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羽问:“敢问宋远桥宋大侠可在观中?”
道童肃然起敬,恭敬往山门一拜:“大师伯祖去接宋小师叔,至今未归。”
宋远桥带着几个师兄弟去接应讨伐明教的宋青书不在山上,南宫羽来得很不巧。
南宫羽也不是非见到宋远桥不可,又问:“宋大侠不在山中,那是何人代管掌门事宜?”
道童答道:“三师伯祖。”
小童说的是武当七侠中的俞岱岩。听闻他一双腿骨早年被折断,已瘫痪在轮椅长达十年。长途跋涉之事他不宜参与,只好坐镇武当。
南宫羽想上去碰碰运气,没准代表掌门身份的道观现在正戴在俞岱岩的头上。
小童指着解剑池旁放下禅杖的僧人道:“两位朋友若要去见三师伯祖,可与少林的空相大师同行。”
空相合掌念句阿弥陀佛。他不愿与人同行,他道:“贫僧专程到此为俞三侠调理腿伤,岂能同不相干之人偕行?”
小童看他金刚怒目唯恐得罪贵客,忙道歉:“大师莫怪。小子考虑不周。大师请先行。”
治病谁不会?南宫羽拦住空相去路:“真巧,我也是过来给俞三侠治病的。”
空相不屑地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儿也莫要在出家人面前打诳语。”
小童劝道:“少侠莫开玩笑了。敝派没有请过少侠前来医治。”
李坏拿出个阴阳八卦的吊坠往小童面前晃悠:“看好了,是宋青书请我们来的。”
李坏手上拿的真是宋青书的信物,吊坠的乾卦上刻着他的名字。
宋青书在武当的地位不是一般尊敬,那小童看见信物态度立马转变:“原来是宋小师叔的贵客,快请,快请!”
空相再如何不屑也只得同南宫羽并肩而行。
南宫羽悄悄问李坏:“你怎么偷张无忌的吊坠?”
南宫羽记得以前张无忌老对着这个吊坠发呆,应该是宋青书送给他的。李坏这家伙太坏,连人家的定情信物都偷。
李坏赶紧辩解:“冤枉啊。是张无忌送的。他说既然已经有了宋师哥,这件物事不如给你,日后方便上武当……”
李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南宫羽的脸黑的可怕:“人家送我的东西你敢私自收着,真长本事啊你!”
李坏趁南宫羽发飙之前赶紧跳到半山腰的竹林里藏起来。
李坏轻功绝顶,引路的小童过半晌才发觉:“另一位少侠去了何处?”
南宫羽随口说:“可能出恭了吧。”
空相挤兑道:“他二人分明江湖骗子,说什么治病救人连医箱草药都不带。分明混到山上别有所图。”
小童一听也有些警惕。毕竟山上武当七侠只余一侠,要有人偷袭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时机。
南宫羽冷静地说:“有什么所图?我还在这呢,还能跑了不成?”
空相继续咬人:“一人潜入山中,一人佯装治病,好妙的计策。”
南宫羽不知道这大和尚发什么神经非说他是细作,有些生气:“我的医术不敢说包治百病,能让俞三侠站起行走不在话下。大师可能做到?”
空相大笑,对小童道:“你听听,他说俞三侠的腿伤还能治好?老衲十年来每年以无上金刚指法为俞三侠疗伤,才保得他下肢血气尚存。他竟然说能叫人立马站起来?”
引路小童服侍俞三侠也有四五年之久,深知他的伤势,对南宫羽的说法愈发不信,立马正色警告:“南少侠还是请另一位少侠速速回来。否则在下立马召集武当真武大阵。”
武当派非但个人的武功厉害,真武大阵也是江湖一绝。当日名门正派上到武当山来逼死张无忌的爹娘,想借此机会铲除武当。张真人此阵一出,其余各派面如金纸只好作罢。十年来多少人来寻武当的麻烦,都因这阵法缺胳膊少腿地离去。
南宫羽不怕他什么阵法,李坏应是也不怕的。只不过他不想跟武当的道士们动手。武当跟张无忌渊源深厚,跟武当动起手来怕要掉好感的呀。
南宫羽只说:“我若治不好俞三侠,任凭你们处置。”
南宫羽毕竟拿着宋青书的信物,小童不敢得罪,任空相再如何耻笑也只好将两人引入俞岱岩的卧房。
俞岱岩躺在一方轮椅上边。下半身盖着道袍不能动弹,面色却红润得很,想来纵然身残也没有放松过练气练武。他与空相颇熟,打个稽首:“与大师一年一会,俞某甚是欢喜。”
空相说:“敝派宋青书寻了位‘高人’为三侠诊治,他自称有肉白骨的奇功。今日但请这位高人先行诊断。”
南宫羽不客气地回击:“还是大师先吧。我治好了你便没得治了。”
俞三侠心胸宽广:“青书那孩子有心。我自知此疾不可复原,实在不必宽慰我了。”
空相步步紧逼:“少侠说过,你若治不好,甘入武当的真武大阵。”
南宫羽懒得跟这个和尚打嘴炮,直接冲俞岱岩duang一声。
俞岱岩身上突然有了许久不见的奇妙感觉。
他的大腿有些发痒,他那瘫痪得失去知觉的大腿竟有了感觉!
