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多久?”崔馨悦打断他。
剧本上倒是没写,周飞羽随意地答道:“不清楚,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吧。”
“他从我家里走的时候是差十分钟十二点。”裁缝答道。
崔馨悦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帽子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要不投票吧。”他凶巴巴地总结,“我现在已经可以投了。”
周飞羽无辜地为自己辩解:“你不再看看之后的剧情了吗?也许有惊喜呢?”
“不需要!”崔馨悦佯怒道,“越看越生气,有什么好看的!”
“这位玩家请你不要冲动。”主持人连忙摁住这个入戏很深的冲动型选手,“友情提醒一下,你先看看自己的终极任务再冲动不迟——在剧本的最后一页。”
“终极任务?”崔馨悦倒着翻到剧本的最后一页,那里通常写着角色的真实身份,到底是吃瓜群众还是狼人。
——而他作为野孩子的终极任务,则是协助主人获得胜利。无论主人是什么身份,他都需要通过自己的判断来协助主人打配合。
他是一个没有立场的人。
崔馨悦放下剧本,侧头乜了眼一副胸有成竹状的周飞羽:“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周飞羽一头雾水。
但崔馨悦觉得他更像是在不怀好意地装蒜。
他合上剧本,置规则于不顾:“我不管,我要做个好人。游戏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正义。”
“看来野孩子是要大义灭亲了。”主持人调侃道。
“你是好人,如果你帮我的话。我保证你会是个好人。”周飞羽连忙伸手捏着他的后脖颈,紧随而来的担保看上去正义凌然。
“我本来也只能听你的啊。”崔馨悦不满道,“我连个时间线都不配有。”
“听我的就好了。”周飞羽道。
第一轮介绍完各自的身份和故事背景,每个玩家都被安排去单独的桌子上抽几张卡当做搜集线索。玩家可以选择将这条线索公布或者隐藏,故而凶手可以达到隐藏自己的目的。
搜集完线索之后是集中讨论,投票选出一匹最像狼的玩家。之后则开启第二轮剧情,如此反复,直到第三轮抽卡后经过集体讨论,直到游戏结束。
因为策略问题,以目前的游戏设定来看,将好人变狼是狼队想要获胜的最优解。而只有当狼王被票选出局以后,普通狼只有杀死好人这一条路才能赢得胜利。
而整个游戏精彩的点就在于,前期通过分析剧本得到的资讯,在后期产生了变狼之后会被全部推翻。尤其是前一天可能还是正气凛然的好人,后一天可能已经被狼人袭击而变成了搅浑水的狼人。
第一轮被所有人投票出局的是村里的铁匠,只因为他在搜证时期选择隐藏了一个线索。
“我巨冤好吗?”铁匠走的不情不愿,“那线索公布出来真的没用。”
“没用你还藏起来?”村长显然不信。
铁匠痛苦道:“我自己知道没用,但不代表你们也知道啊……我藏起来就是怕你们怀疑到我身上……哎,算了算了,我去边上吃瓜看戏。”
游戏继续。
不出意料,一个平安夜。
天亮之后,是是新一轮的剧本交流。
而在这一轮的交流里,小鸡炖蘑菇村的人际关系更复杂了。
女巫和村长是离异夫妻,村花是两人的女儿。而猎人和村花青梅竹马,却被裁缝深深妒忌。白痴被裁缝当着备胎,村花一心一意地爱慕着啤酒商。猎人和白痴互相看不顺眼,而啤酒商几乎是全村男性的公敌。
此刻野孩子笔下的人际关系图乱成了一张蜘蛛网。
“我觉得我们村的振兴只能靠我了。”野孩子的第二轮剧本仍然干净得平平无奇,崔馨悦忍不住吐槽,“你们这群人真的不去考虑拍一部乡村爱情电视剧吗?”
