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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王闭着眼睛不敢再看，那伤痕累累又自断其尾的猴妖本就是高傲的，他没有理由，再去观赏他的不堪。
平息了许久心中翻腾的情绪，这才让那记忆渐渐淡去。
从回忆里出来时已是月上枝头，猴妖已经因为被探索太多的回忆而累的睡着了。
灵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抚上那猴妖闭着时依旧上扬的眼角，猴妖感觉到触碰后自发的向后移了移，皱着眉一副不愿意别人碰他的样子。
这本是无心的动作，灵王心里一滞。
带着轻微叹息的声音轻诉。
“你这傻子。”
“悟空二字，我就勉强让你同用了。”
第6章
猴妖，不，应该说是有了名字并被认同的悟空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断崖了,环顾四周，是一个有居住环境被收拾妥帖的山洞。洞外阳光刺眼，逼的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一个黑影突然罩下挡住了光。
悟空睁开眼睛，挡住光的黑影因为背向外面有些模糊，只觉得身形修长，夹杂着熟悉的感觉。
“醒了？”
温润的声音，透着些许的温暖。
一个鲜红欲滴的桃子被递到自己面前，“喏，刚摘的桃子，吃了吧。”
悟空不接桃子反而向后退去，到那石榻的边缘，与阳光分割开的稍显阴暗的地方，看清了说话的黑影。
略微上扬的嘴角，一双浸了十足温柔的灵眸，同样是猴妖，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副可以温暖世人的容貌。
灵王莫名其妙的看着傻愣愣望自己的猴妖脸色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手里的桃子又往前递着又晃了晃，“不吃么？”
“谁，谁不吃啊！”
悟空一下子窜了过来一把抢过灵王手里的桃子啃咬起来。
那速度就和他们第一次遇见他逃走时一样，即使是身形变大了，记忆里的身影和现在的样子依旧可以在灵王的脑海里重叠起来。
当时没有接自己的桃子，这回可算是接了。
这么想着的灵王笑着说道：“现在可算是亲近点了，第一次见你可是连我给的桃子都不要。”
啃桃子的猴妖身子一僵，半晌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没有不要。”
然后又像是怕灵王没听懂一般又说道：“你走了之后，我捡起来了。”
灵王听了之后不说话，仍旧带着笑意的看着悟空。
心中不如表面平静，波浪层叠，他想象那个还不到他一半高的身影又神神秘秘的从树林中钻出来，一副偷偷摸摸的神情只为了拿上几个别人赠予他的桃子。
想笑，又似乎泛着微微的疼。
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好的妖，不懂如何接受而又孤身惯了的他只能先呲牙咧嘴的维护起自己，然后在只剩自己一个的时候才敢回来小心翼翼的收下别人对他的好。
要有多珍惜，甚至于一个仅有指甲大小的纸片，都妥善保管到了今日。
悟空低下头吃着桃子，抵挡不住那让他如针刺的目光，于是故作凶悍的嚷道：“你别老盯着我…”
话语在一半收声，因为有一只手贴上他的额头。
悟空的身子立马僵停住，
“你总不能这样没有衣服穿，我带你去做身衣服。”
灵王说道，边说着原本放在悟空头上的手滑到了他的肩膀上，时不时再四下拍一拍似乎在考虑要给他定制一个什么样的衣服才好。
闻言悟空终于反应了过来，在弄明白灵王说的话之后脸上涌现出了不太自然的表情。
“我不用衣服。”
说完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哪有不用穿衣服的，你虽然已经度过劫，可是离能够幻化出衣服还要很久，难道你想一直这个样子在山林间么？”
灵王直接坐在了悟空旁边。
“那……那你，为什么要给我衣服？”灵王听见那猴妖问自己。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灵王心里疑问，平时里那群小妖精问自己要什么也没说有个什么为什么的。
“不为什么。”
灵王想也不想的回答。
“是想要我的什么东西吗？”
那猴妖的语气认真，上吊的眼角虽然依旧倨傲可还是能够看出些许的不安。
这句话在灵王心里如同激起千层浪，又恨又怜的情绪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好，恨得是这泼猴竟然将自己想成那样，又怜他尚小时便经历那些让他现在都不敢正大光明的接受给予他的好。
“你可真是个呆子！”
想了半天也只能从牙缝间挤出这四个字。
悟空一脸莫名的看着灵王，丝毫不能领会灵王那似有若无的怒气从何而来，只能继续啃自己手里的桃子。
灵王自知与这猴妖不能太过细究，否则真是对不起自己上百年的静修了。
“吃完了么，吃完了就跟我走。”
灵王说话的时候悟空正要将手里的桃核藏起来，听了话之后连忙将那桃核扔到了地上，然后跳下石榻来到灵王面前。
这么一站灵王却发现这猴妖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想想踮起脚尖才勉强与这猴妖齐平，心中忍不住愤愤，一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渡劫了的猴妖都比他化形的好。
于是脚下的步伐加快，三步并做两步的出了洞.
