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沉抖了抖,难以置信道:“你好恶心!”
“你是世上最没资格这么说我的人。‘啊!梅花,你好美,可都没有我眼前美人的万分之一!’还有‘从前有个英俊的男子……’”
段宁沉怒而喷道:“我明明那么美妙的表白,居然被你扭曲成这样!你什么野马,有我梅花的千万分之一的唯美吗?”
“那不如问问易公子的意见?”徐荐转过头,笑眯眯地询问裴叙道,“易公子觉得我俩的句子谁更甚一筹?”
段宁沉也期待地望着裴叙,并拼命地指着自己。
裴叙冷淡道:“你们俩如果去填海,恐怕这世上就没海洋了。”
段宁沉懵道:“什么意思?”
徐荐:“他说我们土。”
“……”
最终,段宁沉还是抑郁地出了门,在院中等待。
房中的两人也总算能够敞开了聊。
“小舅舅,新年好。”徐荐笑容可掬地弯腰作揖,直起身后,冲着裴叙伸出了手。
裴叙淡道:“做什么?”
“晚辈的红包呢?”徐荐搓着手指。
“没有。”
徐荐眼睛不断地瞅着桌上那个段宁沉送裴叙的红包,“那……这个是?”
“段宁沉给我的。”
徐荐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我今年可亏大了。居然一个红包也没拿到!但愿小戈会帮我代领。”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徐荐摇着扇子,坐了下来,正色说道:“母亲说,小舅舅今年不回京了,她很担心。作为一个全京城都赞誉的孝子,我自然会为母亲排忧解难,接到消息后,我就不远千里地来到这里,替母亲照顾小舅舅。”
“是吗?”
“是啊!这是主要原因。还有个次要原因……”徐荐把椅子拖得离裴叙近了些,说道,“就是……我听说今年宫宴,我母亲会请皇祖母替我挑未婚妻。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可不知道怎么向她们开口。”
这怕才是他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裴叙淡道:“你喜欢的是谁?”
“是个江湖侠女。”
“人家喜欢你吗?”
“应该也是喜欢我的。但是小舅舅你也知道,她们铁定不会让我娶出身平民的女子。”
裴叙道:“所以你想让我给你说情?”
徐荐点头,“对!以及,作为外甥对您的一片孝心,外甥我也会给小舅舅的感情助攻的——小舅舅是喜欢那个魔教教主吧?”最后一句话,他用一种“我都懂”的神情,贼兮兮地扬了扬眉眼。
第四十章
裴叙的眉目冷了下来,斥道:“胡言乱语!”
“你不回京城过年,在这里和那魔教教主卿卿我我,任由他抱你,你昨夜还主动抱他。别以为我没看见!”
徐荐自觉抓到了自家素来滴水不漏的小舅舅的把柄,得意洋洋地道:“过去,你最讨厌别人碰你了。我记得……几年前,有个谁家姑娘,想吸引你的注意,故意往你身上撞,你直接躲开。人家姑娘一头栽进土里,摔得灰头土面,妆容全散了,哭得梨花带雨,你愣是不为所动地转头就走。其实我私下把这件事告诉了皇祖母,她还说你不解风情。”
裴叙不记得这件事了,或者说此类事件太多,他已经是过目即忘。但是那些姑娘留给他最深的印象是——
“她们身上的胭脂粉味太浓,呛人。”
徐荐意味深长地道:“喔~所以你不喜欢姑娘,喜欢男人。”
“胡说八道。”
“姑娘身上的胭脂气,总比大男人身上的汗味要好吧?我看那魔教教主时常满头大汗,他接近你,也没见你有多反感的样子。”
只能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还记得初见时,他极度反感段宁沉身上的汗,但是到现在,他已经能够熟视无睹,习以为常了。
徐荐毕竟还是与他师弟林复罡不同,裴叙没打算将段宁沉功法之事告诉他,所以没法解释他留在段宁沉身边的原因。
裴叙又冷淡道:“正事说完了,就赶紧滚蛋。”
徐荐难以置信地愤慨道:“你骂我!你居然为了他骂我!我们二十多年的情谊,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让它毁于一旦!”
裴叙凉声道:“我们什么时候有情谊了?仇怨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徐荐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站起了身,上下打量他,嘴里啧声道:“哎呀呀,小舅舅经过爱情的滋润,果然是不一样了。”
裴叙蹙眉,“胡说什么?”
