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虽然跟他打着感情牌,但其实一直在做伤害他的事。每次都是,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他的世界却是崩塌的。
唯一完好无损的地方,唯一会永远迎接他的地方,只有隔壁陆诩之的家。
“怎么在这儿?”
陆诩之叫的外卖到了,过来喊他吃饭,就看见小朋友坐在那个最新的雕塑底下发呆。
这雕塑还是江龄也送的,乃是陆诩之的新欢。他抬头看了眼雕塑,眼中有笑。
江龄也抬头看他:“喜欢吗?”
“嗯?”
“雕塑。”
“喜欢。”陆诩之说,“你明明知道我的喜好,怎么老要问?”
“因为我就是想听你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你喜欢我送的礼物。”江龄也站起来,看着他,“陆叔叔,我想好了,你带我去试镜吧。”
陆诩之高高挑眉。
“……我就是突然想通了。”江龄也被他看得尴尬,低头往外走,“吃饭啦。”
他想,既然是陆诩之给的机会,那无论“亦男亦女”这四个字让他多为难,他姑且还是去试试。
因为帮他争取机会的时候,陆诩之一定也做过他所不知道的努力。
“龄也。”
“嗯?”江龄也回头,发现陆诩之根本没动,整个人懒洋洋地立在那尊雕塑旁,目光闲闲落在他身上。
“刚刚发生什么了?”
江龄也一怔。
“跟我说实话。”陆诩之勾起唇角,“不然不带你去试镜。”
“……”
这人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嘴封起来?
做的都是好事,讲的都是屁话。讨嫌。
江龄也皱了皱眉,见他真的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了”的架势,嘀咕了一句:“……也没啥,就是柯雾给我打电话道歉了。”
陆诩之:“……”
“她号码给我。”
“我没有,是微信电话。”
“那你手机给我。”
不交这人今晚怕是不吃饭了,江龄也无奈地递过去。
陆诩之找了找名字没找到,从黑名单里把人放出来,反拨一个微信电话回去。
没等对面说话,他冷笑一声:“柯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说完,挂断,拉黑。
江龄也:“……”
江龄也:“倒也不必……”
“你知道她为什么来跟你道歉?”陆诩之没什么表情,“因为我发动我所有的关系封杀了她。”
“……”
“从现在开始,她不会有任何像样的戏拍,不会有任何跟我合作过的品牌签她。她要是早点道歉,我敬她是条汉子,可惜,呵。”他冷笑道,“不敢找我,只知道骚扰你……看来她还真以为你善良好欺负啊。”
下午5点,夕阳的光穿过上方的几块新改装的彩绘玻璃,落到展厅里。
眉眼冷淡的男人骤然像个舞台上的主角,在发着光。
一时冲动。
江龄也上前一步,伸手拥抱了他。
“陆叔叔……但是我没搭理她啊。”
陆诩之:“……”
他被抱得有点懵,听完这句话更懵了。
孩子,能不能整点阳间的道谢方式啊。
气谁呢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加更了,明天来三更
第34章
他还觉得自己那段话说得挺帅,结果江龄也来句“他没理她”,仿佛说了句“我不需要”,简直能把人气死。
但是。
拥抱是一种特别的亲密接触方式。
比起牵手的悸动,亲吻的欲念,拥抱带给人更多的,是一种安心感。
他像一阵清香的风扑进陆诩之怀里,那股味道很特别,沐浴露混合着他本人特有的味道,一下子钻进鼻腔。所以尽管陆诩之被那句话气得想笑,手却没把人推开,而是稳稳地架住了他。
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但是,”江龄也的脑袋埋在他肩头,轻声说,“还是谢谢你。”
“……咳,”陆诩之突然多了点不自在,偏过头,轻咳一声,“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一激动就抱人。”
……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只抱过他好吗!!!
这是!一种!感情的!表达!不是!幼稚!!
什么人啊!!!
江龄也推开他,幽幽看了他一眼:“那我一定努力像你这样成熟一点。”说完转身走了。
“吃饭!”
陆诩之:“……”
怎么觉得好像又惹到他了?
