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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突然有些心慌，“你们说，这三只两头狼还会像刚刚那样醒来吗？”
“别说这样恐怖的话！掌门这回亲自查验过，不可能再苏醒的。”另外一人瞪着眼睛，可话音有些发颤。
方文柏还没走远，见状折了回来，“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他的威严一次次被冒犯，这让他十分不悦。
“啊——”几人同时惊叫，眨眼间地上的尸首尽数消失，而他们的四周，则围着六只狼。乍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狼，没有三头六臂，可是再一细看，六只狼周身妖气浓重，比最初的三头狼更盛。
方文柏依然不屑，“六个是吧，来一百个也全都杀光！”
他提剑上了，可这次明显感到不对。他的剑气仿佛泥牛入海，怎么也打不出任何伤害。而他太显眼，六只狼都目露凶光围着他。
弟子们退远了，等着掌门大显身手。
方文柏渐渐渗出细汗，他边打边退，冲几人吼道：“你们也来！”
“掌、掌门……”几人刚想推脱，就对上方文柏凌厉的目光，只好不情不愿向前。
六只妖兽让方文柏有些吃力，他笑道：“你们来帮忙就好办了，只要拖住一两只，剩下的好办。”
一刻过后，几个弟子脸色越来越白，身上多处受伤。方文柏出剑依然漂亮，可惜击不中目标，他气息平稳，笑道：“这些妖兽真的不强。”
距离他最近的狼突然吼了一声，一爪子拍碎了他的佩剑，眼见就要拍上他的脖颈，方文柏一咬牙退后。
跟在他旁边的弟子遭了秧，像是被定在原地，这只狼中途一扭头，一下咬碎了他的咽喉。
方文柏面不改色，只是惋惜道：“遇敌一定要机敏。”
又有两只狼扑过来，他道：“你们撑住，这数量着实有些多，我叫人过来。”
很快，一大批万水门弟子蜂拥而来，方文柏站在远处蹙眉指挥。
这一事件，最终已死亡近二十人而告终。
告终不是因为六只狼被捕获，而是它们吃得心满意足，闪进密林之中没了踪迹。
方文柏调派千山派弟子去搜寻，朱木也在其中，他跟在秦伟身后，带着哭腔道：“师父何时才能回来。”
他们搜寻许久，才捉住一只，其他的连跟毛都没摸着。回去后，方文柏瞥着秦伟，痛心疾首道：“你带人去也只捉到一只？”
秦伟不答话，扔下挣扎的狼就走人了。
方文柏绕着它走了一圈，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又听见外面弟子惊惧地嚷嚷：“掌门，门外五只狼结伴来了！”
五只狼一路畅通无阻，直逼到方文柏跟前。这一回，他又调派数人才勉强赶走它们，而他也伤了一只手臂。门派上上下下气势不振，全部陷入惊惶之中。
“掌门，我们去把裴暮雪请回来吧，他是灵修，对付这种妖兽应当比我们容易。”
“我们如今和千山派是一家，请他回来帮忙他一定会乐意的。”
“对呀，要不然我们山水盟永无宁日。”
众弟子强烈要求，方文柏脸色灰白，小心扶着受伤的手臂道：“我能解决！”
大家不敢说话，努力掩盖着眼中的不满，退了出去。
方文柏有些烦躁，打开窗透气，他的新书房还未装扮完毕，现在只能委屈地待在原来的居所。他看着外面一如往日的景色，很快就会告别此处了。
下一刻，毫无征兆的，天黑了。
万白山上。
黎羽拖着长长的羽毛，望着提剑之人的身影，奋力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指，发出了一道传信符。
裴暮雪站在一条画舫上，摇着折扇和李无晴说笑。他负责说，也负责笑。李无晴只会时不时点头附和。
船头那个花枝招展身姿曼妙的舞姬获得了阵阵掌声，裴暮雪也收起折扇拍着手。
李无晴周身气压更低了，终于开口：“你很喜欢看跳舞。”
裴暮雪笑道：“我不是没见过嘛，原来江南竟有这么多好风光。你好像不感兴趣？”
李无晴道：“她在看你。”
裴暮雪抬头一看，真的对上了那舞姬的眼波，他敛去笑意道：“姑娘小心，别跌下水了。”
舞姬刚转过一圈，脚尖点在船沿上，闻言一笑：“多……”
“谢”字未出口，舞姬突然踏空，直直落入水中。有几个人一头扎了下去捞人。
李无晴道：“你为何不去？”
裴暮雪有些奇怪，“我为何要去。”
