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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打开车门，抛下张弛，稳着脚步从大厦的后门走进去，背脊挺得很直，背影却显得有些萧索。
张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不明白他家老板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择期这孩子。
那个叫沈遇的孩子虽然好，可对方直到死去都没有喜欢上老板啊。
现在有这么一个对老板掏心掏肺的人，他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还一直让对方玩什么狗屁的角色扮演，把人折磨成现在这副德行。
以后择期要是真的放弃了老板，老板就真的没地方哭了。
*
李择期问了工作人员，一路被引到放映厅，却因为没有票被拦在了外面。
他掏出手机给顾安身打电话，没有人接听。
他攥紧了手机，身上冷的不行，又拨通了一个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堆积了一整天的委屈终于在无法接通的忙音里爆发。
李择期抿着唇，嘴角再也无法保持勾起的弧度，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不一会儿便落了下来。
不想被人看到，他便背过身去，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找了个角落，对着墙一个劲地擦眼泪。
第14章 这都是对你的惩罚
“顾总。”
背后有声音传过来，熟悉的称呼叫李择期愣了下，下一瞬他的手便被人拉住了。
那人的手掌温凉，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却足足比李择期的手大了一圈。
“刚才忘了给你票了。”顾安身把李择期拉到与自己并排的位置，道，“走吧，我带你进去。”
李择期被迫跟着他走，刚才还委屈的不行的心情就因为对方这一两句话而散了大半，他回握着顾安身的手，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贱透了，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
他李择期就是抱着甜枣转眼就把巴掌给忘了。
顾安身拉着李择期进入放映厅，在属于他的位置坐下。
这一排多是明星，李择期夹在这些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人中间，便更显得面色惨白，狼狈不堪。
他注意到自己坐在顾安身的右侧，而对方的左侧就是那个韩云心。
韩云心打量着李择期，眸子里闪动着好奇的光，她问顾安身，“顾总，这孩子是你的什么人啊？”
顾安身这是第一次带着李择期来到这种场合，平时都是藏着掖着，如今韩云心这一问，他倒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李择期了。
李择期坐在另一侧，手指微微蜷缩，整个人烧的晕晕乎乎的，但他仍旧竖起耳朵，想听一听顾安身怎么对这个女人介绍自己。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过问顾安身的私生活，而且他也早就知道顾安身的父亲一直有意让顾安身找个女人结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而他即便扮演好沈遇，和顾安身天天腻腻歪歪，也不可能凭空造出一个孩子来。
所以，和韩云心比，他比不过。
可即使这样，他也想知道自己在顾安身眼里到底算什么。
“是管家的孩子。”
顾安身终究是回答了。
可这个答案却超乎了韩云心和李择期的预料。
“这样啊……”韩云心回正了身体，抚了抚自己的耳坠，对李择期的兴趣便全消失了。
不过是个管家的儿子，争不过自己。
李择期的手搁在自己的腿上，抓紧了上衣的布料，自嘲地笑了笑。
他刚才甚至有了那么点对方会把自己介绍成喜欢的人的期待，或者说自己是他的情人也好。
毕竟两人连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又怎么还能是区区少爷和管家儿子的普通关系？
李择期靠后倚着靠背，迷迷糊糊地闭上微肿的眼睛，不再说话了。
首映礼的主持人喋喋不休地在前面说了一大堆，还让主演们上去巴拉巴拉做了宣传，李择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耳边有数百只苍蝇在嗡嗡嗡地叫，烦的他脑仁疼。
最后世界终于安静下来，放映厅也暗了下来，开始播放影片。
“小遇，醒醒了。”手被人攥住，力道很重，几乎要捏碎李择期的骨节。
李择期被疼醒，强打起精神去看身边的顾安身，听到男人说，“这是我献给你的礼物，你好好看，看完之后还要告诉我你是否满意。”
他冲李择期微笑，那眸子里却藏着寒光，他道，“所以，答应我，不管你有多难受，都不要睡，好吗？”
李择期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顾安身其实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可笑地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他回家；他知道自己不愿意浪费粮食会把那些菜全都吃光；他知道自己生气发火又颓丧哭泣一夜没睡；他甚至知道自己现在发烧又想吐，身体早已经难受的要命。
