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莛以前看过一个视频,是个黑人小女孩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后,突然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我好丑’,帮她梳头发的女人听了,当即心疼的抱住小女孩,告诉她,‘你很漂亮’,小女孩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顾宝莛想到这里,忽然挺后悔刚才没有抱住六哥,也夸夸他。
若是薄厌凉能钻进顾小七的脑袋里面,大概会很不赞同顾宝莛这样的作法,因为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很不容易,要夸六哥样貌上的闪光点,六哥又不是蠢货,肯定更加恼羞成怒,认为小七在耍他。
这厢顾宝莛和薄厌凉慢吞吞的踩着霞光回家,大白鹅不知道从哪儿又窜了出来,走在顾小七与薄厌凉的中间,把自己的翅膀递给小七。
顾小七立即松开薄厌凉的手,牵住自己的白将军。
薄厌凉则总觉得这个白将军的鹅眼睛总是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大约是还记仇自己掐了他的脖子,所以不乐意看见自己和七公子拉手什么的,正好,他也还记得这个畜生拉了自己一身屎。
薄厌凉眼睛眯了眯,似乎正要想出什么坏点子,却听顾小七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对他说:“你也想牵白将军吗?不要怕,直接拉他翅膀吧。”
薄厌凉小朋友心想,我比较想牵着白将军走进锅里洗个热水澡。
然而想归想,到底薄厌凉是明白自己在白将军心里的分量是几斤几两,没有伸出他那罪恶的爪子。
两个小朋友和一只大鹅接近落日时分才抵达老顾家破败的院门外面,正巧碰上了一众准备前往城内举行宴会的大人们。
薄厌凉见着这些人立即恭恭敬敬的行礼,身边的顾小七却甜甜喊了一声‘爹’,便在众人面前冲向了不久即将登上龙椅的男人身上,并被对方一把举高高。
薄厌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放松状态的主公,据了解,主公对任何一个孩子都不会过分溺爱,更不会抱自己的孩子。
俗话说,抱孙不抱子……怎么这次回来却和以往的做派混不一样?
薄厌凉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父亲微笑着,极具深意地,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莛马上要登上历史舞台啦!!!
宝莛:!!!我不要!我要当逍遥王爷!这该死的储君之位,不许粘着我!
第17章 截肢┃老爹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哎哟,七狗儿,不是说了,可以在稻粱城中等我们吗?怎么带着厌凉过来了?”
老爹换了一身衣裳,像是老娘这几年一直为老爹做的那身,手脚处长短刚刚好,灰麻质地的长衫下是深蓝色的长裤,裤腿与手腕的袖子都被黑色的布条绑住,形成箭袖子的模样,瞬间那血气四涌的杀气便被平易近人的帅气掩盖。
顾宝莛简直不能对这样的老爹更加喜爱了,看了看四周他那稍微打扮了一点点的老娘,那和大嫂团聚的大哥一家,还有似乎和五哥哥一样憨傻的巨人二哥,灰溜溜站在最后的六哥,甚至连背后开花的三哥哥都在!
顾宝莛小朋友没由来的感到幸福,他将方才对六哥的想法都先放下,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六哥没面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希望大家在这种团聚的时候都能开心!
便格外亲热的抱着老爹,甜甜地说:“我想爹了,就回来啦。”
“哈哈,爹不信。”顾世雍那双凤眼眯了眯,手掌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说,“尽哄爹吧?”
老娘在旁边被憨厚敦实的老二搀扶着,眼睛珠子却一直滴溜溜的盯着自己的夫君,见这两父子感情实在是好得没话说,便咧嘴笑,一边笑,一边还喜欢用手稍微挡一挡自己的牙齿,仿佛是夫君回来了,也有了点儿爱美的心思。
“我哪儿能哄您呢,快走吧,我瞧城里街市口都摆起桌子了,叔叔婶婶们饭菜的香气都飘过来啦。”如果自己随便卖萌可以让大家开心,顾宝莛很愿意牺牲自己,对如今的顾宝莛来讲,家人是他小小世界里,最重要的存在了。
“小馋猫,刚吃了饭,现在又惦记那边的好吃的。”顾世雍笑着招呼夫人一起走,说,“瞧你给我生的这是什么小东西?”
老娘腼腆起来,红着老脸,说:“什么小东西小东西,难不成你是老东西?”
老爹笑着说:“过了年,我就要四十一了,可不是老东西是什么?”
“哪里的话,主公正是壮年。”
“正是,爹还年轻着呢!”