“昨晚平安夜……两个可能,狼队没有杀人,或者狼王变了一个好人,我当然倾向于后者。”他在纸上罗列各种可能性的排列组合,“最坏情况,昨天投出去一个好人,今天三狼在场,我们一共八个人,明天游戏就结束了。”
白痴打断他:“如果啤酒商是狼,今天就已经结束了——他还有你这票。”
崔馨悦看了眼周飞羽:“哦对,那看来……要么我主人不是狼,或者昨天投铁匠投对了。”
“Wait……”罗安打断他,“崔,你刚刚还说要帮好人的。”
“是吗?我说过吗?”崔馨悦耍赖,“我突然觉得赢好像比较重要。”
罗安小声嘀咕:“我就不该相信你。”
崔馨悦就是这么狗脾气。
到了抽卡搜线索环节,崔馨悦又选了两张啤酒商的线索,之后又随机抽了一张村花和一张裁缝的线索卡,看完之后仍然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便一口气全部公布了出去。
到了眼下这个程度,每个人的嫌疑都变得差不多高。有的是个人恩怨,有的是因财起意,反正预言家得罪了全村的人,因此死得一点都不冤就是了。
随着这一轮讨论,野孩子这张身份牌也由一开始的旁观者被拖进了矛盾旋涡,嫌疑值直线上升。
白痴兴冲冲地起立发言:“我发现的线索上写着,死者的床下有一片黑色的羽毛。这个装饰好像在野孩子的帽子上见过,我觉得这个线索指向的是他。而且,他完全有动机为了自己的主人去动手。”
“仔细一想,野孩子是三个月前才出现在我们村里的。”村长补充道,“没有人知道他之前是什么身份——万一,他本身就是只狼呢?!是不是?细思极恐啊!”
崔馨悦也没想到风向调转得这么快,忍不住苦恼地托着腮:“我觉得如果我这么明显的一张牌也会被怀疑的话,这个村就真的没救了。”
“我觉得,预言家死在昨晚,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们,所以重点应该还是预言家的房间里。”猎人伸手敲了敲桌子,“当然这根羽毛,我觉得……仔细看的话,画的和帽子上的不太相似,而且如果半夜去杀人还要戴帽子也太奇怪了——我们可以再看看别的线索。”
没想到罗安会为自己说话,崔馨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于是焦点再次回到了啤酒商身上。
“我不怀疑我的孩子,如果他站在我这边,他肯定是个好孩子。”周飞羽信心十足地回答,“况且他已经来了三个月了,没道理要等到昨晚才动手,不然之前要一直承受被预言家曝光的风险,不符合逻辑。”
“也许他是害怕之前动手太明显会被第一个怀疑呢?”女巫提出疑问。
啤酒商摇摇头:“根据剧本来看,狼人没有这个需求。而且变他的话不如变我,毕竟我是他的主人。”
村花听完嘟着嘴抱怨:“好嘛,这么多人都在保他,那我们这轮投谁啊。”
“你觉得昨晚被变成狼的会是谁?”裁缝提问,“这轮投不对的话,我们就输了。”
猎人指着铁匠提醒道:“不一定,也许我们昨天投对了,他就是狼。”
已经被淘汰在场下专心吃零食的铁匠因为不能说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往汽水瓶里吹泡泡以示不满。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大概率是投错了。”村长评价道,“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肯定是要找狼王,不然我们赢不了——裁缝刚刚在问昨晚变成狼的是谁,这就很微妙了……你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吗?”
“你现在竟然怀疑我?”裁缝瞪大了眼睛,“我看你才是真的变成狼了。”
崔馨悦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争辩了几个回合:“……”
这个游戏真是太险恶了。
一轮投票之后,主持人宣布,裁缝被淘汰出局。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走远了。”闭上眼睛的时候,崔馨悦听到白痴这样说道。
天亮了,主持人说,白痴被杀死了。
因为个人技能的原因,他可以留在场上继续说话: “这么说,狼王应该已经不在场上了,不然何必杀人呢。”
“那昨天出局的裁缝就是狼王咯。”女巫道。
村长借机表功:“我就看这家伙不像个好人。还好她自己暴露了。”
已经出局了的裁缝优哉游哉地抱着薯片,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一言不发。
第三轮的线索卡所剩无几,除了那些未被公开的线索,剩下的信息几乎平等地指向所有人。
白痴开始主持讨论:“不如我们想想,裁缝会把谁变成狼好了。”
村花说:“应该是会找一个最安全,能够隐藏的最深的人,比如村长女巫这种。”
“但是他们两个的发言我觉得心态很好啊。”野孩子道,“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杀掉的预言家是第一匹狼,现场证据留下最多的其实是猎人——但是猎人有案发不在场证明……”
“猎人不可能是凶手,但是不排除他第二天晚上被变成狼的可能性。”白痴总结道。
崔馨悦一边听着发言一边在纸上疯狂做笔记,试图把当前的情况下可能的组合都列出来。
他无意中瞥到了周飞羽,表情沉静地双手抱胸听着会场上的发言——这个人好像一直发言都很少,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游戏的节奏。
“如果我们公认裁缝是狼王的话,最差情况是剩下两只普通狼,一只是杀死预言家那只,一只是第一天夜里变成狼的那个人。杀死预言家那个可以从剧本内容里推测出来,所以这个应该更有把握……我突然在想一个可能性,”野孩子握着笔敲着纸面,“我听那个剧本里说,村长这些天有一些反常的举动,比如去找了自己的前妻女巫好几次,恰巧女巫都不在家。他会不会是有话对女巫说?比如自己已经变成狼了?”
