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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近代现代)——林光曦

时间:2020-08-04 09:31:46  作者:林光曦
  心里有了底后,他就算再难过也不至于彷徨了,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等醒了就出去找工作,顺便给周尽欣报个平安。但是他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打开床头灯,一看墙上的时钟,居然都夜里十点多了。
  他赶紧起来洗漱,到外面的电话亭去打了个电话给周尽欣的学校,老师告诉他周尽欣今天请假回家了。他急了,想着周尽欣肯定是回家等他,便又打给了家楼下的杂货铺,让老板娘帮他叫周尽欣下来接个电话。
  他打来的时候霍恒已经回去了,也就没看到周尽欣一边哭一边跟他说话的样子。
  周尽欣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是不是因为霍恒。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只好编了个理由,说上回来天津的时候曹雪嵩有告诉他治嗓子的药的事,现在这边有进展了,他就过来看看。
  他这个理由也不是说不过去,但周尽欣一点也不信,说明天就要来天津找他。他让周尽欣别冲动,安慰了好一阵周尽欣才冷静下来,答应给他几天时间缓缓。
  他又叮嘱了几句,让周尽欣明天就回学校去上课。周尽欣说知道了,又把今天蒋文邺也找了他一天的事说了。
  周尽欢听了以后就想怪自己,毕竟这事是他冲动了,又睡了那么久没联系。对于打扰到了蒋文邺,他心里是真的愧疚。
  不过听到蒋文邺找了他一天,他又忍不住的想到了霍恒。那个人会不会也找了他一天?会不会急疯了?
  他很想问关于霍恒的情况,却说不出口。周尽欣则是恨霍恒,根本不想说出来扰乱他的心。兄妹俩各怀着不同的心思,等电话挂了以后,周尽欢又打去了蒋家。
  蒋文邺奔波了一天,才从警局回到家,接到了他报平安的电话,蒋文邺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样的情绪都有,却唯独说不出怪他的话了。
  “明天我买最早的车票去天津,你在那等着,有什么等我到了再说。”蒋文邺不容他拒绝的说道。
  蒋文邺还有一个月就要去南京结婚了,他是真的不想再影响到蒋文邺了,就道:“你别过来了,我只是来找曹雪嵩的,事情办完了就回去了。”
  “你还想骗我?尽欣已经把真相都告诉我了。”蒋文邺握着听筒,虽然不舍得说出难听的话来怪他,却又忍不住的生气,气他发生了这么多事都瞒着自己。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说出来让你难受。”周尽欢低下头去,鼻子里有点酸。
  蒋文邺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叹了一气,道:“你是不是忘记了,除了喜欢你之外,我还是你的好朋友。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但你遇到了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这个好朋友,如果你是我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周尽欢的手指绕着电话线卷着,一颗心就跟这缠在一起的电话线一样乱了。
  从周尽欣说蒋文邺找了他一天后,他就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了。可他没有想到,蒋文邺非但没有生气不理他,还对他说出了这样理解的话来。
  他靠在玻璃窗上,缓缓蹲了下去,鼻子里的酸涩涌上了眼睛,他把脸埋进了膝盖里,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外面的人看到了,就可以不用克制心里的痛苦了。
  蒋文邺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电话的另一头是长久的沉默。周尽欢很努力的不让脆弱的声音发出来,但蒋文邺似乎能感觉到,一直没再说过话,只是默默的陪伴着。直到他的情绪发泄够了,哑着声又说了句“对不起”,蒋文邺才笑道:“真是傻瓜。”
  周尽欢擦干净脸上,扶着玻璃站起来。刚才他蹲了太久,不但腿麻了,腰也有点痛了。不过这一通发泄让他憋了一天的情绪释放了出来,心里没有那么压抑了。
  他弯了弯嘴角,语气轻松了许多:“你也是个傻瓜。”
  蒋文邺抬头去看墙上的钟:“好了,你把地址给我,就待在房间里哪也别去,明天我坐最早的火车过来。”
  周尽欢还是想拒绝,蒋文邺深知他的性格,就故作威胁道:“你不说的话我就去天津的警察局报案找你。”
  周尽欢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只好把地址说了。蒋文邺又问他的腰怎么样,他的腰是有点痛,但最近一直在吃远东和新堂教授开的药,而且每天都有贴药膏,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厉害了。
  他说没什么问题,蒋文邺就让他早点睡觉别多想了。挂了电话后,周尽欢从电话亭的玻璃窗看向了外面。街道两旁是熟悉的夜景,斜对面便是热闹的雍平饭店了。
  硕大的霓虹招牌高挂在饭店大楼顶上,门口的警卫还是穿着他上次看到的那种制服。玻璃旋转门不时的有人进出。在他看的时候,一对时髦的男女牵着手,下了十几层台阶后上了一辆黄包车。男人在女人坐好后给她整了整围巾,女人满足的依偎在男人怀里。
