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沉看向了裴叙,“李盟主,你同意吗?”
裴叙折起了拜帖,将它放在了桌上,抬起了眼眸,淡道:“随你。”
段宁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对聂彬道:“快答应!快答应!”
聂彬只得应了下来。
他们将比试的时间定在了明天正午。
聂彬退下后,心情大好的段宁沉开始与裴叙谈正事。
他把昨夜与荀葭的对话悉数告诉了裴叙。
裴叙问道:“段教主打算怎么做?”
段宁沉反问道:“如果我不找他,你又打算怎么做?”
他找荀葭“合作”,无疑减少了裴叙的麻烦。
裴叙从屉中取出了一本文书,递给了段宁沉,“你看看吧。”
他不知道上次秘籍字迹的问题出在了哪里,因此他提前让侍从重新誊抄了一份。
看完后,段宁沉问道:“这计划是你与小叙一起谋划的吗?”
“无关。”
段宁沉于是放心地吐槽道:“你可真够阴险的。全江湖都被你耍得团团转!还好这次我是和你合作的。”
裴叙淡声道:“段教主想夺轻岳教的权,或许还可以多做一些事。总归我已经与你开诚布公,只要你不破坏我的事,其他我不会管你。”
段宁沉摸了摸下巴,“你与我开诚布公——该不会是小叙要你这么做的吧!我可不觉得你会主动把这事告诉我!”
裴叙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随你怎么认为。”
段宁沉陡然一惊,“该不会你把这事告诉我,也是你的算计吧!你想利用我给你达成某个目的!”
“段教主未免也过于草木皆兵了。”
“我现在觉得你这人太危险了!我以为你光正伟岸,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武林盟主!”他突然警觉,“你真的会履行我们之间的诺言吧?你最后会给我解药的吧?”
裴叙:“……段教主现在才考虑这个,为时已晚。”
段宁沉嘿嘿一笑,站起了身,“我开玩笑的!小叙既然那么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我接下来打算去找袁聆歌忽悠一波。”
袁聆歌?
裴叙皱起了眉,“她……”
“放心!我和她打过几次照面,知道怎么应付她!”段宁沉挥了挥手,“我走了,我走了!”
他走后,聂彬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躬身问道:“主上,明日属下与段教主的比试,是否要让他胜?”
段宁沉这人,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作为自家主上的心上人,聂彬可不敢再得罪了他。
裴叙将文书收纳到了屉中,淡道:“在比试中全力以赴,是对彼此的尊重。”
聂彬心头一凛,忙道:“是属下自作聪明了,请主上恕罪。”
“你去吧。”
裴叙拿起了那份阳山派的拜帖,上面说是明日将至,署名是龙飞凤舞的“林复罡”三字。
阳山派这次带队的是林复罡。
林复罡作为颂道玄录的真正修炼者之一,过来就是凑个热闹。他的信在前几天送到了。
自从他们出师后,他们的师父便在天下云游,不知所踪。
将颂道玄录的前四层给了段宁沉的事,裴叙告知林复罡如果找到师父,就替他把这事告诉他。
林复罡的那封信就是说已经找到师父,并且把这事告诉他了。后者表示他们也是功法的所有人,这种事无须向他报备——除非是收了徒。
不过信中,林复罡个人对于他这么做的目的,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问他是不是和魔教教主好上了。
裴叙只觉得头疼。
段宁沉和徐荐相遇,麻烦已经是够多的了。再加个林复罡……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乱子。
第七十六章
经过这么些天的努力,裴叙总算是在元国公一事上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他已经安排了下去,料想不日就会有结果。
心情放松了下来,他喝了药,睡了一下午,出了汗,低烧也退去了。
因此翌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聂彬没有将与段宁沉的比试放在心上,依旧在兢兢业业地办事。段宁沉不到正午就跑来了,聂彬恰好奉命出武林盟办事去了。
“出去了?该不会他也怕输给我了吧?”
段宁沉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此时满头大汗,身上的单衣都已经被汗湿。他立志这次要一雪前耻。
裴叙道:“段教主先坐吧。他很快就会回。”
段宁沉热血上头,正是状态最佳的时候,哪能坐下败了自己的兴致,是以他回绝道:“不必了,我站着就好!”
