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但饭吃完血糖上升,外加没休息好,江龄也很快就自打脸犯了困,靠在长沙发上睡了过去。
陆诩之随手刷完一条国内雕塑展览的汇总推文,再抬头时才意识到休息室里没了声响。
视线从落到江龄也身上的一瞬间开始挪不开,陆诩之慢慢地走了过去,单膝跪到他身侧沙发上,胳膊撑住后面的墙,用身体圈出一小片空间。
他低下头,观察着小朋友的五官,从眉,看到唇,再到纤瘦到肩颈和细瘦的手腕。
他开始怀疑,吴晓勇同意用江龄也的理由,就是因为那段囚禁戏,被这样的人演出来,有一种异样的色气。
他看了一早上,心潮澎湃。
陆诩之轻轻唤他:“龄龄?”
无人应答,像是睡熟了。
像受到蛊惑似的,他伸出手,摸上江龄也的脸颊。
拇指指腹从打了粉底的下颚上滑过去,准确点到他的唇瓣。
盒饭里有一道辣菜,江龄也的唇红艳而饱满,像是余劲未消,以至于摸过去的手感也……非常好。
陆诩之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用拇指揉搓着轻微红肿的下唇,慢慢感受自己起伏的心绪。
很好。
他觉得,他是完蛋了。
既然如此——
他不是个纠结的性子,既然反复确认没错,他决定等这部戏结束,就跟江龄也好好谈一谈。
时间差不多了,陆诩之怕过来叫他的人敲门吵到江龄也睡觉,决定提前两分钟出去。
他收回胳膊和腿,把最外层的戏服披上,关门出去了。
就在关门声响起的十秒后,沙发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龄也盯着休息室的门,心跳飞快。
作者有话要说:唉,流氓
第39章
江龄也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时间在脑海中的感觉是错乱的,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唇上的触感仍然清晰,他非常肯定陆诩之摸了他的嘴唇。
睡意早飞到西伯利亚去了。他心脏直跳,一遍一遍跟自己说——
是吧,是那个意思吧。
一个人摸另一个人嘴唇,应该不会有别的含义了吧。
想确认,心里又怕,反复焦灼。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被这样的不确定感苛责的感受了,一时间慌得想哭。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轻轻动了一下。
像是有人怕打扰他睡眠,特地蹑手蹑脚似的。
不知是谁,但知道这屋里有人睡觉的有——
陆诩之。
还有他的助理小赵和江龄也的助理小苏——如果陆诩之及时通知了他们要在2点半的时候过来叫江龄也起床的话。
下意识闭眼装睡的下一秒,江龄也又把眼睛睁开了,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盯着那扇门。
如果是陆诩之……
如果是陆诩之,他要问清楚,那个抚摸嘴唇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短短一两秒的开门时间,在感官中被无限延长,江龄也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终于,门开了。门后露出陆诩之那张脸,在对上江龄也的目光时愣住。
陆诩之走了才发现有根发簪没拿,想说时间还有,便打算回头拿一趟,万万没想到一开门能看见江龄也睁着双眼盯着他看。
他俩太熟悉了,7年的生疏纵然很长,但人身上的某些习惯是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的。一打照面,陆诩之就明白,刚刚摸他的时候,他醒着。
慌张只有一瞬间。
他做事向来顺水推舟,很是坦然。愣了两秒,他走进来,反手把休息室门关上上锁。
“你……”江龄也刚说了一个字,才发现自己嗓子带着哑。
有些事他期待太久了,像溺水的人终于摸到岸,久行之人得到水,越是靠近,越是情怯。
“什么时候醒的?”陆诩之边走边问。
“刚刚……你摸我的时候。”江龄也看了他一眼。
“吓成这样?”陆诩之肢体语言都变了,靠近他直接用拇指指腹摸过他的眼角,“眼圈都红了。”
“不是,不是……”江龄也狠狠摇头。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不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哭了。
陆诩之挡在他身前,伸手撑住墙,垂头看他,语调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害怕,那是什么?”
江龄也做吞咽的动作,眼圈更红,说不出话。
“那……喜欢么?”
江龄也点点头。
陆诩之笑了:“喜欢被摸嘴唇,还是被我摸嘴唇?”
江龄也的脸开始红,他试着张嘴想要回答,发现发不出声。
“喜欢被摸嘴唇,还是被摸?”
这都什么跟什么……江龄也仰头看他,眉头下压,是苦恼的意思。
“那,”陆诩之顿了顿,“喜欢被摸嘴唇,还是——”
“喜欢我?”
