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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茗扬却还是不满意：“跟着我再来一次。”
韩天霜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唱，她唱一遍，贺茗扬就带着她唱一遍，没有厌烦也没有抱怨。
直到不知道多少遍后，贺茗扬终于满意了，放她去正式录音。
这次的效果虽然还是比不上贺茗扬，但已经好了不少，录音老师看了看韩天霜，还是放了她一马：“就这样吧。”
韩天霜晕乎乎地从棚里出来，贺茗扬已经开始录给她的和声了。
隔着一层玻璃看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贺茗扬的眼神坚定，瞳仁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点点解体，而碎片散落在她的眼睛里。
韩天霜看着她的样子，思绪却到了完全不相干的地方。
她想：果然贺茗扬的实力就是很强。
她输得不冤。
等贺茗扬也从录音棚里出来，天边早已悄然染上一层暮色。
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推开门，巨大的安静里，韩天霜在正对面站着，显然是在等她。
见她出来，韩天霜主动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拉：“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火锅。”
韩天霜没好气地敲她的头：“会上火的，而且火锅两个人吃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吃牛排。”
经常一个人吃火锅的贺茗扬：……那为什么要问她吃什么？
西餐厅里。
韩天霜看着优雅切开牛排的贺茗扬，愤愤地往嘴里送了一嘴生菜。
贺茗扬注意到她的视线，忍不住问：“你真的只吃沙拉，不吃点别的？”
“别诱惑我，”韩天霜狠狠地叉起一半圣女果，“过几天就录MV了，要是不减肥，到时候会被粉丝开帖槽的。”
贺茗扬毫无心理负担地咽下了牛排：“哦。”
“总之，今天谢谢你。”韩天霜看着她的样子，说。
“不用，”贺茗扬摆手，“你要是一直录不完，我也没法录你的和声。”
韩天霜：……还她满腔感动。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进来？”
话一出口，韩天霜就后悔了，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不是撒娇就是抱怨，不管是哪个，都不是她和贺茗扬这种关系该说的。
是她太忘形了，因为贺茗扬对她伸出了善意的手，就以为她们有多么亲密的关系。
但非要算起来，她们其实只是队友兼公司强行捆绑的商业CP关系，后面那个好像还只能减分。
韩天霜很想撤回刚刚的话，但并不能，她只能想着如何圆回来。
但贺茗扬没有在意，咽下食物，认真地回答道：“你没有基础，那个方法不适合你，少用的好，长时间会伤到嗓子的。”
韩天霜愣住了：“所以你？”
贺茗扬没有再解释，继续吃她的牛排。
韩天霜心中五味杂陈，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你记得史月吗？”
贺茗扬点头：“记得，节目里我跟她合作过《STAR》的舞台。”
“你当时说她水平不够，抗压能力也弱，是真心的吗？”
“是真心的。”贺茗扬本来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她的眼神，突然有了解释的欲望。
贺茗扬把刀叉放下，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她确实不适合偶像这条路。
“我当时手把手教了她整支舞蹈动作，她还是练不好，全组人陪她练到半夜三点，还把那种不需要技术含量又能露脸的part都分给了她。但录制现场，她还是车祸了，连累了组里其他人也没能加分。
“下来后没有人指责她，她就哭得喘不过气来，这种心理素质，如果出道更会拖累队友，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走偶像的道路。”
贺茗扬一次性说了一大段话，韩天霜也没插嘴，安静地听，听到最后温柔地点了点头。
韩天霜没问贺茗扬之前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不把这些话告诉那些骂她的人，也没出言安慰，夸赞贺茗扬做得对。
贺茗扬不需要别人安慰，她脚下的路光芒万丈，宽阔坦途，她永远挺直着脊梁，相信自己做下的每一个选择。
人间烟火离她很远，她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而改变本心，所以贺茗扬才是贺茗扬。
韩天霜想了想，如果被采访的是她，就算知道不会被剪辑出来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她可以确定，即使贺茗扬事先知道了这段会被剪出来，播出后她会被骂，她也还是会这么说。
这就是韩天霜和贺茗扬的差别。
韩天霜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这种人，所以她很羡慕贺茗扬这样的人。
