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看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都不怕,求生欲望比较强的人咬紧牙,还是跟在了后方。
他们聚集的普通人越来越多,加上不少人都带了伤,新鲜的血液刺激着鼠人,它们像闻着腥味的鲨鱼一样奋不顾身地往上扑。
姜婪和九鼎在前方挡着,偶有几个趁着不备穿过前方防线,便会被警觉的江迟用棒球棍狠狠地打出去。
棒球棍是捡的,江迟这段时间吃好喝好,力气也越来越大,连头上的犄角都有光泽了几分。他微微喘着气,紧紧握着棒球棍守住第二道防线。激烈的动作让他的心跳变得飞快,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绷紧的神经越来越亢奋。
脑海里似有声音不断叫嚣着,杀,继续杀。
他的眼睛微微充血发红,手指因为情绪的激动微微颤抖,连精神也微微恍惚起来。
“江迟小心左边!”椒图的叫声陡然将他从混沌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江迟一惊,霎时清醒过来,身体本能矮身还击,将偷袭的鼠人打了回去。
他用力摇了摇头,握紧棒球棍,忽视了那充满蛊惑的声音,神色渐渐坚定起来。
……
他们且战且退,护着剩余的普通人上了八角亭。
八角亭建在假山上,假山不算高,不过占据了地势高的优势,视野好,更好防守。
普通人惊魂未定地聚在八角亭里,看着神色镇定地姜婪,有胆大的鼓起勇气询问。
姜婪没法给他们解释缘由,况且牵扯到这么大范围的事件,这些人最后肯定会被催眠篡改记忆,现在解释了也没有用。
他沉吟了片刻,给了个更能安抚情绪的说法:“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们只要坚持到警察来就好。”
大约是天生对于国家机器的信任,又或者是对生的渴望,这些惊魂未定的人渐渐镇定下来,没受伤的男人鼓起勇气,自发地和防守的江迟他们站在了一起。
广场上是成群结队的鼠人,还有少数没来及跟上大队伍的普通人在惊慌躲藏。
应峤正在跟鼠人周旋,以一己之力拖住了半数鼠人,应该还在寻找破解之法。
姜婪看了看下面的人,让九鼎他们守好八角亭,他下去将其他落单的人带回来。
他跳下假山,朝着舞台方向走去——他看见那里似乎还有几个普通人躲藏着。
鼠人们被食欲操控,并没有惧怕的意识,看见他后,又奋不顾身地扑上来。不用瞻前顾后,这回姜婪行动轻松许多,像拖尾巴一样把鼠人拖在身后,到了舞台附近时,随意拆了台上的灯串线缆,捆粽子一样把这些烦人的鼠人捆起来。
鼠人尖牙利齿,线缆可能困不住太久,但多出来的时间正方便姜婪找人。
将捆了一串的鼠人绕在树上,姜婪拍拍手,招呼道:“还有哪些人,都出来跟我走。”
舞台底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陆续有人或从舞台幕布下钻出来,或从道具箱爬出来……姜婪数着人数,看见从一堆道具服底下钻出来的白游时愣了下:“你怎么也在?”
变故发生时,白游还没登台,他还以为是人没到。
白游形容十分狼狈,精心准备的发型和妆容都乱了,看见姜婪既惊又喜,目光触及姜婪身后挣扎撕咬线缆的鼠人时又瑟缩了一下:“我受邀来参加公益活动。”
眼见着四周又有鼠人围拢过来,姜婪没时间跟他闲话,指了指远处的八角亭道:“都跟着我,往亭子那跑。”
舞台这里藏了五六个人,除了白游,还有白游的助理,剩下的则都是活动组的工作人员。
他们虽然受了惊吓,不过藏得及时,倒是没怎么受伤。闻言便铆足了劲儿往八角亭冲去。白游缀在队伍中后方,但跑了没几步后速度便慢下来,渐渐落到了队伍最后,左腿还有点微微的跛。
两个鼠人见状,顿时调转目标猛地扑向他——
白游呼吸一窒,惊慌地闭上眼,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他惶惶然睁开眼,就见姜婪挡开了两个鼠人,仗着力气大直接将他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跟上队伍。
白游:……
他大口呼吸着空气,颤声道:“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姜婪无暇跟他闲话,随口道:“顺手,不用谢。”
作者有话要说: 白游;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婪崽摇头:没必要,我很久不吃人了。
白游:……?
