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仰说:这么晚了你开我的车回去吧,这边不好打车。
秦归连忙摇头,要是被孟雪诚知道了说不定会打断自己的腿:不用了不用了。
苏仰解开安全带:没事,总不能让你白当我的司机。
秦归也跟着解开安全带:我把车开走了,你怎么办?我还是自己打车吧,孟队给了路费的。
苏仰没想到秦归在担心这个,眼底浮出笑意:你开就是了,我还有一辆车。
秦归:……
这。
难道就是。
有钱人的世界吗?
苏仰把钥匙给了秦归,秦归也不好再推脱,心想明天早点把车开过来就是了,反正孟雪诚也没长千里眼。
……
苏仰踏进家门的瞬间,身体各个部位的疲倦感上升到了极点。他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很快就睡着了,仿佛要把这几天的眠一次性补回来。
等苏仰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爽的一觉了,苏仰裹着被子,伸手摸向床头柜,拿起自己的手机。
一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半。他揉了揉眼睛,点开孟雪诚发给他的消息——
黄康醒了,病房在9楼902。
发送时间是早上十点半。
苏仰以最快的速度去洗漱,换好衣服直接下楼,开车往医院方向赶。病房门口人来人往,边上坐着正在打瞌睡的傅文叶和满脸疲乏,上下眼皮直打架的孟雪诚。他一整晚没睡,脖子以下的部位都软成一团棉花,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两三个通宵。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看见苏仰朝他走了过来。
傅文叶大概是被医院的冷气吹到了,皱皱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整个人一抖,把孟雪诚给整清醒了。他捂着鼻子,推开傅文叶的脑袋:走远点。
傅文叶也很累,孟雪诚伸手推他,他张嘴就咬。孟雪诚火速缩回手指:你属狗吗?
别乱说,我属鼠的!
苏仰走到他们面前,看着两人打闹,心情好了点。傅文叶往边上挪了挪,闭上眼又睡了过去。孟雪诚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团热乎乎的东西给苏仰。
苏仰接过一看,是饭团。
孟雪诚撇了撇嘴:楼下买的,凑合吃吧。
谢了。
孟雪诚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给他讲黄康的情况:他刚醒的时候我去看过他一次,什么话都没说,看样子还没彻底清醒。十五分钟前医生给他做了一次检查,身体没有大碍,就是精神状态不好,可能不适合进行审讯。
苏仰拆开饭团的包装,吃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特别开胃。他说:正常,他一次性吃了那么多镇静剂,需要时间恢复。苏仰或许是真的饿了,三两下就把饭团给解决了:走吧,我想去看看他。
两人推门进去,黄康穿着蓝色病号服坐在床上,脸上恢复了血色。
苏仰礼貌性地跟他问好:身体好点了吗?
黄康转过头打量着他们俩,微笑道:谢谢关心,好点了。
孟雪诚要不是知道黄康是个杀人犯,大约也会觉得他是个老实人——模样憨厚,谈吐彬彬有礼。
苏仰看了一眼吊瓶里剩下的药水,替他调节了一下滴数:下午才有人带你回警局,现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黄康思疑片刻:两位只是来通知我这件事?
苏仰若有所思地问他:你希望我问你别的事情?
黄康笑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仰悠然离开,就连孟雪诚也一头雾水,这么着急过来,花了不到三十秒就走了?
你特地赶过来就为了他看一眼?
苏仰拿过医院提供的纸杯,到饮水机处给自己接了一个温水:黄康这个精神状态不适合问话。
孟雪诚不解:他现在看上去挺精神的啊。
就是太精神了。苏仰抿了一小口温水:黄康很聪明,他知道自己醒来后会被问话,所以保留了精神和专注力来应付我们,如果在这段时间去问话,应该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孟雪诚明白了他的用意,把傅文叶叫醒,他们三个人先回市局,晚一点再派人把黄康带回来。
……
会议室大门上亮着使用中三个大字,孟雪诚推门进去,嘴里叼着根提神用的薄荷味棒棒糖:理化报告出来了?
秦归将新鲜出炉的报告双手奉上:结果显示在519单位发现的血迹和尸块,跟死者汪敏曦、白玉吻合,而且没有检测出第三个人的DNA。
痕检报告呢?
我这儿我这儿!张小文举手:在装着胎儿的罐子表面提取到了黄康的指纹。
孟雪诚取出棒棒糖,突然问:找到属于死者的内脏了吗?
呃……没。张小文缓缓垂下手,他的表情有点古怪。会议室陷入一阵死寂,众人沉甸甸的视线落在张小文身上。傅文叶动了动眼珠子,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表情相当难看,顷刻,他艰涩地动了动嘴唇:不会是……那个……吃了吧?
