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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得地有些懊恼。
其余的人都没敢说话，等着陆易涟把帖子看完。
都是围绕着陆易涟在工作的人，他们对于自家人究竟炒没炒作作没作妖再清楚不过，这会儿他们担心的是陆易涟的心态，但是这事又不能不告诉他，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替陆易涟有些窒息。
面容温和的男孩子划到帖子最后，脸上的神情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大的波动，将手机还给顾岑风之后，他顿了几秒，开了口：
“嗯……有一些确实是事实。”
最精准也是最恶毒的谣言的精髓在于半真半假，三分真七分假，只要编造得当就足够把人打入地狱，这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的事。
“之前跟陆导聊过。”陆易涟道，“谢明煦是我父亲，他跟陆导早些年确实关系好，只不过，也确实闹崩了。”
闹崩的原因是陆鹤鸣得知了谢明煦出轨还睡粉的事情，他为人一向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不用说是自己欣赏的演员自甘堕落，两人吵过一架之后就没了交集，一直到谢明煦死亡。
只不过出轨睡粉这事陆家瞒得很死，他想了想，还是用意见不合带了过去。
“既然是闹崩了的话。”小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因为他们是好友所以内定这件事就不成立了吧？”
“不能这么说。”一旁撩着袖子一边皱着眉刷帖子一边听他们分析的男生开了口，“他们俩闹崩，跟小涟也没关系啊，这一层关系其实已经搭上了。”
“小刘说得对。”苏彦杉叹了口气，“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人情关系这种事要做澄清很难，这一回，是对方抢了先机了。”
苏彦杉说的很笼统，但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澄清最好的办法是用证据，在目前的谣言当中，谢明煦和陆鹤鸣的情谊是真的，谢明煦和陆易涟的关系也是真的，而陆易涟已经签了出演合同这件事也是真的，但是节目组跟星阳和陆鹤鸣商量好给陆易涟铺路是假的，刻意麦麸炒作是假的，陆鹤鸣选角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渊源也是假的。
前三样东西都有客观的证据，但是后三样，看的是吃瓜群众对陆鹤鸣、陆易涟以及节目组人品的信任。
你说陆鹤鸣来这个节目是挑演员，本身并没有任何偏袒，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就因为陆鹤鸣几十年风评如一日地好么？
开玩笑，娱乐圈的风评和人设能信？
这听起来有些杠，但是，人们确实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已经有人在说陆导之前的低分是因为想要掩人耳目了。”男生“啧”了一声，“后期还有观众投票呢，一个不好玩脱了我们家小涟就直接退赛了，在他们眼里，我们团队倒是挺有勇气的。”
“幸亏有之前和伍津的那个赌约在。”小助理道。
“你可快别说了，我念一下哈。”男生顿了一顿，换了个音调，“某家洗白不要带我们退赛的伍津哦~事到如今一切都自由心证了，我哥都退赛这么久了还要被拉出来当洗白的工具人也是挺惨的哈~”
“不错，有落井下石内味儿了。”
一旁他的同伴苦中作乐，点评了一句。
“现在怎么办。”男生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苏彦杉。
苏彦杉没说话，看向了顾岑风。
“先发个声明吧。”顾岑风开了口，做下了最后的决定，“然后等一等看看情况。”
“也只能这样了。”苏彦杉叹了口气。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里又重归了寂静。
顾岑风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还是看向了陆易涟，语声稍稍顿了一顿，放得软了一些：“刚刚怎么不说话。”
“不是有你么。”陆易涟笑了。
尽管知道陆易涟是开玩笑，但顾岑风还是被这句明显带着依赖性的话直击了要害，他顿了一顿，难得地有些无奈：
“……别撒娇。”
“看我男朋友心情不好哄一哄而已。”
陆易涟在他身边坐下来，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他没有再去看那个高楼，也没有登微博看网上的评价，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看，另一方面也是怕顾岑风觉得他在意。
良久，还是顾岑风先打破了沉默。
“刚刚的录制怎么样？”他问，却是换了个话题。
“没什么问题。”陆易涟想了想，“就公布了一下决赛直播的规则，定了个‘重生’的大主题，然后自选演绎片段，实时投票什么的，主要也是跟观众做一个流程解释吧，分组还没分，明天去录。”
