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白游直接给他送肉而不是送门票,姜婪可能会考虑一下和他做朋友。
白游的躯体就是他这些年来积蓄的力量,如今没了头颅控制,就像一座肉山杵在那儿,逐渐化为红色雾气逸散,就很香。
姜婪仔细地挑选出大小合适的触肢,然后先去酒店前广场去看那些陷入昏迷的普通粉丝。
她们虽然倒在地上,但是眼睛却还是无神呆滞地睁大着,就好像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肖晓榆也跟了过来,她检查了一下两个小姐妹的呼吸,又去确认其他人的,神情轻松不少:“都还有呼吸。”
她担忧地看向姜婪:“还能救回来吗?”
“救是能救,但可能会有点后遗症。”姜婪道。
白游将这些粉丝的魂魄抽出来化为自己的力量,等于将这些人的灵魂力量糅合在了一起,就是他也没有办法分出谁是谁的。只能以形补形,缺什么补什么,粗暴直接地把缺失的部分补回去,就不会危及性命。但因为不适配甚至出现排斥的缘故,可能会出现身体虚弱记忆混乱的后遗症。
“把这些喂她们吃下去,每人一根,不多也不能少。”姜婪化回人形,捏起一根略细的触肢给肖晓榆做示范。
——将细长的触肢切成几段硬喂下去,等这些能量渐渐被人体吸收了就好。
肖晓榆表情有点恶心地盯着那一堆触肢,她看了看小姐妹,把她们的眼睛遮住,咬牙将触肢给她们硬喂进去,一边喂一边碎碎念,祈祷小姐妹们醒过来后别记得这一段。
她也不想的,但是小命要紧。
姜婪在旁边盯着,见她做得很好,便迫不及待地去吃宵夜了。
白游大约是逼逼累了,在原地闭着嘴一脸阴沉地看他。
姜婪想了想,走过去将他刮起来,然后才化出原形,快乐地冲向宵夜。
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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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游就眼睁睁看着他扑过去,没片刻功夫,就把他巨大的身躯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他多少年的才积攒下家底!
他怒火攻心,闭上眼不想再看,但姜婪呲溜呲溜吃东西的动静却犹如魔音响在他耳边。
白游猛地睁开眼,眼珠通红,怒吼道:“饕餮!此仇不共戴天,他日我必定亲自找你讨回来!”
“……”
姜婪耳朵愉悦地抖动,幸福地眯起了眼。
啊,好吃。
他还能吃。
……
将白游的身体处理完后,这方被身躯所支撑着空间也开始崩塌,如果破碎的玻璃一般蔓延出裂纹,而后分崩离析,露出真实的世界来。
——深夜的酒店门前,突兀地出现了二十多个年轻人。
她们似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扭扭倒在地上,被带着温度的风一吹方才回过神,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们面面相觑,茫然地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是来看哥哥的,怎么就晕晕乎乎睡在了地上?
肖晓榆的两个小姐妹也清醒了过来,只是头晕的厉害,只能捂着额头坐在地上,肖晓榆把背包找回来,给她们喂了水,还要应付十万个为什么。
但实际上她目前为止也很蒙蔽,只能求助地看向姜婪。
姜婪一看就非常有经验,眼睛都不眨,一套套的话就甩了出来:“你们是不是收到消息来酒店蹲守白游的?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众人连忙点头。
是这样没错。
姜婪沉稳地点头道:“我们怀疑白游加入了某个邪教组织,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暗中帮助该邪教组织拐骗年轻男女,拐骗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发展成员,也可能是为了将人卖到国外去赚取邪教发展的经费……”
眼见着众人神色悚然,他顿了顿继续编:“不过这都是我个人的猜测。肖晓榆已经录下了视频,等警察来了调查清楚,就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
粉丝们:????
肖晓榆:……
这编瞎话的能力,看起来很像是编材料练出来的。
——从空间里一出来,姜婪就通知了局里。不去管粉丝们各异的神情,他和肖晓榆在原地看着这些人,等着警察和妖管局来人。
而他们身后那座充满了复古情调的酒店,再不复姜婪刚见时的光鲜和热闹,外墙在路灯下显出斑驳老旧的模样,内里不见灯光,不闻人声,只剩下一片死寂。
***
深夜。
陈画难得失眠了。
白天和狴犴讨论项目的落实,还能暂时逃避不去思考这些烦心事。然而在夜深人静独处时,他却再也无法逃避。
自从昨天狴犴一语点醒他后,他就清楚明了地认识到了师兄的反常。
狴犴说得没错,哪有人活过了几千年,经历了师父和师弟的死亡,性情习惯却仍然如千年前一般,没有半点变化呢?