  周尽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直到那双背影在前方转角消失了才收回了目光,心情又低落了。
  之前每次坐上黄包车的时候,霍恒都会这么细心的为他整理围巾。当时他没想过霍恒这么做的心思,只觉得霍恒是难得的风度。现在他知道原因了,但是也晚了。
  周尽欢走出电话亭,饿了一天的肚子又打起了鼓,他想着这么饿下去不是办法,就打算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但是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店铺都关门了,附近只有几家很贵的食肆还开着。
  他可吃不起那种店,犹豫了一会儿,他叫了黄包车去了“龙鼎天”。
  他不是想光顾龙鼎天,只是想到那边去看看。而且他记得那地方是条小吃街,应该有便宜又好吃的店铺还开着的。
  这个车夫和那天拉车的那位是同样的想法,居然都停在了他上次下车的地方。
  不过这次没有霍恒可以扶他了,他自己撑着座椅下来,付了车钱后就往对面看去。
  龙鼎天的生意还是那么好,即便他站在这里都能闻到小龙虾热辣的香味。
  他望向右边,本该站着霍恒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想到以后都没有人会对他笑着说走吧,那种难受的感觉又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扑了过来。他最后看了眼龙鼎天,转身往另一头走去。
  这条街不愧是天津最出名的夜市街,这个时间了还灯火满天,到处都是吆喝声与食物的香气,还有往来的路人。有的是吃饱了往家走,有睡不着出来觅食,更有年轻的姑娘小伙儿们手挽着手在谈笑。
  周尽欢心不在焉的走着,走了半天也不知道吃什么好。直到听到了一阵锣鼓响,随即便是喝彩声与掌声。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往前又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一片空地上有个简易的戏台子,上面正热闹的演着《三打白骨精》,下面的长条凳摆了七八排,都坐满了人,还有不少站着看的。
  他也停下来看。这种摆摊唱的戏班虽然道具简陋,唱戏的人功力也不怎么样,但胜在够便宜,不买票都能看。不过戏班的人也会来回穿梭在座儿们之间,在叫好声响起的时候及时端上讨赏钱的铜盘,一般人都会打赏一些的。
  周尽欢看了一会儿,在讨赏的走到面前的时候也给了赏。这时候喝彩声停了,他听到后面有女的在说话:“那个唱白骨精的嗓音不错,可惜没练好功架,身段也不行。”
  “是可惜了。走吧,不看了。”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周尽欢觉得那女的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张熟悉的脸。
  那人正要调头走,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也愣住了。
  随即他便看到对方笑了起来:“周老板?!怎么这么巧?你不是回北平了吗?”
  周尽欢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回答道:“我有点事又过来了。郑小姐,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你?”
  郑芯蕾指了指身旁穿着长风衣的英俊男人:“这是我堂哥郑修扬,他从上海回来了,我陪他出来随便转转的。”
  说完又对郑修扬介绍周尽欢:“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周老板。”
  郑修扬的神情有些诧异,但他立刻摘下帽子,主动对周尽欢伸出手来:“周老板,久仰大名了,今日一见是我的荣幸。”
  周尽欢握了握他的手,惭愧的摇头:“不敢当,都是过去的事了。”
  郑芯蕾道:“周老板是一个人吗?我和堂哥正好要去吃宵夜,周老板一起吧。”
  周尽欢想要拒绝,便听郑修扬也道:“对,一起吧,刚好有点事想和周老板谈。”
  周尽欢疑惑道:“什么事?”
  郑芯蕾看了郑修扬一眼,便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了,对周尽欢笑道:“这里太吵了,我们还是先坐下聊吧。”
 
 
第51章 
  周尽欢跟着那两人走了一小段,进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最出名的便是川香满汉锅了。郑芯蕾问周尽欢能不能吃辣,周尽欢点着头说没问题,等她点完菜后,周尽欢又问道:“究竟是何事?”
  郑芯蕾给他倒了一杯刚泡开的碧螺春,笑道:“其实就是上次和周老板提的万青堂的事,希望周老板可以再考虑一下。”
  周尽欢了然了,上次见过曹雪嵩后,郑芯蕾便跟他提过这个。说创办了一家戏曲同好会,问他可不可以负责指导学员。
  “郑小姐,我上次就说过了,我已经没法唱了,不能误人子弟的。”周尽欢解释道。
  郑芯蕾还没说话,旁边的郑修扬就道:“周老板,不瞒你说,万青堂是我出资创办的。这样的同好会在北平和天津还没有,但南京上海已经有不少了。所谓的同好会只是收一些对戏曲有兴趣,但没有基础的人。他们学戏的目的并不是要红要登台,只是想打发时间,多学一样喜欢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你担心的不能唱的问题,这我也知道。但我听说姨夫有给你清音丸,不知你吃完以后有没觉得好些?”
