多的他发起狠，实在让人意想不到。众人不敢再冲动，万一李无晴更冲动就不好办了。
裴暮雪道：“我会将他们押送至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是一片极寒极冷的雪原，一旦进入不管何等妖魔鬼怪，力量都会被封。再厉害的龙到了那里也得偃旗息鼓，连个地头蛇都不如，更别提兴风作浪了。
“我与他同行。”李无晴淡淡道。
众人一片鸦雀无声，不知是在腹诽这个安排便宜了那恶龙，还是在考量李无晴那一剑的威力值不值得他们站出来说不。
最后，他们互相对视，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龙舟赛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输赢都没了之前的味道。得了第一的裴暮雪还没享受到喜悦，就体验了一把风评倒转的滋味。
“我们此刻出发？”他问李无晴，极北之地距离此地甚远，可这剧烈抗争的几条龙可拖不得，再等几日估计就得被斩于剑下。
李无晴道：“也好。”
这时，仇天纵开口道：“你们山水盟不是在选新任掌门吗，你们两人没这个心思？”
裴暮雪笑道：“我还真没有，当了掌门太多条条框框，哪有闲云野鹤自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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