且不说他,就单说他们的师父元黎。元黎将师兄抚养长大,引他入修行之门。对重感情的师兄而言,元黎是如师亦如父的存在。
亲如父子的关系,在师兄被元黎困在山洞欲杀之时;在师兄发现元黎身死、草庐被毁之时,不可能就这么平平静静地接受现实,然后从此隐居深山养伤。
师兄重感情,所以他绝不可能这么轻飘飘没有半点挣扎地就放下了。
更不可能在千年后和他重逢时,没有半点波澜地提及往事。
从他们相逢开始,师兄便在做戏骗他,他展现出来的模样,也是他心里最熟悉最期望的模样。
又或者说,其实连他们千年后的相逢,也是局中一环。
师兄演得毫无破绽,但偏偏太过完美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若不是狴犴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可能还因为灯下黑,对师兄越来越信任。
而那个时候,师兄会利用他做什么呢?
陈画抬手捂住眼睛良久,在黑暗中露出个难看至极的笑。
正如师兄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师兄。
因为对彼此太过了解,他想欺骗自己如今这个并不是真正的师兄,其实真正的师兄早就死了都做不到。
那么多的旧事,只有他们师兄弟间才会知晓。
这就是如假包换的印玄没错。
陈画心中烦躁,半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窗外的月光。郁气堵在胸口,让他时时刻刻都想冲到隔壁去质问印玄。
问问他为什么要设局骗他,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他不能。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在微信通讯录里翻了半晌,发现除了应峤之外,竟然连个可以深夜倾诉的人都没有。
这种丢脸的事说给应峤听,狗币绝对会无情嘲笑他。
陈画在通讯录里来回翻找半晌,最后试探着给狴犴发了消息。
狴犴秒回了消息。
大约是没有面对面的表情和语气加成,单纯的文字消息看起来,竟然还有点温柔。
深夜时总是更容易脆弱,陈画忍不住就把师兄的事告诉了他。
只是还没等狴犴回复,他忽然听到隔壁师兄的房间里传来极细微的动静。他下意识屏息凝神,装作睡着了的模样。
屋里没有脚步声,但印玄的气息却停在了他的房门前。不多时,一股淡淡青烟便顺着门缝底下钻了进来——陈画认得这青烟,这是一种可使人深眠的迷药。
当年印玄还曾特意告诉过他,这种迷药叫做梦黄粱。是以深海大蜃为材料制成,可使人一夜美梦。
正如他和师兄的故人重逢一般,黄粱一梦,终有醒时。
印玄气息逐渐走远,不多时,窗外便传来掠空之声。陈画耐心等了十个数后,方才起身,循着踪迹跟了上去。
而另一头,没想到陈画会主动说起他和师兄二三事的狴犴,正在抓耳挠腮地想词安慰。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他一定得好好把握住。
狴犴思索了半晌,又临时翻了几本书作参考,终于把长篇大论的安慰话发了过去。
然后便忐忑地等待着。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也过去了。
陈画那头杳无音讯。
狴犴:???
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他把消息仔细看了几遍,确定自己肯定没说惹陈画不高兴的话。
问题不在他,那就在陈画身上。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狴犴试探着拨了个电话过去,铃声响了许久,却没有人接听。
他俊挺的眉毛皱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出门开车去了陈画小区。
作者有话要说: 白游: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你听见没有!!