她把最后一口沙拉塞进嘴里，叫了服务生过来结账，服务生看了一眼单子，客气地对她说：“小姐，你们这桌的单已经买过了。”
韩天霜一时间有点迷茫，还想着是不是她遇见了熟人。她看向贺茗扬，对方不自然地躲开了她的眼睛，低头盯着食物，像要把盘子盯出一个洞来。
弄明白事情原委，韩天霜有点好笑地看她，拿起包往外走，贺茗扬解决完最后一口食物，沉默地跟了上去。
回宿舍的路上人不多，韩天霜把手背在背后晃晃悠悠地走路，对贺茗扬鼓起脸：“不是应该我请客感谢你的嘛？”
她鼓腮帮的样子像一只藏坚果的小松鼠，贺茗扬觉得有点可爱，但没说出来。
贺茗扬想了想，建议：“你要是想感谢我，就多练习练习舞蹈吧。”
“你！”韩天霜的心情被她破坏殆尽，作势拿起包要抡她。
贺茗扬看了一眼包的大小，乖巧地站在原地没动。
韩天霜被她搞得没脾气：“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演出吗？”
“怎么配合？”
“跑到一边躲开。”
“哦。”
“？？？谁让你用跑八百米的速度跑的？等等我，我今天穿的是高跟鞋！”
墨黑已经完全染上了天空，朦胧的夜色下，月光温柔。
路灯下，她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第14章
没有多久后，七芒星的新单曲就发布了。
官博神神秘秘的预热激起了粉丝的好奇心，再加上她们最近有所涨幅的人气，这张单曲的推出可谓是大获成功，单曲刚出就上了热搜，发售后又上了音乐APP的热门排行榜。
这背后不乏资本的推波助澜，但光就这个成绩，已经能算是她们的一个小突破了。
经纪人看着后台疯狂刷新的数据，笑得非常愉悦，一挥手，给七芒星全体都安排上了公司报销的自助海鲜大餐，美其名曰庆功宴。
虽然团里的人在私底下偷偷吐槽公司抠门，其实就是不想给她们多发点奖金才换成请吃饭，但免费的大餐摆在面前，大家都还是高兴的，等进了餐厅，看见一道比一道诱人的美食，偶像们纷纷放下包袱，发出了得意忘形的欢呼。
贺茗扬对这些食物的兴趣并不大，其他人都疯狂地往盘子里夹刺身和三文鱼，她只随便拿了两块甜点就倒回了座位上。
走到桌子旁，她发现韩天霜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个空荡荡的盘子，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底，看起来心不在焉。
贺茗扬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她的对面，开口问：“你怎么不去拿吃的？”
韩天霜像是才发现她的到来似的，抬起眼，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啊，就是没有食欲，不太想吃。”
哪怕以贺茗扬那点可怜的情商，也看出来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但她没有追问，只是把自己的一半蛋糕分到了韩天霜盘子里：“吃点甜食，心情会好起来。”
韩天霜就像根本没听懂她说了什么一样，说完一句谢谢，继续神游天外，蛋糕很快就被她戳得乱七八糟。
贺茗扬犹豫许久，还是问出了口：“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她的问话，韩天霜慢慢地把视线从窗外转到她的身上，她死死地盯着贺茗扬的脸，目光里没有审视也没有喜恶，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贺茗扬低声说：“如果你不舒服，我带你先回去。”
“不用。”韩天霜歪了歪头，用手肘撑着下巴。
她的妆容仍然像平时一般无懈可击，但神色看起来很疲倦，就像是有什么人从天而降，把她的精神吸走了。
“你吃吧，不用管我。”
以贺茗扬一贯的风格，如果被人拒绝，她就不会再继续插手，更不会三番五次地追究。但当看到韩天霜这么说的时候，她违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惯例，伸手夺下了韩天霜还在漫无目的乱戳的叉子。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贺茗扬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自己能动用的资源，“我可以帮你。”
韩天霜想：自己在干什么？
她失态了，在自己最大的对手，捆绑的CP，她现在最应该怨恨的人面前失魂落魄。
而她痛苦的根源对此一无所察，甚至还来假惺惺地关心她，说，我可以帮你。
真是荒谬，贺茗扬能帮上她什么？
这种善意无异于对韩天霜的侮辱，以她正常的行事作风，应该立刻挺直脊背，保持微笑，说自己没事，哪哪都好，只是刚刚有点头疼——韩天霜一直是这么做的。
她的托辞在喉咙里转了一圈，马上要从嘴边出来，贺茗扬伸手，无言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手腕上传来温暖的温度，让韩天霜咽下了马上要出口的辩解，她突然不想在贺茗扬面前伪装了。
于是她抬起眼睛，慵懒无力地对着贺茗扬笑笑，笑容毫不真心，却有着虚弱的魅力。
“我确实不太好，但你帮不上我，”韩天霜听见自己说，“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没关系，我很快能调整过来的。”
