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没搞错吗?”
青丘山距离秦岭可不近,主要是它们一族好像跟这个地方完全搭不上关系啊。
明夏在一旁听到秦岭两个字,不知怎么就心里一动,“请问先生,这说的是哪一年的事?陕西离这边,可不近呢。”
一崖想了想说:“这说起来,得有二十年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明夏笑了起来,“二十多年前,我也在陕西秦岭呢。”
青丘先是一喜,随即反应过来二十年前的明夏不过是个小小孩童。再者他一个普通人类,像青檀那样的大妖怪,他哪里有机会接触得到哟。
青丘的脑袋又耷拉了下来。
一崖却对明夏的话有些兴趣,笑着问他,“你家里不是尧洲本地的吗?”
因为是课间休息,明夏也乐意跟他们闲聊几句,沟通沟通感情,便笑着说:“是本地人。不过我爸妈是做生物研究的,听他们说,二十多年前他们在秦岭做一个研究项目。我就是在那边一个小村子里出生的。我跟着他们在秦岭的大山里住到四五岁才回来。刚回来的时候一口地道的陕西话,在幼儿园里没少被小朋友嘲笑。”
周围的妖怪们都笑了起来。
一崖摇摇头,笑着打趣了一句,“深山老林正好就是我们妖族的地盘,说不定你还真的见过青檀呢。”
明夏摊手,“没印象。大概没那个运气吧,要不就是青爷看不上我这种傻乎乎的奶娃子,就算遇见了,也懒得搭理我。”
听了他调侃自己的话,一屋子妖怪又笑了。
第94章 小石头 你说那是小狐狸留给你的,还哭……
回家的路上, 青丘颇有些垂头丧气的。
它一直以为进了西山大阵,见到这些厉害的大妖怪就能打听到青檀的行踪, 没想到连青檀在西山出现过的消息都是假的。
青丘心里又开始埋怨谢荣。这讨厌家伙还是做信息贩卖工作的呢, 竟然传播假消息。
就算他别有目的,只是想抛出一个合适的引子去勾着别人跟他套交情, 也好歹要有些职业操守吧?他在尧洲市盘踞多年, 人脉关系盘根错节, 想找出青檀不容易,但要打听出有关青檀的流言是真是假, 到底是谁别有用心的放出来的, 这应该不难吧?
青丘在心里又给谢荣记了一笔。
明夏安慰它,“你也别急, 一崖虽然是故意挑拨你和南江他们的关系,但他说的也有些道理。‘第六组’就管着妖族的大事小事, 咱们回去就找胡老谈谈,涉及机密的事情咱们不问,就问问你师兄是否安全,这应该可以的。”
青丘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一崖那几句话说的确实有些不安好心。但不管怎么说也确实是一条路子。
“你说的对。”青丘说:“我其实也只是想知道青檀安全不安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也用不着他照顾。”
明夏摸摸它, 小声说:“我有一个想法, 但不确定对不对。”
青丘抬头看着他,用加密方式悄悄问他,“什么想法?”
明夏在脑海中答道:“你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去找谢荣的时候, 陶生说过青檀当初到处找你找不到,他回过一次你们家,就是你们小时候住的那个山头。还在山头上加了一个外人无法进出的结界?”
青丘双眼一亮。
明夏又说:“他找不到你,但他知道你肯定有朝一日会回家去寻找跟他有关的线索。我觉得,如果我是他,我会把自己要告诉你的事情,留在家里。”
“对呀,对呀。”青丘激动了,“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你先冷静冷静。”明夏一下一下摸着它身上柔软的毛毛,悄悄的劝它,“暂时先别轻举妄动,也别让别人看出咱们有这个想法。我觉得这段时间,大阵里的妖怪对你有些太过关注了,也不知是好是坏。我怀疑他们在暗中谋划什么事,搞不好会牵扯到你身上。总之,咱们小心一些。”
青丘连连点头,当初诸怀提出要学文化,本来就没打什么好主意,这一点它也是知道的。如今再加上那么多的大妖怪给他当靠山,替他出谋划策,青丘也不相信这些脑袋里的沟纹都比旁人多了千百道的妖怪们会无的放矢,只图个乐呵。
真想了解外面的世界,不是只有通过“第六组”这一条路。连水虺都有依附它们的人类家族,谁会相信一崖、诸怀这样的聪明家伙反而没有呢?