悟空也连忙跟上。
于是两个身影一矮一高，一前一后的在山林里用并不慢的速度前行着。
听着身后一直跟着的脚步声灵王才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些，这才将脚下步子的速度放慢，也有心情观赏起来这他看了数不清多少遍的风景。
居然路过了那断崖，灵王抬头看着那悬在高处的山石，嶙峋的尖块层层拢起才叠出了一个虽然危险却别有一番萧瑟之美的断崖。
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头问身后的猴妖： “你那天，为什么要攻击我？”
猴妖没有丝毫的犹疑就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
灵王皱着眉暗想，一定是这么多年的形单影只让他养成了戒备的习惯，这种习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将他放在身边，一定是要让他对自己除去这种状态。
灵王想着想着已经早忘了身边还有一个猴妖，悟空则是看着前方的身影似乎不想被打扰也没有说什么，两个妖就这样一路静声的向前走。
树影斑驳的洒在他们身上，倒独成了一番光景。
第7章
“你这样是不能去的。”
灵王站住了身子，转过身打量着猴妖。
悟空只觉面前金光一闪，站在他身前的灵王赫然变了一副模样，如玉的净白面庞，依旧温润的眼眸和像是带着笑的唇角，没有了那些长绒这妖分明就如同被落入乱尘的仙嫡，纵使世间泥泞万千，也不能使他脏污丝毫。
黄色短袄稍作变化成了朦胧夜中的月白长衫，兽纹短襟变成了白底青纹的腰带，碎发绾起，青色的布绢扎在上面 。
像是孕育于天地而生的灵气少年。
他正站在山间，眼眸微弯的看着自己。
悟空竟然怔住了。
“呆子？小猴？”还
是灵王将他唤了清醒。
“你站过来点，我看看要给你幻化成什么样子。”
悟空闻言向前靠了靠，接着温暖的柔光笼罩在自己身上，如同安抚一般莹润到全身。
在灵王目光里猴妖渐渐成型，笔挺的面容轮廓，刀刻一般的线条，俊朗的容貌因为上吊的眼角平添了一份傲然。高大的身形被一身红衣所裹，配着那份眼梢的傲然，全然是不羁的模样。
悟空极为不适应的拽了拽自己身上红色的衣裳，脑海里尽是他原来在人类的地方所见到的景象。
那时候村庄里面如果有嫁娶的喜事，也是全身正红的一双身影。
灵王则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其他颜色都将他那张扬的性子遮掩了，唯有正红最恰当不过。
见悟空呆滞在原地，没办法又叫他：“悟空。”
这名字叫出口真让灵王半天适应不了，虽然说自己已经将这名字许给了这只猴妖，可再怎么说这个姓字也伴了自己将近九百多年。
眼前那俊朗的脸又莫名红了起来，灵王思索着自己说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灵王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向前方走去。
悟空怔愣了好一会才慢慢跟了上去。
人类的集市不比山林静，熙攘的人群，沿街叫卖的吆喝，和各种琳琅满目的吃喝和小玩意。悟空很明显是不适应这些，见一个人靠近他一点就急忙往开躲，街市上人多如云，悟空就一个一个的避开，在和灵王逛的几条街上愣是没让一个人靠近他分毫。
灵王眼带笑意的看着悟空躲来闪去有些狼狈的模样，在看到那猴妖一直若有若无保持紧跟着自己肩并肩的时候似乎笑意更加明显。
说不上来为什么那本来觉得好笑的场面变得让他有些近乎于欣慰或是喜悦，或许是因为那猴妖在躲开人群时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他，或许是因为在山林里总和自己错开一点距离而在这里却一步都不肯离开自己的亲近。
还有或许，或许是差别。
是他对于那猴妖来说，不同于其他人的差别。
拒绝别人的靠近却惟独自己的差别。
思绪在心中一闪而过，灵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向做衣的铺子中走去，身旁是紧紧贴着他的猴妖。
“客官您想做什么衣服我们这有新上的布匹今儿才从锦城进过来的……..”
