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桐县……孟辙的家乡。
步青云隐隐有个猜测,看来是这件事另有玄机, 神态一点点收敛。
萧炀下了决断:“你便做桐县县令。”
“欸。”步青云还在笑,顷刻间笑容裂了几分,“欸?!”
天上砸下了馅饼!
就算那事另有玄机, 如果燕王让自己来查,查了不就有了数不胜数的空闲吗?!
“小生定不辜负厚望。”步青云立刻反应过来,登时眉开眼笑。
“还有。”萧炀话语顿住,“本王会伪装成侍卫,护送你前去。”
好在朝堂事务不多,在朝中声望如日中天的孟辙,才是当务之急。
步青云笑容皲裂。
为什么?这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又来了?
他收敛了笑意,略郑重道:“王爷您不用奔波,交给小生便是。”
“别管。”萧炀专.制.独.裁,浅啜一口茶道,“你,只需闭嘴。”
“……”
好吧。
他官大,他最厉害。
——
三天后,圣旨从皇宫到了步青云的手中。
在一干同届进士的冷嘲热讽或者鼓励中,步青云带着新买的侍卫,离开了繁盛的汴京。
桐县天高皇帝远,步青云用写话本得来的分红买来了两辆马车,两个车夫,再加许多干粮。
掀开车帘看到萧炀端正坐在马车之上,步青云微顿。
心虚这种感觉浮现心间,突然有种窘迫的感觉。
用影射这位的话本分来红利,再买个马车,再载这个人。
好在窘迫稍纵即逝,步青云将手放在热乎乎的耳垂上,又搓了一把脸,这才坐在了萧炀的对面。
“还请王爷多多指教了。”
“我叫十七。”萧炀纠正了他的称呼。
“好。”步青云从善如流,“十七。”
萧炀满意的点点头。
舟车劳顿,总有个打盹的时间。
四处不着店,马车便停在了幽深的林子中。
租来的这马车比不得王府的马车,步青云靠在车壁上,半掀眼皮,觑向萧炀。
突然笑开,对这位燕王殿下似乎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位是个随遇而安的主儿,在这步青云都感觉到磕碜的马车,竟然坐着睡着了。
“十七。”就在步青云即将入睡那一刻,陡地被马车外的脚步声惊醒,猛地靠近萧炀。
猝然被一只手臂揽住,步青云倏然撞在了萧炀的胸膛上。
而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方,射出了一根箭镞,划过萧炀的手臂,狠狠镶嵌进车壁。
萧炀醒了。
步青云从袖中取出一节匕首,许多药包,抽出锋利的匕刃,从萧炀怀里起身。
猛地一掀车帘。
无数的黑衣人围上马车,大刀在月光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
“进来。”萧炀兀自巍然不动。
无数的黑衣男人从天而降,与那些刺客呈对立之势。
萧炀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这些都是燕王府的精锐,对付区区此刻,小事一桩。
步青云放下了心,重新钻进马车。
找出准备好的篮子,步青云挑挑拣拣,找出绷带和外伤药,眼神一抬。
半跪在萧炀面前,小心抬起萧炀的手臂。
只是皮外伤。
萧炀见到步青云蒲扇般的睫羽垂下,真的是,只要步青云不去特意板着脸,那张脸什么时候看都像是在笑。
令人愉快。
萧炀几乎可以感受到步青云动作的轻柔,心内嗤笑。
这得是多娇贵的人。一点儿皮外伤也这么上心。
心脏却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萧炀久违的感觉到耳廓烧红,位高权重的燕王殿下慢慢俯身,小心打量着这位挺傻、挺娇贵的书生。
长得,还行。
性子,也还行。
“步青云。”萧炀眸色沉沉盯着步青云饱满的额头,喉结动了动道,“……”
蓦然失声。
因为步青云猛地抬头,两人鼻翼倏然贴在一起,四目相对。
很话本。
姻缘两个字果然不是消失无踪,而是埋伏在内心深处伺机而动,魔音贯耳,步青云想要捂住耳朵却是徒劳无功。
快速的低头将绷带绑好。
莫名其妙的,步青云脸颊发烫,总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不认识姻缘两个字。
像是憋了一口气,步青云猝然远离远离再远离,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下定决心般抬头道:“燕、十七,我……”
本想坦白净一那档子事,步青云突然消声。
算了算了。
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怎么可能和男人搞姻缘?
