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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麟屑(古代架空)——薛直

时间:2020-07-28 08:29:52  作者:薛直
  时至今日他还是说不好舒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似清澄见底,又固执不变,更没有什么心机。在霍韬这样城府极深,惯常勾心斗角的人看来,立刻就可以看到心的最深处。何况舒君如此乖巧,真正奉从某人命令的时候丝毫不能掩饰旁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和烙印。
  如此忠诚,如此顺从,如此便于被掌握。
  有时候霍韬甚至是渴望成为那个掌控他的人。
  然而有时候舒君又太真实,霍韬也了解这一点。他知道舒君的酒量不佳,眼泪很烫,哀哭恳求的时候声音低而含糊,像是撒娇,浑身发抖,不敢抬头,一味藏进对方怀里,唯恐被赶走,简直是在夹着尾巴瑟瑟发抖。
  可惜,无论什么样子的舒君,霍韬都只是窥得一星半点,无从得见全貌,也并没有什么理由进逼,去弄清楚舒君还能做出什么。
  他还知道舒君心里有一个人,出身高贵,两人并不匹配,偏偏少年人一心一意爱慕她。
  在霍韬心里,那是个十分模糊的形象,高髻华服的美人,掩在重重帘幕和深深朱门后面,美得僵硬虚浮,或许也有同样滚烫的眼泪。
  霍韬见过许多这样的女人,不过她们都国破家亡。他不爱美色,所以丝毫理解不了这些一夕之间从枝头跌落的花究竟有什么令人沉迷的地方。不过对舒君这样正年轻的孩子来说,或许就喜欢怜香惜玉,或者攀折谁家枝头高高端坐半含苞的白玉兰吧。
  了解到舒君还有法殿方面的势力之后,其实霍韬瞬间就想到了,或许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正是失踪了的,名不正言不顺却真正掌握了令牌的白令令主李菩提。
  但不知为何,霍韬并不希望是这样。
  他总觉得舒君和李菩提既不合适,也无法长久。说来古怪,但霍韬总是觉得有一种炙热的冲动,让他屡次想要以极不理智的方式说服舒君留下。帝乡虽好,但他却不可能在感情上真正得到什么。
  令主都是慈悲而残忍的怪物,他们心系众生,却不眷恋任何一个人。谁都知道如果要求取情爱,凡尘俗世之中才应有尽有。
  霍韬毕竟没有疯,他没有这么说,甚至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他或许不爱美色,但总有缺陷。
  他爱滚烫的眼泪,和一颗因无望的爱而痛苦的心。
  唯有深刻而疼痛的真情才能打动心如铁石的人,但那又如何?铁石心肠的人被眼泪融化成柔软的蜡,很快就明白自己是毫无希望的。
  霍韬默然叹息,还没忘了自己的来意,若无其事的上前,果然看到舒君收敛起少年的柔软和神游,站起身来露出杀手的峥嵘一面。
  又或许,舒君的心上人不是李菩提,也有可能是青令令主身边的某个人?这两家都族人众多,偏偏霍韬出身寒门,对此一无所知,可供猜测的对象实在太少。
  多猜下去也无济于事。
  二人一前一后进屋,舒君提壶倒茶。
  室内有未燃尽的香烟,霍韬觉得讶异,四处看了一遍,忽然觉得屏风后面似乎有什么异常。他有心多看两眼,舒君却已经在他的对面坐下,霍韬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到舒君身上来,半开玩笑地试探:“倒是第一次见你焚香。”
  舒君似无所觉:“天太热了,有蚊虫。”
  说起这个,霍韬也忍不住蹙眉,心烦意乱:“如今都说是这个天气太不寻常,又说是当时永嘉城内的异状导致,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这一个月来天气就在极端之中循环往复,有几天下雪,有几天下暴雨,有几天是晴朗的夏日,有几天阴云密布,大白天走出去也仍旧昏暗无光。自从两位令主先后露过面之后,东方毕竟有人逐渐接手,爙灾祈福,帮助民众,但毕竟太慢了。而霍韬也是清楚的,自己烦心的不光是这一件事。
  他只是抱怨,但舒君正好知道答案,接话:“总是要几个月的吧。”
  霍韬一愣,似乎没想过他会给出自己答案。舒君专心地看着手里茶杯里的液体,慢吞吞道:“毕竟那可是地狱门,不出人命,不被吞噬,不要祭品,已经是万幸,如今这点余波,其实已经算是宽容。毕竟……”
  毕竟当初开云君可没想过饶恕任何人。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是若有所思的停住了,和霍韬说起正事。
  那条蛇缠在他身上进来,见他们的谈话渐入佳境,慢吞吞游进了屏风里面,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霍韬听到翻书的声音,终于确认了屏风后面确实有人。他内心一凛,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只听到青蛇的嘶嘶声,还有衣料悉悉索索,被那条蛇的尾巴搅来搅去。
  倘若那蛇对屏风后的某个人如此亲昵,那么此时此刻那人应该也在像舒君方才在外面一样抚摸那条蛇吧。
  霍韬明明知道屏风后的人的身份不明,且能避过自己的耳目进城,无声无息在舒君这里住下,一定不简单,冒出来的第一个猜测仍然是舒君的心上人。然而这实在太不可能。
  那是长安城高门贵女,如今长安城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副惨状,断水断粮被围困许久,说不定已经是人间炼狱,哪有那么容易出逃?