周围的亲友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什么尊卑的样子,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出游,轻松快活。
老顾家气氛其乐融融,薄先生一家还有云庐神医也在其中,俱是笑容满面,众人与斜阳相背而行,后缀着二十位护卫,护卫们虽不放松,却又因为主公的笑由衷感觉到,从此以后,再不必风餐露宿,刀光剑雨的去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他们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从老顾家走到稻粱城那边去,路上风景甚好,田野风光,落日与明月同天,晚风袭来,稻穗的杆子摇摇晃晃,惊起田间的几声蛙响。
顾宝莛坐得高,看得远,此前还觉得老远的一条路,两边一望不可及的草,高得吓人的山,瞬间都变得好像触手可及。
等过了小桥,走到距离稻粱城不过数百米的地方,便能看见稻粱城内全部士兵站在城门口等候。
顾宝莛看见为首的李老叔叔了,扬起自己的小胳膊就晃啊晃,高声喊说:“李叔叔!”
专管后勤,保卫大后方的李农芳李将军站在最前面,也笑,但却没有回应顾小七,而是一声令下,全体驻守后方的兵士们全体单膝下跪,给主公磕头行礼,吼出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豪气冲天之语:“恭迎主公凯旋!!恭迎主公凯旋!!”
五万人齐齐下跪,那是何等的震撼,顾宝莛这小市民哪里见过?除了张大嘴巴,一个字都形容不出来,却听抱着自己的老爹很和气的走过去,和明显比他大许多的老李将军,说:“你个老家伙,还和我弄这些虚头八脑的,我的将士们,今日都是我的亲人,我要你们弄宴会出来与亲人同乐,哪里要看这个?”
老李将军泪眼汪汪,被老爹扶起来后,映入老爹眼里的,便是那张苍老皱纹满布的脸,有着老人斑的脸,有着花白头发的脑袋,和那一双永远不变的坚定的眼!
“主公!老夫不管别个,反正到了这里,就必须要有这些礼数!主公能胜利,就已经够我们后方兵士们高兴的了,居然还返回来接我们一同进京,我们何德何能?”
老李将军说到动情之处,又想给顾世雍跪下,但被顾世雍单手给强行又抬起来,说:“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今日只喝酒吃肉,别的一概不许提。”
顾世雍回来的时候,大军压了几千车的粮食过来,大部分已经运达城内,在顾宝莛小朋友还在醉酒的下午,就被城中的老少爷们还有娘子们洗干净,切好丁,收拾了起来。
老李将军这回没有再要求跪下,大概是觉得让主公扶自己三次不太好,也就把后面本来还准备了的长篇诗朗诵给抹掉,领着主公进城,走到原本闹市街口的空地按照次序落座。
顾宝莛自然又浑水摸鱼的仗着被老爹抱着,是个吉祥物一般的洋娃娃,光明正大的和老爹坐在了首座上,女人们自然在另一边落座,男女分座似乎不是什么尊卑问题,而是因为女人们不喝酒,男人们要喝酒的缘故。
与老爹一桌的人,除了薄先生和李叔叔顾宝莛认识,还有一个没见过,打扮得也是十分有知识的样子,但是长得没有薄先生好看,顾宝莛表示没什么兴趣。
但是这位年轻人瞧上去却着实有几分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等等!这位兄弟和大嫂有几分相似啊!是不是大嫂的那个兄长?
见怀里的小家伙一上来就又呆呆的看着柳督军,眉头便是一挑:“小七狗儿,这回你又觉得柳肖督军长得好看了?和薄先生比,哪个更好看?”
顾宝莛立即用一双死鱼眼看着老爹,不明白老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兴趣,见一个人就要让他帮忙比美,他是坚定的薄先生这一派的好不好!这种斯斯文文又皮相英俊的铁血书生型美人,就是他那个年代都没有几个!
而且顾宝莛小朋友也是替老爹担心啊,总是说自己属下哪个长得美,属下会不会老爹把他们比作女人,然后觉得受辱,心生不满?老爹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顾宝莛懒得和老爹斗嘴,把眼珠子从大嫂兄长的身上拔下来,放在了桌子上的几样肉菜上。
他是没个自觉,不知道今天下午抽了什么疯,所以还敢坐在老爹这边吃饭,若是晓得下午自己嘴巴没有个把门全是老爹故意逗他吃酒,他现在就能哭着跑去找老娘求安慰。
“你这个小东西,柳督军是你大嫂的兄长,咱们算是一家人,你得喊柳督军一声表哥。”这是很亲近的叫法。
顾宝莛一听这话,便听话的对那一脸正气的柳督军喊道:“表哥好。”
柳督军不愧是大嫂的兄长,一个家里头出来的苗子,坐姿那叫一个标准,礼仪周到,听见顾宝莛的话,也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说:“主公,这话不对,按照关系,柳某实在不能算事七公子的表哥,就喊一声柳哥便可。”
——嗯,没错了,这个较真的态度,是大嫂的亲哥。
“好的,表哥。”顾宝莛故意说,“表哥,我们可以吃饭了吗?”他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实在是想要纠正小朋友,却又实在觉得肯定赢不了的柳肖无奈的笑了一下,十分平凡普通的模样一瞬间因为这笑露出两个梨涡来:“这要等主公发话。”
“爹,可以吃饭了吗?”顾宝莛仰头卖萌。
顾世雍点了点头,一边动筷子,一边对柳督军说:“你也有不像你父亲的时候,柳老先生若是在这里,是一定要纠正七七的称谓问题,说不定还要顺便教导一下小七在饭桌子上不能用手抓鸡腿。”
一手捏着一个鸡腿的顾小七莫名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见小七狗儿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顾世雍哄道:“我觉得你用手抓很好,继续保持。”
顾宝莛立即眉开眼笑,把鸡腿分了一个给老爹。
老爹拿过来,一边吃一边和桌上的几个在顾宝莛看来,似乎是比较亲近的下属聊天,结果谁知道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哥的手臂伤上……
柳表哥眉头紧皱,说:“神医怎么说?可是还要截肢?”