裴叙没有说话,只是在喝茶。
段宁沉瞅了眼他,道:“你整天坐在这里喝茶写字,压根不像是武林中人,我也从来没见你习武,你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
裴叙搁下了茶杯,淡道:“早些年的成果罢了。”
“你这么松懈练武,你现在的武功肯定没我好。等我打败了你的属下,我就来打败你!”
正在这时,聂彬一脸急色地进了门。
段宁沉见到他,当即眼睛一亮,道:“诶,你……”
他的话刚起,就被聂彬的声音给压了下去,“盟主,大事不好了!徐向磊大侠被人给当街杀害了。现在南街那边陷入了一片混乱。”
“徐向磊?这名字有点耳熟。”小声嘟囔着的是段宁沉。
裴叙皱了皱眉,站起了身。
出了这件事,段宁沉与聂彬之间的比试自然就没法如约进行。
裴叙他们赶到南街时,官府的人已经到了,并且将百姓疏散,把被害人的尸体给圈了起来。
站在外圈,仍可通过衙役间的空荡看到,尸体仰躺在地上,七窍出血,双目圆瞪,嘴巴大张着。
段宁沉看了眼,忽然一拍手,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他是谁了!那个最初传‘颂道玄录’的人!”
裴叙自然也没忘记,徐向磊之前还来找过他请罪,内疚于因自己私事而把江湖搅乱。不过,他是真心这么想的,还是单纯怕武林盟主迁怒他,那就不好说了。
死人,他见得再多不过了,自不会因这陌生人的死而感到伤怀。他关注的是杀徐向磊的人。
“凶手是洪长风吧?听说徐向磊把他家人都给弄死了。”段宁沉喟叹,“然后徐向磊的家人又向洪长风报仇。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说话的工夫,捕头朝他们走来。
“李盟主,别来无恙。”捕头客气拱手道。
“任捕头,别来无恙。”裴叙道,“谢大人近日可好?”
“知府大人安好,劳您挂心。”捕头又说道,“这次的受害者似乎是江湖人士。李盟主可知他的身份与底细?”
裴叙道:“他叫徐向磊,在江湖上小有名声。任捕头可有询问目击者?”
捕头点头,“听说他是行走在路上,突然暴毙身亡的。仵作正在验尸,判断其死因。”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揣着袖子的段宁沉身上,“方才,这位小兄弟似乎提到了疑似行凶者。”
段宁沉与官府的人接触不多,也就是半年前企图借用官府行事时,贿赂了一官员。他们沆瀣一气,段宁沉有对方的把柄,对方也不敢得罪了他,所以段宁沉行事说话都很随心,没有顾虑。
但现在面对一个正经的,一看就雷厉风行的官府衙役,他这个“朝廷钦犯”自然要尽量降低他的存在感,以避免麻烦。
他摆了摆手道:“我瞎说的,你别在意。”
捕头见他跟在裴叙身后,也只当他是裴叙的亲随,又见裴叙没说什么,便也不挂在心上。
“李盟主,那任某就继续执行公务了。您请自便。”
“恩,任捕头辛苦了。”
看捕头走开,段宁沉用手肘顶了顶裴叙,小声道:“喂,你是用什么办法和官府关系这么好的?这些官府不是最瞧不起我们江湖人吗?”
裴叙躲开了他,瞥了他一眼,淡道:“武林盟也负责蜀州城的治安。”说罢,他跃过了围线,走向了尸体。
段宁沉跟在了他的身边,嘴里嘟囔道:“明明我们轻岳教也维护隆宁的治安,为什么官府还对我们人人喊打呢?”他非常酸。
仵作在解剖尸体,那血淋淋的场景叫有些衙役转过了身,不敢看。捕头则是在勘察周围的蛛丝马迹。
过了一会儿,仵作站起了身,对不远处的捕头道:“大人,可以确定,死者乃是中毒而死。”
“中毒?”捕头走了过去,“砒霜?鹤顶红?”
仵作摇了摇头,“下官从未见过这种毒。死者的胃炸裂了开来,五脏均有轻重不一的损伤,血液呈淡淡的紫色。此毒应该在他体内潜伏了一段时间。”
捕头又问:“可以知道他是何时中的毒吗?”
