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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赤身坐在浴桶之中,那药水不知是什么药材泡的,颜色呈深色,看不见底,且几乎能一直没到他的锁骨。
但在耶律崇烨目光灼灼地注视下,他还是觉得宛如半点遮掩都没有,十分耻辱窘迫。
那些药材亦是不知是真的有用,还是耶律崇烨存心找来折磨他的新花样,灼的他身上伤口火辣辣的刺痛,但远不及他内心的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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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把身上的伤养好,再来好好伺候本王。嗯?”耶律崇烨抚了下他肩上的伤,极是轻浮地笑道。
秦恪耻辱至极,低头,目光如钉子一般死死盯住水面上隐隐晃动得那人的身影,漆黑泛红的眼底眼眦欲裂,杀意腾腾。
但最终还是只能咬牙,忍气吞声,竭力平息恨意,颓然低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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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出这话时脸色扭曲灰败。
一种沉重无比,让他时刻恨不得灰飞烟灭的绝望笼罩着他。
他看不到前路,却只能不断强逼着自己面对一切,支撑下去。
额前散乱的一缕发丝垂在眼角颇有些碍眼,却要庆幸能稍微遮掩他眉眼间的痛苦崩溃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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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看着这样的秦恪,也不由眼底一暗,却终究没有心软一丝一毫,反而决绝地转过身,警告道:“秦恪,下一次,别让本王再在你口中听到一个不字了。”
从投降的那一刻起,这个年轻的帝王就注定了从今以后要不断去突破自己的极限和底线。
周昭不再去看秦恪,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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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耶律崇烨像是出去了,秦恪才睁开眼,盯着雾气缭绕的眼前努力压制住内心的仓惶,理智去分析自己的处境和接下来的路。
秦恪忙于钻研政务,对医接触不多,但自己毕竟常年征战,身上早就新伤旧伤交错,对于一些伤药颇为熟悉,浴桶中的药有几味是可以嗅出确实有助于伤口清理愈合的。
想来耶律崇烨毕竟看重了他的皮囊,再怎么残暴,也是不想对着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的。
秦恪的身体这才不再那么戒备紧绷,放松自己在浴桶中浸泡养伤,不管怎么说,早点养好伤对他总无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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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寝殿内香炉中燃了许多避寒香,整个殿内十分温暖,浴桶之中更是热烘烘的,像是能将人融化其中一样,秦恪只泡了一会儿,额上颈侧都已经微微浮出汗来。
但秦恪却只觉得自己如临冰窟。
方才耶律崇烨没有动他,他的确心中万分侥幸,却也知道那一日早晚要来。虽然一时是拖延住了,对他来说却只是缓刑罢了,内心更加的沉闷煎熬。
他只能竭力抛开那一切的痛苦思绪,努力去思考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最后想到太傅的种种关怀教诲。
不知为何,又莫名想到那时在风雪之中苦等良久,终于见得太傅后,太傅让门童给他准备了热水驱寒的事……
秦恪努力想象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最初在稷山的那段最为安逸的时光,这才眉目微展了些,眼中也显出决心。
不管怎么说,他的性命已经保住了。
未来的路,注定艰难无比,但愿自己,能不负太傅苦心,走好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路,光复东陵,再重建一个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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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辽大军只又在东陵旧都驻军修整了两日,处理完了在这边的相关要务,就开始班师回朝。
由于适逢炎冬,天气时常恶劣,行军也多少受了耽搁,原本计划日夜兼程,这日又遇了暴风雪,只能白天赶路,晚上停下安营驻扎,生火造饭。
因为大胜而归,耶律崇烨近期没什么军务要忙,与几个重臣简单商量了点回朝行程方面的事,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他坐在帐中,听着外面猎猎风雪呼啸之声,思及秦恪尚有重伤在身,当晚,又命令侍从把秦恪召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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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来到时只觉十分忐忑。
耶律崇烨接连几日没找他,放他安心养伤,几乎让他怀疑耶律崇烨已经把这事忘了,刚刚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那人突然大晚上却又把自己叫了过来。
秦恪僵硬地向他跪地行礼后,听到耶律崇烨问:“伤好些了吗?”