人的心思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步青云又立刻转了心思。
总是这么自己憋在心里,那姻缘迟早魔障了。
立刻接了上面的话,他故作轻松的语调道:“我曾听过一个笑话。哈哈哈哈,净一那大师,竟然说我和一个男人是命定的姻缘,你说搞笑不搞笑。”
似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步青云又信手拈来眉开眼笑:“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没咋地,但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知道吗?”
没人应和自己,马车之上寂静异常。
空气突然尴尬。
“睡吧。”步青云自说自话道,“明早还要赶路呢。”
耳根红透。
好尴尬。
“好。”萧炀总算应声。
和男人有姻缘。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座客栈,步青云与萧炀入住进去。
富有戏剧性的,小二红光满面道:“客官,只剩下三间房了。”
目前明面上的人数,步青云、萧炀、叶红语、楚辞鹤以及两个车夫,六个人。
步青云淡定付了钱。
在去房间的路上,步青云回头望去,五个人。
此刻几人中,不论萧炀的身份,起码步青云明面上还是主事的。
“叶姑娘单独一间,我和两个车夫一间,小何……”
小何便是楚辞鹤。
萧炀特意压低了声调:“我和你一间。”
步青云从善如流改了口:“我和十七一间,小何和两位车夫一间。”
“好。”
入了夜,熄了灯,步青云与萧炀同睡一榻,同盖一被。
步青云没有半分睡意,睁大了眼睛盯着床幔。
他在想一件事。
就算明明白白说出来,净一大师撒下的魔咒依旧徘徊耳侧,姻缘的另一方还睡在身侧。
明明应该置若罔闻,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那是神棍呀!
步青云突然有了一个引起鸡皮疙瘩的猜测,不会吧。
难道自己本来就喜欢男人?
难不成喜欢的是萧炀?
不可能不可能!
步青云急切否认道。
都不对!
步青云霍然坐起身,借着窗外倾斜下来的月光,看着躺在床上的萧炀。
四处寂静。
步青云就要细细打量萧炀的时候,萧炀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瞳仁瞳仁明亮异常,没有分毫睡意。
紧接着他又坐起,侧过头斜乜步青云道:“怎么?”
说这话的时候,窄小的床上两个身躯想像的男人挤在一起,两人前所未有的靠近,手臂贴在一起,呼吸更是交缠。
热气喷洒在自己的脸上,步青云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廓,一切如常,还很冰冷,也不知是手心太热还是怎样。
但这个状况,让步青云突兀放下了心。
按照他的常识,如果真的喜欢,这般近的距离,必然要脸红心跳吧。
步青云脑筋转的快,找到了一个借口:“今日那些人,莫非是知道你在我车上,准备去桐县,那你装作我侍卫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萧炀道:“我随你来,本就是欺瞒百姓。”
这一路走来,自己没有收敛,也没期待瞒过那些个人精。
“哦。”步青云重新躺了下去。
一张床上两床被子,棉被被体温烘的发热,热度纠缠在一起。
倒挺暖和。
步青云迷迷糊糊的陷入梦乡。
就在步青云睡着后,萧炀猝然睁开了明亮的眼睛,丹凤眼漂亮到生出逼人的气势,棱角似是鬼斧神工雕琢而成。
萧炀侧过身子,眸光觑着步青云的睡姿。
他睡在床外侧,很规矩,月光全数落在了他的脸上,镀上一层异常柔和的清霜。
萧炀又重新闭上了眼。
一夜好梦。
——
舟车劳顿,终于到达桐县。
叶红语掀开车帘,低声啜泣。
步青云亦是用扇子挑起马车窗帘,望着街道。
街道上人声鼎沸,终究是少了汴京的那一份安稳,触目望去,便有几个小混混围着一个年老的摊主明目张胆欺压。
楚辞鹤的背影出现在视线中,几个回合便将所有混混打的落花流水。
“你给我等着!”很熟悉的话。
步青云将窗帘放下,笑着望向萧炀道:“你是随我去县衙,还是?”
