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春夏交替的时候,夏装上市春装肯定打折,官园里肯定能买到不少好东西。
秦塬却拒绝了我的提议,严肃道:
“不行,你信息素不稳定,最近最好别去人多的地方。虽然我的信息素足够暂时保护好你,但像地铁这种人多混杂的场所,不是每条线都实行AO分流,难免有一个两个图谋不轨的alpha对你虎视眈眈,不受我的信息素压制。”
我没太在意,撇撇嘴,心说他可真多事,以前怎么从没提醒我omega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我靠在椅背上,偏过头不看他,嘴里喃喃:
“哎,可我从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啊,还说要让我出门呢,买个衣服都不让去……”
秦塬看不见我的表情的时候总是让我感觉他有股莫名的紧张。他会小心翼翼确认我的情绪是否正常,看起来是否高兴。
只要我表露出一丝复杂,他都仿佛做错了事一般谨而慎之。
我心里暗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能力,只能说秦塬自己有什么心理阴影,比如说曾经低声下气地讨好生气的前男友。
当然现在也不例外。
秦塬看我把头扭到一边去了,连忙一边开车看路,一边身子悄悄往前,借着余光来偷瞄我,解释道:
“其实六号线人流量虽然大,但现在已经实行AO分流乘坐制度了,单数日AB乘坐,双数日BO乘坐,还是相对安全的,我只是太担心你的身体,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也不是实在想叫他为难,就退了步:
“那你送我去?”
秦塬叹口气:
“你想去也没机会去官园批发市场了。”
我一听,疑惑不解,扭头问他:
“为什么,不就在官园桥吗?又不会长脚跑了。”
秦塬见我没有生气,松了口气,背重新贴回靠背:
“官园批发市场18年底已经永久停止营业了,天意和万通这两个也已经搬迁到新的地址。”
“啊?”我眉头一皱,面对一代商业巨星陨落感到十分惆怅,“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官批生意很好的啊,怎么说关门就关门了。”
秦塬打着方向盘转下立交,耐心对我解释:
“城市发展规划中的一部分罢了,网络物流的兴起导致区域性批发发展前景渺茫,这几年它的客流量和卫生条件也大不如从前了,索性都疏解了。”
这一句话不知道有多少个字,但我有一半都听不懂,我第一次怀疑自己作为高中生的智商。
试想,发小就在身侧,可他和你的差距好像不止是正驾和副驾的距离,alpha和omega的距离。这种感觉非常酸涩微妙。
时间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无形无情的推手,许多距离就是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拉越远。
我没什么话好说,只能感叹:
“哎,怎么会客流量不如从前,它那西二环附近的位置还不够好?小孩儿能在那些店铺门口排上队坐次摇摇车都幸运。”
秦塬轻咳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理解我的这份怀旧。
“其实除了那些市场,老城区依然很多大规模淘货的地方,你要是想,一会儿见了爸,让他们带你去?”
对啊,我俩爸在老城区生活大半辈子,还能不知道哪条深巷有酒香吗?
我情绪一下高涨起来:
“这主意好!以前衣服都是我小爸给我买的,他给我挑肯定不会出错!”
秦塬见我露出笑容,空出一只手揉了把我的头发,勾勾嘴角认真开车去了。
A8驶入老城区后,林立的高楼渐渐向后退去,城市终于露出一些我熟悉的砖瓦。
进入宝福小区的那一刻,我终于有了一种回到自己家的真实感和安全感。
怪不得世界上这么多人要做钉子户。
“我去停个车,你先上去吧,口罩记得戴好。”
秦塬得去露天停车场放车,既然他都说了,那我肯定我迫不及待先下了车,抬脚就往三号楼走。
只是我太高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走后,秦塬隔着车窗沉默地望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爸,是我。嗯我们已经到楼下了,来之前我和您说的那件事……”
五月底的北京天气变化快,白天出门或许还带点凉意,过了午又可能随着闷热降下一场阵雨。
我站在三号楼和四号楼之间等秦塬,看他手里拿着把备用伞和一箱礼盒从远处小跑而来,宽松的风衣扬在身后,好像还能从现在的他身上看见十多年前青春的影子。
以前我也曾站在这个相同的位置,以相同的角度看过秦塬。
那时大概是初二,反正处于我暗恋秦塬,而秦塬也不知道为什么抽风疏远我的初期。这个时期我不信邪,还经常花小心思试图讨好他,虽然作用基本等于无。
某一天傍晚放学后,天突然下了好大一场雨,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意识到今天是秦塬留校训练的日子,可他今早出门时根本没带伞。
我嗖地一下急了,抽了把伞就要出门,我小爸在厨房里做饭,听见玄关有动静,出来见我正在套球鞋,就问我干什么去。
我边绑鞋带边回他:“外头下去了我去接秦塬,他今天忘了带伞。”
我三下五除一飞速下了楼,等我扭开一楼大铁门正准备出发的时候,一抬头,一道蓝白色的身影就远及近。
秦塬从雨中飞奔而来,他的双手将斜挎包高举过头顶作为遮挡,蓝白色的夏季校服湿了一大半,看起来却没有半分狼狈,反而像个潇洒的雨中侠客,叫人春心澎湃。
我看得愣了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打着伞迎过去,在三号楼和四号楼之间,险些和飞速奔跑的秦塬撞个满怀。
秦塬吓了一大跳,刚想道歉,一看是我,脸都拉下来了,语气十分不好:
“下这么大的雨你在外面乱晃什么?刚才真撞伤了谁负责?”