“不可能,你没有证据。”村长辩解。
野孩子继续分析:“但是能给预言家造成密室的,好像人也不多。猎人和他有恩怨,女巫不喜欢他。死者家里门锁没有被破坏过,大概率是自己开的门。”
“那我更怀疑这片羽毛是你留下的了,野孩子。”村花重新捻起面前排成一排的证据卡牌,“这个野孩子,也许根本就是个坏孩子。”
“我倒是觉得是猎人更可疑。”沉默了许久的啤酒商终于开口,周飞羽伸手点了点桌面,“根据他的日记,他是最想让预言家死的。他也应该是对村子里环境最熟悉的。他甚至还是最经常出村的,就算真人被人杀掉了掉包我们也不知道。”
猎人罗安怼他:“你自己也经常外出,可能比我还多。”
“我不否认。”周飞羽抬手以示无辜,“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不免要怀疑你。”
“不如你对着我的枪再怀疑一遍。”罗安勾勾嘴角,“我要杀一个人很简单,一颗子弹就好,何必要靠什么狼人。”
“照你这么说我给他一啤酒瓶不就好了,”周飞羽不以为然,“这个理由很牵强。”
“先把你自己的嫌疑洗清之后再怀疑我吧。”罗安淡然道,“你自己连不在场证明都没有。”
“要不你们俩猜拳算了。”崔馨悦看热闹不嫌事大,“谁输了就是谁干的。”
在一边看热闹的主持人忍不住提醒道:“几位玩家,麻烦注意一下会场纪律,明天两位还得结婚呢,控制一下情绪。”
分析到最后,又不免跑偏变成了比拼演技的发言游戏。因为剧本实在是空白一片,无处发挥,崔馨悦也决定不再想太多,以免想多错多。
投票前,白痴分析说:“现在场上还有五个人,如果还有两匹狼的话……投错了游戏就结束了。”
“我挂票野孩子。”村花道,“我觉得他是个定时炸弹。”
“你投谁?”崔馨悦小声问周飞羽。
周飞羽看了他一眼,一哂:“你要跟我投吗?”
“不,我想投你。”崔馨悦也笑起来。
“果然是野孩子,真的不乖,该打屁股。”周飞羽笑着摇了摇头,又收起笑容,颔首道,“你投吧。”
“认真的?我真投了?”崔馨悦不确定地确认一遍。
“真的,想投就投吧。”周飞羽肯定地说。
他越是这么说,崔馨悦越是犹豫。
思来想去,他在纸上写上了心里嫌疑最大的村长。
然而投票结果却令人意外:“野孩子,两票,村长,一票,女巫,两票。平局,没有人被淘汰——天黑了。”
崔馨悦闭着眼,回想刚刚的投票结果。
猎人和啤酒商投的是女巫,而村长和女巫投的是自己,村花弃权。只有自己投了村长。
他正思考着,忽然感到自己被纳入了熟悉的怀抱。
“睁眼。”周飞羽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崔馨悦抬眼一看,眼前的三个还留在场上的玩家仍旧垂头闭着眼睛,而不远处的罗安却冲他顽皮地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意思?他变成狼了?可是狼王不是死了吗?
“天亮了,游戏结束,大家可以睁眼了。”主持人举手示意,“狼人获胜。”
好人玩家们惋惜地喟叹。
“Yoho!”罗安双手举起欢呼了一声,“我演的好辛苦。”
崔馨悦一脸懵逼地转头问周飞羽:“什么情况?我没明白。”
“我是狼王。”周飞羽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让你作为好人玩到最后,而且赢了,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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