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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叶沧却低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秦上将的事……我很遗憾。”如果秦阳还有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多好，叶沧小时候早已习惯了独身一人，但是秦阳不一样，父子俩之间有太长的相处和美好记忆。
有过这样绵长的美好，突然之间失去才是最令人刻骨铭心。
秦阳呼吸均匀地洒在叶沧侧颈，一时半会儿没说话，从这里向北边望去，就是秦上将经常带秦阳练习机甲操作的实战场地。天空湛蓝清澈，一架架飞行器绕过远处绵延的群山，还真像一群自由的飞鸟。
秦言明是个严肃的父亲，表情冷下去的时候让士兵望而却步，秦阳却记得他父亲手心是热乎的，特别是手把手教他操控的时候。
他应该是见过叶星辉的，秦阳隐约记得小时候来父亲的基地玩儿，一大早被秦言明拎起来的秦阳眯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小小的他跟他爸在食堂排队买早餐。
然后他爸打了三份早餐，秦阳迷迷糊糊跟他爸跳上飞行器，飞到军区另一边的宿舍楼。秦言明三步跨作两步跳上楼梯跑上七楼，把自己儿子远远甩到了后面。
“星辉！起床了！香不香，热乎的牛肉馅饼儿！” 秦上将把早饭塞给儿子，嘿嘿笑着输入密码，打开宿舍房门。秦阳现在回忆起来，他爸那笑容太不符合秦上将一向的形象了，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爸也干过破人家房门密码的事。
床上的叶星辉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爸只是宠溺地把早餐放在床头，香气四溢，就在一边等赖床的叶星辉起床。
终于赖够了床，叶星辉睁开惺忪的双眼，扫到秦言明旁边的小家伙，打了个呵欠亲切揉揉小秦阳的头：“哟，带小秦将军来玩儿啦。”
秦阳是见过叶星辉，但也只有机会见过一面。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能幸福。”秦阳手臂圈紧了怀里的人。
所以我们要幸福下去。
叶沧心里动了动，他知道秦阳指代里的另一个人是谁，已经在记忆里快要模糊的人影。叶星辉的资料尘封在凌季资料库里，叶沧不喜欢翻过去的影像，因为都是生命里的失去。
“走，我带你去尝尝西北军区的食堂，其他军区的人都可馋了，这可是外面吃不到的美食。” 秦阳把他们拉出过去的回忆，就像是尽职尽责的导游，势必要带叶沧转遍这片土地，弥补叶沧缺失的过去。
食堂的厨师大叔是个耿直的人，比起蓝星首都精致食物和同样精致的分量，大叔直接给他们盘子里扣了一大勺石锅炖菜。
“……” 叶沧似乎明白凌季偶然间跟他提起叶爹用坏了好几个电子秤，最后自己动手做了电子秤背后的原因了。叶星辉一个工程师跟军人相比就是小猫吃食，为了保持正常身材，叶爹也是拼了。
叶星辉用研究所的材料，做了个多功能电子称，放浴室里能在洗澡的时候放歌，能擦浴缸玻璃，能当落地小灯制造气氛，还能给人按摩，被叶星辉命名为“浴室的好伙伴”，在军委注册了专利。
军委专利列表上还有很多叶星辉奇奇怪怪的发明。
热情的大叔并不能理解工程师和军人的食量差别，叶沧力阻无效，于是只能扒拉了一些去秦阳碗里。
叶沧刚含了一口菜，终端就弹出了凌家家主的信息，让他尽快出发。秦阳在旁边看着叶沧神情有些凝重地浏览凌沁玉的消息，把头凑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得赶紧出发，波德怕是要搞事。”
下午他们就跟工程队的接头，踏上了去蔷薇星系的星舰。
☆、濒死的星系
那朵瑰红的蔷薇绽放在宇宙的角落，比任何星系都要寂静，在星图上苟延残喘般地闪烁着不详的红光。
工程队的人还在星舰上时就争分夺秒开始打人工防护罩的设计图草稿，五个月的时间，他们用了一个月在路上，还剩四个月的时间跟死神赛跑。
当他们落地在首都星复古的街道上，微微惊讶来迎接的人不仅有蔷薇星系的政府官员，还有麒麟五的庄竹心。
秦阳一下星舰就遭到了凌诺亚的熊扑，声泪俱下控诉秦少将不靠谱地把他们扔在庞布星，林松在凌诺亚身后向秦阳和叶沧颔首微笑。
虽然时间紧迫，蔷薇星系的官员们还是礼节性的给工程队接风洗尘，带他们去了特色美食餐厅。
席上还有两人秦阳不认识，小声问凌诺亚那位金发美丽的女子，还有她旁边的男人是谁，凌诺亚垂眼偏头小声道：“我爸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阳睁大了眼睛，胳膊肘顶了顶凌诺亚：“伯母太美了。开心吧？终于见到你爸妈了。”