第35章
萧炀以“我是你侍卫”的缘由,成功堵住了步青云的嘴。
在前往桐县的路上, 步青云已经了解了事件的始末。
大体意思就是, 自己曾经与萧炀被逼到愚公山, 是因为霍将轻。
那位大将军。
而霍将轻呢, 是受了孟辙的欺骗。
步青云很震惊:“就是这样?”
将军怎么就这么轻信于人呢?
彼时萧炀冷漠道:“他蠢。”
还有更深的缘由,萧炀没有说出来。
孟辙捏造证据, 诬陷萧炀毒杀先帝。
那位脑子不好使的将军, 便这么轻易相信了。
那一次对峙过后, 被鞭笞过的将军又气势汹汹跑到了丞相府质问, 又败兴而归。
因为孟辙又忽悠过去了。
“将军息怒,老夫也是听信奸人谗言,前段时间刚刚查出, 原来是……”
一通忽悠,又用一个下人性命把霍将轻给忽悠出门, 并且守口如瓶。
战场上的用兵如神,在老奸巨猾面前, 不堪一击。
回归正题, 萧炀异常坦荡坦白了自己的目的:“找出孟辙贪污证据。”
第一步, 先击溃孟辙在民间的好名声。
“哦。”步青云应道, “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您老, 办完事就快点儿回去吧。
——
本就想到桐县之行必然不会一帆风顺,但步青云没想到找上门的刺头会这么快。
县衙。
步青云一眼望去,颓废一片。
打牌的打牌, 睡觉的睡觉,若非牌匾上头的正大光明四个字鎏金发烫,步青云怕是以为自己进了赌场。
守门的衙役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还是一个打瞌睡的人率先发现了步青云。
“公子……您、您就是新来的县令大人吗?”
那人的声音仿佛按下暂停键,所有的男人全都一个激灵,慢慢站起,其中一个竟然还挠了挠头,才缓慢站起。
要多漫不经心,就有多漫不经心。
步青云也不气恼,笑眯眯道:“我是啊,以后大家和平相处。”
“是是是。”他们忙不迭应声。
有人注意到了步青云身后垂着头的萧炀,看上去他带了面具,互相交流着眼色。
这个侍卫,看上去不是好惹的呀?
“诶呦。”突然有人扒拉过所有衙役,师爷模样的小老头儿跑了出来道,“谢天谢地,小的可算等到大人上任了。”
“怎么了?”步青云又笑,摸出折扇漫不经心的摇晃,就在感觉到师爷以下犯上拉着自己的手拖拽般拉向公堂,步青云一蹙眉。
萧炀双手如电般钳住师爷的手,一根根掰掉。
步青云又笑:“有话好好说,别碰本官。”
他拿捏起了官腔。
师爷脸色一僵。
步青云坐在太师椅上。
只见师爷用袖子擦着汗指向堂下:“大人,您可快点儿断案吧。”
步青云施施然望去,堂下一个坐着,一个跪着,还有一个跪着哭的。
坐着跪着的都是男人,跪着哭的是女人。
步青云正色:“怎么回事?”
师爷正欲开口,谁知那个大爷般坐着的男人抢词:“大人,您可得给我评评理啊!”
步青云不语。
隐约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坐着的又说:“这个王三,他爹病了,自己没钱治病,卖了自己的妻子,可今儿他竟然又想赎回去,我上都上了,当然不答应!可他又诬赖我强抢民女!什么民女!老子用得着抢!”
腿抖得愈发欢快,连带着神态都倨傲起来。
“你、你恶人先告状!”跪着的男人手指颤抖指向坐着的,又连忙爬向前,不住磕头道,“大人,您不能听信他的话呀!他是个骗子!明明是他、谁说我卖妻子了!明明我没有!”
语无伦次。
女人哭着跪在一旁,不住哽咽。
步青云把玩着折扇,折扇开开合合,在跪着的男人哭泣声低下的时候,步青云又望向了那个妇人。
那妇人确实漂亮。
折扇虚虚一指女人,道:“你来说。”
女人哽咽着,但说话还算有条理:“孟良说的都是屁话!”
25/41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