李无晴无奈起身，“看够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刚才那舞姬明明是可以稳稳踩在船上的，来这一出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正好画舫靠近岸边，裴暮雪跟着他跳上岸，笑着揶揄：“你刚刚是不愿我看？”
李无晴沉默。
裴暮雪眨眨眼，“我很好奇，你是真的能感觉出不对味呢，还是仅仅觉得我不该看别人？”
李无晴垂下眼帘，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清楚。方才在画舫上，他只觉心中一阵酸意，再一琢磨似乎只是假象。只是，他看到裴暮雪看别人就想阻拦，也许是本能，也许是被封印的情感偶尔的外露。
两人谈话间，一个传信符急吼吼飞来。
裴暮雪抬起头，还没看清信上的话，青天白日忽然被窒息的黑暗取代。他面色凝重，“我们去万白山。”
真是天生劳碌命，出来不过数日，就又有要紧事了。
第111章
突如其来的天黑，让所有人陷入了茫然和惊惶。
裴暮雪摸黑飞行，只能靠地上星星点点的灯火辨认路途。李无晴犹豫着道：“有些眼熟。”
裴暮雪咬牙道：“的确，和宁遥镇那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只有一个小镇被夺走了光明。而这次，他们所到之处无一不是黑漆漆，隐约还能听到人们的吵闹和哭嚎。
抵达万白山，这里是一片死寂。站在山顶，再也没了之前的远眺的快意，如今皆是两眼一抹黑。两人还得小心不要踩空跌下去。
“黎羽的信上只有两个字，救命。”裴暮雪拧着眉，听不到活物的声音。
李无晴道：“也许躲起来了，我们寻一下。”
两人靠得很近，李无晴点亮一个符咒，循着微弱的光线前行。
“小、小师叔！真的是你们！”不知走了多久，林中一人冲他们喊道。
裴暮雪看过去，“温吉星？你怎么在此？”
温吉星颠颠跑来，擦了一把汗，“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你随我来，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李无晴问道：“发生了何事？”
“你们走后，这里真的是不太平。我本来在山下药炉帮忙，偶尔会上山采药。这里的妖兽不知为何力量大增频繁躁动，跑出去为祸人间。今日天色突然变黑，我就想到当初镇上的事，前来寻识灵鸟一族去避难，就看到了你们。”微光下，温吉星滴下的细汗清晰可见。
裴暮雪点点头，“你寻到他们了吗？”
温吉星遗憾地摇头。
裴暮雪停下来，“我必须要找到他们。”
“这……”温吉星露出为难之色，“其实……我见到了。很多识灵鸟的尸首，像是什么被凶残害死的……”
裴暮雪倒抽一口冷气，沙哑地开口：“有活口么？”
“小师叔，你别担心，肯定有！我没看到那个族长黎羽，他一定是领着剩下的族人逃走了，”温吉星抬头，眼见裴暮雪就要转身，“哎，我已经搜过了，他们已经不在万白山了。”
裴暮雪垂下眼眸，发出一道传信符。几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气压很低。裴暮雪一直眉头紧皱，李无晴也不出声，温吉星低着头更不敢说话。
出了万白山，温吉星带着他们到了药炉里。此地设着一个阵法，仇天纵正清点着妖兽的数量。
“居然是你们？”他转过身笑道，“小温这回干的不错！”
温吉星笑道：“只是恰巧碰上了，山里应该没有其他妖兽了。”
裴暮雪有些懂了，“你在收留妖兽？”
仇天纵拂开一只窜出来的小狐妖，“这里的妖兽都是无意出去伤人的，若是放任它们在外游荡，一定会和修者们发生冲突，到时还会不会伤人就不好说了。”
裴暮雪赞道：“不错。”
李无晴瞄了仇天纵一眼，依然不说话，裴暮雪落了座，他还站着。
“怎么了？”裴暮雪问他。
李无晴这才道：“无事。”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裴暮雪哑然失笑：“你这样不像道侣像随从。”
李无晴面色稍微转霁，可依然没动。
仇天纵道：“不是还没有举行仪式，现在算不得道侣。他想当随从就随他。”他在裴暮雪身旁落了座。
