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商禹廷对谢灵乔说,他再次用眼神将少年浑身上下快速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大问题,只是头发和衣服乱了些,商禹廷才稍松了一口气,但又担心少年身上有看不到的伤,便想把人先带到合适的地方仔细检查一遍。
绑架谢灵乔而又失败的两个人统统没能拦住这个不速之客,瘫在地上犹如开水烫了的死鸭子。
方才的打斗间灰尘四起。
谢灵乔就在这乱七八糟的环境里,手腕被商禹廷牵着,对对方点头,乖乖巧巧,“好。”
他们两人便欲离开此地。
就在此时,突然的一个影子冲上来,从他们身后冲上来。
——面部淤青的方晋不知从哪抄了一根钢棍,猛地便朝商禹廷的后脑勺击上。
眼看便要真的打上来!
“喵!!!!”一声尖利的猫叫响彻这本该尘埃落定的空间,是一只灰蓝色的猫,它一颗炮弹似的蹿出来、起跳,一口咬住了方晋后腿,使得方晋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
而商禹廷原本已在这一瞬反应过来迅速转身预备用手肘挡击,但按照原先那种程度,他必定是要受点伤的,如今因为这只突然冲出来的猫,方晋被打乱节奏延缓动作,商禹廷顺势一拳将对方击倒,这次是用了更足的力道。
方晋狼狈不堪,愤怒极了,“粒粒!”粒粒明明是他的猫,这时候竟然帮着外人来咬他?!
可惜猫粒粒压根不听他说什么,咬完它就直奔着白天抱过他的谢灵乔而去,喵呜一声,肉乎乎的一团便扒在了谢灵乔小腿上。
平白无故被一只猫格外青睐亲近的谢灵乔:!好像,感觉还不错?而且还帮了他们呢……
打完了,危机解除,商禹廷带着一个少年、一只猫从仓库里走出去,顺便将受了伤的两个失败者关在严丝合缝的大门里面上了锁。
谢灵乔手里抱着猫,一只手抚摸猫头,注意力却并不集中在猫身上,而是主要在商禹廷身上——商禹廷受伤了吗?应该没有吧……
不对,有,左手上染了血,应该划开了一道口子……谢灵乔屏住呼吸,小心地拿过商禹廷的手,轻声道:“你受伤了。”
“一点小问题。”商禹廷不甚在意的说。他中学时代便是打架出了名的,既然是出了名的,参与的次数必然就多,次数一多,受点小伤便也是在所难免。
谢灵乔听对方这样说,却还是不肯放松,他刚想再仔细看一下,便听见商禹廷问他:“反倒是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商禹廷一边问,一边将谢灵乔拥在怀里,说话时的热气便萦绕在谢灵乔耳畔,搞得在撩人似的,但商禹廷是真的担心。
——不然干嘛比所有人都快上一步,十万火急地按照遗留信息疯狂找过来。现在看谢灵乔似乎没事,
他一直吊着的心才稍微松了些。
“没……”
谢灵乔摇摇脑袋,说道,正准备继续说什么——
远远的,警车的声音已然传来,持续而极富辨识度。
接到报警电话,来处理此次事件的警察来了。且缀在警车后头的另几辆私家车令谢灵乔有点眼熟,其中有一辆的车牌号,显然是商崇礼的,他见过不止一次。
第102章
这个声音,像是在昭示着一切都结束了。
谢灵乔遥望着朝他们而来的车辆, 包括打最开头的警车, 感到一种尘埃落地似的虚无感。
他偏过头瞥向商禹廷, 商禹廷正与他并肩, 在两人的侧边,有杂草沿着路边生长。
果然不止是警察, 商崇礼、商家的几个儿子都来了, 包括小女儿商静。
佩着武器的警察们一下车便冲进仓库里, 去控制其间的犯罪嫌疑人。方晋与那个人绑架了谢灵乔, 这自然是犯罪,是该受法律制裁的。
商家的人全员到齐,几个人快速过来看谢灵乔与商禹廷情况如何, 剩下的走的慢一点,过来围观——商静一看到谢灵乔, 人已经飞也似的冲了过来,矢车菊蓝的裙子在空中飘动摇摆, 她到了谢灵乔跟前, 拉住他空着的一只手, 忙上下看少年有无受伤, 有无出其他意外。
——“乔乔……”
谢灵乔没有再留意去看后面他们那些人,而是同商静、商禹廷在一起。
商静目光上下扫了一遍谢灵乔, 粗略的检查完少年并未受外伤,于是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是愤怒, 对于绑架少年的人的愤怒使得她咬紧了贝齿,对少年说:“那个人真是该死……”她已经知晓,是方晋带人把谢灵乔给掳走的。真是该死。
谢灵乔已经安全,便随商禹廷与商静一起上得车去,其他的便顺其自然去吧。
当商崇礼被方晋——被警察们押出来的方晋扑到身上,委屈而惊惶地望着他,焦急地同他解释说一切都是误会时,商崇礼注视着这个本该与他婚后琴瑟和鸣的、一直以来在他面前都是一副良善且温和、独立且大方模样的人,倏然油然心生一种莫大的荒谬。
捕捉不到什么,又遗失了什么似的,那样的一种荒谬。
商崇礼任由方晋抓着他的手,僵硬的雕塑一般,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游移到即将上车的谢灵乔的背影上。
少年的背影,纤细又美好,从来都那样的好看——而且,似乎离开他以后,变得更加好看了,更加赏心悦目。
但少年,在他的订婚仪式上,是落下了泪的,珠串似的眼泪,晶莹又美丽,而那眼泪,又代表什么呢?代表他还怀念着过去,留恋且难过于从此以后他们两人只得分道扬镳么?