凌诺亚撇撇嘴，没说话。
看这别扭委屈的样子，秦阳大大咧咧给他叉了一大块烤牛排塞进凌诺亚嘴里，把情绪都噎没了。
这一幕被凌诺亚的父亲凌睿看到了，欣慰地舒展了眉稍。
叶沧作为工程队负责人，座位被安排在蔷薇星系的官员旁边，另一边是林松。政府首脑之前一直胆战心惊担心林松或者银河系会做出什么报复来，伤养好之后的林松风轻云淡没主动提审讯室的事。
然而林松给足了首脑眼神警告他诚心跟银河系合作，否则新账旧账一起算，足够的气度，也足够的威压。
让人觉得舒服的交际一直是叶沧自带的能力，他不咸不淡地跟官员们聊天，深入了解这个星系。接风宴进行了大半之后，趁旁边官员去洗手间，叶沧侧头听林松跟他咬耳朵：“你大概也能得出结论了吧，这星系不行了。”
叶沧不动声色，他其实很能喝酒，虽然平时不会主动喝，可在这次宴席上把对方灌了个趴，套了些话。通过跟对方聊天时不自觉带着的丧气语气就知道他们政府是打算拖上他们这一辈，至于之后的烦恼扔给下一代算了。
也许是第一批大逃亡的祖辈们太懒，寻了个看似成型非常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系就住下了，不顾及这垂垂老矣的星系寿命，他们的后代也没有想过要应对这个危机。
“这就不是我们能帮的了，林统帅知道这点吗？”叶沧跟林松回咬耳朵。
“我告诉他了，他自有安排。”林松和叶沧窃窃私语。对面的一位喝得醉醺醺的官员只觉得两个凑在一起的蓝星小家伙赏心悦目，腹下一紧，脑子往后一抛端起酒杯就绕过去搭了只咸猪手在叶沧肩上，要跟叶沧喝酒。
“嗷！” 这神志不清的“圆球”被身后笑得冷气森森的秦阳掐住了胳膊。这一嗓子嚎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刀叉，向他们瞧来。
凌睿见了这架势赶紧起身去调和，把醉醺醺的色鬼半拖半拽从秦阳爪子下拉出餐厅，秦阳护食的小狼狗一样干脆占了旁边空出来的位子坐在叶沧旁边。
有了这一个插曲，接下来两个月的人工防护罩修建里，秦阳更是寸步不离黏在叶沧身边。监督着整个工程进度的叶沧同时分了一点精力关注外界的局势，他也担心大熊星系跟波德星系不会善罢甘休。
很多事都证明，该来的还是会来。
麒麟五探测到波德星系舰队护卫着一颗巨大的卫星靠近了他们，不，准确说这已经不是一颗卫星，而是介于卫星与空间站的结合，装配有摧毁行星的火力！
站在顶峰已久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他们的手中的财富和权力，不在他们一边的人，统统必须被消灭。
首脑紧急召集他的军事顾问和将军们开会，庄竹心和秦阳主动要求了参与商讨。波德星系的目的很明确，明显就是要毁灭整个首都星，给所有星系一个警示。
“还有什么商量的，打！” 蔷薇星系的也明白他们没有退路。蔷薇星系军事实力在星际上只能称为平平之辈，没有压倒性力量的星舰，也没有特别超前的技术。庄竹心跟他们指出这次跟普通战役不一样，击毁卫星才是目的。
他们的地面防御不能用，因为人工防护罩一半已经被发射上天，没有完成的防护罩经不起地面防御炮的冲击。
于是最终商定下来由一队突击队进入卫星从内部破坏掉行星打击武器。
蔷薇星系的突击队出发之前，凌诺亚在秦阳和叶沧的房间找到两人，神情严肃拉了把椅子坐下，要跟他们长谈的样子：“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提议蓝星的人先回我们星舰，随时准备撤退。”
“我也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根据是什么，也觉得工程队的人应该撤回我们星舰。” 这是叶沧鲜有没有逻辑依据而做出的判定。
他们三人讨论了一会儿，把庄竹心和林松也叫进了房间。
“麒麟五不会参与这次行动。” 庄竹心直接表示。
“我们如果撤人，蔷薇星系政府那边怎么交代。”林松提出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众人都沉默了，他们这边任何一点动作都关系到林烽的布置，他们不能拿自己人的生命做赌注，又不能跟蔷薇星系的关系搞砸。
讨论陷入了死胡同，林松突然神使鬼差地问了一句：“来把扑克吗？说不定就想出办法了。”
“……” 叶沧对自己这个小舅舅侧目一眼。
庄竹心已经对扑克有心理阴影了，而凌诺亚居然真的掏出了揣兜里的一副扑克。
“你哪儿来的扑克？” 秦阳无语。
“等你来接我们等的花儿都谢了，每天靠打扑克度日。”凌诺亚幽怨地瞅着秦阳，对于秦阳把他们抛弃在庞布星这事儿在他那儿过不去了。
“……” 我错了还不行吗，秦阳欲哭无泪。
蓝星这群不靠谱的人真的打起了扑克。
七八轮过去，手里剩下一堆烂牌的叶沧开了口：“我押在这里，我会找个理由交涉，让工程队先上麒麟五的星舰。”秦阳脱口而出：“不行！”
