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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天赐之水”原来是有名字的，那便是酒。
品酒的风气在蓬莱岛流行开，就连三清都有所耳闻。这不，通天才刚出关，就来找柳疏舟了。
“徒弟，在忙什么呢？”柳疏舟正在研究新的酿酒方法时，通天步入竹楼中。
“拜见师父。”见通天凑近，柳疏舟不动声色后退了半步——
自从知道通天的过度重视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麻烦后，柳疏舟就有意与通天保持距离。他好不容易靠着酿酒改善些当前的处境，可不想前功尽弃。况且他原就打算找机会脱离师门，也不想跟通天产生太深的羁绊。
别看通天行事不羁，心思还是很敏锐的，他察觉到柳疏舟的冷淡，双眉微皱，满脸不解：“徒儿你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近来师父没怎么来看你，所以生气了？”
三清也是要修行的，他们三个乃盘古一气所化，同源同生，因此一起修炼会事半功倍。此前五百年通天老是往不周山跑，荒废了不少功夫，如今柳疏舟来了，他总算不再时时外出，于是被元始监督着修行，连带着来找柳疏舟的次数都减少不少。
柳疏舟巴不得他能少点来呢，当然这话他不能直接说，只能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师父你多虑了，徒儿没有生气。”
“那就好。”通天还是很好哄的，见柳疏舟这么说，就不再怀疑，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对了徒弟，他们都说你酿造出了一种叫酒的东西，好喝得很，那酒究竟是什么样？”
原来是为了酒，柳疏舟微微松了口气。他真怕通天又跟之前一样给他送什么珍贵礼物，这要是传出去，自己搞特殊化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那可真是冤死了。
“师父稍等，徒儿这就去给你取。”随着酿酒量的增多，他专门在竹楼附近找个山洞用来酿酒藏酒。
柳疏舟前往藏酒洞的时候，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竹楼而来。
“舟师弟，不好了，出事啦……呃，师父？”
“师、师父好！”来人有点慌，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通天。
通天定睛一看，嚯，这不是自己那群徒弟吗？赵公明，三霄姐妹，彩云仙子，菡芝仙，就连平日里最懒散的龟灵圣母都来了。
众人面对通天有些窘迫，就像是学生们周末相约出去浪结果碰上了班主任，莫名心虚。
他们互相交换眼神——看来师父是真的偏疼舟师弟，这才刚出关，就来找师弟了。
其实通天也挺尴尬的，毕竟也是当师父的人了，被徒弟们撞见自己来找小徒弟讨酒喝，面子上多少也有点挂不住。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通天到底是通天，收过的徒弟比蓬莱岛上的野生动物还多，他很快就恢复正常，双手背在身后，做若无其事状，开口道：“你们刚才说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众人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正事，七嘴八舌开口——
“师父，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金光仙他们太可恶了，正好师父在，可千万给我们评评理！”
“师父，我们的果子被抢啦……”
来的这些弟子以女仙居多，声音又尖又细，众人一齐在通天耳边说话，就像是有八百只麻雀在无间断地叫，弄得他头昏脑涨，一时想怀疑人生。
有三个妹妹，妹妹们又有许多小姐妹，导致从小就被妹子们包围的赵公明很明白通天此刻的感受，清了清嗓子，出面道：“师父，还是我来说吧……”
***
事情起因其实不复杂。自从柳疏舟酿造的百果酒在蓬莱岛大火以后，喝酒成了当下最流行的事。柳疏舟本就是想凭借酒水与群众打好关系，自然不会吝惜果酒的酿造方法，他无偿将酿酒的法子公布于众，这样谁都可以自行酿造。
过去很少有人在意采摘的野果突然成了紧俏货，大家都知道那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天赐之水”就是由野果变来的，于是都开始了采摘野果的事业。
那么问题来了——需求影响供应，采摘野果的人多了，果子自然也就变得紧缺起来，毕竟这玩意不是韭菜割了一波马上又长一波，不同的果子生长期不同，这波采摘完了，下次再摘就要等上一段日子。
为了采摘野果，这段时间蓬莱岛上没少发生口角乃至斗殴事件，这一回便是如此。
