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瓒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昨晚有跟同学一起吗？他看向旁边的茶几，手机的呼吸灯一闪一闪的，拿起来看了眼。
是条短信：“尊敬的会员，您今晚在xx会所消费金额3220元人民币,会员卡余额为……”
哦，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昨晚去开了个包间，结果爸妈都没来。那是谁送他回来的？
思索半天无果，今天还要上学，林瓒吃了早餐后，迅速洗澡换衣服去了学校。
早自习时他一直心不在焉，不时地摸下放在课桌柜子里的手机，却一直没等来任何消息，一次震动也没有。
从昨晚到现在，他手机里的新消息就只有那条扣费短信，爸妈连一个电话也没打给他。
林瓒实在失落，又忍不住想，会不会手机出问题了？毕竟之前有微信消息延迟显示的先例。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他立刻攥住了手机。看一下而已，下课了本来就要查看手机消息。
可是他把短信、微信、企鹅甚至邮箱都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想要的东西。林瓒的手指在屏幕上用力地摁了下去，牙关紧抵，非常非常的不痛快。
跟冰冷的手机僵持半天，他泄了气，任由手机滑开，落到桌上。
同桌听见声音，扭头来看了一眼，惊讶地看着他的屏幕说：“这人不是方寻吗，你认识他啊？”
“嗯？”林瓒疑惑地看向他，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同桌用下巴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这照片上，不是他吗？”
估计是刚才手滑点到相册了，但是他手机里怎么会有方寻的照片？林瓒半信半疑地拿起手机，看到最新照片里的那张小图，竟然真的是方寻。
他感到很荒谬，立刻点开大图。
那是一张方寻的自拍照，准确地说，是方寻拿着他的手机拍下的他们俩的合照，不过林瓒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而方寻坐在一边，表情冷淡，甚至有些拽。
哈？林瓒盯着屏幕，有点震惊。
看来昨晚送他回家的人是方寻。他还以为是谁做好事不留名，原来人家留了名。林瓒忍不住想笑，手机没解锁的情况下也能拍照，方寻的作风倒是很直白。
他是缺这点纸笔吗？非得用这么诡异的方式。
同桌问：“你们关系这么亲密啊？”
“不，”林瓒摇头，看着照片里的方寻，“不熟。昨晚喝醉了，凑巧碰上他，送我回去了。”
同桌的表情有点儿古怪：“你最好离他远点，这种刺儿头，成天打架，跟他接触没好处的。”
林瓒一怔，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同桌说：“他挺出名的啊，还来我们学校打了好多回架，有回都差点进警/察局。也不知道怎么考上一中的，不过听说在一中成绩也不怎么样。”
“他为什么来我们学校打架？”林瓒问。
“我想起了，上次来给你送东西的那个方选，是他妹妹。他这人挺有病的，开不起玩笑。上次高一有个学弟，看上了方选，就说了句流氓话，他把人打得差点骨折。”
林瓒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伤都看不出了，只隐约有点痛。他感觉方寻没那么暴力，就再多问了一句：“什么流氓话？”
同桌皱了皱眉：“似乎是句‘皮肤真好，想摸。’”
这根本就是意/淫，林瓒厌恶地说：“活该。”
同桌笑着轻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你表情也不至于这样吧。是活该，但方寻这人太不留情面、太狠，我觉得挺没必要的。就是给你提个醒，行吧？”
林瓒不置可否，起身说：“走吧，升旗仪式快开始了。”
把手机锁了屏，往桌柜里一扔，林瓒走到后门时身体跃起，在横杆上挂了下，再轻快地落地。
风一晃而过，脏东西就被吹散了。
到操场了，他往自己班级走去时经过高一年级，正好方选站在她们班队伍的最左侧，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等他走后，周围的女孩子都有点骚动起来，低声议论着：“啊啊啊啊啊，他笑得好好看啊！”
“呜呜呜，早知道我就送生发液了，林瓒学长就记住我了。”
“拜托了，跟脸有关系好吗，你也长方选那样试试？”一个女生翻了个白眼。
她身边几个女生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心照不宣地瞥了一眼方选。明明大家都给林瓒学长送了生日礼物，但就只有方选被记住了。之前怂恿她让她买生发液就是打算看笑话的，没想到她这么好运。