“想好跟谁一组了吗？”顾岑风笑了。
“我要说高阳你会介意么。”陆易涟憋着笑，“大概率是他。”
顾岑风：“……”
“还是有点介意。”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但是这是为了艺术而献身……不是，没有献身，这是为了艺术，所以我不跟你计较了。”
“……你就在那儿演吧。”陆易涟笑了。
话题聊完，空气中莫名压抑的气氛早已消散了不少。
陆易涟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少顷，有些意外地勾了勾嘴角。
“难得。”他道，“我妈给我发消息了。”
“说了什么？”顾岑风问。
“谢明煦就是个灾星，现在我大概率混不下去了，建议我赶紧滚回家继承家业。”陆易涟流畅地把中心思想总结了一遍，然后顿了顿，“我翻译的，呈现在纸面上的东西她不会这么直白。”
“你妈……”顾岑风他顿了顿，“确实很有气质。”
要不是知道陆易涟的过往，他一定会觉得对方是一个大家闺秀——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是前面要加一个限定词“前”。
他想了想：“所以他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陆易涟把手机放回桌面，少顷，笑了。
“私奔。”他道。
顾岑风一愣。
“她恨我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爸，另一部分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样疯吧。”陆易涟云淡风轻地道，“所以当初我想脱离她的控制进娱乐圈的时候她把我关在了家里。”
顾岑风张了张口。
“有一句话她说对了。”陆易涟冲他笑了笑，“我确实遗传了她的离经叛道，比如说，我现在也不想就这么听她的，乖乖地回去。”
尽管这是一个还不错的选择。
顾岑风看着他，突然开了口：
“你是不是已经有决定了。”
“是。”陆易涟点了点头，然后冲他眨了眨眼，“但是我想看看我们俩是不是心有灵犀。”
顾岑风叹了口气，在他眼睛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陆导在休息室，我陪你过去。”
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Kate的营养液X1、廿三的营养液X6、羊与鹿的营养液X1、和一位被吞了ID的小朋友的营养液X3= =
第92章
到了傍晚，官组的帖子突破了一万层楼的大关，也有人早有准备地适时po出了陆鹤鸣身边的工作人员带着一叠文件进入陆易涟酒店房间的照片，照片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合同的字样。
一切似乎板上钉钉，有人嘲讽，也有人惋惜。
“好可惜，本来以为是年轻一代的紫微星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年头哪个明星没营销啊，你们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夸张”
“？怎么还有人在洗，骂的是营销炒作吗（当然陆易涟营销炒作是真的且过于勤快我先说了），本质是跟评委节目组串通把节目公正当作笑话吧”
“我说真的，这没法洗了，除非陆导新电影男主确实不是他，那这事是不是造假还能讨论一下”
“啧，说不定他辞演以证清白呢hhh”
“楼上脑洞不错，可惜不大可能2333被骂几句算什么，资源在手笑看我们咯，赶明儿拿了个奖时间久了就洗白了，你看看外面《倾世》的讨论楼多高”
相较于路人没有那么真情实感的评论，超话和粉丝群内都是一片压抑。
到底是新粉多，群内也有一些质疑的声音，某个管理员短暂地开了一会儿禁言，就有人悄无声息地退了群。
超话内，帖子刷新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也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节目录制期间是有粉丝探班和应援的，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也会专门留出一点时间给他们，陆易涟第二天去录制分组和花絮的时候路过一扇半开的大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粉丝，送完应援之后她们还没走，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天上还下着一点小雨，他想了想，还是过去嘱咐了几句早点回家，却没想到转过身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的女孩子突然崩溃，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
“我永远相信你！”
然后，就是略显压抑的哭腔，和旁边低声劝说的声音。
陆易涟的脚步顿了一顿。
苏彦杉跟在他后面，听到这一声，某一个瞬间也面露了一丝不忍。