  但……舒君真的不能救出一个人吗?
  霍韬迟疑了。
  他也知道此事不该自己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安全,好奇心太强不是好事。他惯常装聋作哑不动声色,今天却异常好奇,心里痒痒的,不断试图看穿那面屏风。
  然而交谈终究结束了,站起身告辞的时候他瞥见一抹浅淡的青色衣裾,柔软而雅致,透着一种矜贵与散漫。那条蛇的尾巴青翠如绿叶,压在上面无意识地滚动着,二者纠缠在一起。
  霍韬魂不守舍的出了门,略迟疑了一会,果然听见里面舒君的脚步声转进了屏风后面,似乎十分愉悦的低声笑起来:“做什么捣乱?难道藏起来就这么无聊,有它陪你玩还不够?你倒是没有正事忙。”
  如同抱怨,但终究只是撒娇,且快活而甜蜜。
  霍韬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回窥见的是绝不该看见的东西。如此陌生,如此渺远,反衬得他好似一无所有,且终将发现,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一文不值。
  他定了定神,匆匆离开。
  一身青衣的薛开潮轻轻揉着小蛇抬起的脑袋,向后靠了靠,示意方才有正事要忙的舒君过来。姿态理所当然,笃定了舒君会听从。
  舒君坐在他怀里,也忘了抱怨他故意捣乱的事,温顺地蜷在他怀里:“再过两天,最多两天,这事就定了,我们一起出去玩一玩?”
  薛开潮把格外乖巧,独属于自己的少年人抱进怀里,有一阵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心满意足。他不打算告诉舒君被凡人觊觎的这件事,毕竟天上的星星璀璨发光,就自然有人想要据为己有。
  片刻后舒君在他身边抓到一条幽蓝的触须,立刻警醒,睁大眼睛看着薛开潮:“幽泉来信了?”
  薛开潮叹息:“是,有点事,要我回去处理。”
  舒君沉默。
  薛开潮凑过来摸摸他,柔声细语:“我等一会就走,等你这边事毕后,我来接你?别不高兴?”
  舒君明白这已经很黏糊了,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动了动嘴唇,软绵绵答道:“好。”
  反正那一天也不远了。
  ※※※※※※※※※※※※※※※※※※※※
  我记得帝乡其实是仙乡。
 
 
第120章 江陵之夏
  薛开潮究竟是被什么急事叫走的,舒君并没有追问。现在的要紧事也就那么几件,如果不是薛李两家残余势力垂死挣扎,试图勒索,舒君就想不到什么了。
  这种事舒君还不怕薛开潮处理不了。
  这两家若是安稳不动什么事都不会有,说不定薛开潮一时间还想不起来收拾他们,此时动了就是错。
  听说李菩提离开之后,薛李两家终究爆发了一战,看来多年来的积怨极深。再加上薛家人遮遮掩掩从来不曾承认和薛开潮之间的不和,李家又已经眼看着李菩提带走了令牌,全都失了理智,那一战也够惊天动地。
  舒君是没有亲见,但对这两家越了解,他就越明白这一战不可避免,发生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那时候,薛开潮也是故意置之不理的。
  这一战后两家才真正凋零,现在拧成一股绳也没什么用了。
  薛开潮敢于在李菩提的沉默之下主动接纳他们,显然不是准备重新将他们供起来,给他们机会重新壮大。偏偏两家的残部是最顽固执拗的那部分,对曾经的荣光念念不忘,没有运气,也没有眼色。
  舒君独个待在霍韬这里,也猜得出这些人的下场不会好了。
  或许从一开始薛开潮就决定了摒弃家族的影响,使令主和法殿的地位相对独立,也更有权力。这种改变虽然有个复兴的名头,但其实是在夺取新的权力,注定要有争斗和摩擦。
  一定有人被牺牲的。
  舒君一路看过风波,但并未有机会察觉其中每一丝异常的颤动,只是曾经也险些被牺牲,现在倒是可以安然端坐,甚至连正在发生什么都不必关心了。
  他在这里滞留的这几天,就连霍韬也突飞猛进,将他的岳父推向义军联军首领的位置,自己则隐隐成为了其下的头一号人物。舒君看风起云涌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知自己也是漩涡之中引人注目的一号人物。
  所有人都相信霍韬从他这里获得了无人能比的支持和承诺,甚至把他看得妖异非常,简直怀疑他能逆天改命。
  舒君自认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适时帮了霍韬一把,替他铲除某些冥顽不灵的敌人罢了,且手法巧妙,都做成了偶然事件,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自己,也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这是谋杀。
  人类的脖颈真脆弱。
  霍韬的敌人五花八门,分布广泛,身份也不一而足,不过数量倒不是很多。他是个聪明人,很清楚和光同尘才是自己的出路,因势利导最轻松,不必把所有反对自己的人都剪除。那还有能用的人吗?
