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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之前还未反应过来的人，也逐渐在这几句对话中猜出了来龙去脉，看向池相楠的视线立刻便起了变化。
失算了。
通过几年的观察，池相楠本来以为沈烨霖应当是个不喜欢惹出事端的人。或许是家风缘故，他很少会用雷霆手段去整治一个人，叫对方跌得过于难看。就像是只看着很凶，却不咬人的老虎。从来都是懒洋洋地躺在笼子里看人，却从不将旁人的逗弄放在心上。
但是他忘记了，哪怕是不咬人的老虎，那也是老虎。一旦越过了安全线，走进了会惹怒对方的危险区，就会被发怒的老虎一口咬住咽喉，当场毙命。
平日里，是懒得出手。但这一次，对方是真的动了怒气。
眼前的人，表情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冷冷淡淡的，仿佛没沾染过半点儿人间的烟火气。不仅不对他做过的事感到愤怒，还十分心善地留出了几分余地，给了他一个自我澄清的机会。
——尽管对方曾经在他的设计下，险些丢了性命。
周围人瞧见沈烨霖的态度，再想到这场几乎要了他命的真人秀，望向池相楠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就算是踩着人上位，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吧？踩着自己老板上位，这个人怕不是疯了？？？那是随便可以拿来当垫脚石的吗？？
更何况，他年纪轻轻便坐到这个位置，难道耀娱对他还不够好吗？竟然用公司的商业机密，去和外面的人做交换，也太白眼狼了吧？？
虽然在座的人已经不是满腹意气的青年了，但对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却还是十分忌讳的。
池相楠盯着沈烨霖，嘴唇嗫嚅许久，挣扎道：“沈总，请您一定要相信我。这次真人秀的事情，真的不是我……”
“泄露消息的人，查出来了吗？”
“……还在查。”
“其它的？”
“我都可以解释！这笔钱，本来是为了……”
“池制作人。”沈烨霖淡淡道，“如果你要为自己辩解，一定要思考清楚。毕竟这些都不算小事，主动自首的话，是可以为自己减刑的。”
池相楠闻言，猛地抖了一下。
过了好久，才勉强说：“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烨霖“嗯”了一声，又看向身旁的人：“你们一起过去吧。到时候人来了，尽力配合就好。”
对方点了点头，将面色死白的池相楠带出了会议室，轻轻地掩上了大门。
沈烨翻了眼记录，也不去看那二人离去的背影，问道：“后面还有人吗？”
“没有了。”身旁的人喏喏道。
“那就先结束吧。”沈烨霖合上了手里的资料夹，“如果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到时候再来找我。”
众人已经见过了刚刚他惩处人时的雷霆手段，谁还敢再在这个时候有异议？便立刻都应了，沉默地收拾了带来的那些东西，表情沉重地从会议室中次第走出。
沈烨霖倒是神色平静。他慢吞吞将钢笔的笔盖盖好，插回资料夹的侧边。这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回了办公室。
池相楠比他想象的认得更快。
也许是考虑到他手中掌握的证据太多，不如早些认下，至少比撒泼耍赖更能讨到沈董事的好感。只要有耐心静候时机，未尝不能等到东山再起的时候。
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弟弟还是挺聪明的。但他既然都已主动出了手，就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对方的这一番算计，到最后怕是要全部落空。
放虎归山，他还没那么傻。
不多时，办公室内的座机响了。乔安的声音出现在话筒另一侧，言简意赅地转达了警方派来的人已经抵达公司，自己现在正带领着他们在公司电脑中清扫取证。
沈烨霖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儿了。思考了片刻，旋即又道：“正常处理就好。”
对方秒懂了他的意思，迅速答了句“好”。随后又犹豫了一会儿，问：“沈总，那公关部这边，需要一起配合下吗？”
“嗯。”
“我明白了。”
……
挂了电话后，沈烨霖靠在椅子上，思考了片刻，直接点开了网页。
这次傅建义送了他一个大礼，之后对方的生日宴，是没法再随意敷衍过去了。送的礼自然也得更上心一点，否则怕是良心都会过不去。
虽然对方应该并不需要他送的东西。不过他对傅建义确实没什么想法，其他更多的，他就无能为力了。
沈烨霖将给对方送的礼物买好。第二日，带上礼物去了生日宴。
傅建义的生日，果然如他之前所说那样并未请很多人。只是话虽如此，来客倒也不算很少。毕竟坐在这种程度，有些邀请不发出去，就会显得很失礼。沈烨霖将礼物放下，随意找了个角落站着。
