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过了，那又不代表他能拐我偶像。”江龄也戳着餐盒里剩下的饭，忽然想起昨晚姓陆的好像是跟同学约的酒。
同学……也包括陈依若吧。
陆诩之那几个来往多的同学，有一个算一个，他都认识。
为保持体重，碳水不能多吃，江龄也戳了几下饭觉得没劲，干脆把餐盒扣好丢进了垃圾桶，随后起身问：“你是不是来叫我的？”
“嗯，摄影师说这会儿阳光挺好，让你赶紧先出去拍两张再回来吃。”
“没事，我吃好了。”江龄也擦了擦嘴，问边上的工作人员，“就这件吗？”
“对。”
衣服不用换，补妆就行。化妆师放下餐盒过来帮他调整了下被蹭掉的唇妆，江龄也勉强挤出个笑跟她道谢，随后跟着陶柏轩走出去。
这回的拍摄地点不在厂房内，而在外面的废墟上。摄影师指挥工作人员接了台大功率的风扇出来，找来轻纱披在他身上，让风把纱带起来。
他肤色白，阳光是最适合他的妆容，冷淡的摄影师按几下快门便示意他调整动作，江龄也垂下眼，任由风扇吹乱他的额发。
拍硬照的精髓，是明明在意着镜头，却假装镜头不存在。
这一点上，江龄也有种天然的触感，从出道起，就被许多摄影师夸奖过。
工作因此推进顺利，大家都能少晒几分钟太阳，纷纷夸起了江龄也。不仅是他们，说完那句“先收工，继续吃饭吧”之后，连摄影师本人都额外冲他点了点头。
对一个面瘫而言，这大概是非常高的褒奖了。
小苏拿着伞一路小跑，过来给他遮脸，生怕他晒伤。江龄也笑着接了伞，一转身，意外发现厂房外的荒地上不知何时冒出来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
他多嘴问了一句：“那谁的车啊？《Fashion》的老板？”
今天拍的不是广告，理论上不该有哪家公司的老板过来监工。
小苏看了眼，摇摇头：“不知道，没听说今天有老板来啊。”
“嗨，”一旁路过的工作人员瞥了眼，见怪不怪地说，“那是傅哥的男朋友。”
“……”
江龄也眼睁睁地看着摄影师收起相机走了过去，面瘫了一个上午的人在看见玛莎拉蒂上下来的男人之后，居然露出了一个……非常正常的笑容。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对无关的人笑。
前有陆诩之传绯闻，后有摄影师男朋友来探班，今天这个日子，实在是对单身狗不太友好。
江龄也抿了抿嘴，问那个工作人员说：“你们都不会觉得同性恋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工作人员满脸诧异，“你歧视啊？那最好别让傅哥知道。”
“我不歧视，我就是觉得……”
就是觉得这种友好的世界，跟他认知里的残酷似乎不一样。
是他运气特别差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爱的傅哥和他的小跟班煜煜=w=
第8章
在江龄也的认知中，同性恋这种……客观存在，却“违背常理”的东西，是要被人指责的。所以这么多年，尽管他始终无法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对女性的身体产生什么十八禁的幻想，却也没和谁提起过，他其实喜欢男人。
可是看周遭工作人员眼神都懒得给一个的“见怪不怪”，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弄错了。
还好江龄也自认是个认真且好学的人，因为14岁那年舅舅把他从那个地方接出来以后，花了很多年慢慢告诉他，“有些事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14岁的孩子许多认知已经逐渐固化，舅舅这委婉的劝告，翻译一下，大概是让他少钻牛角尖的意思。
心里挂了事，之后拍摄时，江龄也时不时就会往摄影师那边看两眼。
周围的人来去匆匆，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可以看得出配合默契。摄影师本人在拍摄间隙会走出厂房去那辆玛莎拉蒂边上，对着车窗说话，甚至直接进入车内，而那些工作人员并没有任何一个对此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本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十分隐蔽，应该没什么人会发现才对，没想到第三套衣服拍摄结束，他正准备去换衣服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唤了他一声：“诶。”