薄先生淡淡说:“不好说,得先把坏掉的肉割掉,看看骨头有没有坏死。”
“如果……”柳表哥说话断断续续,声音也越来越低,“从古至今,可没有残缺的皇帝。”
顾宝莛的小脑袋跟着他们,谁说话就看谁,摇摇晃晃,最后被老爹的手搭在上面,沉甸甸的,一下子就不能动了,耳边是老爹略略冷漠地声线:“不说了,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虽然一般情况下残疾不能做皇帝,但历史上也是有独眼龙做皇帝,阳那啥痿虽然不知道算不算残疾,但也有几个,比如溥仪。
这里取从来没有的设定哈~啾啾啾!
第18章 捧月┃你把他给我吧。
顾宝莛吃小鸡腿的嘴巴都因为老爹这突如其来的压迫力停止嚼肉的动作,但柳表哥不愧是山东柳氏世家的子弟,就是刚得一逼!
只见柳表哥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声音没有丝毫的怯弱之态:“主公怎可避而不谈,这是必须要谈的事务,是最最紧急的事务。”
薄先生看了一眼主公,没有说话,一旁的李老将军却不满道:“柳督军难道是在质疑云庐神医的医术?”
柳表哥一愣,连连摆手,说:“李老将军何出此言,柳肖不过是想要未雨绸缪,是想要提醒主公,万事不管牵扯到谁,都应当一视同仁,从前主公能够当机立断,对待任何敌军突袭,都有万全之策,怎么到了大公子的身上,就又没有万全之策了?只一味的相信神医。”
听柳督军这话说得很得罪人,薄先生笑着说:“柳督军这话严重了,我想你的心意,主公自然是理解的,然而今日并非在咱们军营帐中,在这里说此等关系国家未来的立储之事,是否不妥?”
柳督军自知理亏,但又很不甘心的样子,低头不言语。
可顾宝莛却皱着眉看着柳表哥,很想冲过去捏住柳表哥的肩膀,使劲儿晃一晃,对他吼一句:你清醒一点!你是我大哥的大舅子,怎么还站在反对大哥当储君的阵营里了?你看看那可怜的智茼,他就是为了当太孙才存在的小书呆子啊!
“柳督军吃菜吧,都要凉了,其他的等过段时间再说,今日说好了的,不谈旁的,就说说家常。”老爹放在顾宝莛头上的手渐渐收回去,大概是觉得刚才可能有点用力,弄疼了他的小七狗儿,所以还轻轻揉了揉小七狗的脑袋,给小七狗儿又整了个大鸭腿放在碗里。
顾宝莛心里有自己的计较,他总觉得,大哥的伤口若是真的会让大哥的手留下一些问题,被某些人拿去做文章,那还不如就在这里摊开说给大家听,不要藏着掖着,因为大哥的伤很严重,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
顾宝莛小朋友惦记着日日为了念书小小年纪头发都有点稀疏的智茼,做了一下心理准备,然后用一副天真的口吻,回头问未来的九五至尊他老爹,说:“爹,云庐医生给大哥哥看手,大哥哥的手不好吗?”
心情欠佳,表情淡淡的顾世雍眸色顿时掠过一丝暗芒,看着自己的小七狗儿,顿了顿,垂着的浓密睫毛仿佛浓墨一般化开,落一片阴影在眼睑上,和小家伙说:“是呀,军医大都没有处理过像他那样的伤势,用了最好的药,却收效渐微,所以我回来还有一件要事,就是请云庐神医为你大哥看看手,看还能不能保住。”
“啊?大哥哥会没有手吗?”顾宝莛白嫩嫩的脸蛋上写满恐惧,“大哥哥如果没有手,就不能抱智茼了。”
“不会的,他还有另一只。只是你大哥哥恐怕不能做太子了。”后面一句顾世雍声音里有着不经意流露出的感伤。
顾宝莛连忙又好奇般,小心翼翼地问薄先生:“薄先生,为什么没有手就不可以当太子呢?”
薄先生十分详细的解释说:“因为从来没有残疾皇帝啊。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倘若一个九五至尊,一个天子缺失了一部分身体,会有一部分人认为他不是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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