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美丽到底还是平日里养尊处优,体力不行,跑了两圈就累了, 趴在草坪上大喘气。
“走走走,吃饭去。”崔馨悦揉了揉已经开始咕咕叫了的肚子,“饿了。”
年三十的午饭,即使是从简,和平日里比起来也称得上隆重。
G城人杰地灵历史悠久,对待料理自然也是颇有追求。不单只是食材,手法,甚至连器皿也是颇有些意头。
虽然看不太懂,但崔馨悦种草了一个装鱼的石头盘子,左看右看,还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没想到这个度假村饭菜还做得挺讲究。”孙箬青一边评价着一边把手里的排骨在碗里涮了涮水,塞给长在她腿上的孙美丽。
狗子三下五除二地吞了排骨,连骨头渣都嚼碎了咽下。
刘芳慧道:“这里的老板是我的好朋友,自己就是个文人,很喜欢诗词书画,你看墙上的这些书法,都是他的收藏。”
崔馨悦一边听着一边低头认真吃鱼,反正大人们负责聊天,他就安安心心当个吃货。
周飞羽给他夹了只虾。
“你自己也吃,别光给我。”
崔馨悦瞥见他干干净净的盘子——他不是很适应布菜这种事,但还是利索地扒干净了虾把虾肉给周飞羽递了回去。
周飞羽倒也没拒绝,从善如流地夹起虾肉塞进嘴里。
——崔馨悦是个剥虾的工具人没错了。
饭刚吃到一半,就有小姑娘过来找罗安出去玩——他显然走到哪里都异常受欢迎,并且融入新环境的速度极快。吃过了一顿饱饭,犯困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家长们开始三三两两的休息,有牌瘾的上楼继续,余下的有围着桌子嗑瓜子的,轮班回房睡午觉的。
崔馨悦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回房补一觉,但又碍于自己年轻人不好表现得体力太差。但就是这一念之差,他万万没想到崔老师和周辉聊起来了最新的科研成果:“这个心脑血管疾病的用药,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多讲究的,有那么几种药和受体结合之后副作用比正作用还大。你比如说……”
大概是聊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周辉听得很认真。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神奇的力量,每次崔老师一张嘴说话,崔馨悦的头就开始慢慢地往下沉。
这症状他已经患病多年。
“……控制心率……这个片剂……”
“爸,你们也先休息休息吧,晚上还有的熬。”就在他低头“认罪”不知过了多久,周飞羽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捞走了,“小悦,上楼睡觉来。”
“嗯?哦。”
崔馨悦行尸走肉一样被他带到楼上的卧室,不由分说地爬上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眼睛都睁不开:“我就睡半个小时。”
“无所谓,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周飞羽宽慰他。
“不行……我这一天天的吃了睡睡了吃……太颓废了。”
崔馨悦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可能是中午吃的太多,他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仿佛是开着上帝视角看完了一部公路片,还伴有警匪的情节。
他眼瞅着两个盗车飞贼一路在盘山公路飙车甩开追捕他们的巡警,即将甩脱罪责之时,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个人竟然想出了去车管所换车牌避开追踪这一极限操作。
而理所当然地,整个行为在即将成功换取车牌的最后一瞬间败露,两个飞贼眼睁睁地看着警报触响。
正在遗憾扼腕之时,崔馨悦模模糊糊听到了耳边低沉的说话声,还有身体接触带来的共振:“……你们先去玩吧,小悦还没醒。”
“我醒了……”崔馨悦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反驳,“要玩什么啊?”
周飞羽给他捋了捋满头睡得炸起来了的毛:“不太清楚,好像叫剧本杀什么的。”
“剧本杀?新的桌游吗?”崔馨悦皱着眉不愿意睁开眼,“我就知道狼人杀和三国杀——我可是桌游小能手。”
要知道,他曾经是社交只能靠做饭和桌游的孤独人群之一,别的能耐没有,快速上手桌游算得上是老本行了。
周飞羽道:“想玩的话你先醒醒盹,我叫他们等一会儿再开游戏。”
作为一个连密室逃脱都没玩过的人,崔馨悦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和时下年轻人主流文化的代沟。
他起床洗了把脸就被周飞羽带到了一个圆桌会议室,桌子中间堆得小山一样高的零食水果,一圈人正有说有笑的地围着桌子聊天吃东西开茶话会。
见两人进来,气氛不免有些雀跃。
“你们两个,速度也太慢了吧?”
