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起身吹灭了房中烛火,黑暗中抓住了厉长生的手,戏谑笑道,“长生,若要爬墙,这个时间正刚刚好”
“我带你出去,一会儿可要抓紧我。”
梁煜不待他反应,手臂揽住他的腰便将人从榻上带起,然后蹲了下去,厉长生便倒在了他背上。
厉长生吃了一惊,抓住他肩膀,声线微微颤抖,“你当真要带我出府?”
“不是说好了么?”梁煜抓着他双膝将人背了起来,往上抛了抛,笑道,“你搂紧我,一会儿别摔下去了”
厉长生想要提醒他王府守卫森严。
梁煜已背着人走出房间,然后足尖一点便跃上了房,背着人亦没有显得吃力,身影如鬼魅掠过一幢幢屋顶
感觉到脚下呼呼生风,厉长生此时已骇得失声。
虽之前已知他武功卓绝,但此时才有了更直观感受,他背着自己这么个大男人,依然脚下生风,无声无影。
梁煜背着厉长生,三两下便出了诺大王府,依然未下地,一路飞过京城街道边幢幢楼房,前往最热闹的夜市街。
金国国风开放,京城夜晚亦无宵禁,所以这个时间段大街上依然热闹喧嚣,灯火通明。
厉长生从被囚于太子府中,确实从未晚上出过府,如今第一次见这夜景,却是被人背在背上,在一幢幢房上飞跃如轻燕。
从高处往下俯览,看见街上行人如织,一时不禁又心绪千万,想起了故土的京城,晚间也是这般热闹
“到了!”
正心中感怀,梁煜已窜上了一栋三层高的红色小楼,停落在了小楼的顶楼的大阳台上,将他放置于阳台的桌边的太师椅上。
厉长生刚坐好,阳台上的门就被人打开。
一道不悦声传来:“什么人?竟擅闯西凤楼私地”
梁煜微转头,便见口站着一个倾长身影。
“这位怕就是楼主吧”梁煜挑了挑眉,看了眼神色难辩的厉长生,“你与你的朋友好好聊吧,我先就下去喝喝小酒听听曲儿了”
说完,拍拍他的手背,便起身走来。
门口的人这才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厉长生,惊得脸色大变,顾不得梁煜一个箭步上前,声音惊喜而颤抖:“殿下!竟真的是你!”
说着,便行礼跪了下去。
“少容,起来吧”厉长生坐直了身,抬了抬手,目光有意无意看了眼梁煜离去的背影,才又看向起身的章少容。
“殿下!属下无能,明知你陷于萧寒府中,却无法救出你”章少容起了身,脸上激动与愧疚交替,一阵咬牙道:“那王府守卫森严,属下数次派前去的人,都遭到了剿杀,根本无法接近”
说着,章少容面上又露出惊讶之色。
“刚刚那小子,分明是梁家堡的人,殿下怎会与他同行?”
“他接近我的目的,目前确实还不明朗,不过,他还是帮了我。”厉长生眉头微蹙,梁煜明显猜出他要见的人不是普通人,却还是送他前来。
为了重夺回萧寒的宠爱,他竟是做到这种程度,忘记了自己身为金国人的立场,还是,他是准备在成功之后,再拆穿自己?
厉长生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厉长生也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只能相信他是一个为情疯狂的人。
只是,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一丝丝的不舒服。
“别说这个了,少容,我现在只想知道,茗儿的藏匿之地,你可已找到?”厉长生压下心中那丝怪异情绪,质问着章少容,神色变得凝重。
除了少数还在滋扰金国的一些玉泽残余势力,他能利用的,只有章少容这股力量。
章少容本是他曾经的影卫,后被派往金国发展成了情报人员,西凤楼就是据点,而他眼下最着急要做的
事,就是找到玉泽皇室除自己之外所剩的唯一血脉。
他五岁的小妹妹茗儿公主。
章少容表情僵硬,一脸愧色,噗哂跪了下去,“属下无能,这半年来属下派出的人搜遍了整个京城,尚未找到茗公主下落”
厉长生闻言,一时脸色发白。
无力的摆摆手让他起身。
“我也知,短时间没这么快”
说到这,他用力握紧了拳,声音带着几分切齿之意,“少容,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不管多难,你务必要做到”
说到这,厉长生清俊的脸已带着三分扭曲。
萧寒致他残废,将他囚于王府,又怕他绝望轻生,所以一直以茗公主在他手上来拿捏他,殊不知他便是想死,也要拉着他一同下地狱方才甘心。
但茗公主在他手上的事,又的确成功的制扼住了他。
“是!”章少容起了身,依然脸带愧色,尤其是看见他脸上灰暗之色,更心中自责又略带了几丝心疼,几番犹豫,终是问了句:“殿下,你在太子府里,还好吗?”