赵公明等人是柳疏舟牌果酒的忠实爱好者，他们与柳疏舟走得近关系好，便为他采摘百果，只为等酒酿成后能喝上一口。不久前他们发现了一片还未摘取的果子地，如今老的果子已大多被摘取完毕，新生的果子还没长成，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样的□□，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最先发现这里的是彩云仙子和菡芝仙，两人跟脚分别是彩云和荷花，听起来就不能打，修为在蓬莱岛上只能算一般般，平时也不怎么起眼。她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脚程比较快的彩云仙子回去喊人来摘果子，菡芝仙则守在这里。
结果就出事了，彩云仙子走后没多久，又有一群人发现了这个地方，欣喜之下，立马拿出工具要采摘。菡芝仙见状自然是不愿，上前与他们辩论。
不巧，那群人偏偏与柳疏舟有嫌隙，为首的便是金光仙。
金光仙上回未能顺利挑衅成功，心里一直记挂着此事，对柳疏舟的不满更甚，处处与他作对，没少在背后添油加醋说他坏话。柳疏舟准备酿酒那阵子，流言满天飞，他没少在其中做手脚。酒酿成后，他们被事实狠狠打了脸，暂时消停了一阵子。
金光仙知道菡芝仙与柳疏舟走得近，对她自然不会客气，冷笑道：“原来是师姐，失敬失敬。可师姐你凭什么说这是你先发现的？这里有写着你名字吗？你喊一声这些果子会回答你吗？”
金光仙他们人多势众，菡芝仙势单力薄，再加上她性格比较软，压根就辩不过这些人，气得浑身发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在这时彩云仙子已经领着赵公明等人来了。
“哟，这不是金光师弟吗？诶，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很看不起酒的吗？这会儿怎么又来摘果子了？”云霄牙尖嘴利，见到小姐妹受委屈，瞬间火力全开嘲讽回去。
“本君……谁说本君是想酿酒的？”金光仙脸上一烫，他当然是不愿被人发现私下偷偷酿酒喝的，毕竟当初他还带头造柳疏舟的谣来着，这要是被揭穿了，该多没面子啊！
他这会儿反应倒是快，眼珠一转，强行辩驳道：“本君不过是想采几个果子吃罢了，这块果子地又没主，你能来，本君为何不能来？”
“凡事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碧霄跟着怼上，“这块地明明是我们看中的，你想摘果子，请换个地方。”
金光仙狡辩：“谁能证明是你们先来的？我还说我昨天就来了呢！”
“就是就是，这地我们早就发现了，应该让给我们才是。”金光仙身后的小弟们纷纷起哄道，把三霄她们气得半死。
三霄她们不是肯吃亏的性子，立刻祭出武器，对方见状也拿起法宝，做出要干架的架势。
气氛一触即发。
第11章
架到底是没打成，被闻讯匆匆赶来的大师兄多宝给阻止了。
多宝身为通天门下大弟子，从通天收第二个徒弟开始就肩负着替师父养娃的重任。没办法，有这么一个只管收不管养的师父，他表示很无奈。
见到多宝，金光仙激动起来。由于师父不靠谱，他基本上就是多宝带大的，对这个大师兄很是亲近。“大师兄，你来的正好，他们欺负人！”
赵公明三霄等人对视一眼，微微皱起眉。与金光仙不同，他们是在化形后才拜入通天门下的，不怎么需要多宝照顾，与多宝的关系自然没那么亲近。
金光仙自觉有多宝撑腰，说话语气都理直气壮了几分，告状道：“大师兄，他们非得说这些果子是他们先找到的，不让我们采摘！”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琼霄不服气地嘀咕道。
多宝近来处理不少因摘果子而爆发的矛盾时间，整只鼠都麻木了，决定快刀斩乱麻，各打五十大板把双方都批评了一顿，又让他们将此处的野果平分，算是对双方都有交代。
对于多宝这个决定，赵公明他们是不服的。但碍于多宝的身份也不敢胡闹，只能回来找柳疏舟商量，不想在这里碰见了通天。
“凭什么啊，那些果子明明就是咱们发现的，凭什么要分金光仙一半？”年龄最小的碧霄嘟着嘴抱怨道，拉着通天的胳膊撒娇道，“师父师父，你给我们评评理，多宝师兄的做法是不是不公道？”
“这……”通天也挺为难的，两边都是自个儿徒弟，他也不能说多宝的处理方式就不对，要换成他，说不定也会这样解决。
“师父！”对于通天的态度，众人自然是不满意的。
“不过金光的确是过分了。”通天一双墨眉微微拧了起来，自言自语，“他私底下竟是如此对他师弟！”
一想到心爱的疏舟徒儿来蓬莱岛后竟承受如此大的委屈，他还什么都没跟自己讲，通天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如此没有同门情谊，得好好教育金光才是。
“你们怎么都来了？”柳疏舟拎着个酒坛子，一脸懵逼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他不过就是取了趟酒的功夫，住处变得这样热闹。