秦恪跪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好还是不好。
那药浴倒确实十分管用,鞭伤本来也比刀伤箭伤浅,短短几天竟然已经显而易见的开始愈合。
秦恪本身又是个长年习武,身体强健的,在牢狱里呆了一夜差点惹出的风寒早早就痊愈了,现在状况确实好了一些,但他却忧心自己直言后,那人便会立即做出什么事来。
秦恪正在不知该如何回之际,就见耶律崇烨直接抬了下手,对他道:“过来,让本王看看。”
秦恪顾不得再多想,只好僵着身子起身,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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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将秦恪拉到怀中,不顾秦恪浑身因为排斥绷紧得石头一样,将他囚服解开,一边褪到肩下仔细检查了下。
秦恪只能凝眉闭目,别过脸,耳朵涨红。
周昭打量着秦恪肌理分明的胸膛与腰腹。秦恪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果然消了些,只是肩膀上仍旧裹着绷带,那处的伤他之前见过,被流矢贯穿的很严重,一时半会儿定是好不了的。
“不错,那老御医果然有些能耐。”周昭道,又摩挲着那绷带边沿,“就是肩膀上的箭伤太厉害,怕是要多等一段时日了。”
秦恪听到耶律崇烨最后的话,猜想他暂时还不会动自己,才本能又暗自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个八尺男儿被耶律崇烨搂在怀中这般检查伤势,只觉十分羞耻难堪,抱拳行礼,借机尽量将自己退后一些,低眉正色道:“多谢王爷关心。时辰已晚,王爷即已检查完毕,若无要事,请容秦恪先……”
“急什么?”周昭打断他,又端出一副耶律崇烨的霸道架子,眯起眼对他道,“秦恪,今晚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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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2.11
秦恪瞠目,看着耶律崇烨,奢望自己是听错了。
但耶律崇烨决然的表情告诉他,方才他所听到的都是真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到了这一刻,秦恪到底还是忍不住想要尽力周旋,低声道:“王爷不是说过等秦恪的伤养好了,再......”
耶律崇烨笑道:“伤养好之前,总可以先做点什么。”
秦恪顿了下,自知自己也无法拒绝,只能暗暗攥紧拳,拱手,应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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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沐过浴,换了身寝衣出来时,见耶律崇烨已经在里侧躺下,外面留了一人位置。
秦恪盯着耶律崇烨的枕边。
他曾经也与人同榻而卧过一次。那时候得知太傅决意要走,他心中虽不舍却也自知不好再留,只能登门造访,与太傅在他府中促膝长谈,后来呆的太晚,索性与他同榻而卧了一次。
那时候秦恪刚刚及冠,两人又都是男子,根本不会联想到任何。
但现下,他与耶律崇烨却不可能只是单单簇拥而眠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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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低下头,耻辱同时也觉无比茫然。
从前并非没有大臣向他进谏,让他选妃之事,母后虽然严厉管束他,但也希望他能早些有子嗣,但他那时刚刚登基,又逢上东陵国难,成日忙于政务,便丝毫没有心情和精力。母后与众大臣见他年纪尚且太轻,便也没有再多逼他。
他对于男女之事都不了解,实在难以想象男人与男人之间如何行那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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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在一旁驻立了半饷,本来因沐浴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身体又开始发凉,听见耶律崇烨道:“杵在那里做什么?洗好了就快些上来。”
秦恪抬眼,见耶律崇烨表情慵懒放松,一副像是要休息了的样子,暗暗抱着侥幸他未必就会怎么动自己,这才迟疑着掀开锦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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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看着秦恪慢慢挪进了被窝,仍然紧挨着一侧床沿,英挺的脊背紧绷着,竭力想与自己拉开距离,暗叹,他还是太过矜持木讷,一点长进都没有。
于是只好端出耶律崇烨的样子,斥道:“这般避着本王?也是来伺候人的态度?”