厉长生脸色一沉。
章少容后悔一时嘴快,殿下这般怎能算好
“听说北边有股势力在借着东离的边境战事做乱,你可查清他们是哪部的人”
厉长生没有回答他的话,在萧寒府中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耻辱与煎熬,但他还不能不熬下去。
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成王败寇,输赢本是兵家常事,但萧寒将他囚于府中这般折辱,却是他所不能忍受。
所以,便是不能复国报仇,他也要让萧寒绝不能轻易好过。
每一股可借之力,他都会抓住。
“早探清了,知是岑将军部下的人,所以最近我也已派出人前去接洽,也许有一天,这将会成为一股最大力量”章少容一一作答,正要再细禀计划,却见厉长生突的蹙起眉头,目光越过露台栏杆,看向下方处。
章少容也转头看去,眼中也不禁略带惊讶。
后院花园露天表演台上,美貌的小馆正在扭着腰肢,这是楼里为一些好男风客人准备的节目,台下坐着的宾客里赫然有梁煜。
他一边看着表演,一边勾搭调戏着旁边的秀美小馆,逗得他那小馆面红耳赤吃吃发笑。
章少容不禁咦了声:“这梁家少爷不是传说还为那姓萧的要死要活么,怎的还这般放浪形月亥”
见厉长生变得面无表情,忍不住道:“殿下,这小子能带你出府而不叫人察觉,确是有些本事,不若你将他拉过来成为我方阵营,岂不是一大助力?”
“这事,我自有分寸。”厉长生蹙眉盯着下方一幕,见那小馆正拿着果子往粱煜嘴里喂,一边笑得花枝乱
颤,心头莫明不快,撇开脸,淡声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茗儿”
否则他将永远被萧寒牵制,不得自由。
梁煜在楼下花园,看了几场美人热辣秀舞,快到月上中天时,方才起身,随手扔了锭银进了小馆怀里,来到了三楼。
刚来到露台门口,就撞见里面出来的章少容。
章少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幅古怪的笑。
梁煜未管他,越过便走了进去,厉长生正看着远方墨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看来你们谈完了。”梁煜笑眯眯上前,“你是想在这多呆一会儿,还是现在回去?”
他凑得近了,厉长生便闻见他身上酒气,还蹭着些小馆的脂粉香气,不由蹙起了眉头,正要说些什么,梁煜突然伸手一捞便将他抱了起来。
“不说话,那就回去吧,也挺晚了”梁煜一手搁在他臂弯,一手放在他膝下,眨眨眼道:“说实话你也挺重的,抱着我,我会比较省力”
厉长生未想他突然行动,下意识抓住了梁煜衣衫。
听他调侃的话,略一犹豫后伸手环住了梁煜脖子,整个人像女子一般被他公主抱在怀中,这般靠得近了,
便更清晰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心里涌起些说不明的情绪
梁煜暗爽一笑,抱稳了人便腾空而起,一路直往王府方向掠去。
此时京城终于陷入了宁静,街道空空人烟寂静,一道黑影延着街旁房子一路掠过飞快消失。
梁煜使着绝顶轻功,足尖无声踏过一处处楼宇,黑暗的夜色里,厉长生只能借着阴云里薄月的微光,看着梁煜模糊的脸。
黑暗中的双眸,微光闪烁,意味不明。
稍时片刻。
梁煜已抱着厉长生回了王府云苑。
正如去的时候一般,回时依然未惊动府中巡逻侍卫。
梁煜轻飘飘落地,推开卧房门抱着人放到了床上,黑暗中双目如视白日,将厉长生脸上神情看得分明。“长生,你也该乏了,好好休息。”梁煜帮他拉着被子盖好,故意俯下身凑近了许多,声音温柔的叮嘱
着。
厉长生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一时脸上莫明发烫。
“嗯。”他轻应了声,抓住了梁煜的手,“煜兄,今天谢谢你”
梁煜黑暗中泻出一声轻笑。
“我们是朋友嘛。”说完,将他手放回被中,转身便走。
听见细微的关门声响。
厉长生黑暗中幽幽一声轻叹:“朋友么”
正心绪起伏之时,突然听得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厉长生眯眸看向门口,黑暗中一抹人影推门走了过来,他攥紧了被,黑暗中问了句:“煜兄?”