这种地方的交际，他不是很感兴趣，也不是特别必要。能省些功夫的事，没必要逼迫自己去做。
只是，有些麻烦他不去找，也总会自觉地找上门来。
沈烨霖看了眼站在他面前的人，感觉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第60章
沈烨霖发现了一件事。方贺澜这个人, 真的是和他特别的有缘。
他总能在各种神奇的地方遇到对方。比如出去吃个饭的时候，去陆家宴会的时候，出差旅游的时候, 还有眼下来别人生日会的时候。
他抬了抬眼, 就算打过招呼了, 甚至懒得再去说一声“好巧”。
估计对面也是的。
方贺澜似乎不太意外他出现在这种场合，端着杯子走过来，只问：“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说完，他打量了一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懒于营业气场的沈烨霖，又扯着嘴笑了一下：“行了, 不用跟我说了，我猜到了。”
沈烨霖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慢吞吞地开了口：“那你呢？”
“看见沈总在这儿, 还怎么好意思跑到别人那儿去。”方贺澜说，“立刻就找过来了啊。”
“那我走了。”
“哎，开个玩笑，怎么就生气了？”方贺澜赶紧道, “我来的比你早，早就应酬完了。本来就是私下的生日宴, 还能有什么好忙的。别走别走。”
“还有事？”沈烨霖斜眼睨他。
方贺澜犹豫片刻：“最近你那里怎么样，还好吧？”
“你想问的是哪个？”沈烨霖淡然道，“最近出的事情可不算少。”
方贺澜一下就笑了：“就差点上了社会新闻的那个。”
“已经处理完了。”沈烨霖说，“开了个负责人，现在让他们自检去了。不过离上社会新闻还差点儿火候，谢谢方总替我操这么多心。”
“所以这不是说了差点儿吗？”方贺澜嗤笑了一声，“要真上去了，今天晚上岂不是见不到你了？这会儿不得忙得焦头烂额？”
沈烨霖拨了一下手中的杯子, 随意应了一声。
对方说的倒也是实话，就是不太好听。
瞧见他承认了，方贺澜也便放下心来，语重心长道：“你们那个节目的制作人确实有点问题，早点开了也是好事儿。总之，没出问题就好，下次记得长点心，别再被这种人给骗了。”
沈烨霖微微抬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得倒像是自己很了解池相楠似的。
不过想到今天晚上，对方竟然会出现在傅建义的生日宴上，还是特别说过只请私下朋友的宴会，就很难不让人去多想一些——毕竟这三个人之间的联系，连接点似乎正好是方贺澜。而在此前，傅建义并不认识池相楠。
如果按着这种可能性顺推，那么就是方贺澜在见过他那位好弟弟后，去询问了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傅建义。再之后，傅建义把池相楠这个人给扒了个底朝天，立刻打电话把那些信息都送给了他。
沈烨霖安静了片刻，问他：“你和傅建义很熟吗？”
果然，方贺澜微微点了下头，不以为意道：“还算熟吧，毕竟也在一起玩了不少年，想撇清干系好像有点儿难。”接着思忖片刻，又问，“你呢？我怎么记得越林也就是在前不久才和你们耀娱……”
话未说完，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直接收了音，不说话了。
沈烨霖是和傅建义才认识没多久。按正常情况，肯定不可能会被对方邀请进这么私人的宴会。
但，沈烨霖是什么人啊？
那可是万人迷啊！
这么仔细一想，理由就非常行得通：俩人虽然没认识多久，但傅建义已经光速将自己对他的好感给拉到了满值。然后沈烨霖就出现在了这里。
想通了这点儿，他就难免有点儿酸溜溜的。
他看着沈烨霖的侧脸，过了好久，突然蹦出来一句：“以后等我过生日的时候，沈总也来赏个光呗？”
怎么还就变成小孩子讨糖果了？非得一人一颗才叫公平？
沈烨霖瞥了他一眼，半晌没说话。
“……不行啊？”
正巧这时，眼熟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
傅建义站在俩人面前，和方贺澜短暂地对视了片刻，转到沈烨霖身上：“抱歉，刚刚被别的事情耽搁了一会儿。没有能亲自去接你过来，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沈烨霖慢慢道，“之前的事情，谢谢你帮忙。资料很有用。”
“不客气。”傅建义微笑道，“能帮到你就好，至少我没有白费一番功夫。”
他和沈烨霖寒暄完，这才将注意力又移到了方贺澜身上，道：“烨霖，是之前有哪里聊得不愉快吗？我这位朋友要是说话不好听冒犯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沈烨霖挑了眉梢，冲方贺澜的方向偏了偏视线。
方贺澜：“……”
他被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复对方。木了半天，也扬了眉头，说：“沈烨霖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欺负你了吗？”