孟雪诚一拍桌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苏仰截断他们的话:应该不会,吃人通常发生于绝望时期,当人们面对严重的饥饿,为了生存不得不这样做。也有少数情况属于异食癖,或者极端的宗教文化。黄康跟林梓青都不符合以上的条件。
吓死我了。傅文叶松了一口气,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接下来进入正题,张小文跟秦归开始总结昨天的事情。
苏仰坐在最后一排,江玄青笑吟吟地问他:听说昨天你跟孟雪诚去嫖了?
苏仰:……
他点在记事本上的笔尖一顿,留下一点墨水,晕染开去。苏仰放下钢笔,平静地说:你要这样问,我没法说不是。
江玄青失笑,竖起一个拇指:不愧是你。
经江玄青这么一提,苏仰想起昨天孟雪诚脸红不自在的样子,不痛不痒的点评了一下:没想到你们队长倒是挺纯情的。
另一边,傅文叶鬼鬼祟祟地凑到孟雪诚耳边:队长,听说你们昨天去嫖了?
孟雪诚嘴里含着一口可乐,差点呛进鼻子里,傅文叶起身跳开,生怕他喷到自己身上。孟雪诚捂着嘴,费力松了松嗓子,将可乐咽了下去,直瞪着傅文叶:你听谁说的?
傅文叶战战兢兢:……全局都知道了。他见孟雪诚缓了过来,又往他身边凑:这是你们新开发的查案方法吗?下次也带上我呀!
孟雪诚拍开他的脑袋:带你妹!滚。
傅文叶严肃起来:不要带我妹!她今年才16岁!带我就可以了!
第31章
早前,他们根据陈阳的口供,派人去御门河打捞到了被黄康用来装尸体的行李箱。中午他们把罗一峰带回市局,他承认当天将何佳怡送到黄康的诊所,但坚称自己不知道何佳怡遇害一事。罗一峰任教的学校收到通知后,立刻发出通告并解雇了罗一峰。
孟雪诚问:通知何佳怡的父母没?
林修接话:通知了。想起这件事,他不免有些难受。几个月的时间,让何佳怡的父母等来了这样的结果,残存的希望都被他们亲手浇灭了。林修甚至觉得,这样直白地把真相告诉他们,过于残忍了。
孟雪诚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无论好与不好,我们都履行了承诺,给了他们一个答复。
至少,何佳怡也能回家了。
孟雪诚揭过这个话题,他站了起来:都别放松,虽然找到了黄康,但是案子这才开始,我们的目标是找到李素夙。
众人不约而同地苦笑着,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调查,好不容易找到了黄康、林梓青和陈阳,这些工作都是为了可以成功找到李素夙而做的铺垫。
现在正式进入第二个阶段。
傅文叶抱着电脑瘫在椅子上,用身体演绎了万念俱灰。
散会后,还没来得及吃午饭的人一窝蜂地往外涌,最后剩下苏仰跟孟雪诚两个人。苏仰把所有文件和资料摊开放在桌子上。孟雪诚撑着桌沿,问:你在看什么?
苏仰头也不抬:李素夙所在的地方。
孟雪诚发现苏仰放在面前的资料全是跟黄康有关,他问:看这个有用?
有。在人格的发展过程中,三到六岁这个阶段被称为性|器期,这个阶段的儿童会经历俄狄浦斯情结,也就是所谓的恋母情结。正常的情况下,儿童最终学会压抑对父母的欲望。可黄康过了阶段,仍然有恋母情绪,足够证明他的家庭教育、家庭环境,并不如资料上显示的那么美,童年记忆只有三种——经常重复做的事,特别开心的事,和特别难过的事,其他细节几乎都记不起来。说到这里,苏仰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看向孟雪诚。
孟雪诚挑眉:三种?是我想的那样吗?
苏仰口袋里的手机一震,拿过一看,他将手机转了个方向,递给孟雪诚。
消息是傅文叶发过来的,孟雪诚哭笑不得,没想到傅文叶这家伙这么快就帮其他人做事,还不跟自己报备。
黄康的附父亲是本地富商,有过一次酒驾跟一次酒后伤人的记录。苏仰的手指点在黄康的个人资料上:他的母亲在他二十岁那年,自杀了。
苏仰的手机又是一抖,傅文叶传来一张照片。孟雪诚放大一看,视线僵在原处:这是……这篇新闻报道篇幅很小,占了报纸某一页的一小个角落,内容只有寥寥数字。讲述了高某在某小区烧炭自杀,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高某已经死亡。经过调查,高某是某家咖啡店的老板,死因没可疑,让人惋惜。
最后,傅文叶附上一张咖啡店的照片,照片色调老旧,装潢偏向欧式,门前站着几个人,除了黄康的母亲高妍,还有几个当时名声不错的明星,足够证明这家咖啡店的影响力。可孟雪诚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些人上面,而是照片所拍摄到的环境:这个地址是如约花店!也就是说如约花店的前身,是高妍开的咖啡店。孟雪诚的大脑闪过很多画面,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将他的思绪全部炸开。
苏仰迎着孟雪诚灼热的目光说:就是你想的那样。所有的结果都会有一个原因,现在我找到这个原因了。
苏仰从呆愣的孟雪诚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恰好傅文叶发来一张表情,上面写着求表扬三个字。
傅文叶满意地收回手机,美滋滋吃着炒饭,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江玄青关心问道:是不是空调太冷了?