第145章
姜婪护着几人一路撤退,期间经过应峤所在的位置时, 遥遥跟他对了个眼神, 无声询问他情况。
应峤渐次扫过跟随在姜婪身边的几人, 目光移到被被姜婪夹在腋下的白游身上时顿了顿, 他深深凝视姜婪, 轻轻摇头。
姜婪目光微闪,已然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继续带领其他人撤到到八角亭,就见八角亭下围着为数不少的鼠人。它们不断试图往亭子上爬,但却被占着位置优势的九鼎等人一次次赶下去。
除了九鼎他们,不少重新燃起了求生意志的普通人都在守在亭子四面,或拿着砖石,或握着树枝,都紧张地戒备着鼠人突破防守。
姜婪拖着彩灯线缆上前, 如法炮制将这些鼠人串成串,让那几人趁机上去, 才最后携着白游一同上去。
白游的脚之前在江滨大道扭伤, 本来就还没好,今天奔逃后又加重了伤势,已经消肿的脚踝再次红肿起来。
姜婪将他放在空地上,让他坐下休息一下。
白游再次感激地朝他道谢, 他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站起来, 想加入防守的人群中去帮忙:“之前看过医生了,这点伤不要紧。”
“游哥,你别逞强。”小助理连忙上前扶住他, 劝说道:“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久站。”
姜婪也皱起眉,抬手拦住他:“伤员还是好好休息吧,也不缺你一个人。”
白游看起来就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瘦弱样子,脚还受了伤,再往前面冲,简直就是去给鼠人送人头。
但他到底也是一片好心,姜婪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便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白游闻言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浓黑纤长的眼睫毛向下垂,在眼下蔓延出一小片沮丧的阴影。
他长得好看,别人狼狈的灰头土脸,但他满身狼狈,却反而生出几分无助和脆弱来。
在亭子里养伤的其他伤员见状,一边惊叹白游真人竟然比电视更好看,一边忍不住心生怜惜。要不是状况实在危急,他们甚至想出言安慰。
然而姜婪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他仿佛根本没注意白游沮丧的表情,很敷衍地摆摆手,说了一句“别想太多”,就转身去帮九鼎他们驱赶鼠人了。
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
白游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划过流光,又很快隐了下去。
……
时间一点点过去,广场上应峤还在不断跟鼠人周旋,竭力寻找破绽。而八角亭这边,则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鼠人。
时间越久,鼠人们的动作越敏捷灵活,它们的四肢也渐渐开始长出皮毛,指尖延伸出尖锐的爪钩,跳起来时,几乎能跃到八角亭上来。
防守的普通人轮换了几波,却始终等不到支援的警察,神情渐渐不安焦躁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忽然大叫了一声,众人回头去看,就见中间的八角亭里,一个鼠人正扑到一个年轻女生身上,试图咬断对方的脖子,女生慌乱下拼命抵住它的头。
鼠人大张着嘴,口中的涎水不断滴落下来。
其他人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试图去拉开鼠人。
然而此时异变陡生,几个受伤颇重的伤员忽然跳起,脸上长出灰色的鼠毛,嘴部凸起变长,露出尖利的牙齿。吱吱叫着朝其他人扑过去……
暂时安稳的八角亭顿时混乱起来,配合出默契的防守顿时松懈,有人慌乱之下被进攻的鼠人扑倒在地,其他鼠人趁虚而入,撕破缺口往上涌来。
原本聚集在八角亭的人群惊慌之下夺路而逃。
姜婪大声让他们回来,但被吓坏的众人只顾着逃命,转眼间就跑出了老远去。
亭子里就只剩下少数实在没法跑的伤员和已经彻底绝望放弃求生的人。
姜婪和九鼎等人还在驱赶鼠人工他刚将一个扑咬伤员的鼠人拉开扔下假山,就听另一头忽然传来白游惊慌的呼喊:“姜婪!”
他一回头,就见一个鼠人咬住了白游的胳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吱吱声,
白游身边的助理已经吓瘫了,胳膊肘撑在地面不断往后退。
姜婪快步上前,双手捏住鼠人的长嘴强行掰开,将它扔到了一边去。
白游的胳膊流血不止,隐约可见骨头,他疼得不停抽气,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
“伤口太深了。”姜婪弯腰检查他的伤口:“得赶紧止血。”
他专注地看着白游的伤口,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
“小心!”白游忽然惊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弹起来要去替他挡身后的暗算。
然而姜婪的手却牢牢按着他,白游动作被制,反而拉扯到伤口,一时痛得面孔都扭曲了。
这一切只在短短一秒之间,白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尖锐的鼠爪掏向姜婪的后背——
鼠爪的爪钩上闪着不详的暗光,攻势锐不可当。
助理无害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却在接触到姜婪后背时陡然凝固。
——尖锐的爪钩堪堪触及姜婪的衣服,便再不能往前一分。
他意识到中了计,立刻就要抽身,却被围过来的九鼎椒图和江迟挡住了去路。
姜婪这时方才松开白游的手臂,走过去拎着助理的脖子将人提起来打量:“鼠瘴就是你放的?”