红着的眼圈沁出泪花,唇瓣轻启,江龄也开始气喘。
陆诩之弯下腰,声音压低,像引诱:“说出来,回答我。我会给你答案。”
“喜欢你……”眼泪从眼角滑落,江龄也看清了天花板和蹭在他脸颊旁,陆诩之梳妆完毕的发髻。定型水的气味是香的,尾调是陆诩之身上特有的气味,曾经在他童年时,哄过他熟睡的气味。他喃喃道:“喜欢你……十年了。”
如今,鲜花开在梦里,阴冷散去,他醒着,但梦来到了他面前。他甚至一度失去了伸手的勇气。
这个答案让陆诩之一愣,他退开了些,仔细去看江龄也的眼睛。小孩儿看着天花板,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十年?那不就是……他正式搬去南苑没多久的时候?
南苑那套房子是他爸早年住过的地方,后来发达了房子也没卖,因为交通方便,去剧组便捷,陆诩之4岁后时不时会去暂住几晚。
他很早就知道隔壁家有个小弟弟,不过跟江龄也一直到他18岁正式搬去南苑后才熟悉起来。
“虽然我很想听听你爱上我的小故事……”身后传来了场务敲门的声音,隐约夹杂着“拿个东西怎么这么久”的数落,陆诩之低下头,凑到他唇边,“但可惜我没时间了。”
他吻了上去,拥住靠在沙发背上的人。一入手,才发现小朋友在发抖,陆诩之觉得有点好笑,莫名还有点心疼,更紧地抱住他。
舌头是软的,唾液像是甜的,怎么尝都尝不够。呼吸在这个吻里渐渐乱了,身后敲门声越来越大,快变成砸门了。
他是男主,一剧组的人等着。
而且再不停止,他快要忍不住做点不该做的事情了。
“等拍完戏再说。”陆诩之放开他,见江龄也双眼红红的,表情还带着茫然,忍不住又啄吻了下那被他吻得水光润泽的唇,压低声音告诫,“我先出去,你晚点再出来。”
现在门口肯定聚着不少人。
他站起来,从桌上找到他落下的簪子,开门闪身出去,把过来找他的人堵在外面。
门关上,嘈杂声很快随人流远去。江龄也发了好一会儿呆,回神,深吸口气,站起来。
他没出去,反而把休息室上了锁,关掉顶灯,坐到了化妆台前。
镜前灯亮着,他扯过一包纸巾,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白的皮肤被血色浸染,整张脸飞上薄粉。
眼圈红的,唇是红的,滑落的泪水花了妆,像被玩坏了似的。
……也差不多了。
他单手撑住化妆台,闭上眼,做了件可能是这辈子最奔放的事。
他在陆诩之的化妆台前,把手伸了下去。
“唔……”
焦急、躁郁,人在紧绷的状态下并不需要多久,何况他还能想起刚刚那个带着极淡烟味的吻。
陆诩之。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翻滚,江龄也想起那年夏季午后,南苑的老房子里开着空调,他蹲在地上,抱着半个房屋主人用来打发他的西瓜,抬头看见那个男人看电影看到了没想通的地方,起身走到窗前思考的背影。
那天他身上全是不敢给别人看的伤,疼得要命。但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疼痛就好像没那么剧烈了。
空调微凉的风,西瓜的甜味,被风吹起一角的素色窗帘,这份安宁,只有他给过他。
陆诩之。
陆诩之。
陆诩之。
最后的最后,晕眩和白光冲淡了所有的回忆。他额头靠在自己的胳膊上,低低喘了几口气,抬头,抽出纸巾处理自己身上的狼藉和汗珠。
妆是花得彻底没法看了,他看到化妆台上有卸妆水,干脆把脸擦干净,免得被化妆师看出些什么。
纸巾统统丢进垃圾桶,他又欲盖弥彰地把中午的餐盒也一块儿丢了进去,确认看不出异样了,这才整理衣服出去找化妆师。
午休时段已经过了,化妆师出去围观拍戏了,江龄也做贼心虚,觉得全世界都能看出自己有问题,哪儿都没敢乱去。
他在自己用的那个公用化妆间里找到了正在摸鱼打手机游戏的小苏。
“江哥,”小苏看到他很诧异,“你怎么了,去百米跑了吗?”