婪崽:嗝~
第162章
陈画一路循着印玄的踪迹过去, 他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缀在后面。
印玄兔起鹊落间,灰色道袍宽大的袍袖被夜风吹的鼓涨,如同敏捷的鹞子在暗夜之中穿行, 一刻不停地往郊外行去。看他仓促匆忙的动作, 明显是出了什么急事。
两人一前一后,最终在一家中式酒店附近停下来。
酒店位于函阳区与蔡阳区的交界处, 位置比较偏僻, 整个酒店更是显得有些陈旧阴森。陈画看一眼酒店招牌, 只觉得有些眼熟。回忆半晌才愕然想起, 这竟然是网上一直挺有名的一家网红酒店。
只是酒店实景和网红宣传照的区别也太大了一些。要不是陈画记得名字, 绝对不可能把这家死气沉沉的老旧酒店和网上的文艺复古酒店联系起来。
印玄在酒店不远处的一座居民楼楼顶藏身, 陈画不敢靠近,便隔着两栋楼暗中观察他。
他隐约看见酒店前方似有人群聚集, 只是他为了防止印玄发现, 隔得实在太远, 看不清人群聚集在那里到底在干什么。
暗处的印玄也在凝神张望, 显然也在观察酒店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在暗中等待了大约半个朵小时, 酒店前的人群才散去。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 接连几辆警车和救护车从大路上经过,陈画这才意识到酒店里估计除了什么事,这么多救护车, 受伤的人应该不少。
只是印玄忽然来这里做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初遇时印玄曾提及过的受人所托来江城调查那桩案件。
但紧接着他又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也许印玄来江城确实是有事要办, 但必定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
所谓受人之托来江城调查案子,多半是用来应付他的说辞。
思及此处,陈画又是一声苦笑。
师兄果然把他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连理由都找得这么恰到好处。
他怀揣着满腹疑问耐心地等待着。
酒店前的人都离开后,本来就死气沉沉的酒店越发显得阴沉森然,一家本该在营业中的酒店,此时却连一楼大堂的灯都没开,看起来根本没有人。
陈画由此越发笃定酒店绝对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思量着,就见暗处等待的印玄终于动了,他身形轻飘飘地越过一栋栋大楼的楼顶,最后悄无声息落在了酒店的天台上,而后径自从天台推门下去,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等他下去后,陈画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酒店。他没有立刻跟进去,谨慎地藏身在一处阳台上,等确定印玄没有发现他后,方才顺着阳台窗户翻了进去。
酒店黑灯瞎火,估计也没有入住的房客,在深夜里安静异常。
陈画不需要紧跟着,仅凭着印玄行走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便能猜测处他的方向和位置。
印玄一层楼一层楼地再往下走,只是步伐方得十分慢,偶尔还会略微停顿,似乎在寻找什么。
良久,陈画听见他听见下来,而后他不同平时温和的冰冷嗓音响起来:“出来。”
这话让陈画本能一惊,但随即反映过来他一路都十分小心谨慎,印玄没道理会发现他,便僵着身体没有动作。
倒是几息之后,一个动作拖拉、有些畏缩的声音响起来:“地师。”
印玄倨傲地应了一声。
语调是陈画从未听过的冷漠。
陈画此刻脑子里只剩下盘桓的“地师”二字。大约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此时隐约的猜测被印证,他反而没有太多的震惊和难受,只有种果然如此的默然。
只是他想不明白,印玄一个混血半妖,为什么会掺和到乾派的事情里去,还能成为乾派四位地师之一。
听答话的那道声音战战兢兢,证明印玄并不像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温和好脾气。
陈画眼神一黯,忽然有些不确定对印玄的判断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印玄,但看见这一幕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未必真正了解过他。
印玄还在问话:“出了什么事?浮游呢?”
他本来在休息,但忽然间心中一悸,紧接着便感觉到酒店与他的联系断了。酒店是他和浮游多年费心经营的成果,他十分看中,担心是酒店出了事,他才仓促地赶了过来。
然而到了酒店后,却发现酒店的状况远比他所猜测更加的恶劣。
不仅酒店四周设下的阵法被毁,他们费了大量物力财力开辟的一方小空间全然崩溃,就连酒店里的下属也都不见踪影,浮游更是联系不上人。
印玄心中隐约不安,只能冒险进来摸清情况。
酒店里的人手都是浮游驱使的役魂,唯有一个例外,就是他以役魂之法糅合了傀儡术研究出来一个侏儒傀儡。
侏儒傀儡身形矮小,亦不能以常人面貌的出现,是个半成品。印玄当初本想将他销毁,却意外发现侏儒傀儡十分擅长躲藏,它不仅能隐藏自己的气息,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隐藏同伴的气息,可以必过妖管局的探测。
所以印玄将它留了下来。
发现酒店出事后,他冒险进来,便是为了找侏儒傀儡。
然而侏儒傀儡接着所说的话却让他脸色大变。听闻是酒店出事是因为浮游招惹上了饕餮,不仅连累了酒店,连他自己也被饕餮带走之后,更是面露怒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印玄脸色难看至极,冷声骂了一句“蠢货”,便一拂袖将侏儒傀儡收进了袖中。
他环视酒店一圈,步伐匆匆地离开,心中则已经在思量后策。
浮游落进妖管局手中,难保不会牵连到他。浮游不同于酸与,两人搭档合作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一旦浮游说出点什么,他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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