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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说清楚就好了。他告诉自己。
裴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而原本笑着的程岫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脸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将手上的东西丢在地。
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小白团子见状将东西收好，问道：“裴清哥哥不想玩了吗？”
程岫却并没有做声。
小孩抬头，就看到程岫转过头，望着走廊转弯的那个地方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当然知道方才那个地方站的，究竟是谁。
小孩望着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
“吱丫。”房间里的门被打开，冷风呼呼的从门外席卷而来，在房间里带出一阵风的呜鸣声，接着很快，房门又被人重新关起。
有人进来了，裴然穿着单衣连忙下床。
这么晚了，除了裴清，没人会到他这儿来。裴然这样想着，快步走到外屋。
“裴……”裴清二字还未喊出口，却在裴然见到来人的那一刻断在了喉咙里。
裴然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孩。
寇荣却像是全然不在乎少年的眼神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走到了桌子旁，将手中的炭火放在了一旁。
“原来裴然哥哥还没睡啊，”小孩笑着说，“这些都是前些天裴清哥哥交代的，说裴然哥哥房子里冷，叫我们多送些炭火过来。”
小孩又看了看因为着急而只穿着单衣出来的裴然，眼中满是笑意的说：
“不过我想裴清哥哥倒是白担心了，裴然哥哥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怕冷呢。”
裴然的目光落在炭火上，没有接小孩的话，他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小孩没有好感——他能感受的到这个小孩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敌意。
在看到今天上午那一幕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小孩会带给他的威胁。
小孩放下了炭火，却不着急走，裴然不接他的话，他也不在意，自顾自说到：
“今日我和裴清哥哥在院子玩的时候，小荣看到哥哥似乎来过。但当时小荣一心陪着裴清哥哥，倒是将裴然哥哥忘在了脑后，此番来，还要对裴然哥哥道个歉。”
裴然的眼神在小孩身上冷冷扫过，这哪是来道歉，分明就是来向自己炫耀罢了。
他又想起上午看到的那一幕，眼神暗了暗。
小孩接着说：“其实我们今日也谈到了裴然哥哥，不知裴然哥哥想不想听一听？”
裴然准备转身的动作一顿。
小孩便一脸羡慕的说：
“裴清哥哥对裴然哥哥还真是好呢，现在就开始为裴然哥哥的未来做打算了，就连裴然哥哥以后的去向都在安排了。”
去向？安排？这话是什么意思？裴然袖中的拳头不由得紧紧攥起。
这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吗？
“小荣就没有裴然哥哥这么好的运气，想必是要一辈子都留在裴府、陪在裴清哥哥身边了。”
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裴然的脑海里浑浑噩噩一片，再也听不到后面小孩究竟有说些了什么。
只知道小孩说完后，用一种看似羡慕。实则怜悯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这才离去。
裴然甚至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好在马上又恢复了过来。
房间里又响起了那道令人不适的声音：
“啧啧啧……真是可怜啊……
他不要你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不如随我一起入魔，一起快活……”
少年伸手狠狠将黑烟挥散，低声吼道：“滚！”
但黑烟显然不愿意这样容易的消失，被裴然挥散后，又重新在不远处凝聚出了原型，像是魔鬼一般如影随形的出现在裴然的视线里。
它恶毒的话语不停的在裴然的脑海中出现。
裴然又想起了寇荣走之前最后望向他的那个眼神——怜悯中，又带着一丝炫耀。
少年心中升起一抹不安，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间，朝着程岫的房间跑去。
此时无数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十岁以前的裴清分明对他充满了极大的敌意，为何会突然对他变好？
他们二人朝夕相处五年，在他看来，那人已经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在裴清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位呢？
是吧自己当亲人、当朋友，还是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需要帮助的下人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想起了寇荣那个孩子，透过这个孩子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一样的可怜、无依无靠。
裴清他……是不是也会像可怜自己一样可怜这个孩子？然后也像维护自己一样维护这个孩子？
一想到裴清也会温言细语的给他擦药、故作凶恶的赶跑欺负他的人、偷偷跑去买糖葫芦哄他、明明不会下厨却还是每年给他做长寿面……
哪怕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但只要一想到这一幕，裴然就忍不住的嫉妒、发了疯的嫉妒！
不行！他要去问清楚！裴清绝对不会不要他的！
不会的！
黑烟依旧笼罩在少年的周围，只不过因着现在是晚上，无人发现，但黑烟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而源源不断的黑烟，都是从少年胸口处发散出来的。
裴然却并不知情，依旧朝着程岫的房间方向赶去，他要亲自向程岫问清楚。
少年跌跌撞撞，终于赶到了程岫的房间门口，可正当他准备推门入内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程岫清晰的声音。
“我知道的！”
程岫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
裴然一时间立在了门外。想必现在房间里除了裴然外，还有另一个人，二人正在交谈些什么。
裴然准备推门的手重新垂在身侧，脑海中却忍不住在想：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到裴清的房间里来？
他们又会说些什么？
裴然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这个时候他应该离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站在原地。
里面的人会不会是寇荣？这么晚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然而还不待裴然想清楚，房间里面又重新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又不是我不想！是裴然他不想去！
我发誓，只要他一到年龄我一定把他送出去！”
里面的人再说了什么裴然已经听不清楚了……
只单单这一句，就仿若晴天霹雳，生生将前来打探情况的裴然，判了死刑。
一到年龄……
一定把他送回去……
裴然猛地后退了几步，脚下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谁！”房间里传来程岫稍显紧张的声音。
第28章 黑化
、黑化