再者说,一崖他们无法离开西山,但人类却可以出入西山——西山又没有阻止人类出入的罩子,顶多就是有的人没那个缘法,无法真正进入妖怪的世界罢了。
有那些贪图利益的人类家族跑前跑后的献殷勤,妖怪们想了解人类社会很难吗?不过就是在心里对人类始终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轻视,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而人类所谓的高科技,他们压根就瞧不上眼罢了。
青丘毫不怀疑,要不是明夏在第一节 上播放的短片震住了那些妖怪,他们哪一个真有那份儿心思要学文化哟。
把人类都当傻子,哼。
青丘很是不屑的想,它都能看出来,胡老那种人精更能看出来了,只怕人家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想看看他们这些不怀好意的妖怪到底想干什么,顺便于潜移默化之中给他们洗洗脑罢了。
这一刻,身为妖族的青丘和身为人类的明夏,脑回路奇迹一般的重合了:人妖之间的明争暗斗,大概是不会有真正停下来的一天。
区别只在于不同的年代,争斗的形式会有差别吧。
回到宿舍,明夏备课,顺便辅导青丘写作业——还好这个小学渣早已经背过了乘法口诀,作业磕磕绊绊的也都写上来了。
写完作业,一人一狐洗了澡,吹干毛毛,一起窝进被子里。似睡非睡之际,明夏不知怎么又想起了一崖说的秦岭。
明夏心里不踏实,摸过手机给自己老妈打电话,没想到电话铃响了两三下,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倒把明夏吓了一跳。
“你们在哪里啊?”明夏不确定的问,“有时差没有啊?我可没想打扰你们休息。”
明妈妈声音听起来挺清醒,不像是睡梦中被吵醒的样子,“还好啦,我和你爸爸在澳洲参加一个会议,大概要停留两天。”
明夏在心里算了一下与澳洲的时差,放心了,“你们还好吧?有没有想儿子?”
明妈妈很干脆的给了他一棒子,“忙都忙死了,哪有功夫想儿子……儿子是谁呀,你哪位呀?”
明夏无奈,“妈……”
明妈妈笑了,“说吧,有什么事儿?”他们一家子都忙,那种打个电话只为了问一句你好我好的事儿,他们家里不常做。
明夏也就开门见山了,“妈,你说过我出生在秦岭?”
“对啊。”明妈妈诧异,“怎么想起这个?”
“秦岭哪里啊?”明夏问她,“你还记得吗?”
明妈妈想了想,“好多事情不记得了,不过我那时候大着肚子,从宝鸡出发的时候,你爸爸还特意出去好几趟,准备生孩子要用的东西。什么奶粉啊,小毯子啊什么的。接下来几个月都是在山里,期间还绕到四川盆地呆了一段时间。”
明夏觉得他老娘真心不容易。
“你出生的那个村子,叫横村,我记得当时有人还说,那个地方,在南宋时期叫凤洲。”明妈妈叹了口气,“哎呀,好端端的问这些,搞得我都伤感起来了,觉得怪对不起你的。人家孩子都生在城市的医院里,就你生在深山老林的小炕头上,一出生还没有奶水,成天饿的直哭,瘦瘦巴巴的,像个猴子一样……”
明夏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找你算账来的。”
明妈妈心情不好,语气也恶劣起来了,“还有什么要问?”
“回尧洲之前,咱们一直在这个横村住着吗?”
“怎么可能,我们还有工作呢。”明妈妈又叹气了,“不过你倒是一直养在那个村子里。我把你托付给了村里的一户猎户人家,他家里有两个姑娘,没儿子,一家人拿你当宝贝一样的养了三年多。”
“我都不记得了。”
“你后来生病,发烧,你养父没办法了给我打电话,我和你爸过去接你的时候村里的神婆都说你养不住了。”明妈妈心有余悸的说:“当时给我们吓得哟,连夜把你带下山,日夜不停的往宝鸡赶……”
“因为发烧,所以把小时候的事情都忘记了?”
“大夫是这么说的,还好脑子没出毛病。”明妈妈说:“前些年我们跟你养父母还有联系,逢年过节也寄过东西什么的。不过后来他们跟着闺女去了外地,再就联系不上了。”
明夏有些遗憾,不管他是不是记得小时候的这段经历,都应该找机会向他们道个谢的。
养孩子是琐碎又辛苦的事情,就算明家给了钱,但抚养过程中付出的关心与爱护,却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妈,我小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啊。”这才是明夏今天最想问的。
“什么怪事?”明妈妈没听懂,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深山老林里怪事儿多了去了。至于你遇到的……”
明妈妈思索了片刻,“我记得你养父说,他那时候进山里打猎,常常带一些小东西回来给你玩。大概是你天性里就有一种怜惜弱小的心软,你养父说那些带回家的受伤的小动物也都跟你亲近,家里其他人都不让接近,只有你可以。”
明夏却一下子想到了其他的地方,“都带回什么动物了?”