“经过我们统一决议,给你们俩留了两张好牌。”
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原本之间并不熟悉的年轻人们已经彼此熟稔起来,并且探明了周飞羽的底线,自然而然地在几个胆大的领导下开始自发组织起来捉弄这对新人。
一点都没有尊重金主的意思。
当然一开始大家还是有所忌惮的,毕竟周飞羽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了解他越多的人越清楚,这家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但出人意料的是,许久不见,这小子竟然转性了。
——变得对周遭事物得过且过,恨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里只装得下自己男朋友的恋爱脑了。
即使是在度假村这几天也颇为深居简出地在室内窝着,美其名曰养伤。好兄弟们好不容易把他叫出来想聊个天,结果超不过三句话就要问一次“小悦呢?”
……多年未参与周飞羽成长历程的围观群众不禁很好奇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活活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朋友的身体挂件。
见到崔馨悦真人的时候,很多人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抛去博士的头衔不说。
就凭这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和文静寡言的个性,实在让人很难理解,他究竟凭借什么驯服了周飞羽。
大概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因为爱情了吧。
鉴于周飞羽看起来被崔馨悦拿捏得死死的,又仗着崔馨悦脾气好,因此众人也开始渐渐胆大妄为起来,对两位新人也变成了调戏。
——如果表达欲一向很强的当事人两人知道这些认知误差,怕是要当场笑出声。
尤其是崔馨悦。
文静话少?
怕是和他没什么关系。
崔馨悦搀着行动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周飞羽坐到会议桌正中特地为他俩留出来的椅子上,看到面前放的两张画着卡通形象的身份牌,好奇地拿起来打量:“戴小红帽的野孩子?村里指定特约啤酒商?这游戏怎么玩啊?”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指导道:“你们两个一人选一个身份,然后就要发剧本了。”
“所有信息都在剧本里,之后就知道了!”
崔馨悦捏着两张牌犹豫了三秒,干脆举到周飞羽面前:“你挑?”
“你先挑。”周飞羽把皮球踢了回来。
崔馨悦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拿了野孩子:“喏,啤酒商给你,本色出演。”
他把剩下的牌递到周飞羽手里:“好好表现。”
周飞羽挑挑眉,看着卡面上的人物,不置可否。
“都选好了?那我们发剧本了。这是八人的剧本,大家记得看的时候别念出声。”
主持人是周飞羽的一位好友,看上去经验丰富,似乎是很经常玩的样子——虽然崔馨悦不太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啊……Andrew你是个什么牌?”等剧本的空档,崔馨悦拿着又侧身去翻坐在自己右手边第二位的罗安的身份牌。
“A hunter。(猎人)”罗安拿起画着枪的纸牌隔着人冲他挥了挥。
“所以这其实是狼人杀?”崔馨悦恍然大悟,举手问主持人, “我们是要找狼吗?”
“先看剧本。”主持人神秘地吊他的胃口,然后递给他一本厚如期刊文献的A4纸,“仔细看哦,一会儿要做自我介绍的。”
崔馨悦扫了眼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第一反应是扭头和周飞羽开玩笑:“这么多字,Andrew真的能看懂吗?”