“啧，”旁边一个高个子女生笑嘻嘻地说，“我哪儿能长这样啊，没那基因。”
方选无知无觉地站在中间，笑着说：“你也很好看呀，你身材好好的。”
“谢谢哦。”高个子女生语气夸张地说，“可惜林瓒学长更喜欢你这种娇小型的呢。”
“哦，对了！”方选突然想起哥哥昨晚跟她说的话，跑着往林瓒那边追去，完全看不见背后嫉恨的目光。
林瓒刚走到自己班上，就被气喘吁吁地跑来的方选拽了拽衣角，回头问：“怎么了？”
方选平复好呼吸，一本正经地对着他背了串数字：“15382569632。”
林瓒：“什么意思？”
“我哥哥的电话号码。”方选笑出小酒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告诉你这个，但他说你欠了他一个人情诶。”
林瓒啼笑皆非，方寻搞什么？
升旗仪式快开始了，他也不想耽误方选，点点头说：“知道了。”
可是方选还看着他，脸颊有点发红，眼睛扑闪扑闪的，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你哥哥还说了什么吗？”林瓒体贴地问。
方选小声说：“我哥哥说，说完了让你送我回去，我不敢跟你说，但我又不能不听我哥哥的话。”
你不敢，所以你就小声说？
林瓒笑了：“没事，走吧。”
方选跟在林瓒背后回了自己班，一路上也没主动吭声，倒是林瓒又好脾气地跟她说有不懂的问题随时来问，她才点点头。
升旗仪式结束后，林瓒回到教室，拿出手机存上了方寻的号码，想了想发了条短信过去：我是林瓒。
*
方寻看着手机屏幕，顺手存上号码，就被坐旁边的杜瑞撞了撞胳膊：“老蒋来了，别看手机了。”
方寻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扔书包里，看着他们班主任走上讲台。老蒋是教物理的，教学水平高不说，他还十分敬业，来教室永远比任何同学早，也永远是那个最后关办公室门的。大部分同学都很敬重他。
老蒋两只手臂撑着讲台，把所有同学环视一圈，慢慢笑了出来：“同学们，有一件好事宣布一下。”
前桌的黎昭扭过头来自信地说：“太好猜了，下周就清明节了，不就放假那点事儿嘛。”
杜瑞抬手捏住下巴：“你对老蒋的了解太肤浅了。没那么简单。”
方寻靠着椅背，淡淡道：“估计是考试。”
“别啊。”黎昭慌了，他最烦考试了。
然而下一秒老蒋就宣布：“清明节前你们将迎来第一次月考。”
全班顿时怨声载道起来，还没嚎够，老蒋又笑眯眯地说：“全市联考。同学们，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
“啊？”同学们都慌了，“不是到了高三才会组织联考吗？”
老蒋镇定地抬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这是全市学校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下学期你们就进入高三了，提前摸清自己现有的实力，能帮你们快速地进入备考状态。请大家珍惜机会，争取发挥出自己的水平！”
黎昭倒吸一口凉气，作为插班生，他也不太了解这几个好哥们的实力，先就紧张地问了问离他最近的杜瑞和方寻：“兄弟们，要跟我共沉沦吗？”
杜瑞挥手：“小事儿，你倒数第几，我陪。”
黎昭稍觉放心，又盯住方寻。
方寻抬眸，正要开口杜瑞就抢着掐灭了黎昭心头的小火苗：“这哥，虽然跟我们一起吃喝玩乐，但他真的听课。”
黎昭：“So？”
杜瑞既是愤愤不平又是与有荣焉：“所以他成绩永远在中上游。”
说完他看向方寻：“寻哥，我采访一下，你的学习心得是什么？为什么不做笔记，不写作业，不预习不复习，考试分还高？”
方寻：“我真的听课。”
黎昭无语，就这？他又问：“江望呢？江望也听课？”
“江望是篮球队的，人家走体育特长生路线，标准不同，他也算佼佼者了。”
黎昭攥着最后一丝希望：“那林严延呢？”
方寻这次接过了话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年级前十，几乎全在A班。”
黎昭：？
杜瑞解释：“林严延就是那个创造几乎一词的男人。”
听完这话，黎昭一言不发地转回去了，杜瑞和方寻相视一笑。
课间，方寻搜索电话号码，加上了林瓒的微信。
林瓒通过好友申请，先发来一条消息：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去，挺晚的，麻烦了。
方寻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帮我留心下方选，你要是看到她在学校里有什么麻烦，顺手帮一下忙，就当还了这个人情。
毕竟送一个醉酒的人回家只是举手之劳，方寻也没太把这份“恩情”放大，再加了句补丁：不需要特别费心。有什么事通知我一声就行。
林瓒回消息很快：好。
手机又震动一下，方寻看着屏幕上的新消息，林瓒问：你放心我吗？