“兔子、野鸡什么的吧,”明妈妈说:“山里不就这些最多?哦,还有狐狸。”
明夏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什么样的狐狸?”
青丘就窝在他身边,电话里说的那些它自然也听到了。它猜到明夏是对一崖先生说的话起了疑心,他问他妈妈的这些话都是有目的的。
明妈妈其实不大记得这些小事了,她当时工作忙,偶尔给村里打电话都是问孩子好不好,有没有生病。至于生活里的这些吃吃喝喝一类的小事情,她纵然听了,也没往心里去。
这样一想,明妈妈又开始内疚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自私得不行的人,她算什么妈妈呀,孩子还那么小,她打电话问儿子竟然只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为了自己能没有干扰的、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
唉。
“行啦。”明夏受不了了,“我又没怪你。再说,世界上的人有千百种,你就不是顾家的类型,想勉强做一个好妈妈也做不来。你就是你,你就是这样的人,我觉得一个人能诚实的做自己,也是很难得的事。”
这话说的明妈妈眼泪都要下来了。
明夏继续安慰她,“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真的。整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挺苛刻的,能顶着压力一辈子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很了不起。你看你们俩言传身教,让我也非常重视自己的工作。这没什么不好。”
再说明夏从小被爷爷奶奶照顾的很周到,也没觉得自己的成长经历有什么感情上的缺失。还是那句话,世上有千百样人,做自己就好。是不是跟别人一样,是不是符合别人的标准,其实没那么重要。
“哎哟,儿子懂事了。”明妈妈欣慰了,“长大了,通情达理呀。”
明夏翻个白眼,有这么一对不走寻常路的爹妈,不懂事可咋活呀。
“哎,说到狐狸,”明妈妈说:“我忽然想起来有一年春节,我和你爸爸回村里过年的事儿了。”
明夏精神一振。
“你养父家在半山腰,距离村子还有些远,有些偏,但是安静。”明妈妈说:“我们回村里的那天正好过小年,村里到处都在放鞭炮,我们一进门就看见你跟你养父嚷嚷,不让在院子里放炮,说会吵到小狐狸。”
明夏与青丘对视一眼,“什么样的小狐狸?”
“受伤的一只火狐狸,”明妈妈说:“我看那个头,可不是什么幼崽了。是你养父猎回来的,受了重伤,都说不能养得活了,你偏要抱回去养着。”
“那……养活了吗?”
明妈妈不记得了,想了半天才说:“好像是跑了吧?过年那几天的事儿,一大早你就在屋里哭,说小狐狸跑了,不见了。”
明夏有些失望。
这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他期望中的那种“怪事儿”,这就是山里孩子常常会遇到的事情。他们常常会收留一些受伤的小动物,等到它们的伤养好了,自己会走。偶尔还会有一些特别灵性的小动物,会叼着礼物回来道谢。
明妈妈笑着说:“我说的怪事,是小狐狸走了之后,窝里留下了一颗红色的小石头,圆溜溜的,挺好看的。你养父说可能是山里的矿石,小狐狸叼来谢谢你的。”
青丘急的要说话,被明夏制止了。
明夏在电话里追问,“小石头什么样儿,说详细一点儿。”
这个是明妈妈亲眼见过的,自然记得清楚,“比龙眼大一点儿,深红色,看着光滑得很。不过我摸那个质地,不大像石头,掂着也比石头轻,有点儿像珊瑚一类的东西。”
“后来呢?”
“后来你抱着它睡觉,早上醒来不见了,枕头底下、被窝里都翻遍了,都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掉进哪个墙缝里去了。你说那是小狐狸留给你的,还哭了好几场呢。”
第9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们人类讲究的,是己……
电话挂了之后,明夏与青丘面面相觑。
片刻后,明夏叹了口气,向后一靠,靠在床头上,伸手把小狐狸抱到胸前,发起愁来了,“这事儿要咋打听呀?”
找养父一家?先不说这年代人口流动性太大,找个人(还是个没有联系方式的人)的难度有多大,就算运气好找到了,又能打听什么呢?无非就是狐狸是在哪里猎到的,当时又是个什么情形。
可养父年轻时是猎人,长年累月的在山里进出,从他手上过去的狐狸野兔不知道有多少,他真能记得他亲手猎过的每一头受伤的狐狸么?而且明妈妈也说了,养父颇为喜爱他,经常带一些小动物回家哄他玩,小狐狸什么的,很有可能不止那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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