可这个男人却故意一句关心的话都不对他说，就像是在实行对他的某种惩罚，残忍的让他心寒。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着，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李择期用空着的手狠狠地掐着自己大腿上的软肉，咬牙让混沌的大脑清醒，目光转向大荧幕，哑着嗓子对顾安身回了一句“好”。
电影时长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对李择期来说便是漫长的煎熬。
他几次想吐都忍下了，脸色已经惨白的像纸，甚至因为高烧不退而打起了摆子，可他只要想睡，便狠命掐自己腿上的肉，脑子里似乎只剩了顾安身和他说的那句话。
不管你有多难受都不要睡，好吗。
对李择期来说，顾安身的请求便是对他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电影终于接近尾声，放映厅的灯被打开，主持人又说了些话，便宣布首映礼结束。
有人来和顾安身攀谈，男人却摆摆手拒绝了。
韩云心的手抚上顾安身的手，凑近他轻声耳语，“顾总，今晚让我陪你好不好？”
面对女人的邀请，顾安身只是礼貌地笑了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喜欢接手被人用过的烂货。”
韩云心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气的手指都在抖，她猛地站起身，面对顾安身的羞辱，却硬是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最后拿了包，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夺门而出。
顾安身一直没有走，只陪李择期坐在放映厅里，右手手指轻轻敲打在椅子的扶手上，心里百无聊赖地数着数。
最后，偌大的放映厅里就只剩了远处打扫卫生的保洁和他们两个人。
这时候的李择期几乎要撑不住了，整个人又冷又热，神智都不怎么清醒，他想现在只要他站起来，就一定会晕倒。
顾安身终于站起了身。
他走到了李择期的面前，蹲下了身。
俊美的男人望着李择期的目光里藏着令人心惊的复杂情感。
他握住李择期的手，就着这样的姿势对他问。
“现在，你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吗？”
“……”李择期眼皮都是热的，他有些恐惧的看着行为诡异的顾安身。
“我讨厌梁宇明说的那些话。”顾安身说，“你和他待在一起的一时，一分，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
“所以，从昨天到今晚便都是对你的惩罚。”顾安身伸出手揉了揉李择期的头发，对他说，“不过，现在惩罚结束了。”
“走吧，我带你回家。”
说完，顾安身将李择期从座椅上打横抱起来，迈着平稳的步子走出了放映厅。
第15章 他不懂，真的不懂
李择期震惊于他的话，混沌的脑子却无法再分析对方眸子里透露出的异样感情。
被顾安身这样抱着，他终于晕了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别墅的病房里。
头上贴着退热贴，李择期抬眼去看身旁的输液瓶，视线再往下，便是顾安身趴在床边熟睡的脸。
男人的黑发蹭着他的手臂，浓密纤长的睫毛在闭合的眼皮上投下小片阴影，衬着冷白的皮肤，竟显得有些脆弱。
李择期看着这样的顾安身，脑子逐渐清醒。
清醒之后便是充斥心头的恐惧和难受。
顾安身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在对方眼里，他觉得自己似乎都不算是个人。
可能就是对方领养的一只宠物。
高兴了就逗弄逗弄，不高兴了就踢到一边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直到对方消气了才会被拉到脚边，挠挠下巴，还期盼着宠物会蹭着他的裤腿，对他撒娇。
他明明已经澄清了自己和梁宇明之间什么都没有，可顾安身却依旧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惩罚他，折磨他。
李择期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视线定在顾安身身上，只觉得后背发冷，心中也被寒意所填满。
他开始害怕顾安身了。
顾安身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睫毛颤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的眸子对李择期望过去的时候，后者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逃避了他的视线。
“醒了？”顾安身捏了捏眉心，稍稍清醒了些，他问李择期，“饿了吗？我让阿姨给你熬了粥。”
阿姨？李择期想了想，知道应该是顾安身请来的保姆。
“饿了……”李择期缩在被子里，并不去看顾安身。
顾安身拿起桌上的测温计，给他测了体温，36.8，正常，不烧了。