俞岱岩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扶我起来,不,我自己能起来。”
他真的自己站了起来!因为激动身子有点晃,很快便不再晃悠,他能稳稳地迈开步子。
这十年来他看过许多名医,受过许多诊治,所有人都告诉他此生只能躺在轮椅上度日。俞岱岩对此事本已绝望,现在突然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拉住南宫羽的手激动不已:“多谢少侠,多谢!”
俞岱岩的脸色陡然铁青,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竟是空相在背后使出一记大力金刚指,直击他的命门。
这一指在平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到俞三侠。偏生此时他最是狂喜,最是没有防备。
一指击中,和尚破窗而走,只余下反应慢半拍的小童大呼:“设阵,抓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不须归”的营养液*10~
第57章
在南宫羽面前空相原本是跑不掉的, 可此刻南宫羽要救治俞三侠,也就顾不得上去追人。
自以为溜之大吉的空相胸口结实挨上一掌,给打得摔回屋里。
出掌的人是张无忌。
张无忌更关心他的俞三伯,顾不得跌倒在地的空相忙跑过来为三伯疗伤。
张无忌与他父亲张翠山模样相似, 眼力极好的俞三侠顿时认出他:“你是, 你是无忌?”
说起来俞三侠的腿是因张无忌的母亲所伤, 他如今看到这个侄儿,可谓百感交集。碍于师兄弟之情, 他固然不好说些什么。但毕竟是张无忌的母亲,让他在轮椅上煎熬了十年啊!
南宫羽看得俞三侠头顶上冒出的气泡想法, 再看张无忌对俞三伯满脸愧疚的模样, 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俞道长,此番正是无忌唤我前来为你治伤。”
张无忌是个实诚人,正要推脱, 俞三侠已忍不住流下泪来。到这会儿他同张无忌当真再无什么芥蒂了。
南宫羽指着地上的空相唤张无忌:“你快问问那秃驴为何要害人。”
张无忌幼时武当待他极好, 他决不许任何人欺辱武当, 登时揪着空相的领子将他提起:“说!何人派你过来。”
空相嘴角挂着带血的笑, 他的牙齿缝里都留着血:“你们武当很快就要灭门,教主立马就到。”
“什么教?”
“明教。”空相咬破口中的毒丸自尽。他是替他的主子打头阵来的,只为全力将俞岱岩击伤, 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南宫羽的奶量比他的伤害多得多,俞岱岩在duang、duang的琴声里已恢复如常。
俞岱岩咬牙切齿:“明教欺人太甚。青书他们必已落到明教手里。”
张无忌多想告诉俞岱岩这事铁定不是他的明教做的。但看到俞岱岩火冒三丈的模样,只怕说出他是明教教主, 俞岱岩非同他拼命不可。
南宫羽总是很能揣摩人的心思:“这年头挂羊头卖狗肉的很多,前几日我在幽灵山庄还遇着有人冒充武当弟子。”
武当对于幽灵山庄的行径早已有所耳闻,俞岱岩更为恼怒:“若非前因腿脚不便,我恨不得踏平那座山庄。”
南宫羽借势劝道:“既然武当的名头能假冒, 明教的名头兴许也能假冒。俞三侠还是先行应战,看看来人究竟什么来头。”
张无忌感激地看着南宫羽。他觉着南宫羽真是他最好的朋友。
南宫羽悄悄把他拉到一旁:“你什么时候回的武当?教中大劫方过,你该处理才是。”
张无忌有些不安:“宋师哥与我同行半路忽地不告而别。我来武当寻他。”
看来这两口子也拌嘴,张无忌特意赶过来哄回宋青书。
然而宋青书并不在武当,连出去接应的宋远桥一行也没有回来。
张无忌愈发觉得可能宋青书真的遭遇不测。
南宫羽宽慰他:“若真有不测,挟持青书的与待会儿来武当的定是同一批。”
两人正商议间,山下的弟子已报到俞岱岩房中:“明教教主上山来了。他们在解剑池不肯放下兵器,还打伤了咱们许多师兄弟。”
俞岱岩用手一拍桌子:“来得好。倒看看魔教妖人有何本事。”
一个人大病初愈,难免心气高些,想着一人也能拦下明教。结果只同打头的玄冥二老对上一掌,立马浑身发冷赶紧运功疗伤。
这回南宫羽可不奶他。这俞三侠太急躁,让他消停会儿倒也挺好的。
玄冥二老身后来了担四人台的竹架子,一个身披狼裘的年轻公子翘腿坐在上头,看来英俊得很。
玄冥二老口称那人“教主”。
那人似与张无忌早有熟识。南宫羽发觉张无忌看那人的眼睛时躲躲闪闪,仿佛做过什么亏心事一样。
年轻公子从竹架上翻身跃下:“明教教主张无忌,特来拜会武当张真人。”
俞岱岩看向张无忌,怎地这人与侄儿同名同姓?