他这么问也不是挑衅，只是想到同桌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感觉方寻把妹妹应该看得很重，谨慎地多问一句。
方寻缓缓眨了下眼睛，想到昨晚送林瓒回去的情景。他本以为会见到他的父母，还稍微思索了下如何措辞，结果按着林瓒的手解开指纹锁后见到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房子。
开了灯后才发现，尽管装修设计都非常独特，但房子本身不算太大，Loft设计，一眼望去，都只看得到独自生活的痕迹。
他把林瓒放到沙发上，看到客厅里的墙壁做成了陈列柜的样子，有着不少错落有致的暗格，都贴着装饰纸，除了一些手办，上面则摆满了不同的微缩模型，每一个都是房子。单间的书房、卧室、游戏室、影音室……，几乎都做了做旧处理，充满生活气息。
这个人，手工如此精湛，每个细节都做到完美，但成品却只有一个主题。
再看向屏幕上的那个问题，方寻想：凭感觉，他看林瓒挺顺眼。
但也或许是林严延当时那句“觉得他不会对方选有意思”他听进去了。他漫不经心地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回复过去。
林瓒对着手机沉默了半天，最后无奈地笑了出来。
“因为我对你手下留情过一次，以你的智商，应该知道没有下一次了。”
这到底算是夸奖还是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嘴硬罢了。其实心里已经在咆哮了：啊啊啊手好好看，声音好好听，一举一动都好可爱啊日！（方寻冷淡人设风评被害，这段纯属我瞎掰，hah）
第7章
离月考越来越近，班上同学不约而同地开始抓紧复习，林瓒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没太过多地花时间在这上面。但看到老师们都很看重这次考试，他倒有了点别的想法。
月考前一天，晚自习结束后，林瓒去了办公室。
“杨老师，这次考试之后会举办家长会吗？”他问班主任。四中常有重要考试之后举办家长会的传统，他想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有。
杨老师向来喜欢他，和颜悦色道：“还不清楚，目前没接到通知。怎么啦？你也害怕家长会了？认真考试就行，你不存在什么问题。”
“不是，不担心。”林瓒笑笑，问，“要是也举办家长会的话，能要求两位家长都来吗？”
“这个啊，一般没有这样的要求的。我们也要考虑家长的时间安排，许多家长还特意请假来的。一般来说，只有高三开学时的家长会，我们才会请两位家长尽量都参加。”
“这样，”林瓒有点失望，还是很快抬起头笑了下，“我知道了。谢谢杨老师，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老师起了身，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好好考啊。”
“我会的。”林瓒应着，等着他锁好办公室门，跟杨老师一起走出学校。
回到家后，林瓒开了灯，把书包扔到地毯上，自己坐到沙发上叹了口气。
他住到这儿来都快两个月了，爸妈只有在第一个月的时候分别来看过他。
林瓒觉得挺可笑的。发现父母感情出了问题的时候，他尝试了很多方法想要这两人重修旧好，但都无济于事。
他不明白爸爸妈妈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变，但好像一切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最开始是妈妈，加班次数越来越多，经常住酒店，没过多久林瓒就发现她自己在外面买了房子独居。然后是爸爸，不但日渐消沉，也开始更多地不问家事，只沉默地、专注地把一颗心扑到事业上。
他们一个人在律所不知疲倦地工作，忠诚地以合伙人身份建立业内口碑，一个在公司挥洒生命，好像目标是要一年内做到上市一般。
林瓒以为他们之间某个人有了不忠的行为，但一切的调查结果又证明，他们只有彼此。
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林瓒。
林瓒极度地渴望回到从前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的氛围，但他所热爱的东西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感到迷茫，任性地发脾气。
两个月前的一天，爸妈都没回家，他一个人从深夜待到清晨，一直没合眼，愤怒又悲伤。
他分别给两个人打了电话，声称他要搬出去一个人住。林瓒冷着脸说：“你们都不回来，我嫌房子太大，住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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