放下测温计，顾安身去外面把粥端进来，再回来的时候见李择期已经坐起了身。
少年低垂着头，听到他的声音，便主动伸出手等着顾安身把粥碗放到他手上。
顾安身却没有这么做。
他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把粥放到一边，问李择期，“你为什么不敢和我对视？”
男人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你是在怕我吗？”
李择期比顾安身整整小了十三岁，这样的年龄差让他所有的情绪、感情在顾安身眼里都无处遁行。
“没有……”李择期收回手，在身侧握紧。
可下一瞬，他的下巴便被顾安身冰凉的手指扣住了，被强迫和男人对视，李择期望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寒意顿时爬上心头，他咬牙才克制住战栗。
“你就是在怕我。”顾安身松开他，却没有生气，“不过，这样也好。”
他说，“这样你就能乖乖听话了。”
“……”李择期没有附和他的话，只伸手去端桌上的粥，默默地一勺一勺吃进嘴里，室内安静的诡异。
然而吃着吃着，他的眼泪便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无声的，一滴一滴地滚到粥里，再被他吃进嘴里，他却克制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等到吃完了一碗粥，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只是眼圈红的厉害。
他鼓起勇气对顾安身说，“顾爷，我……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了。”
他说，“我想回家了。”
“回家？回哪个家？”顾安身眯起眼睛，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回哪儿去？”
李择期咬了咬下唇，说，“我有父母，他们留给我的房子，我想搬去那里住。”
他其实并不想去用沈遇父母留给他的东西，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暂时不想和顾安身在一起，他想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现在的顾安身让他害怕。
这次顾安身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站起了身，坐到床上拥抱了李择期，将下巴抵在少年的肩膀上，他喊，“小遇，别闹了好吗？”
他问，“你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他的声音带了些委屈和软弱，“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所以别走了好吗，陪着我行吗？”
李择期浑身僵硬地被他拥着，听着对方的一句接一句恳求示弱的话，本来坚定要离开的念头又动摇了。
还是喜欢的。
他喜欢顾安身。
所以舍不得对方伤心。
要不还是留下吧？
他想只要以后自己不“犯错”，顾安身就不会再这样对他了吧？
李择期僵硬的身子逐渐松懈，他不争气地回抱住眼前的男人，小声说，“好，我不走了，我陪你。”
他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没救了。
从一开始的想要反抗，到后来乖乖扮演沈遇，再到现在面对不合理的惩罚都能原谅对方，甚至不敢将生气的情绪表露。
李择期想，这种将所有不满都压在心底的做法，总有一天会逼疯他。
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但他就只能这样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陪着顾安身走向腐烂，毫无办法。
*
李择期这次在家休息了三天，顾安身请了阿姨来照料家里，每天也不再晚归，到了下班时间便推掉一切应酬，回家陪李择期。
《逍遥路》的首映礼结束，顾安身就得到了影片资源，拿到别墅里的家庭影院，拉着李择期一起看。
韩云心是影片的女主，一身仙气飘飘的古装，端的一副清纯玉女的扮相。
顾安身点了根烟，倚着沙发靠背坐在地毯上，看着屏幕中的女人，嘴角勾起，眸子里却是冷的。
“小遇，这就是你喜欢的女明星，前几天上赶着往我床上爬。”
他像是在和李择期说话，实则却更像是和已经死去的沈遇。
“明明我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李择期静静地听着，好半天才嗤笑了一声。
他、沈遇和顾安身真是三个怪人。
沈遇被顾安身深爱，却到死都不给他一个表白的机会；而他李择期，这样卑微地喜欢着顾安身，对方却连让他做回自己的机会都不给。
沈遇到底有什么好？
李择期又到底有哪里不好？
他不懂，真的不懂。
第16章 为什么要躲着我
电影进行到后半程，顾安身按了静音，转身按着李择期的手把人抵在沙发上，亲吻了他。
他另只手在接吻的时候，一直轻轻抚摸少年柔软的侧颈，让僵硬的人渐渐放松，才撬开他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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