  何况,舒君的出价太昂贵了,他未必负担得起大开杀戒的代价。
  这些天舒君都安静非常,深居简出,简直是严守清规戒律,像是丈夫远行后不再露面的贞静女子。霍韬不由猜测他藏着的那个女人倘若不是他的心上人,至少也是个绝世尤物,能摄人心神。
  从前舒君虽然也爱独处,但约他喝酒吃肉,闲聊谈天,不至于不应。如今霍韬却感觉他虽然人在面前,心神时常飞出千万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在即将看到执掌天下的曙光的这时候胡思乱想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偏偏霍韬总是忍不住将更多心神拿来揣摩这些闲事。
  他太自信看得穿一个人,因此越发不能理解舒君的钟情,又有舒君沉默的肯定和支持,有了这一层隐晦的来自法殿的保障,难免有功夫分心胡思乱想。一个人总是太难遗忘落在自己身上的滚烫眼泪,既是那不是给自己的。冰冷危险顷刻之间就能要人性命的杀手居然也会哀哭,不得不承认实在迷人。好像窥到某种途径,可以将如此庞大冰冷而不受控制的力量掌握在手心。
  偏偏这一切都不属于他,霍韬很清楚这一点。
  他从前以为舒君最多不过是长安城的权贵豢养的杀手,如今忽然察觉他背后更庞大的阴影居然是法殿,震惊于对事情的掌控失灵之余,霍韬甚至觉得自己借由此次机会甚至摸到了更深更本质的联系,好似看见了多年来国家屹立不倒,周密运转的玄机。
  那是他从前未曾见过,甚至未曾想过确实存在的某种关乎宇宙洪荒的规则。
  终于,分出主次且万幸没有再次打起来之后,长安城破了。这件事舒君同样居功甚伟。他深夜潜入长安城,不知道做了什么,随后城头上竖起白色的旗幡指引方向,霍韬从而大获全胜。
  他足够自信,知道即使没有舒君的帮助,长安被破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不会等待太久了。真正重要的是不可否认的功勋,这才是后来一切的开端。
  霍韬试图谢他,以功勋爵禄,黄金美酒,俗世间一切能够令男儿热血沸腾的东西,甚至很快给舒君备好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宅邸。就在这时候舒君提出告别,说他该回去了。
  令主多年沉寂,如今忽然发声,仙门中人尚且不熟悉他的作风,似霍韬这般的凡人更是不懂。但想也可以知道,舒君深受重用,他的远大前程自然是在令主身边,不会在凡世间。
  霍韬忽然感慨万千,上前一步挽住舒君的手,站在城头上叹息:“凡人一生在你们看来如白驹过隙,此一别不知是否还能有幸相见,虽然青史上终究会留下你的名字,将来总有并列的时候,我却仍然很不舍……”
  说着又笑,笑里有豪情和慷慨,也有不得释怀的惆怅:“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舒君由此和他告别,一路向南漫游,将大乱初平,仍旧动荡不止的长安城抛在脑后。
  他本打算第一时间就回到薛开潮身边,路过江陵城却重逢了周玉,改变了想法。
  此地得天独厚,曾经被数位令主庇护,如今又有长生门驻扎,是最早摆脱奇异天气的地方之一。江陵城正是夏季,溽热非常,一早一晚却很舒适。舒君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和“师尊”不是一路,只好搪塞周玉说自己和师尊分头行动,约好在江陵城再见。
  周玉再问他和师尊究竟如何了,舒君虽然支支吾吾,极其不好意思告诉他,但终究是说清楚了道侣的事。虽然仍旧很放心不下,但周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打算多留一段时间好陪他等一等薛开潮。
  舒君并不看重这些,多年和周玉未曾见面,二人无论曾经是多好的玩伴,如今已经截然不同。但他一番好意,何况两人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面,这段重逢的时光因此也显得珍贵起来。
  周玉是这一辈的大师兄,身边总围绕着几个师弟师妹,舒君被他带着就算一起出去也很少说话,几乎没人注意他。少年人雄姿英发,器宇轩昂,个个风采夺目,舒君如此低调,虽然长得也不差,却很难被瞩目。
  周玉不大高兴,总觉得没照顾好他,舒君自己倒是不在意,一面送信给薛开潮让他来江陵城见面,一面安心住下,甚至在城外清净之地找了栋茅屋,准备用来和薛开潮暂住。
  这茅屋前有疏疏落落的篱笆,篱笆内栽种许多凤仙花和石榴花,院子里有水井和葡萄架,屋后是一畦菜地,往远处走就是一个小池塘,水清见底,水中央有芙蓉,岸边被浓密树荫遮蔽。
  舒君本以为住在这里可以回想回想生命最初的几年,随后很快发现自己如今已经过不了农家生活,也早就不习惯了,只好放弃。每日买了鲜果尝一尝,白日几乎都泡在小池塘里,夜里开着门窗睡,百无聊赖数着日子等薛开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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