然而，她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低声道：
“没事，别回头了，这走得也够远了，再回去不太合适。”
陆易涟沉默了一下：“我应该见过她。”
他说的是很久之前，在他还没有几个粉丝，连走机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爱穿什么穿什么，爱上哪儿晃悠上哪儿晃悠的时候。
这个小姑娘曾经有些胆怯地上来要过签名，然后小声地跟他说了一句“加油”。
他记性其实很好，以至于在刚刚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没想到的是对方还在喜欢他。
他把伞递给了苏彦杉，顶着零星的几点小雨走回去，在小小的惊呼声中半蹲下身，把纸巾递给了还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姑娘。
小姑娘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然后愣住了。
“别哭啦。”陆易涟笑着道，“回头这扇门都要被你哭塌了，这样多不好。”
“噗”的一声，是旁边原本安慰的小姑娘没忍住笑出来的声音。
“黏黏回去吧，还在下雨呢。”她开了口，“我们会负责照顾好她的。”
她顿了顿，小声地补了一句：
“我也永远相信你，你不要怕，有我们在。”
陆易涟站起身，看到了她晶亮的眼睛。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着措辞。
苏彦杉走回到了他的身边，看到了他脸上难得郑重的神情，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永远’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这么轻易地说出来比较好。”他开了口，带了点笑意，语声却是柔软的，“万一哪天，我真的做了让你们失望的事情呢？”
“你不会的！”
女孩子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地争辩，语气里是全然的笃定。
“是，我不会。”陆易涟笑了，“这是我对你们的保证。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对这一份保证，在内心永远留存一份脱开喜欢的，自我最本质的判断。毫无保留毫无退路的喜欢，其实是很辛苦、也是很容易伤心的一件事情。”
还在抽泣的女孩子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睛里是一丝怔然。
“还有。”他站起身，冲她们眨了眨眼睛，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记得，不管怎么样，要开心。”
这一段故事发生得突然，只有一个当时在场的很小的站子将全过程记录了下来，站姐一帧未剪地po到了网上，关注的粉丝一个接一个地点赞转发，难得没有像以往那样充满了控评抑或是压抑的倾诉。
顾岑风难得翻一翻超话，点进去看了一眼，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叹了口气：
“小苏当时没拦着点你么，我以为，照她的风格她都不会让你回头。”
“拦了，她拦不住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易涟平静地道。
然后，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把这些东西说出来，所以我说了，就这样而已。”
他从来都不是传统定义上的明星偶像，从前默默无闻的时候不是，现在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的时候也不是，谢明煦的事情对他的影响除了年少的阴影之外还有一部分格外沉重的责任感，让他在更早的时间里认识到了偶像跟粉丝之间究竟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也许他今天说的话会让黑子进行新一轮的过度解读，又或是一部分的粉丝会因此而脱粉，但是他并不后悔在这个关头说出这一番话。
如果爱我的话，请先爱自己。
还有，请清醒而理智地爱我。
这是他想传达的内容。
“其实也是觉得她们很辛苦。”他轻声叹了口气，“喜欢我应该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不会的。”顾岑风笑了，“我就不累。”
陆易涟怔然，终于想起了面前这位还是他最大的真爱粉。
他咳嗽了一声，别开了眼：
“……你不算。”
“我怎么就不算了。”顾岑风乐了，“当初表过的白写过的小论文都写给空气了是么，怎么还抹杀我的努力呢。”
陆易涟：“……”
他又清了清嗓子，这一回声音更加含糊而小声，说完之后他就迅速地红了耳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我去录制了。”
被一把拽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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