秦恪顿了下,才道了句“王爷恕罪”,硬着头皮将自己稍稍靠了过来。
周昭将那浑身僵硬的人直接捞进了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警告道:“秦恪,你早晚都是本王的人,还是快点学聪明的好。”
“......是。”秦恪应道,骨节分明布满剑茧的手暗暗扯紧了身下褥子,脸上满是痛苦和茫然。
他虽然仇恨耶律崇烨,却知道他的话其实有些道理,他的确应该学“聪明”,可他却怎么都没办法去学会那些屈就逢迎的手段,能不反抗,似乎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素来磊落豁达,也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奈何在这条路上却半点信心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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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看着秦恪棱角分明,冷峻犹如刀刻的侧脸,以及他脸上那隐忍痛苦的神色,也知道对于这素来清高到古板的人在这方面不能太过急于求成,只能慢慢教他。
但眼下,还有一些事,可以先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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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正脑中混沌一片,感觉到耳上传来一阵热意,颤了颤,心中犹如刀割一般,终究还是顺从地闭上眼,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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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时日,每逢恶劣天气,周昭都常常借着“宠幸”之名,将秦恪形式化的召进帐内或者马车之中,搂在自己的怀里焐着,总算让秦恪身上的重伤好了些,不至于染上风寒或者落下什么病根。
不过秦恪自然想不到自己的仇敌“耶律崇烨”会这么好心,每每被召唤进来,都几乎是一副赴死的样子。
周昭也不能让别人看出他待秦恪太好,只能时不时便要折腾他一番,以至于秦恪每次从他那里出去,身上总要留些腌臜印子,脸上也是一副被侮辱过的样子,死气沉沉。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段时日,秦恪经过周昭的调畱教,总算越来越习惯被他触碰,不至于太过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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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又下了场大雪,周昭便例行惯例将秦恪召进了马车之中同坐。
狂风卷开马车厚重的帘帐,簌簌将雪屑扫了进来。
秦恪侧头,任由冰雪冷冷扑面,望向马车外。
大道之上,西辽大军旌旗飘荡,马蹄声碎,行军之势浩荡如虹,连绵大雪掩埋了天地间的一切也包括路道旁那些触目惊心的累累尸骨,看起来却更显悲壮苍凉。
秦恪脑海中又回想起曾经在这里有过的恶战,他能想象到前线将士奋力厮杀之时那幅刀光剑影,龙血玄黄之景。
他深吸了口气。他终究是未能守住东陵江山,愧对了先烈,也愧对了那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之人!
但秦恪很快将心中悲戚愧疚压下,眼中浮现出果敢与决然。
这段时日的身心煎熬已经他他磨砺的更加能屈能伸,坚韧不拔。
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再经受怎样的耻辱,也无论未来有多么艰难险阻,他都必须要活下去,光复东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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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前面这段山路,就是我大辽主境了。”耶律崇烨突然道,他笑:“秦恪,你做好准备了吗?”
要准备的是什么,秦恪自然心知肚明,暗暗咬牙。
这些日子耶律崇烨越来越无所顾忌,甚至明言告诉自己,等回到西辽,就要彻底......
秦恪竭力麻痹自己不愿再去多想,闭上眼,任由耶律崇烨拥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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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摆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周昭掰过他沾染了雪屑,神色灰败的脸,让他看向自己,讥道:“陛下不是也开始慢慢能体会到其中的乐处了吗?”
秦恪睁开英气锐利的眼,看着他,瞬时面红耳赤,羞愤至极。
这是最让他感到耻辱和难以置信的事。
自己竟然会在某些时刻出于本能而......耶律崇烨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经验技巧甚至还似乎对他了如指掌,一旦存了想戏弄他的心思,秦恪根本经不住。
他素来冷淡自持,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会有那样的一面。
“陛下早晚会适应的。”耶律崇烨看看这素来冷硬的人满面羞红的样子,抚了下他微蹙的剑眉眉心,低笑着,又将他逼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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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缠到一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耶律崇烨!受死吧!”
还未等两人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伴随着一声怒吼,一柄长刀竟是破开窗帘径直刺了进来。
耶律崇烨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刺杀到,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堪堪挥手挡开了,但事发突然,那长刀又来势汹汹,他的发丝还是被险险削下了一缕,落在秦恪衣衫半开的胸膛。
秦恪向外面看去,瞪大双眼。
引起动乱的人,竟然是李肆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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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肆戚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手脚被沉重镣铐所困,军中又有雷樊坐阵,自然是很快被拿下了,只在刚刚被拿下瞬间,从马车帘幕缝隙间隐隐看到耶律崇烨,拼命将手中的刀瞄准耶律崇烨的方向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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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带着秦恪走了出去,站在车撵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就见李肆戚已经被那些西辽士兵狠狠押住。
李肆戚挣动着,满脸血污泥沙,双眼赤红看着他们。
“耶律崇烨,你这畜生!你竟然敢强迫陛下做出......”李肆戚看着来不及整理衣衫脖颈处还有明显印记的秦恪红着双眼,说不下去了,只能咬牙切齿,含血骂道,“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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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收紧眼瞳,僵住了。
这一刻到底还是来了。
秦恪清楚他那帮护主心切的忠臣良将一旦知道他与耶律崇烨之间的事会怎么样,所以之前一直想法设法想竭力瞒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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