李无晴脸色再度难看起来，温吉星忙搬来一个椅子道：“我去给你们沏茶，大师兄你也坐嘛。”
三人坐好后，仇天纵无视对面李无晴的脸色，开口道：“就在前日，万白山震动，和你们当初进入黄尘暗界的动静一样。”
裴暮雪震惊之余，又有几分了然，“最近的异状是他们搞的鬼？”
仇天纵喝着茶道：“万白山的妖兽躁动的时间正好能对上，可惜我一直没遇到里面出来的人。”
温吉星在一旁插话：“我觉得，令世界陷入黑暗的另有其人。小师叔，你还记得你的那把霜骨剑吗？”
裴暮雪看着他。
温吉星道：“那巨蟒被方……被现任掌门开膛破肚了。”
李无晴道：“方文柏？”
温吉星一脸无奈道：“是啊，他压过了秦伟师兄，成了新一任掌门。你们不知道啊，他对我们千山派弟子可苛刻了。”
“这个我信，可是那个方文柏真有这个胆量去拿我的剑祸害？”裴暮雪想起之前那人唯唯诺诺一脸尖酸奉承的模样，有些不太敢信。
温吉星道：“这……其实和万白山有关。妖兽进了门派，我听说他压制不住，大大失了面子，门派内人心浮动，他就打起了你的剑的主意。”
李无晴冷冷道：“他倒是心眼多。”
他从未这般议论他人过，这话不像他说的，倒像极了裴暮雪。
仇天纵笑对裴暮雪道：“你看看你，把好端端一个人带成这样。”
这种老朋友的态度让李无晴更加不悦，“同他无关，同你也无关。”
裴暮雪忙道：“喝酒，我们来喝月酥酒。”
这时，黎羽的回信来了。
几人顿时正色，裴暮雪看了一眼猛然站起，“他被厉阳捉住了。”
万白山一片死寂，迎来了几个神色匆匆的修者。
裴暮雪走在最前，踏过几丛野草小花，跨过片片枯叶落枝，终于见到了静立的厉阳。黎羽倒在他身边，翅膀被折断，只能小幅度地扑腾着。
厉阳瞥了他们一眼，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丝轮廓，“原来当初阻拦我的就是你们，黄尘暗界中再见，是我大意了。”
“你没打算放过我们吧，而且……”裴暮雪苦笑一声，当初厉阳的计划完美执行了，他们的阻拦没有效果。
“不，我不会对你们动手，当初不会，现在更不会。”厉阳摆摆手。
裴暮雪冷声道：“那就放开黎羽。”
厉阳低头看了看，“这只识灵鸟？他阻拦我出来，我只有捉住他给点教训。只要他从此懂得分寸，别把这条暗道当成他的所有物，我就放开他。这是个忠告，我不想以后回回都被这样一只傻鸟纠缠。”
黎羽艰难地开口：“你本就不该出来。”
“看看，他若一直这样，可就不能怪我了，”厉阳很无奈。
“父亲，直接杀掉吧，”敖初真走了过来，扫了几眼这几人，“我们还有要事，不能在此耽搁。”
敖初真一出现，裴暮雪立即盯着他：“师父呢。”
敖初真笑道：“自然和我在一起。”
“在你身上？”裴暮雪的手指放在了绸带一端。
敖初真不甚在意，只是道：“父亲，若你实在想继续留在此，我先行离去。”
裴暮雪目光一冷，跟了过去。
敖初真行如鬼魅，可裴暮雪依然紧紧跟随。他无奈转身：“我不会对师父不利，你为何不信我？”
“我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有益也好不利也罢，师父的魂魄不能留在你那里。”裴暮雪目光锐利，寻着时机。
敖初真长长出了口气，“为什么？”
他看着跟过来的李无晴，冷笑着质问裴暮雪：“你和他倒是相亲相爱，那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们呢？”
裴暮雪道：“师父不愿。”
敖初真被这一句话激怒了，“你从何而知！这些时日我一直陪着他，他已经渐渐接纳我了，会好好叫我初真，会关心我有没有受伤，会……”
裴暮雪的脸色逐渐凝重，“师兄，师父当年这么叫过，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他从来不叫你的名字。师父他……”
“别说了！”敖初真打断他，一掌袭了过来。
李无晴稳稳接下这一掌，道：“他的魂魄已经开始消散了。”
当魂魄开始消散，记忆也会逐渐丧失。敖从筠的记忆已经失去一部分，才会如此作为，把他当作一个好徒弟疼爱。
敖初真重重一震，“不，我会救他！会让他好好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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