我被他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握着雨伞的手抖了抖,站近他,将两个人圈进伞里。
“你没带伞,我怕你淋了,想去学校接你回来。”
秦塬神色微变,再开口语气好了一点:
“不用,有同学送我回来的。他们家车开到小区门口,我说我们小区不好倒车,这点路我自己过来就行。”
说着伸手顶住伞柄,把伞朝我一送,悄无声息的将我推开了一些,自己冒雨跑进了四号楼。
“你也赶紧回吧。”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我茫然地举着伞站在楼下发呆,一直到雨势渐弱,夜幕降临,小区的照明灯都亮起来,我才郁闷地回了家。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秦塬一直是很受人欢迎的,不管是omega 还是beta,甚至连互为竞争关系的alpha也愿意与他成为朋友,他并不会一直需要我,一个可有可无的发小。
那时候我只是单纯陷入秦塬有了更多朋友的焦灼,后来颜书皓的出现,才进一步把我推出秦塬的世界。
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看到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第9章 Chapter 9
秦塬在我身侧停下脚步,拉过我,伸手帮我把空调衫拉链拉好:“怎么站在这里不上去?嗯?”
我挠了挠头,看了看左右两栋楼:
“这个,我不知道该去我家还是去你家。”
“说什么笑话呢?”
秦塬揽过我,把我推进了三号楼。
“以后别说你家我家,现在都是我们家了,上去吧。”
站在老防盗铁门前我还挺忐忑的,毕竟十二年过去了,我爸们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模样,是不是老了许多?不知道他们看到这个十多年前的儿子出现在眼前会是什么反应?
我忍不住怼了怼自己的手指。
“不用紧张,我已经和爸爸说了你的事,他们也想见见你。”
秦塬环着我的肩,伸手按响了门铃。
——叮……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儿啊!”
结果咚还没响呢,一道风就划我脸上了。
防盗门猛地被拉开,眼前出现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岁月只在他的脸上和些许冒出的白发上留下了痕迹,依然身形健壮,依旧气宇轩昂。
我心底涌上一阵感动,一步迈进屋,猛地扎进这个男人怀里:“大爸!”
俨然忘记了前天晚上我还因为不吃我小爸做的爆炒猪心和他在饭桌上互相推脱。
我大爸一把抱住我,又惊又喜,把我从怀里揪出来,抱着我的脑门儿狠狠亲了一口:
“嗬!我说这是谁啊这么眼熟!这不是我家十七岁的美少年!咱们家的宝贝蛋儿吗辛柑吗!啊?不然谁能这么青春无敌魅力无边信息素如此香甜?”
我被我大爸说得怪不好意思的,端详了他一会儿,也回夸他:
“您也还是跟以前一样英俊潇洒!大爸!”
秦塬悄悄关上门,站在一边看我俩,等他岳父主动发现他这个儿婿后,悄悄把一大盒礼物递了过去。
“爸,这是两瓶药酒,你们喝着补补身子,也可以做加饭酒用,做鱼汤的时候放一点去腥。”
“哦,你就搁客厅桌上放着吧。”
比起对我的热情,我大爸显然对秦塬要冷漠得多。
“行了行了,还没吃饭站在门口喝风啊?”
另一个男人端了菜从厨房走出来,顺手解了围裙。
“都先过来吃饭。”我眼睛一亮,甩了我大爸,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也亲了他一口:
“小爸!”