随着关门的动作,空荡荡的展厅只剩下陆诩之一个人。他按了按自己胸口,眼皮垂下,慢慢等心率回到正常的速度,这才迈步。
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起这个拥抱,仿佛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几天后,陆诩之和吴晓勇约了个时间,带江龄也过去试镜。江龄也本以为会像上次那样在一个租赁点学校教室集体试镜,没想到陆诩之开车带他去了市里的一个地下舞蹈室。
特地选了傍晚天黑下来的时间出门,下车前,陆诩之还把后座的渔夫帽丢给了他:“戴上。”
帽子砸过来,歪着戴到头上,挡住了视线。“粗鲁……”江龄也把帽子摆正,咕哝一句,又问,“为什么是舞蹈室?”
“他家在这儿附近,过来方便。”陆诩之下车绕过来给他开门,“而且舞蹈室有镜子,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看着镜子目光容易找到焦点,也很容易看清自己的走位动作有没有问题。
地下舞蹈室大概是生意平平,通往下层的楼梯两边早已斑驳,一副没人检修的模样。不过空气里没有阴冷潮湿的霉味,陆诩之推开舞蹈室的门,江龄也跟着摘了帽子。
跟他想得不一样,那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坐着个中年男人,摇头晃脑地,在听一首《二泉映月》。
这就是吴导?
就他一个?
“老吴。”陆诩之走过去喊了声。
吴晓勇把音乐关了,冲他俩点点头:“来了。”
跟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试镜环境让江龄也突然有点紧张,他左右看了看,忐忑问:“……就我一个?”
“诶,对,我这人试镜很随意的,这段时间单独来试的演员挺多。这不是需要的人多大家有空的时间都对不上么。”吴晓勇冲他笑笑,这笑容亲切,多有宽慰之意,“没事,你别紧张,我跟老陆很熟了,都自己人啊。”
“谁跟你自己人。”陆诩之一脸嫌弃,走过去坐下。
“好好好,我不是。”口头上被占便宜,吴晓勇从来不介意,他把手边两张A4纸捡起来,递给江龄也,“看看,准备一下吧。”
那是两页剧本纸,江龄也接过来看了眼。应该是剧里的内容,前方特地备注了此时角色的状态——小皇子流落民间,被人当作奴隶养大,因貌美被选入阁中。
“阁”是戏中有头有脸的青楼伎子所住的屋子,意思就是说,正式成为挂牌的小倌,而不用再做杂活了。
江龄也:“……”
他手头这段戏,需要演一个男性“花魁”,可真是一个需要把“亦男亦女”这个形容词发挥到极致的片段。
其实他是不愿意把那些隐秘的爱好暴露于人前的,因为知道自己实在算不得正常。
但这是演戏。
他好像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演戏的话,就算他真的反串,像女人一样说话、做事,别人也只会夸一句“演技好”,绝不会用轻蔑的目光和语气,说他“变态”。
何况只是,“亦男亦女”。
而且。
如果说希望有谁能理解自己,那个人一定就是他眼前这个人。
江龄也抬眼,朝陆诩之那边看了一眼。
“要准备一下?”陆诩之看了过来。
这下,江龄也反而避开了他的视线,低着头说:“我背一下台词,稍微等等。”随后便带着剧本纸走向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陆诩之在和吴晓勇闲聊。
他俩好久没见了,或者说,在等到江龄也的试镜机会之前,陆诩之都懒得搭理吴晓勇。
“你这排场还真是越来越’大‘了,”陆诩之笑笑说,“怎么现在来试镜制片都不带了。”
“他去拉投资了啊,任务很艰巨。”
“你不是说投资不愁么?”
“投资是不愁,但是给钱还不会指手划脚指导拍片的资方不好找啊。”吴晓勇叹着气,摸摸自己日益稀疏的头发,“你说现在的资本家怎么想的?一群外行人天天想着怎么领导内行,亏了钱还不是对他不好吗?”
陆诩之对此不置可否,只说:“真不行我给你投资吧。”
“快算了吧,你这没给钱呢就想着往我这儿塞演员了。”这句吴晓勇压低了声音,“我坚贞不屈、宁死不从!”
陆诩之吃吃笑。笑完,他往江龄也那边看了一眼,声线懒懒的:“等他试镜过了不就好了……我还能再提什么要求?”