周飞羽语气淡然:“那就先从他开始下手。”
“Victoria会帮我。”
因为坐得近,听得真切的罗安不慌不忙地答道。
崔馨悦这才注意到罗安旁边坐的正是周飞羽的表妹。
没领角色的她全然成为了罗安这个猎人的助理。
“啧啧啧,奢侈,打个猎还带秘书。”崔馨悦揶揄道,拆了包薯片边吃边看起了剧本。
剧本的第一页是故事背景,这一部分的内容大概是所有人都一样的,交代了故事背景和前情:
一个月圆之夜,小鸡炖蘑菇村的预言家死了。
第二天,村中慌作一团,因为预言家身上的伤口昭示着村中出现了狼人。
这个世界的狼人分为两种,普通狼人和狼王。普通狼人只能杀死人类,而狼王也只可以杀死普通狼。
每次月圆之夜,狼王可以选择召唤村里的狼人杀死人类,也可以选择把普通人类变成狼人为自己所控。
而村里的预言家横死,说明狼王已经早于昨晚有所行动,将一名村民变成了狼人。
基于这个原因,所有村名都被召集在此,如果无法找出村中的所有狼人,游戏就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所有村民都被杀死或是变成狼人。
——设定还挺有新意,就是不知道自己这张野孩子身份在故事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看完了故事背景,崔馨悦翻开了第二页,开始读自己的个人故事线:
三个月前,你流浪到了小鸡炖蘑菇村。
你又累又饿,晕倒在了村口,被路过的啤酒商救起。但醒来后的你对之前的事情没有了记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唯一的身份凭证就只有当时身上穿的一身衣服,和一顶红帽子。
崔馨悦嘀咕道:“还好不是绿帽子。”
他又继续往下看,想必这顶帽子会在后面的游戏里有点故事。
因为野孩子失去了记忆,所以就留在了小鸡炖蘑菇村,和啤酒商人住在了一起,为他做些活计,并认定对方为自己的主人。
“主人?”崔馨悦念出声。
这称呼……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料坐在他身边的“啤酒商人”从善如流地应道:“乖。”
——看来两人看到了同样的剧情。
啤酒商人自己拥有一家祖传酒坊,世代为周边村子服务,颇受信任的他能够自有出入村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他外表潇洒,风流多金,深受村民的爱戴,尤其是女性。
你和同吃同住了几个月,已经习惯了他的生活方式,但直到前几天,你发现了晚归的他……
“……你个渣男。”崔馨悦卷起剧本戳周飞羽的胳膊,小声斥责,“我在你床上躺着,你竟然还出去约炮?!”
“你说你在哪里躺着?”周飞羽一脸无辜,“我这里可没有写这个剧情。”
第一幕剧本介绍的剧情不多,留下的空白想必要等到之后的游戏剧情揭晓。
——但是这个卖啤酒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随着主持人一句“都读完剧本了的话,大家开始做自我介绍吧”,在场的所有玩家开始翻译自己刚刚看到的内容提要。
这个村子里的角色倒也齐全,村长女巫白痴猎人一个不少,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组合。可惜的是在这个游戏里面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只比别人多了些剧本情节。
剩下的平民角色也有了自己独特的角色定位,比如卖啤酒的商人,一个裁缝,一个铁匠和一个喜欢八卦的村花。
所有人的个人故事线虽然各有不同,但其中的反常事件却都是从三个月前这个时间开始的。
当然,更令人值得注意的是,好几个女性角色的故事线里都有卖啤酒的参与的身影。
崔馨悦拿着笔在纸上做笔记,每当别人提到一句啤酒商人,就狠狠地在纸上画正字。一圈个人介绍下来,他竟然整整记了一整个正字,而且笔笔力透纸背。
“咳。”周飞羽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看到后面忍不住笑着凑到他耳边小声调侃,“好好破案,别玩成捉奸了。”
“Watching you.”崔馨悦狠狠地在人物关系表上圈出了啤酒商的名字,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戳向周飞羽,威胁道,“我就看你最可疑。”
周飞羽耸耸肩,神色轻松:“个人恩怨可是会影响判断。”
“我不管。”崔馨悦呲牙,“我就是这么色令智昏。”
周飞羽笑道:“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两人正说着,就听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那边打情骂俏的两位?麻烦你们抽出一点空闲看看我,该轮到你们了!”
崔馨悦气鼓鼓地介绍完了自己苍白的时间线:“我来了这个村之后每天都在这家伙家里起早贪黑地干活,可这家伙却把我扔在家里出去寻花问柳。你们评评理,这像话吗?!”
周飞羽悠闲地靠坐在椅背上,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所以说,你们两个人并不能互相证明对方的时间线咯?”扮演女巫的女孩自动忽略了崔馨悦严重情绪化的发言内容,“你刚刚说月圆之夜他并不在家。”
“但是他昨晚十点之前是和我在一起的。”村花举手承认。
崔馨悦:“……”
为什么就他的时间线是一片空白?
罗安一副忍俊不禁地表情看着显然已经开始入戏到生气的崔馨悦,完全是瞧热闹的表情。
“之后我去了村长那里,谈了些事情。”周飞羽开始按照剧本上的内容顺自己的时间线,“后来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裁缝,她说有话和我说,我就在她家坐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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