而抓着他的手的方晋,原本以为是良善白月光,却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一切不过是伪装罢了。
商崇礼的眸中,一些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而方晋……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了。
坐到车上后,关上车门,谢灵乔扶着商禹廷的胳膊,给对方看伤口,即使只是手上受了伤也并不严重,谢灵乔的内心也涌上一股浓浓的愧疚来。
到底,是为他而受的伤。
当他们的车绝尘而去,留下经过此次事件的警车与商家其他一群人,便好似是在与一层什么结界作一个割裂。
“真没事。”商禹廷说,他没受伤的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揉揉谢灵乔的头发,却将那头发给揉得更加的乱了。
两个月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_(:τ」∠)_
第103章
窗帘一半被雨水打得湿透,窗外, 一轮弯月如钩。凄凄的芒从那一轮弯弯的月亮中透出来, 一只黑猫自垃圾桶旁蹿过, 发出凄厉的叫声。
室内, 一片狼藉。一个面皮白皙的青年跪倒在一张沙发旁,用手捂着显然已经红肿的面颊, 不甘而哀伤地瞪着他对面的男人。
男人高大的身躯一半隐在阴影里, 一半沐浴在灯光下。
商崇礼面色亦是好不到哪里去, 冷凝着一张面孔, 方才用力的那只手,指节微微发青;方晋倒在一旁,月白高领衬衣的领子已经歪了, 因他的手已捂住了脸,且此时跪倒的姿势难堪又难看, 他整个人的气息便更显出一股向下的挫失感。
“你为了他打我?那个贱人?!”方晋冷笑一声,甚至牙齿咬得格格响, 他心态几乎已经全盘崩掉, 胸口憋闷得似马上便要爆炸。他气什么?气商崇礼——
气商崇礼在他尚生着病的时候出去路边捻野花吃, 气商崇礼明明同他说的好好的会原谅他、继续照顾他, 结果这般快便如此残忍而恶心的食言而肥!
商崇礼,他昨晚出轨了, 在他们正式结婚还不到一周时间的昨晚!
出轨的是个长相秀气白净的男孩,名字尚且不知,但长得同那谢灵乔倒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鼻子嘴巴,还有眼睛底下的那颗痣……还是方晋亲眼撞破的。
他所指的贱人,便是商崇礼出轨的男孩。
“你要知道,按照婚前协议,婚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管不着的。”商崇礼冷冷道,也是撕破了脸。
——他们如今虽然已经正式领证结婚,婚前却签了协议,那协议物质条件上没亏待方晋,于道德上的有些条件却是宽松得不平等,虽未明文来述,实际上哪怕是婚后商崇礼给方晋戴上一顶顶绿帽,方晋也是没法说出个“没道理”三个字的。
方晋此前哪知道商崇礼真会做出这种事,他撞破现场以后直接气得理智全无,一个巴掌就对着那男孩甩了上去,当场就撕了起来,回来以后他还想要商崇礼给个说法,结果商崇礼呢,不愿意同他多说,反手就打了他。他现在捂着脸跪在地上,一条落魄的狗似的,若是从前的他哪能想到今天。
“商崇礼,你真是好……”
方晋气得极处,居然笑了起来,笑得嘲讽又凉意深深,眼角夹着讥讽的光。也不知讽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窗外依旧风雨不歇,雨点猛烈地敲打着这个本就不宁静的夜,夜色漆黑如墨,零星的几点惨白的灯光坠在楼下郊区黑暗的世界里。
空气里,血腥味儿弥漫,又是冰冷又是灼人。
“我好得很!看看你如今这泼妇样子!”商崇礼剑眉倒竖,撇下这一句,不再看方晋一眼,转了身便自此处离去。
方晋仍然颓唐地跪在地上,一个脱力,向后跌坐下去。
毫无疑问,他们婚后的日子是不快乐的,虽然两个人真正的在一起了,且缔结了共度余生的契约,但两人终究是离了心,既是离了心,若又没有绝好的合适的办法及时补救起来,感情终究是隔了一层裂缝,终将滑向更深的深渊。
且他们之间离心的缘由,可并非简简单单的小矛盾——商崇礼已经不相信他的品行,而他不相信商崇礼的心。
或许……从很久以前,他们两人便是彼此不信任对方的,但又已然习惯了对对方情深如许的样子,那么,是谁的出现,戳碎了这一层说不上究竟是不是伪装的表皮?