门迅速被打开，程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面色凝重的朝着四周看了看，无奈四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寻找无果，程岫便放下心来，重新关好门转身回了房间。
“难道是我听错了？”程岫喃喃道，然而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直到亲眼看见程岫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的许久后，裴然才终于从走廊里的一个角落中走廊出来。
他在这个院子里待了五年，自然十分了解程岫的房间周围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人，且不被轻易发现。
只是此时裴然的脑海中依旧还在不停的循环这程岫的那句话：
到了时间就把他送走。
送走。
原来从一开始，那个人就准备把他送走的。
可是自己自认为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送走？又能送到哪儿去？
自从程岫方才出来过一回后，房间里再没有了别的声音，里边那另一个人不知在何时已经走掉了吧，裴然想。
少年走出走廊，站在院子中央，回头远远的望了一眼，只见原先还透亮的房间不知道何时已经熄了蜡烛，房间里已经黑暗一片了。
少年昏昏沉沉的穿过院子，就连寒风吹来时的寒冷都半分感觉不到，只觉得身体僵硬，像是将死之人一般，浑身僵硬的走都快走不动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才终于好了起来。
裴然房间里点的灯早就被门缝中传来的风给吹灭了，房间里一片昏暗，仅借着月光，勉强能看到房间里的摆设。
他回来后也不点灯，就背靠着门口，蹲坐在房门下，脑海中却不断闪过今晚发生的事情。
眼带怜悯之色的寇荣、决然的说出要“送”他走的裴清……这两人的面容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来回的转换。
他不想想这些，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说他是妄想也好，痴心也罢，相处五年，他自以为能在裴清心中留下一个不大不下的位置。
少年低下头，屈身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将脸埋在胸腿之间的缝隙里，让人看不清神情。
少年自嘲的笑了笑，谁知道原来自己在裴清的眼中原来根本就没有半点的位置——不过只是一个不喜欢了便送走的玩意罢了。
还以为自己在他的心中能有多重的分量，其实，人家不过是看你可怜，无聊的时候拉你一把，把你带在身边打发时间罢了。
他又想到了寇荣，想必现在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打发时间的对象。
是啊，那小孩长得那么好看，又不像自己嘴笨，最会说话，想必一定是极讨他的喜欢，恨不得到哪儿都要带着这个小孩一起玩吧？
而自己？
自己的未来又会在哪里呢？
可是……
少年抬起头，月色下，少年的眼瞳中灰黑一片，像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可是，他真的好舍不得。
从裴清给他送药的那一晚起，少年的容貌就开始深深地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少年对他的好，对他来说，就像是寒冬中陡然遇到的阳光；就像沙漠中濒死之人遇到的碧泉。
那样的美好，那样的……珍贵……
他承认，他贪恋少年的温暖，他舍不得少年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想要陪在少年身边，陪他永生永世……
“他可不是这么想的哦……”黑烟又重现出现，这次它的体积比往常任何一次出现都要大，并且肉眼可见的浓郁，简直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团一般。
“他不是这么想的吗？”仿佛是受到了黑影的蛊惑一般，坐在地上的裴然自然而然的接了黑烟的话。
黑烟围着地上的裴然打了个圈，看起来显然更加兴奋了。
“当然……你没听到吗？
他可是说要把你赶出裴家的呢……”黑烟此时的声音极其尖锐且兴奋，明显的让人感到不适，但裴然仿佛感受不到一般，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疑惑的询问：
“赶？”
“难道不是吗？”黑烟不停的上下游动，
“你难道不想永远待在他身边？”
“我？永远？”月色下，裴然迷茫的眸子中迅速的闪过一丝红光。
“永远！当然是永远！”黑烟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诱惑，“只要你想……”
月光跳过裴然，落在了另一块地面上，黑烟渐渐地掩去了身形，消失在屋子里。
少年依旧靠在门下，然而等少年重新睁开眼，明明什么都和方才一样，却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
房间里传来少年喃喃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声音说道：
“我想要……”
~
程岫裹着大衣坐在院子里，神情有些凝重。
昨晚他正和000争论裴然这孩子去留的问题，正说的激动，突然听到了房外传来脚步声，可是等到他出去的时候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人。
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后来他又问了000，发现000原来也听到了外边有动静，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在讨论裴然的时候，外面确实有人。
却这人对自己生活的地方十分熟悉，躲的甚至连自己都没能发现他。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在外面听了多久，有没有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好在昨晚他们只说了关于裴然去向的一些事情，并没有涉及到机密。
一想到这儿，程岫又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了。
谁知余光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程岫微微撇头看去，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正是裴然。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让他有些头疼的想法，于是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声：
“若是昨天晚上听到他们说话的人是裴然……”
裴然却像是突然间发现他一般向他走来。
“裴清哥哥。”裴然微笑着喊道。
程岫：惊恐.jpg！
方才那个小崽子喊他什么？
裴！裴清哥哥？！
他他他！居然还对着自己笑了？
往常这个小崽子可是从来都不会轻易的喊自己“裴清哥哥”！还笑的这么勾人！
程岫先是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结果被疼的皱起眉——看来不是自己在做梦。
难道？
程岫疑惑的上前，左手附在了少年的额头上，一边碎碎念道：
“也没发烧啊？是不是哪里身体不舒服？都糊涂了。”
裴然笑着将程岫的手扫了下来，道：
“说糊涂话的是裴清哥哥才对吧。”
程岫更加惊悚了，连忙上前将裴然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直到真的确定裴然的头部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撞击，这才收回了自己疑惑不安的眼神。
“怎么？裴清哥哥难道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裴然突然对着程岫眨了眨眼刀。
“这……也不是……”程岫像是被裴然的眼神电到了一边，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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