江龄也回头，发现那个高高瘦瘦的摄影师单手搭着相机，立在脚架旁，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一直看我干嘛？”对方问。
江龄也一愣：“我没……”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傻子，别人一直看我，我什么都没发现吧？”对方说着，朝他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说吧，什么事？”
这笑容跟他去见那位玛莎拉蒂男友时很不一样，带着几分戏谑和揶揄，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眼神无端让江龄也想起了陆诩之。
“其实我就是有点好奇……”他想了想，见四周无人注意这边，便压着嗓子有些尴尬地问，“我听说外面那个……是你男朋友？”
车从中午开始一直停在外面，人也没进来，等了很久了。
摄影师挑了下眉，点点头。
“不会困扰吗？”江龄也瞥了眼周围的人，“就是公开什么的……不会有舆论压力吗？”
“今天这里的人，除了一小部分《Fashion》的工作人员之外，大多是跟了我好几年的团队，接受不了的早就不合作了。”摄影师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笑了下，“再说，他们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为了别人活的。”
江龄也眨了下眼。
“这样啊。”他沉吟片刻，笑了，“我知道了，谢谢。我先去换衣服。”
现在他是明星，好像没办法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但是他很羡慕这种洒脱。
娱乐圈里很忌讳交浅言深，他没再追问，回化妆间换衣服。
在等造型师收腰的间隙里，小苏递了手机给他。他接过一看，发现刚刚想到陆诩之，里面就还真有一条对方发来的消息。
下午2点多，那大爷终于睡醒了，发了一条“醒了没”过来。
外面绯闻飞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本尊睡得正香。江龄也原地冷哼一声，手速飞快地打字。
【江龄也：哪有你那么闲，我们做流量的很忙的。】
删除。
【江龄也：你终于舍得醒啦？昨晚喝得开不开心？】
手一捏，犹豫片刻，再次删除。
他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对。
江龄也偏过头，看着帮他调整妆容的化妆师，尽可能态度亲和地问：“早上的绯闻还有后续吗？”
“嗯？”化妆师一怔，揶揄道，“看不出来，大明星也这么八卦呀。”
“唉，工作这么辛苦，总要让自己放松放松嘛。”江龄也冲她眨眼，“吃瓜是人类共同的爱好。”
化妆师被他灵动的表情逗得笑了半天，才道：“但是也没啥进展，两边的经纪公司都还没回应呢。陆影帝和陈影后关系一直不错，估计是要等商量好了一起发通稿吧？”
“再不发我都要觉得是默认了。”旁边有个工作人员说。
“是啊是啊。”
“不可能！我不信！我的臻若CP绝不可能BE！！”
“朱臻予不会喜欢……”
……
江龄也低下头，看了看陆诩之的聊天框。
这祖宗才起床，经纪公司联系不上他自然不会随意发通……不对，正常情况下，经纪公司会先发一条“正在核实”，等联系上本人了再发一条澄清或者官宣的通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
也或许是，他们真的有什么，经纪公司知道，所以没发言。
那倒是……很正常，男未婚女未嫁，认识多年，感情甚笃。
很合适嘛。
江龄也咬了口嘴里的软肉，最终只回了个“嗯”过去。
没曾想，对面的回复来得挺快。
【陆诩之：还在酒店没？陪哥哥吃个饭。】
【江龄也：已经在工作了。】
【陆诩之：？】
【陆诩之：你走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江龄也：为什么要打招呼啊。】
那头停顿了一分钟的时间，接着，江龄也眼睁睁地看着对面发过来一条“那时候不告而别也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而后迅速撤回了。
江龄也：“……”
还好撤回了，不然他不知道怎么回。
隐约就有点愧疚。
【陆诩之：现在在工作？那你先忙，忙完跟我说。】
【江龄也：有事你就说吧。】
【陆诩之：也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为什么你给我换了分组，朋友圈还是一条动态都没有？】
因为你是单独组别啊哥。