贺茗扬微微蹙眉，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但就在这时，队友们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回来了。
段冷玉把装满北极贝刺身的盘子放下，坐在韩天霜身边，看着她空荡荡的盘子，有些关心地问：“天霜，你怎么没拿吃的啊？”
贺茗扬下意识看向韩天霜的脸色，然后她惊异地发现，韩天霜只是调整了一下神态和坐姿，但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从虚弱美人变成了活跃交际花。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我的偶像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韩天霜点点段冷玉的盘子，摇摇头，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冷玉，身材管理不要了吗，一口气吃这么多，又想称体重的时候挨骂了？”
沈甜甜刚到桌子边就听见她的话，脸色立刻微妙了起来：“谢谢，有被内涵到。”
段冷玉愤愤地把刺身塞进了嘴里：“就你话多！让我逃避一晚上现实不好么？”
李秀之坐在她的另一边，闻言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尽情吃吧，也不差这一顿，粉丝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你的。”
韩天霜重重地叹了口气：“真羡慕那些干吃不胖的人啊，我光是维持现状就已经够竭尽全力了。”
“怕什么！微胖的女人最性感，我们要重新定义偶像身材！”
贺茗扬沉默地看着她们几个人插科打诨，气氛热烈无比，和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
这才是正常状态下的韩天霜，有小女生的烦恼，会开玩笑，会和其他人打打闹闹，笑容毫无破绽。
相比之下，贺茗扬刚刚看到的她才更有不真实感，仿佛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是她的幻觉。
但贺茗扬在内心里明白，她刚刚看到了韩天霜从未流露出的内心深处，她也有着脆弱的一面。
而刚刚还非常脆弱的韩天霜现在已经完全缓过来，开始向其他人普及身材管理的重要性了。
沈甜甜看了一眼她的盘子，挑高眉峰：“队长，你口口声声说着要身材管理，然后拿了马卡龙？而且你不是最讨厌这种甜得发腻的甜品了吗。”
韩天霜：……失策了。
她正打算对着马卡龙来一口，显示自己偶尔也会想尝尝甜品，一只手从她面前滑过，把她盘中的马卡龙拿走了。
注视到这一幕的人都呆滞地抬起头，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淡然地把一整个马卡龙都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是我帮队长拿的，”贺茗扬把碎渣咽下去，冷淡地转向韩天霜，像是在解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这个。”
韩天霜一时间五味杂陈，她深呼吸了一次，然后缓缓开口。
“你觉不觉得齁？我这里有水，没喝过的。”
贺茗扬：“……哦。”
在一旁围观了事件经过的观众沈甜甜发出由衷地感慨：“太甜了。”
段冷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甜？你又没吃马卡龙。”
“我是说，我磕的cp太甜了。”
第15章
酒足饭饱之后，就是回到宿舍各自休整的时间了。
互相告别后，大家都揉着沉重的肚子走回了宿舍里，毕竟自助餐的威力实在是大，在现场的时候抱着回本的心态猛吃，最终受罪的还是可怜的肠胃。
连韩天霜也不例外，虽然她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不在其他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她最后也吃下去了不少东西。
“我先洗个澡吧，你要洗吗？”
沈甜甜听了她的话，摆摆手：“不了不了，吃太多了，我怕一进浴室当场吐出来。”
嘲笑了她心大胃小的行为后，韩天霜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啊啊啊啊天霜这次的造型超级漂亮！】
【这次的舞好好康，姐姐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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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一划下去，不是彩虹屁就是控评，一连几十上百条都是相同的内容，韩天霜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把自己的微博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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