吴晓勇:“那谁知道!”
陆诩之高高扬眉。“那随你吧,反正缺钱的人不是我。”他随口道,把脸扭到了江龄也那边。
吴晓勇:“……”嘿这个人怎么不再多坚持一下呢!
“我准备好了。”这时,江龄也转过身。
吴晓勇立刻停止了插科打诨,精神一振,示意他开始。江龄也放下剧本纸,走到位置,垂眼抬眼,将自己沉入角色中。
江龄也扶着“楼梯”,缓缓走下,冷淡的眼扫过全场,最后绽出一个带着一点媚色的笑容。
舞蹈室里空旷,视线没有太好的落点,于是江龄也就看向了陆诩之,把他想象中戏中来给“头牌”捧场的富商。
“许久未见,各位官人一向可好?今日妈妈要替如玉梳拢,盼诸位……莫让如玉冷了场子才好。”
他用了点唱歌的时候跟老师学的发声技巧,声线和平时说话稍有不同,更清亮些,不女气,但凭空多了几分俏皮,仿佛真的在和常客们逗趣似的。
一转头,另一边似是有人在叫他。江龄也歪头听了听,莞尔:“不若让如玉为官人献支舞?”
大概是有人叫好,江龄也笑容更盛。他眸光沉沉的,浓得像在他人纯白心湖上点下一颗正红的朱砂痣,叫人不由得为他魂牵梦萦。
便跳起来。
江龄也不擅长跳舞,好在练习够努力,多少打了些舞蹈底子。虽然没学过传统舞蹈,但反正是试戏,他便随意地跳了一段。
边跳边走位向前,仿佛跳到了某张木桌旁边,他盈盈一笑,端起不存在的酒杯,向前一递:“如玉请官人喝酒。”
这句话他刻意压了点声线,倒是和前方逗趣的语气稍有不同,少了俏皮,多了魅惑。
分明是个男人,这动作叫他做来竟丝毫不违和,惑人的目光恰好对上陆诩之的双眼。
陆诩之:“……”
那两张纸,方才江龄也开始表演后,陆诩之大致扫了眼。那是小皇子的“梳拢夜”,男主当时被太子处处挤兑,正是郁郁寡欢之时,当日便被一群狐朋狗友拱去了青楼“散心”,谁料一眼见到小皇子就觉得眼熟,一时冲动,掷千金将小皇子买了下来。
这是男主和小皇子第一次见面,是全片第一个小高/潮。
尽管走位还有些死板,台词发音也比较生硬,但不得不说,江龄也将这种“亦男亦女” 的魅惑感诠释得很好,从他开始表演,陆诩之就没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过。
看完了一整部《错位之吻》不是骗他的,虽然那部剧在陆诩之眼里到处都是缺点,可是江龄也真的有一种能让人一直看着他的魔力。
就这样,看着他。
一直。
陆诩之盯着那抹笑,突然站了起来,从江龄也手里做了个接杯的动作,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他回视过去,眼中满是兴味盎然:“好酒。”
这么一步一个动作,他的肢体语言已经完全变了,江龄也微微愣神,很快想起这是剧本纸上写的内容。
“……”这,后面的勾引戏码,要跟陆诩之对戏?
如果只有他俩在,豁出去就豁出去了,但吴导还在边上看着,江龄也突然紧张起来。
他在陆诩之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重新倒了杯不存在的酒,随后整个人靠了上去,幽幽望着他:“官人既觉得好,不若再多饮一杯?”
“酒虽好,却不可贪杯。除非……如玉亲手喂爷。”
江龄也垂眸一笑,像是含羞,又大方地将酒杯举到了陆诩之唇边。陆诩之急色地握住那只手,摸不够似的来回蹭着。
这段戏直到“如玉公子”移动到下一桌才算结束,吴晓勇替他们喊了句“卡”,便陷入了沉思。
陆诩之一眨眼,那满脸嫖客的急色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了眼吴晓勇,又看了眼抿着唇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江龄也,从兜里摸出车钥匙递过去:“去车上等我。”
江龄也点点头,跑了。
转身时,陆诩之似乎瞥到他耳尖有点红,跟刚才大方勾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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