  那清音丸被霍恒拿去验了,到现在都没给他。不过这样的理由他不好让郑家的人知道,只得说最近在服治疗腰的药物,医生让他不要和其他药混着服用,所以暂时没吃。
  郑修扬道:“其实就算你真的不能唱了也不碍事的,京戏不是只靠嗓音来传授的。你的身段,功架这些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功夫。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只教授这一部分。”
  郑芯蕾也恳切道:“是啊周老板,同好会还在筹备阶段,真正开始对外估计还要两三个月,你不妨考虑一下。再说现在时代不同了,这样的同好会不会损害到传统和传承,反而能让更多的人接触到京戏,了解它的魅力。我姨夫也是赞同的,他就答应出任万心堂的理事。”
  周尽欢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郑芯蕾还想说,被郑修扬打断了。郑修扬从大衣口袋里取出钢笔,叫服务员拿纸进来,写下了电话号码和地址递给周尽欢:“周老板,这是万青堂的地址,现在已经装修一半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到这里看看,只要报我的名字就可以进去。”
  周尽欢接了过来,停顿了片刻还是问道:“我想问一个问题。”
  “请说。”郑修扬道。
  “为什么要找我?你们应该知道我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唱过戏了,那些名气比我大的,资历比我老的前辈还有很多。”尽管这样贬低自己是件丢脸的事,但他说的也是事实,而且他是真觉得奇怪,毕竟他在之前和郑家没什么交集的。
  他问的这么坦白,郑修扬也不打算瞒他了,坦诚道:“说来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对天津梨园行的前辈们都发出过邀约,但除了姨夫之外,其他人都不肯答应。”
  周尽欢动了动嘴唇,看郑俢扬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便猜到原因了。
  愿意学京戏的人都是从小就下了苦功夫,一门心思扑在戏台上苦练的。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没天分的会放弃,但是更多的人则是飞蛾扑火,拼尽全力去争那一席角儿的位置,争出头的机会。
  每个学戏的都是这样熬过来的,现在突然冒了个同好会出来,说什么兴趣爱好,说白了就是有钱人的消遣玩意,上不得台面。
  这样不尊重京戏不尊重老祖宗规矩的事,肯定没人愿意答应去做的。只是曹雪嵩怎么会点头呢?难道是碍于亲戚的面子?
  但以他对曹雪嵩的印象,曹雪嵩又不像个软骨头的人。他想不通了,好在郑修扬和郑芯蕾也没有再劝,等菜上来后,郑修扬以闲聊的方式跟他说了这些年同好会筹办的各种艰辛以及他们坚持的理念,周尽欢渐渐听得入迷了,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这顿饭吃到了快一点才结束,郑修扬主动说要送他回去,被他以太晚了为理由谢绝了。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许久,今天的相遇其实很巧,但又像冥冥中注定的。他急需一份稳定的工作在天津站稳脚跟,结果郑家的人就给他这个机会了,而且还能跟曹雪嵩共事。
  想到那个像他爹一样温和慈爱的前辈,周尽欢的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的。而且刚才听郑修扬畅谈理念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曹雪嵩会同意的原因。
  郑修扬在南京和上海各待过几年,很了解京戏文化,也有一帮和他一样致力宣传京戏魅力的朋友。如今上海最大的京戏同好会就是他创办的,而他一直希望能在天津和北平也创办同好会,毕竟北平是京戏的发源地。不过这样新潮的想法与旧时代的思想是背道而驰的,想要在北平这种传统又刻板的地方推展开来可比上海难多了,所以他才想在天津先试一试。
  曹雪嵩应该是懂得郑修扬要做的事对京戏是好的。毕竟郑家有财力,有背景,有对京戏抱持着热爱的后辈,也有在京戏一门上有大成就的前辈。
  最关键的是曹雪嵩不是因循守旧的人,这点从他愿意给自己祖传的清音丸就能看出来了。
  周尽欢也不是个迂腐的人,他离开那座戏台也有两年之久了。比起那些还在台上看座儿们脸色吃饭的同行们,或者那些已经退下来,守着名誉养老的前辈们,他确实没什么好顾忌的。
  而且这样的好事能被他遇到也真的是他的运气了。
  因为这件事的缘故,他被霍恒弄得低落的心情又恢复了不少。他看着沿途的街景,还有前面那个车夫奔跑的背影,发现虽然还是陌生的环境与人,却不像刚才看到那样觉得孤单了。
  等回到旅馆后他便决定了,明天见完蒋文邺就先去万青堂看看。
  他拿了替换的衣服和毛巾,到走廊上的公共浴室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屋里睡下了。闭上眼之前,他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光,又开始想霍恒了。不知道霍恒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他了。可这念头刚跑出来,他又逼着自己不能想了。
  霍恒都要结婚了,他还指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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