掌柜一看相貌穿戴不俗就立马笑脸迎了上去。
灵王没看掌柜的，只转头问猴妖：“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
猴妖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和你一样的。”
“和我一样的？为什么要和我一样的？”
灵王疑惑的问道，他不相信猴妖没有自己想要的衣服，最开始说给小桃妖那几个小妖精带衣服的时候，他们都是叽叽喳喳欢天喜地说个没完，怎么到这就简单一句话就完了呢？还想再问那猴妖却是把脸转向一边再不说话。
任灵王再怎样逗弄他也不吭声了。
几番逗弄下来无果的灵王这才整了整衣襟，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幻化出来了一张纸，递给掌柜的。
“按他的尺寸做。”眼角向猴妖那瞥了瞥示意。
掌柜的一愣，盯着那纸张许久，接着面色奇怪的问道：“客官您要的真是黄色？我看这位公子穿黄倒不如穿红色的….”
“你做你的。”
灵王打断他的话，那掌柜的听了也就噤了声没再多问给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去量尺寸。
要说这听他提点的人也就听了，不听也没什么，他们做衣服的也就是客官要什么样的做什么样的，只要掏得起钱，那些个值得让人揣测的事情就让那些喜欢揣测的人去头疼去。
灵王见掌柜的应了下来，那小厮去拿量身的软尺，也就放了心的四下看了看。
大敞的门口一个肩抗红果的小童走过，灵王想起来那总是要一根糖葫芦的人参娃娃，再看看呆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想什么的猴妖，嘱咐到：“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话毕抬脚跨了出去，疾步追上了那小童。
“给我拿一根糖葫芦。”
灵王说着递出了三文钱，总是替人参娃娃买糖葫芦，他也是知道价钱的。
小童麻利的将扎在稻草垛上的糖葫芦拿了下来包了层草纸，笑嘻嘻的递给了灵王。
灵王奇怪这小童怎么就突然笑了起来，于是低着身子问缘由。
小童一听笑了更欢了：“我从来没见过公子这么好看的人还爱吃糖葫芦。
灵王一愣，那小童就在他的视线里迈着欢快的步子跑远了。
回到衣铺，一阵混乱，大厅里三个小厮在拿着软尺劝说着，中间的猴妖一脸的不愿，胳膊不时的摆来摆去将比划在他肩膀上的软尺呼拉的拽下去，见灵王的身影在门口站定，一双上扬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那位客官死活不愿让我这的小厮碰他，您看….”
掌柜的解释道。
“我来吧。”
灵王说着就走到猴妖面前从小厮手里拿过软尺，比在了猴妖的肩上。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而来，轻柔的力道点在他的臂膀上，悟空绷直了身子好让那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更方便的测量。
往常给那小桃花精带衣裙也都是她把自己的尺寸给灵王让他直接去订制，所以灵王也并不怎么会测量，一双手拿着尺子总是比划错了地方，急的旁边的小厮直叫唤。
好不容易量好了肩宽臂长和腿长，灵王学着身边的小厮拿着软尺在猴妖腰上围了一圈，低头看那尺上的字时却不小心一头撞上了猴妖的胸膛。
很明显能够感觉到在自己手里软尺圈着的身子僵住。
一抬头，那猴妖竟是从脸到耳朵都红了起来.
第8章
定制的衣服紧赶慢赶也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取，毕竟人类没有他们可以驱使的灵术。
听闻还要在这里呆一晚上的猴妖很明显一脸的不情愿。
灵王笑着说道：“我带你去吃些好吃的吧。”
悟空没说话，虽然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但跟着灵王的步子很明显的快了几分。
仙聚楼是这城中有名的饭馆，只不过和别家有名的出处不同，别家是有因为菜品或主食或楼阁格调而出名，他家出名的原因却是那茶前饭后的点心。
无论是四棱嫣红的山楂条，还是粉糯雪白的腊梅糕，更有说不上名字的各式各样的点心都是让人忍不住的吃了第一口就想第二口的。
灵王不同于别人，点了八盘三碟楼中最受欢迎的冷热盘后又点了一份少有问津的茶饼。
猴妖到了陌生的地方心里难免会起防范，虽然是在比较密闭的厢间里，但时不时从外面传出的声音还是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同他最亲近的灵王在与小厮吩咐着东西，在他看来颇有一种毫无顾及他的架势。
猴妖开始急躁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心里清楚他排斥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想要回到山林里，想要在山林里肆意奔跑，想要在交织的树头间跳跃，或者说，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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