张无忌按捺不住:“你莫要冒充我。”
那年轻公子瞧着张无忌笑道:“这么说来张公子承认自己才是真的明教教主了?”
张无忌不知怎地落在他的圈套里,一时出不得声。这犹犹豫豫的态度分明默认他才是明教教主本尊。
俞岱岩勃然大怒,赫然站起:“无忌,你竟入了魔教?今日还要伙同外人来灭我武当?”
张无忌只忙着解释:“俞三叔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俞岱岩不听他解释。明教同武当的积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加上俞岱岩断腿瘫痪的私怨,就算那是他师弟的遗子,他也非要清理门户不可。
只顷刻间俞岱岩已向张无忌攻出七八招。他受着内伤,武功还远不如张无忌,偏生张无忌敬他长辈只躲不攻,两人在真武殿内纠斗许久不见了结。
假教主下令:“给我端了武当。”
窗外闪过三柄银光。
每一道银光都能贯穿七八人,顷刻间已伤了随行的二十余名高手。纵然是玄冥二老这等武林名宿,也只能一人挡得一刀,余下一刀已如月光倾注,朝着假教主的头顶落将下来。
张无忌大喝一声:“别伤了他。”
只见得张无忌抢前一步运掌风将飞刀格挡开,拉起假教主破窗而走。
南宫羽完全没想到还能演这出。俞岱岩更是怒不可遏,气得直呼“忘恩负义”“无耻逆徒”。
南宫羽自不好立马去追张无忌。他躲在房檐上的李坏吼道:“下来!”
李坏耷拉着脑袋跃入殿内。他感觉自己又坏了事。
这回南宫羽倒没训他。此事摆明张无忌的不对。大敌当前怎么还有同情敌人的道理?
南宫羽只是唯恐明教还有后招,让李坏照顾受伤的武当门人,自己好放心出去追张无忌而已。
追踪张无忌不是难事。
张无忌对上李坏的飞刀时受了伤。他跑得那么急,身上的血迹为南宫羽指引道路。
张无忌跟那个叫做王保保的假教主正往北山腰离去。
已有人提前在那截住他们。十八个上身半裸的番僧严阵以待。
这些番僧出乎王保保意料之外,他厉声质问:“谁差遣你们到这来的?”
番僧后走出个同样皮裘毡帽的男人,那是王保保的父王,塞外草原的汝南王爷。
汝南王拍手叫好:“我儿有出息。先收服了中原各大门派,又带来个明教教主。大汗以你为荣!”
张无忌眼里失望夹着愤怒:“原来又是你的计谋。”
王保保只道:“不,此事与我并不干系。”
风中飘来南宫羽的声音:“你可真能把自己摘得干净。”
即便张无忌再怎么护着拦着,南宫羽照样能把王保保擒在手里。
只听得张无忌和汝南王同时大喊:“别伤他!”
王保保是草原上长大的男儿,草原的汉子最不怕他人的威胁。当他们成为人质的时候,他们宁求一死。
他穴道被制,只盼激怒南宫羽杀掉他,这样他的父皇就能毫不顾忌地为他报仇。他冷笑一声:“南宫大侠你怕是来晚了一步。张无忌自救我那一刻起,武当就再容不下他。你武功再高,也不及我谋算人性。”
南宫羽有那么一刻还真想干掉这个利用别人感情的人。谁知这时候张无忌竟着急地大喊:“不关他的事,是无忌自己要救他的。”
好在南宫羽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他是来刷张无忌好感的,不是来掉好感的。这王保保再怎么坏,架不住张无忌喜欢呐。
汝南王开条件:“你放了我儿。黄金、马匹随便你挑。”
“你的宝贝儿子跟武当各派人士相比哪个更重要?”南宫羽说着又点了王保保的哑穴,省得这人再叽叽歪歪打搅他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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