仵作道:“下官无能。”
尸体被缝合好了以后,抬去了府衙,判案部分得交给知府来进行。一部分衙役在此清理现场,另一部分的衙役根据“徐向磊”的名字前往各大客栈,去找他住的地方。
裴叙与段宁沉回了武林盟。
待进入了主院后,裴叙瞥了眼身后优哉游哉,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的段宁沉,问道:“昨日你找袁聆歌,结果如何?”
中毒而死。
袁聆歌的天煞宫素来以制毒而闻名天下。
第七十七章
“袁聆歌?”段宁沉道,“我把之前和荀葭的说辞,又给她说了一遍。还说我找了荀葭合作,但是我信不过荀葭,所以又来找了她。她主动说要我配合她对付荀葭,她可以帮我救人。”
裴叙淡道:“你确定他们俩不会暗中勾结,反算计你?”
“那肯定不会!”段宁沉笃定道,“袁聆歌那疯女人,最是喜欢折磨人。之前她抓了荀葭的亲信,把他分尸后,打包送给了荀葭。荀葭可恨她了,铁定不会与她合作。”
裴叙迈步进了书房,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再深的血仇,也能暂时消泯。”
听到这话,段宁沉有点惊,“喂,你不是江湖人吧?你真实身份该不会是哪个高官子弟吧?”
裴叙脚步微顿,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你这是承认了吧?你是高官子弟!所以小叙才会那么信任你!官府的人也对你客气!”
裴叙蹙眉问道:“这话有什么问题?”
“咱们江湖讲的是义气,什么利益至上,那可都是官场玩的。咱们可不会轻易抛弃道义!”
裴叙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段宁沉这么一说,他隐约有了点模糊的印象,三年前有段时候,缺月楼与天煞宫打得火热,常有弟子莫名暴毙在街头,旁边就嚣张地画着凶手的门派图案。
事情的起因,似乎就是荀葭为了给自己亲信报仇。随着两方矛盾的集聚化,仇恨越来越深,他们也斗得越来越凶。
后来,官府与武林盟都插足了其中,强行将两方打压了下去。它们这才销声匿迹。
他一直都没觉得荀葭是真的为了给亲信报仇,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只当他是因为面子的折损,所以想要扳回一城。
或许是他以官场的角度,揣测了江湖人,多虑了,也或许是段宁沉松懈。
裴叙只道:“总之,你游走在他们之间,务必小心谨慎。若察觉不对,需及时撤离。”
段宁沉震惊地捂住了嘴,“李盟主这是在关心我?不会吧不会吧?让我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他还真蹦去了窗边看太阳,然后煞有介事地道:“哎呀,现在太阳在当空呢!”
裴叙冷漠,拿起了文书,摊开了来。
他拾起墨笔时,只听段宁沉道:“他们俩都不是什么懂得互惠互利的人。宁可自己血本无归,也不让对方获益,这是常有的事情了。他们不可能得到颂道玄录后互相分享,互相受益,只会独占。所以……哼哼,他们就算私下勾结,也是虚与委蛇,想着怎么坑对方。留了一手的我才是渔翁!”
裴叙落了笔,说道:“你不必向我解释。自己心里有数即可。”
“我才不是向你解释呢!既然你有这样的担忧,那说不定小叙也有,我是借你,向小叙解释的!你可千万要把我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给小叙啊!”
裴叙:“……”
他又道:“徐向磊中的毒,你可有见过?”
段宁沉眼睛咕噜一转,倚靠在墙上,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摇头晃脑,装腔作势地道:“恩……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裴叙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要什么?除了见定王。”
“我要和你切磋!”段宁沉放弃通过李叶舟,提前见裴叙了。
他现在打算在见到裴叙前,攒一波英明神武,机智过人的正面印象,以达到一鼓作气拿下心上人的目的。
“也除了切磋。”
段宁沉皱起浓眉,不满地嚷嚷道:“为什么你总是不答应与我切磋?”
他用激将法故意说李叶舟不敢和他打,但段宁沉清楚,堂堂武林盟主可不是什么畏战的怯懦孬种。
裴叙沉默了片刻,说道:“受了点内伤,现在还不能动武。”
“天呐天呐!”段宁沉惊叹,幸灾乐祸地道,“是谁能伤了堂堂武林盟主呢?快告诉我!我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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