傅文叶揉了揉鼻子,一边往角落缩一边警告江玄青:走开!
不要靠这么近啊!
还有你为什么要脱外套啊?我一点都不冷好吗!
……
孟雪诚将所有信息重新整理了一遍:按照你的说法,咖啡店可能是黄康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因为他能在这个地方看着高妍。那么利源道……是不是高妍经常带他去小吃街,属于开心的那部分?不开心的……就是高妍自杀的地点?
高妍的死改变了黄康的一些想法,甚至是性格。苏仰将笔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食指微微用力推笔,黑色的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旋转着,这是他思考时候的惯性动作:要见了黄康之后才能确定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的,不过你可以提前让傅文叶……或者其他人调查一下高妍具体是在哪个单位烧炭自杀的。
下午四点,苏仰接到通知,黄康、陈阳、林梓青都被带到市局,分别安排在三个不同的审讯室。
林修正在给陈阳做一个详细的笔录,陈阳已经承认了自己曾经向黄康提供帮助,也承认自己走私过违禁药物。态度配合,笔录做起来相对简单。林梓青在徐小婧的陪同下到了二号审讯室,她依旧是保持沉默,一个字都没说。
4:10 p.m. 临栖市警察局 一号审讯室。
苏仰跟看守的警员沟通了一下,让他们进去以后站在黄康的身后,不要进入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又提醒孟雪诚:等一下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黄康有什么反应,你们都不要进来,也不要说话。
孟雪诚听他这样说,眼神失去控制一样疯狂往那两位健硕的看守警员身上飘。苏仰以为孟雪诚在担心自己联合看守警员,严刑逼供,他郑重地说:放心,我知道规矩的。
孟雪诚:……行吧。
他将外套搭在肩上,绕到审讯室的后方,刷卡开门。傅文叶骂骂咧咧的声音顺着门缝往外传,孟雪诚一清嗓子,故意拍了拍门,眼神里全是不可言说的内涵:你们闲着没事干?来这里看戏?
江玄青规矩地坐在椅子上,认真回答:确实挺闲的。
审讯室后方的控制室可以透过单向透视玻璃观察审讯室的情况,配有电脑和收音器,方便把审讯的过程记录下来。
此时黄康坐得挺直,双手被铐在一起放在桌上,旁边放着一杯冒烟的热茶。他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奈何五官生得不错,即使不说话也不会给人一种过于冷漠的感觉。
看起来是个好人,没想到是个变态。傅文叶小声吐槽。
小伙子,画虎画皮难画骨啊。孟雪诚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他的隔壁。
孟雪诚调整了一下坐姿,双**叠,一把捞过傅文叶手里的虾片。傅文叶刚想闹他,审讯室里传来了动静,苏仰推门进去了。傅文叶的手在半空中一个拐弯,开启了麦克风跟监控器,两侧的电脑同时亮起,左边的屏幕正对着黄康的脸,右边的屏幕对准苏仰。方大过后,他们可以透过电脑清楚看见每个人的表情。傅文叶趁孟雪诚分神,夺回自己的虾片,抱在怀里慢慢啃。
黄康抬头,微笑看向苏仰——这个笑容非常自然,像是练习过上千上万次,审讯室大门被推开的瞬间,黄康立马换上了这副表情。
坐在控制室的三人见证了黄康变脸的过程,速度之快,让他们毛骨悚然。傅文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嘶……好恶心啊。
苏仰没被黄康影响到,他拉开椅子坐在黄康对面,把手里的文件夹放下:黄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黄康随即回应:你好。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苏仰说话的语速非常平稳,不慢不急,这是他替患者做心理治疗的时候惯用的语气,可以让人放松情绪:在这之前,我们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怎么样?算是认识一下对方。
黄康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你是个聪明人。
苏仰沉默地看着他,良久过后反问他:黄先生很了解我吗?
没有。黄康眨了眨眼:但是你很特别,给我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苏仰低笑:那看来黄先生真的不了解我。他的食指停留在文件夹上,黄康的视线也随之移动,苏仰拿起文件夹,倏地起身,走到黄康后面:既然黄先生不愿意做自我介绍,那就由我来介绍一下你本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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