实不相瞒，沈烨霖还真想试试看，如果他回答了“是”，眼前俩人分别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做人要留一线，还是算了。
“没有。”他委婉的道，“只是误会罢了。”
傅建义这才露出了安心的表情：“是吗，那就好。我还担心他长得太凶，不讨你喜欢，会让你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呢。”
方贺澜眉头抽了一下：“傅建义。”
“嗯？”对方微微转过了头。
“你怎么就没想过，”方贺澜皮笑肉不笑地说，“其实他跟我，比你跟他关系还要更熟悉一点儿呢？”
听到他这句话，傅建义表情凝滞片刻，像是初次认识他似的，将他整个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很久后，状似平和地说：“也对，是我疏忽了。”
方贺澜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傅建义这个人，其实也很擅长撩人火气。
沈烨霖没说什么，对他点了点头：“谢谢帮忙。”
方贺澜愣了愣，不自然地“嗯”了一声。随后才说：“你还是去感谢他吧。”
沈烨霖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心情一时间颇感微妙。他瞧了眼身旁仍温和朝自己笑着的傅建义，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将对方的人情记了。
眼下也不是什么提这件事儿的好时机，还是改日再提吧。
只是他的沉默，似乎引起了傅建义的猜想。
傅建义打量了两人一阵子，捏着酒杯没说话。
今天是他的生日宴，他才是整场宴会的主人。本来，之前的事情不仅让沈烨霖欠了他的人情，还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来到了这里。按理说，他应该是很高兴的才对。但眼下的情况，他实在是不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方贺澜是什么时候和沈烨霖关系这么好的？
他完全不知道。
傅建义喉咙有些发紧，尽管还保持着笑容，心中却已经悄悄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也不是傻子，不至于看不出俩人的真实关系。沈烨霖对待方贺澜的态度，明显已经不止是普通商业合作伙伴的程度了，倒像是一对认识了很久、关系极好的朋友。他甚至怀疑自己在沈烨霖的地位，说不定还比不上后来的方贺澜。
记忆里，从没有人和沈烨霖这样冒犯地说话，还能安全地站在对方的视线内。
但，方贺澜却做到了？
他觉得舌根微有些发苦：原来在自己故步自封的时候，早已有人悄悄超越了自己，而他竟然对此浑然不觉。
怪不得方贺澜会突然跟他提到池相楠这个人，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他说，“并没有出多少力。关键怎么使用，还是要看烨霖你自己。”他顿了顿，又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沈烨霖“嗯”了一声。
“那就好。”傅建义微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落寞，“烨霖，要是想还我人情，就给我一句生日快乐的祝福吧。其他我也没什么好要的。毕竟能够帮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沈烨霖与他对视了一阵子，轻点了下头：“生日快乐。”他停下来，斟酌片刻，语气中带了些歉意，“抱歉，我也不是很擅长说祝词。祝你万事顺遂，一切如意。”
傅建义朝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却没达到心底，尽是苦涩意味。
原本以为重来一次，自己能够凭借着记忆的优势抢占先机。但喜欢这种感情实在太过固执。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那就是一定的不喜欢。纵然老天垂怜于他，但他仍旧是没能让对方对自己升起哪怕一丝好感。
沈烨霖在他的生日上，祝他一切如意。那他是不是可以许愿，让对方心里的喜欢，也稍稍分给自己一点儿呢？
大约是不可能的吧。
他轻轻出了口气，对着沈烨霖微微举了杯：“谢谢你，烨霖。虽然它很简单，但我特别喜欢。希望明年的生日宴，我也可以再在这里看到你。不过到时候，希望你愿意为我多思考一会儿，送上几句精心打磨过的特别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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