“师弟你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于是众人又把不久前发生的事跟柳疏舟复述了一遍。
“舟师弟，你竟是不生气？”赵公明见柳疏舟一脸平静，丝毫不见怒意，不由奇道。
柳疏舟轻叹一声：“说起来，会发生这种事也要怪我……”
他当初酿酒是为了提升人缘，却低估了酒在蓬莱岛的受欢迎度，导致因采摘野果而发生争端的事件直线上升，却是他的不是了。
“这关师弟什么事？你造出这样妙的酒来，咱们都该感谢你才是。”赵公明安慰道。
“公明说的不错，疏舟徒儿，此事与你无关。”通天尝了一口柳疏舟拿来的果酒，大大吃了一惊，“这东西真的是果子做的？”
这味道可比果子好上百倍！通天开始理解为什么大家会为争野果而打起来了。
一瞬间，通天做了个决定：“不就是点果子么，咱们蓬莱不够，就去别的地方采摘！”
柳疏舟：“……”
众徒：“师父霸气！”
眼看通天一副蠢蠢欲动打算立刻动身的模样，柳疏舟不得不摁住他，道：“师父，各位同门，关于此事我已经仔细思考过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防止此类事件再度发生，应另寻他法才是。”
“我看师父的法子就挺好的，蓬莱没有果子了，咱们就出岛找，洪荒那么大，还怕找不到吗？”彩云仙子小声道。
“我看还是要找金光仙把那些果子要回来！”说话的是脾气火爆的云霄。
“师兄你该不会不再酿酒了吧？”菡芝仙怯生生道。
柳疏舟笑着摇头，赵公明脑中灵光一闪：“师弟可是已有主意了？”
众人视线集中在柳疏舟身上，他泰然自若地从袖中掏出一根长约四五米、粗壮挺直的植物，笑道：“既然果子不好找，那咱们就换种材料来酿酒。”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通天率先发问：“徒弟，这是何物？”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根草，顶多是比一般野草长了些，这玩意也能酿酒？
柳疏舟也没打算卖关子，解释道：“此物名为高粱，用它酿出的酒，别有一番风味。”
种花家的历史上，粮食酒要比水果酒更为主流，大米，小麦，高粱，糯米，荞麦乃至红薯都可用来酿酒。粮食酿酒的传统自古有之，甚至有人认为，人类最开始种植粮食不是为了果腹，而是为了酿酒。
先前柳疏舟之所以选择用野果酿酒，主要是因为蓬莱岛上野果多，采摘方便。至于那些常见的谷物，岛上倒不是没有，只不过是野生长成的，东一丛西一撮，生长得很是任性，完全不成规模，别说酿酒了，连用来做顿饭恐怕都够呛。
与水果相比，粮食酿造出来的酒品种更丰富，光是白酒就有多种品类，按原材料区分，有高粱酒大米酒玉米酒……不同的粮食能酿造出风味不同的酒。
单独一株两株高粱不能酿酒，那么如果有许多粮食呢？
粮食这种东西适合量产，且收获的时间快。种下一棵果树，可能要几年才能收获果实，而种植粮食，当年就能收成，成本要小不少，产量还更高。综合种种情况，用粮食酿酒要比水果酿酒更方便省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洪荒时代没有种田的习俗，蓬莱岛上生活的人也大多辟了谷，无需吃饭，自然不会种粮食。如果柳疏舟想用粮食酿酒，那就得先种田。
“徒弟你要种这个？”听完柳疏舟的讲述，通天惊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众人都用一副“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看着柳疏舟。
柳疏舟平静地点头。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可以说通天对门下的弟子是很宽容的，几乎不干涉他们的兴趣爱好，蓬莱岛上的弟子想做什么都很自由，之前也有弟子会养些有灵气的植株，主要是为了从中吸收灵气助力修行，可从没有人会选择种植这种野草。
是的，在他们眼里，高粱稻谷就跟路边的野草差不多，又不好看，对修行也没任何帮助。
通天委婉劝道：“徒弟，要不咱还是去岛外采些果子吧？”
众人：“是啊是啊，我们都可以去帮忙。”
柳疏舟的态度很坚定：“我不。”
第12章
很快，柳疏舟要种植谷物的消息传遍蓬莱岛，成为一众弟子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对于这位剑走偏锋的师弟/师兄，众人的态度要比一开始好了不少。毕竟不久前才刚被打过脸，这回话也不敢说得太满，大多呈观望态度，等着看那些不起眼的“野草”是不是真能酿成好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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