之前经过广场时他和应峤对了个眼神,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应峤怀疑鼠瘴的控制者就混在人群里。
被同化的鼠人并不聪明,它们只剩下猎食的贪婪本能。但在周旋的这一段时间里,应峤发现它们从一开始的散乱无章,渐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他便猜测控制鼠瘴的人就在广场里,而且很有可能就藏身在普通人之中,以便随时调整鼠人的行动。
姜婪意会了他的意思,退守八角亭后,一边装作一无所觉毫无防备的样子,一边暗中观察人群。
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助理的异常举动。
鼠瘴入体便能逐渐同化人类,但它的同化并不是毫无无限制的,别看鼠瘴凝聚在一起时如同大片雾气,实则是它一粒粒细小的灰色水珠汇聚而成。这些水珠能悄无声息地侵入人体,是同化人类的根源。而这些水珠多少取决于鼠瘴同化人的数量,是有定数的。
幕后控制者将范围限定在广场上,并且还有少部分人没有被同化,就说明鼠瘴并不足以同化所有人。
但方才八角亭却忽然有普通人被同化产生异变,唯一的可能便是控制者就藏在他们之中,故意又放了鼠瘴制造恐慌打乱他们的阵脚。
虽然助理一直表现的老实无害,释放鼠瘴时也很小心谨慎,但姜婪还是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异常。
姜婪装作不知,甚至故意给对方制造偷袭机会,不过是为了他自己露出马脚而已。
助理脸色憋红,嗬嗬怪笑了两声:“是我又如何?”
姜婪眯了眯眼,目光转向白游:“他是你的助理?跟了你多久?”
“是。”白游神情顿时惊慌起来,他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是新招来的,应该不到一个月,还在试用期……”他又是无措又愧疚,连还在流血的胳膊也顾不上,声音却越来越低:“我不知道他是怪物,对不起……”
姜婪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头打量着助理,神情冷然:“最后给你个机会,把鼠瘴收了。”
助理眼珠乱转,眼神透着狡诈:“你先放了我,我就收了鼠瘴。”他明目张胆地威胁:“不然再过一小时,这些人统统都会变成养料壮大鼠瘴。到时候瘴气范围扩大,会有更多人被同化……”
见姜婪眼神越发冰冷,他有恃无恐道:“你杀了我,鼠瘴失控,那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他说完紧紧盯着姜婪,期待姜婪露出愤怒的神情。
然而姜婪却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他朝助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向走近的应峤,掐着助理的脖子把他举高,语气苦恼道:“不知道把他煮成汤,够不够一人分一口。”
语气就好像刚抓到了一只鸡,担心鸡汤不够分。
助理:???
他微微慌乱,却还是勉强维持镇定道:“你杀了我,这些人就都活不成了!”
“哦?”姜婪扭头看着他,似笑非笑:“我怎么听说耳鼠肉吃了能解百毒呢?”
“!!!”
助理惊恐地瞪大了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不明白姜婪是怎么看破他的真身的,明明对方承诺过……绝对没人能看破他的真身。
应峤看了眼耳鼠,冷声道:“不必浪费时间,抽了他的血就行,我有办法。”
假做镇定的耳鼠终于慌了神,他猛地甩出长尾攻向姜婪,皮肤上迅速覆盖了防御性极其好的灰色皮毛,与此同时,尖锐的爪子也袭向姜婪的面部——
然而姜婪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的攻势,抓住他的尾巴将他倒提了起来。
此时助理已经完全变成了耳鼠的模样,硕大老鼠倒吊着在半空中挣扎扭动。
头部似鼠又似兔,灰色身体细长,尾巴却格外粗壮有力。他扭动着发出如同狗吠叫的怪声,试图让鼠人来营救自己。
可姜婪的动作比营救的鼠人更快,他五指成刀,在耳鼠的颈部一划,耳鼠顿时身首分家,偏暗灰的血液喷涌而出。
等待在旁的应峤一手吸取血液,一手掌心朝天,气流涌动间,只听耳边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大雨顷刻而至。
耳鼠的血液如同水汽蒸发,快速融入雨水之中。广场四周的瘴气在雨水冲刷下逐渐消解,那些被同化的鼠人茫然站在雨中,脸孔和四肢上灰色皮毛渐渐开始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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