在仓库绑架那件事过后,商崇礼仍然愿意与方晋领证,而后加快进度举行婚礼,其实也并非对方晋的爱。甚至商崇礼生怕出了什么变故似的,草草的就办了这个婚礼——当然,方晋是没有获罪进监狱的,因为谢灵乔并未追责,而且商崇礼又动用了人脉。
而现在,出来了的方晋,他开心吗?何谈开心快乐!
方晋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一会黑一会红,他一个没忍住,抄起手边造型圆润的落地灯,猛地砸下去。
碎片一地,光也暗了下去。室内的其他灯光倒是还好,但更透出一种完好的讽刺。
——这就是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婚后生活。呵。
——————————————
“我的水晶一样的萝卜呢?”
厨房里,蒸锅上尚冒着热气,谢灵乔一边掀起盖子,一边打着电话——
等掀开以后,发现里面原本他要蒸的菜谱上说的bling~bling~的萝卜块块塌方了,成了失败的瘪块块,而不是他想做的五颜六色的漂亮萝卜。
他茫然地跟电话那边的商禹廷说着,声音里的小委屈快要溢出来似的。——是的,根本就没怎么学会做饭的谢灵乔他又心血来潮的对各种寻常食材下起了稀奇古怪的手,但是,果然失败了。
“嗯?失败了吗?拍一张过来。”谢灵乔听见商禹廷在电话那边说。
“好。”谢灵乔应着,拿过手机对着做失败了的萝卜块块拍上一张,用微信发过去。
嗯,果然惨不忍睹,就像一群丑孩子。
“它们依然是成功的萝卜块块,你做的很棒。”商禹廷发了语音,他的声音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传递过来,如同响在谢灵乔耳畔,一种熨帖的柔和。
是吗?很棒?
谢灵乔把自己拍过去的图点开,放大,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它们果然像是没那么难看了。他歪了歪脑袋,也发语音过去,“那好吧。”
于是果断不再为萝卜这件事而纠结。
既然研究做饭还是失败了,那就先不做了吧。反正又不急于一时。
他决定自己先去玩,等着商禹廷晚上回来吃饭。
商禹廷比之前更忙碌了,自从上次谢灵乔被绑架险些出事,商禹廷较之从前更加收敛了心性,在忙一些谢灵乔不大懂的工作;除此以外,还给少年派了专人保护。
但不管是多忙,商禹廷每天晚上总会按时回家,而后给谢灵乔做饭,处理剩下的工作时也将谢灵乔抱在腿上,然后两人穿着睡衣一起看电影,流离的光线就打在他们的面庞上;或者一起去侍弄谢灵乔养的花;再或者,带谢灵乔出去玩,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商禹廷在黑暗里静静地拥抱着谢灵乔,彼此体温相递。
所以日常的生活,便是这样一日一日的流动过去。前夫这种生物,已然与其心爱的人结了婚,那么就不必再与他纠缠下去,大家,从此各自走向各自的道路就好。
秋意甚浓时,这座城市也像是瘦了一截似的。谢灵乔戴上了围巾,穿上了灰绿色格子大衣,别人这么穿像绅士,他这么穿像个小王子。
但当他换了这样的秋装时,原本该与他从此毫无干系的人,却突然的过来搅扰他正常的生活。
是在一个周末,他在会展中心等商禹廷一起听一场先前已预约好的音乐会时,恰好碰见了与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行至此地的商崇礼。
当时商崇礼远远的看着他,也只是远远的看着,神情似是蠢蠢欲动,望着他的眼神复杂极了,但终究是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踏出越线的一步。
谢灵乔不知道商崇礼这些时日以来是如何的思念他,如何在深夜里与方晋两厌,如何对各项事务陷入一团乱麻似的公司感到心力交瘁,而后仔细地观摩之前谢灵乔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开始一遍遍的怀念一个叫做谢灵乔的少年。
但商崇礼毕竟早多少年前便已经是成年人,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则不能,他心里也是清楚的,虽然许多时候,他以为是清楚,其实仍是不清楚。
不然,何以在曾经几百个日日夜夜里对少年不闻不问,而后又用一张离婚证结束了两人之间在法律上十分亲密的关系,换来的是他与方晋的纠缠磋磨着在一起,而婚后的日子显然很快的磨灭了这个愿意原谅白月光的不完美的老男人对在一起后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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