“嗯,是我。”梁煜走近床前,抓住了厉长生的手,将一个冰凉的筒状物塞进他手里,道:“我看这府中一
些人,估计还要找你麻烦,这梅花枪你留着防身,里面布的针已淬了毒,可叫人瞬间昏迷”
厉长生心中一动,不由握紧,黑暗中说了句:“多谢煜兄。”
第055章 太子⑸
因为黑暗的掩饰,厉长生脸上流泻了太多情绪。
梁煜却是看得分明,虽然望着这张脸脑中想法已千转百回,但什么也没有付诸行动,只是在他手上轻轻一拍:“我走了。”
厉长生应了声,抓着梅花枪的手收紧了些。
直到那脚步声消失,房间里又恢复死寂般的安静,厉长生幽幽叹息一声,手指在枪身上抚摸了好一会儿,才梅花枪放在枕下
也许是有了这个东西,这一晚厉长生竟难得的有了次好眠。
次日,阳光透过窗缝泻进房中,照射在厉长生脸上,刺得他不得不睁开眼,一看竟日上三竿,心中也是微讶。
自从国破被俘,被圈养在这华丽王府之中,他便未再睡过一次好觉。
尤其是对萧寒的恐惧感,更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未曾有真正的深眠过,今日竟是一睡到这般晚
厉长生一时心绪汹涌,不由从枕下摸出了那梅花枪。
白日里,方才看清这物。
这是一柄铜制的暗器,约有七寸长,形状大小如竹筒,前方有五个梅花形的小孔,后方有机括开关。
这暗器制作精巧,但却非他所知的任何门派所有。
厉长生收好了梅花枪,拉了拉床边的铃铛,门外一大早候着的仆人立刻应了声:“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洗漱,去准备些水吧。”厉长生吩咐了句,那仆人应了声,正要走,又听厉长生问起了句:“东香苑的煜兄,可有来过?”
仆人楞了下,忙回了声:“倒是不曾”
厉长生楞了下,略有失望,倒也未再多问。
洗漱之后坐上轮椅滑着出了院子,又见天气不错,便一路延着竹林小径,一路滑到了梁煜所住的东香苑。
隔了片花园,远远就听见了前面有人的说话声。
“狗奴才快让开!梁煜他敢伤我兄弟,我要找他算帐”一道粗哑的男声传来,语气中带着极大的怒火。
厉长生脸色微变。
“我家公子早早就出了府,现在未归,张公子这般冲撞实在是不妥,还请回吧”那小厮的声音已吓得快哭出来。
“滚,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快让开?姓梁的敢伤我兄弟,就该承受后果,你说他不在家我就信了?”那张公子愤怒的踹开小厮,眼看要强横冲进去。
“既是主人不在家,阁下还这般冲撞,实在有损相国之威名”厉长生见那小厮被踹倒,便滑着轮椅上了前,冷淡出声。
“谁?”张公子愤怒转头。
本是满腔怒火,转头时却是一时呆住。
只见厉长生一身无垢白袍,坐在轮椅上从花园小径里行来,那张清隽雅致的秀逸面庞,生生衬得花园里繁花都变得俗气起来。
“你是谁?”张公子眼中带着惊艳,问了句后,又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位玉泽太子厉长生”
厉长生未理他,只是滑着轮椅上前,顺手扶起倒在地上的小厮。
“你家公子,果真不在家?”厉长生抬头看了眼东香苑的大门,问了小厮一句。
“公子早早就出了门,说是要到晚上才回府”小厮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有些畏惧的看了眼张公子,躲在了厉长生身后。
张公子看着厉长生脱俗的脸,怒火消了许多。
本来因为得知自己的兄弟冯宜在王府被人打伤,想要来替他出头,结果梁煜不在,倒是遇见了这么个佳人。
“既是如此,那本公子就下次再来找他算帐。”
说着,他走近了几步,俯下了身来,看向厉长生:“在下乃是相国之子张括,不知可否与公子你交个朋友?”
玉泽的太子被传为天下第一美男子,被形容成天上之明月高山之雪莲,以往张括只以为是以讹传讹,如今一见这人模样,才知传闻并未夸大,果真是令人见之忘俗。
难怪这萧太子竟是要废他双腿,也要得到其人
厉长生听见小厮说梁煜果真不在家,心中失望,对张括的话理也未理,对他眼中猥亵神色更是厌恶,扶着轮椅便想回去。
见他不搭理自己,张公子脸上的笑便沉了下来。
直接伸脚一挡就挡在厉长生轮椅上,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亡国之奴,还是个残废,竟在本公子面前这般拿乔,本公子想要对你做些什么,萧太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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