【江龄也：3天可见，这几天没发。】
【陆诩之：是吗？那等你忙完发一条我看看？】
还挺麻烦的这人。江龄也忍了忍，想到那张照片，还是拍了化妆间的图，像模像样地编辑了一个正在勤奋工作的文案，发了条仅“亲戚”组可见的动态。
【江龄也：发了，外面叫我了，有事你说，我一会儿回。】
说完，他锁上手机递给小苏，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今天的工作进度比想象中顺利，最后一套衣服在厂房内拍完之后，由于要等夕阳，所有人暂时收工。陶柏轩早早就让小苏订了奶茶和点心过来，摄影师一说“先休息会儿吧”，小苏就在那边招呼人过去拿点心吃。
“谢谢啊，江哥真客气。”
“没事。”江龄也笑笑，拿着手机和自己那份点心找了个折叠椅坐到旁边。
【陆诩之：唉，真忙。那哥哥只能自己去吃饭了。】
【陆诩之：在拍什么啊？回头作品出来了哥哥给你捧场啊。】
【陆诩之：弟弟，微信朋友圈能看了，微博也给哥哥点个关注吧？】
“……”
这人真的一如既往地话多。
【江龄也：微博关注你你能删了那照片吗？】
【陆诩之：我可以把删除进度条往前推一点点。】
【江龄也：……你其实是个流氓吧？】
【陆诩之：怎么说话的。】
【江龄也：用嘴说话。】
【江龄也：反正，你至少得答应我……那图，别让其他任何人看见。】
一张特殊服务小卡片而已，有必要不让任何人看见么？
除非——
陆诩之勾唇，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天他仔细看过，卡片的印刷质量居然还不错，图中人左锁骨窝处有一个隐隐约约的黑点。
江龄也上小学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事。
那天他又是在家待不下去，阴沉着一张脸跑来敲陆诩之的门。陆诩之当时正在洗澡，大概十几分钟后才听见那微弱的敲门声，开门的时候，瘦小的豆芽仿佛支撑不住，栽进他怀里晕了过去，额头的温度几乎有些烫手。
真的是颗豆芽——那年陆诩之18岁，身姿挺拔，早就突破了一米八大关；而江龄也还没抽条，个子小小的，不知道够没够一米五。
他再是个少爷，也不能看着一个孩子病得意识全无。知道送不回去，他把人捞进了家里，一边给熟识的医生打电话，一面脱了那孩子的上衣，用温水浸湿毛巾给人擦身。
所以看过，也知道，江龄也的左锁骨窝里，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这个世界上当然会有巧合，不过看小孩儿过度的反应，他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
“诶，老陆，回神了。”一个弓着背、发丝稀疏的中年男人手插兜走到他面前，眯着眼，面色沧桑地晃了晃手，“等很久了吧？”
“你再不来我都想回去了。”陆诩之收回目光，无所谓地笑笑。
“走走走，就在前面，位置我定好了，今天咱们好好聊聊剧本的事。”那人招呼他，边走边说，“顺便你也帮我参谋参谋，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演员。这几年我闭关创作，新生代的演员都不太认识了。”
陆诩之嫌弃地“啧”了一声。
嫌归嫌，事实上，要不是老吴说让他帮着介绍演员，他都不想接这个本子。
原本下半年的工作计划都已经定好了的。
陆诩之垂眸，思索良久，只在聊天框上敲下一个“嗯”。
等确定了再跟他说吧。
……
总体而言，陆诩之这人虽说十分恶趣味，却几乎不做真·出格的事情。
所以这个“嗯”，江龄也还是相信的。横竖没有其他选择，他打开微博，登大号，把陆诩之从“悄悄关注”里移了出来。
虽说本尊一整天都没发新微博，但热心的吃瓜网友并不会轻易放过他，最近一条工作宣传微博的评论区里，热评前排已经被询问绯闻真相的言论所填满。
他正想再多翻几条，就听背后传来了摄影师的声音。
对方拿着个喇叭，站在厂房门口，声线冷淡地喊人往外走：“先别吃了，时间差不多，大家准备开工。早点拍完早点回家，夕阳落得快，抓紧时间。”
“来了！”
作为主角，江龄也头一个站了起来。
中午时，他们已经尝试过在阳光下抓光拍摄，此时配合默契，赶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结束了今日所有的工作。
天一黑，夜风起，气温便降了不少。江龄也身上只穿了一件丝质衬衣，小苏赶紧拿外套过来给他裹着。
“我手机呢？”江龄也没管衣服，“有新消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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