“我也留下来，我跟叶沧两个人分量足够了。”林松思考了之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这既能安抚政府，又能让他们的人安置在星舰上，万一真的发生了最坏的结果能及时撤走，这些工程师都是蓝星的优秀人才，不应该陪葬于这朽老的星系。
“万一……”秦阳不能让叶沧和林松冒这个险。
这场讨论的结果最后变成四个人轮流劝服秦阳，方案在多数胜少数的公平投票中定了下来，反驳无效。庄竹心她们瞄着秦阳铁青的脸色，放下牌收也不收纷纷离开了房间，把顺毛这事儿就丢给叶沧了，明天准备一点点开始撤人。
房间里只剩下秦阳和叶沧，空寂了下来。
“你总是这样！” 秦阳撑在叶沧上方，用手臂把人牢牢困在椅子里。他内心深处压制的怪兽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想撕碎身下这个男人，一点一点咀嚼他的血肉，吞下去，永远也不能再违逆自己。
“你不也一样么？麒麟五都不参与，你还要跟着去。该说你心系全人类么？”叶沧被迫仰起头跟秦阳对视，手里还握着牌。
哪儿什么心系苍生。
秦阳突然俯身用唇堵住叶沧这张偶尔跟他过不去的嘴，狠狠搜刮着口腔内的氧气，直到把人吻得眼角泛红胸口起伏才放开。
“只是因为你也在这里。”
“平安回来，我等你。” 叶沧修长的食指勾出秦阳扎在军服里的领带，两根手指拎着领带把人拉向自己，仰头亲吻秦阳。那副扑克牌在从手中泄下，洒落一身，翻面一张黑桃A。
☆、毁灭
夜晚热闹的街道上变的冷冷清清，蔷薇星系首都星著名的咖啡馆一条街也打了烊，偶尔有一两只松鼠在小屋间蹿来蹿去。早期移民这里的人带了很多小动物的基因种子，一直以来蔷薇星系的人都过的平静祥和。
薇娅在咖啡馆二楼最后环视了一眼她和凌睿盘下的这家咖啡店，熄灭了柔和暖黄的星星灯。她的丈夫在二楼阳台仰望夜空，夜空里除了红色居多的星星外，还有一点蓝色的光源，稳固地挂在天空。
旁边一家小屋有一位小男孩也在仰望新奇的蓝色星星，发现了凌睿的目光，冲邻家的男主人弯眼一笑。小男孩莫名有些像孩童时期的凌诺亚，凌睿心中有些悸动。
此时凌诺亚应该在麒麟五的星舰上，等薇娅收拾好咖啡馆，他们也即将登上蓝星的星舰。这蓝色的光源是死神的探照灯，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真面目。顾问团以不引起恐慌为初衷，向公众隐瞒了事实，而且他们相信他们的突击队能成功完成任务。
“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自信。” 林松端了杯咖啡坐在叶沧对面，蓝星临时驻地就只剩了他们两，工程队被叶沧以方案修正为由撤上了麒麟五。面对顾问团的猜疑，他和林松在装有监控的房间里玩儿起了扑克，把自己抵在了蔷薇星系。
“对A。没自信也没办法，这里连星系级别防御系统都没有。”叶沧从手里拈出两张牌。
“要不起。那我们现在是在这里等死吗？”林松捋了一遍手里的牌，一把合起来，这局他肯定输了。
“对A都要不起？希望就寄托在秦阳身上了，凌季跟他走了。” 叶沧扫了一眼对面林松手里还剩的五张牌。
“我打牌没我哥 —— 你大舅舅厉害。秦阳不是坚持把凌季留下来了吗？还有，我前不久第一次得知凌季没被毁掉挺吃惊的，对不起叶沧，不是想提起以前的伤心事，只是 …… 当时情况特殊，你爸跟林家断绝关系有他的考虑，其实你妈一直都在向你大舅舅打听你的情况。” 林松摊开牌认输。
叶沧也轻轻放下牌，伸手去聚拢散在桌面的牌，漫不经心地说：“都过去的事了，往前看就好。再来一把？”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停留在过去的人，无论过去有多少伤痛。
林松眉眼温柔开来，随意笑了笑点头说：“来。”
自认为凌季还在叶沧身边的秦阳心里安心，专注地跟蔷薇星系的军官研究星图，他们面临着很诡异的处境。星图上明明能够精确显示敌方舰队的坐标，可是他们每一发导弹都打空了！甚至被敌人击毁了好几艘星舰！
在场军官冷汗直冒，就好像有幽灵直勾勾盯着他们的后脑勺，冰冷的尸体紧贴他们后背，可他们等猛地转身，幽灵又消失了。
他们的星舰遭到突然冒出的攻击！能量波轰击在防护罩上撞的星舰剧烈震动。稳住身形的秦阳认真盯着星图，军校教官提到过的理论突然鱼跃一样蹿上他心头，和同样突然出现的军人凌季异口同声：“幽灵舰队！”
“凌季！我不是让你在叶沧那里吗！” 秦阳皱起眉看着向他们走来的灰发军人。舰队的士兵们没见过凌季，不过看到是秦阳认识的人只当是蓝星跟他们多来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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