我小爸笑着伸出手,揉面似的搓我的脸:
“不好好学习跑来这干嘛?”
他这些年肯定保养有方,基本没太大变化,虽然脸上多了些皱纹,眼睛却还更加深邃了。
我被他捏得说话含糊不清:
“我哪有不好好学习,还不是秦塬把我带过来的!”
小爸松开手,把我从他脖子上扯下来:“行了行了,去洗手摆碗筷。”
我揉了揉脸颊肉,疼,肯定红了,赶紧委委屈屈地跟在他身后:“小爸,十二年了,您见着十七岁的我一点都不激动吗?”
我小爸又从厨房里头端出来一大锅玉米龙骨汤,摆上,擦了擦手:
“有什么好激动的,又不是没见过,那会儿你备考我天天变着法儿给你补脑子,看见你我就头大,你要是变成刚落地的时候我估计还能激动下。”
……
真无情。
可我又无法反驳。
我憋着气走出餐厅,朝我大爸努了努嘴:
“小爸使唤我摆碗筷。”
我大爸最懂我的,这专业逗哏也做了会捧哏,立马“嗯?”了声,侧身望向秦塬,状作惊讶:“这哪儿行啊,我儿子难得回一次家还用做家务吗?平常不够受苦受累了吗!”
“就是!”我赞同不已,朝秦塬勾了勾手指,坏笑道,“来!给别人做儿婿的那位,给你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去摆碗筷,一会儿吃完饭收拾完锅你也一块刷了。”
我心里暗自窃喜,秦塬啊秦塬,我以前没敢想有一天你能载在我的手上。都说丈人瞧见女婿,越看越惹气,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看来我大爸挺不待见秦塬的。
其实我爸不喜欢秦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时候我顾着和秦塬玩不着家的时候,他就说我赶着去给老秦家做儿子。
后来我长大了喜欢上秦塬,没瞒过我爸,我爸更生气,非和我说秦塬不是个将来肯安心过安稳日子的主,将来我要是跟了他,就等着吃苦头吧!
我和我爸大吵了一架,告诉他我就是喜欢秦塬,就算将来得和他在大桥底下打地铺吃窝头我也跟他。可关键人家不喜欢我啊!要是他喜欢我,我愿意一包泡面他吃面我吃调料包,我还愿意让他标记我,我给他生俩小孩。
我爸骂我这样是不自爱。
我心想真心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必须在乎那么多呢?
什么是自爱?我抱着献祭的心情向自己心仪的憧憬的男孩奉献自己,同样从他身上索取珍贵的事物,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浪漫更能称作“爱”的事了。
那时候还没有将来流行的“舔狗”一词,后来回头看,我简直是舔狗中的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典范。
当然此时秦塬的态度也很像一只听话的家犬。
他对我们父子俩十分客气,一点也没有面露难堪,不紧不慢地脱下风衣,搭上沙发靠背,然后轻轻走到我跟前,温柔地俯下身,当着我大爸的面亲吻我的侧脸:
“好,都听你的。”
我靠又来了!阴险小人!
我还是纯情少年,根本受不了他这样的哄骗,尤其我俩爸都还在场,十七岁的我仿佛感受了一次早恋被抓包的刺激酸爽。
我红了脸,立马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秦塬作势又替我捋平衣领,才抬头和我爸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我大爸“哼”了声,朝秦塬翻了个白眼:
“哟,秦总,十指不沾阳春水吧,还真打算帮我儿子做家务啊?诚心的还是在我这做做样子呢,回家了还能坚持吗?”
“哦不能啊?对啊你家有保姆,我听说现在请好保姆一个月得给人结好几万工资呢,这么贵我在我儿子身上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啊,还有我乖孙,这俩我现在回忆一下怎么好像都给喂瘦了?”
我听他一顿噼里啪啦地嘲秦塬嘲得正上头,懵了一下,赶紧扯住他,制止:
“大爸你干嘛呢,你觉得我瘦了那是因为我现在是十七岁的我啊!秦塬不是和你说了这件事吗?”
我爸被我猛一扯,也晃了晃神:“……哦,十七岁,对对对,我都忘了,瞧我这记性。”
他虽然拍了拍我的手,却不怀好意地盯着秦塬:“因为你现在十七岁,你爸都好像在他身上看见十七岁时那副拽逼/样了,怪惹人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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