“……没。”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江龄也清了清嗓子,“就是有点热……帮我去找找化妆师,我擦擦汗,可能要重新化妆了。”
“好。”小苏点点头,站起来就想往外跑。
江龄也拉住她:“等等,你别声张……别打扰拍摄,悄悄把化妆师带回来就行。”
小苏狐疑:“为什么要这么神秘?”
“让你去就去。”
“好吧。”老板说话总有道理的,小苏点点头,这回是真跑了。
没多久她就把人带了回来。凭空多出点工作,化妆师还笑着数落了他几句,还好江龄也平日里讨人喜欢,又傍着陆诩之这棵“大树”,糊弄了几句就把事情翻了篇。
下午他要拍的是恢复世子身份以后在王府里生活的片段,打扮不像之前的青楼造型那么妖。化妆师给他上了个很正经的妆,稍稍强调了一□□弱的病容。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拿了套玉白色的公子锦袍给他换。
磨蹭到2点,重新上完妆的江龄也一点都没事可干了。
他的身体很疲倦,精神却无比亢奋,有心睡半小时睡不着,满心满眼全是那个吻的记忆。
世界已经变成了陆诩之的味道,他身体在颤,走路带抖。
他好想去看他。
正在这时,就听见收拾完化妆箱的化妆师偏头问了句:“龄龄开工没啊?我们去看陆影帝吊威亚,你去不去?”
身体很不争气地,“去……”江龄也已经站了起来。
陆诩之正在拍一段动作戏,威亚把人吊在半空上上下下地飞,江龄也看得紧张。
他这个角色虽然有个杀手身份,但总体还是以色侍人、以毒杀人的路子,威亚戏是没有的——当然,也可能是吴导知道他没有动作戏的底子,故意删了设定也说不准。
但总之,这是江龄也第一次现场看人吊威亚,吊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衣袂翩飞的挺拔身影上。陆诩之为了拍戏,常年健身,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标准身材,动起来身形动作利落得不行,极养眼。江龄也一边紧张,一边看得整个人要起飞了,甚至想回休息室再解决一下,还安慰自己说,“没事,这么帅的人刚刚亲了你,就算事后他不认账也不亏了”。
他从没觉得半小时的时间过得这么快,很快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过去。江龄也应了声,有些不舍地朝陆诩之那边看。
那人刚刚休息过,重新被威亚吊上去,准备拍下一镜,看着是没有注意到这里。江龄也又看了两眼,在催促声中打算离开。
正在这时,导演喊了句“卡”,怒气冲冲用手持扩音器批评跟陆诩之演对手戏的男配。陆诩之挂在威亚上无所事事,忽然偏过头,朝江龄也站着的方向风流无匹地笑了一下,一看就是故意撩人的。
江龄也:“……”出人命了。
在所有人的视线转移过来之前,他飞快地溜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12号的第三更,0点13号的更新我可能来不及,如果没写完明天白天会补上的,不会少更
最近一个月我都在外地,时间比较没着没落的,今天又没来得及吃晚饭,容我吃一口,就不赶0点了,感谢理解,啵啵
第40章
脸上的燥热一直到开拍才消下去。
下午的戏里有一段悲伤情绪爆发的戏份,他要跪在当年照顾他的老嬷嬷墓前反省、回忆,并在痛苦后下定决心,牺牲自己,成全哥哥。
情绪变化很复杂,江龄也本以为中午的吻会影响他演戏,结果没想到,经久期待的梦一朝成真,当他对着那块道具墓碑跪下去的瞬间,很自然地想到了从前的事。
小的时候,江家对他而言是一场噩梦。
不愿做,不能醒。
他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在考取高分后获得相应的奖励,对他来说,考好试,只是一张护身符,能让他在压抑闭塞的家里,获得一晚上的安宁。
没错。
他的爸爸,江进,一个在亲朋好友口中老实、木讷、循规蹈矩的好人,其实是个事业上不如意,下班后郁郁寡欢,酗酒,并且会疯狂责打儿子的神经病。
刚开始,江龄也以为这是正常的,毕竟每个老师都跟他说过“再不听话就叫家长来了”这样的话。
转折发生在某个寻常的日子。
江进手劲很大,拿木衣架抽人能把江龄也抽到皮开肉绽,那次因为伤得太重,第二天江龄也没能去上学。他实在忍不住,悄悄跑进厨房和谈诗雯说了这事。
从江龄也有记忆以来,谈诗雯就是个郁郁寡欢、言辞寥寥的人,无趣得像一只美丽的花瓶。没事的时候,江龄也并不愿意和她多说话,但被打得好疼,本能的孺慕还是让他选择和母亲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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