“我亲爱的小舅舅,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的话变多了吗?以前你什么时候向我解释过‘姑娘身上的脂粉气让你讨厌’,以及怼过我了?你从来都是无视我的。”徐荐唏嘘,“这么说来,我好惨。唉,舅舅不疼,娘亲不爱,我这一生……”
裴叙凉凉地道:“再废话一句,你就不必在这里待了。”
徐荐连忙正色,“好嘛,咱们谈正事。话说……小舅舅,你让那魔教教主抱你,究竟真的是身体不佳,还是故意向心上人撒娇?”
裴叙:“……”
看他黑沉下去的脸色,徐荐赶忙说道:“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知道。”他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的身体真的已经差到这地步了吗?”
开玩笑归开玩笑,他知道以裴叙的性子,是不会为了私情而误事。亦知道裴叙不回京在这里,不会是为了段宁沉——而真的是身体状况使然。
所以说,身体差劲的自家小舅隐藏身份,让魔教教主和他一起住在这里,除了“喜欢”外,徐荐也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了。而瞧裴叙对段宁沉的反应,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
裴叙不欲与他多说,只道:“我没事。”他又问,“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在路上碰到了雍王的车队,他告诉我说你和魔教教主在一起。然后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找,想到了你的这个山庄,就过来了。”徐荐道,“你们碰到了雍王吗?”
按辈分来说,雍王也算是他的舅舅。不过他与他关系不怎么样,所以私下也没叫过他舅舅。
“恩。”
“他有为难你们吗?”
“没。”
裴叙的兄姊不少,但是与他同母的,也就只有徐荐的母亲,缙央长公主了。
雍王比他大了近二十岁,他记事起,对方就已经出宫开府了。雍王从来没有放弃过皇位的竞争,是以很早前就结党营私,与其他几个兄弟斗得火热。先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鲜少管过。
直到裴叙诞生,这局面被彻底打破了。
按规矩,嫡子是正统,继位顺理成章。但是,由于裴叙母后生他时,年龄偏大,加上之前又滑过几次胎,所以裴叙是早产,若非太医竭力抢救,恐怕他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
虽然勉强存活,但他依旧三天两头的生病,每次折腾得奄奄一息,都叫人担忧他会不会突然就挨不去了。
因此,先帝也不敢封这个来之不易的羸弱嫡子为太子,生怕稍大一点的风就将他给刮没了,但他也不吝于表现对他的疼爱,那偏颇的架势,是个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裴叙年幼时,他那几个哥哥都对他很好,三天两头送他礼物,对他呵护有加——其实是借着这机会向先帝献好。
先帝看得出来,但也不介意鼓励他们的这个举动。
倒也有兄弟借着别的兄弟送礼物的机会,从中做手脚,以达到陷害与借刀杀人的目的。
“借刀杀人”倒未达成,因为都被及时发觉了。但“陷害”是达成了。
先帝知道礼物的问题是他人的陷害,但着道的无疑是自己傻,所以他也不介意处置了明面上的凶手。
雍王就是属于暗中阴别人的。
两年前,先帝驾崩,将皇位传给了默默无闻,中规中矩的长子,封了裴叙为并肩王,赐了他免死金牌。其他皇子则统统回领地,若非经许可,不得入京。
夺嫡失败,又野心勃勃的雍王无疑心怀不满。
在遇到段宁沉之前,裴叙查到,元国公在各地开了不少地下赌场,暗地里收敛财物,还养了超过三千的私兵,疑似与雍王有联系。
大启法律明令禁赌,以及公爵只可养一千私兵。
有关元国公的证据,他都收集齐了。
在被段宁沉掳走的那个青楼,他遇到的刺客是雍王的人,似乎也佐证了元国公与雍王确有联系。
前段时间在村庄遇到的那些死士,还不能确定来历,但雍王是最可疑的。
遇刺这种事,就愈发没必要同徐荐说了。
徐荐又道:“雍王似乎变低调了,对我也变客气了,但他的那个世子……噫,有点他当年的感觉了。”
裴叙倒与雍王世子接触不多,是以也不太好做评价。他正要开口,便又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门被突然推开了,段宁沉的声音嚷嚷开了,“小叙小叙,不好了,出大事了!”
嘴上说着“出事”,他脸上又哪里有半分惊慌,凌厉的眼睛盯上了他俩,见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以裴叙对他了解,知道这恐怕又是他整出来的幺蛾子,为的是打断他们之间的相处。
裴叙淡声问道:“什么事?”
段宁沉目光回到了他身上,一本正经地道:“厨房发生了灵异事件,一只公鸡它上吊了,临死前它还生下了一个蛋。”
裴叙:“……”
徐荐:“……”
第四十一章
“公鸡怎么会上吊和下蛋?”徐荐提出质疑。
段宁沉对他的态度又拽又理直气壮,“所以我说这是灵异事件啊!”
徐荐:“……这‘灵异事件’怕不是人为造成的。”
“谁会这么丧心病狂谋害一只公鸡,还玷污它的清白?况且,刚刚厨房一直没有人!”段宁沉说得一点也不心虚。
“……那依你看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调查。”说罢,段宁沉转向裴叙,兴致勃勃道:“小叙!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裴叙十分拒绝,奈何段宁沉这厮也不等他说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他的外衣,给他穿上,再拿斗篷把他合缝不透地裹紧,再火速地将他给抱了出去。
这架势,仿佛是屋内着了火。
徐荐眼瞅着段宁沉对自家小舅为所欲为,穿衣动作娴熟——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也没见自家小舅有什么反应。他心道,哼,还不承认喜欢这魔教教主?
他清楚,裴叙性子高傲,尽管病弱,但他最讨厌别人因为他的身体,而对他格外怜悯,有区别对待。
他小时候是裴叙的伴读,与他们一道在御书房上课的还有裴叙的两个庶兄,对方分别大了他两岁与三岁。
太傅知裴叙情况,因他年幼体弱,三天两头生病,所以给他布置的课业比他们要少得多,相对的要求也要降低许多。
裴叙就不肯服输,顶着高烧,也要完成与他们相同的课业量,甚至做得比他们都要好得多。尽管很多人劝他,包括先帝,但他愣是执拗地要达成自己的目标。
裴叙是不喜欢依靠别人的。
就连摔倒,也不要别人扶,硬是要自己站起身,自己拍尘土。
长大后的裴叙比年幼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没人敢拿他当病人来看。
但现在……
体弱任由魔教教主抱着行走暂且不论,小舅穿衣居然肯假手他人,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惊骇的事。
徐荐心头盘算着,将这事告诉母亲和皇祖母,定然能得到她们的赞扬与大大的嘉奖!
想着,就觉得美滋滋。
他跟上了段宁沉。
厨房里围着几个教众,他们望着被悬在横梁上的公鸡,进行着理性的探讨,而公鸡下方的地面上有一颗圆润的蛋。
段宁沉将裴叙放在了椅子上,把挡住裴叙视线的教众给扒拉开,一本正经地道:“小叙你看,这就是那个上吊的公鸡。”
裴叙:“……”
段宁沉看着那只眼睛紧闭,两条细腿无力悬在半空中的鸡,惊叹道:“是什么,夺走了这只公鸡的生命?还令它突破生理的隔阂产下了一颗蛋?”
一教众说道:“教主!我们刚刚进行了探讨,得出了公鸡下蛋的原因。”
“恩,你说。”
教众甲走到了上吊公鸡的面前,指了指它浓密的羽毛和鲜红的鸡冠,煞有介事地道:“我们判断一只鸡是公是母,是根据它的外表。但谁又知道它的内在,究竟是公还是母呢?所以,我们认为,这是一只表面是公,内在是母的鸡。”
段宁沉甚是欣慰地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这真是一只不一般的鸡啊!”
又一名教众举手道:“教主教主,我知道了它上吊的原因。”
“恩,你说。”
教众乙:“这是一只成精的鸡。它不甘愿受到命运的束缚,受到人类的控制,所以它选择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用‘自杀’来表现出对人类的反抗,与对命运不公的呐喊。”
段宁沉惊叹地一拍掌,“你说得太有道理了!”说罢,他看向裴叙,喜悦地道:“哎呀,小叙,没想到这么快就破案了呢!”
徐荐在一旁吐槽道:“破案讲究调查取证,你们这全都是主观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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