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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近代现代)——佛爬墙爱爬墙

时间:2020-08-10 09:37:38  作者:佛爬墙爱爬墙
  “请三位慢用。”
  “好的。”
  我撕开了竹制筷子的包装袋。
  正吃着,门被推开,有两个人进了门来。打个照面才看清这原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关系形似父子。
  外面好像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但那个精雕细琢般的小男孩手里却拿着把十二骨的银伞。
  他朝这边看了过来。我看到他的眼角处有一块淡蓝色的蝴蝶型印记,远远看去分外蛊惑人心。
  希望是我的错觉。
  我注意到他盯着正埋头吃面的程璟多看了两眼。
 
 
第12章 
  这就是生命慢慢凋谢的模样,悲壮而凄美。
  我们吃完了面就回去了。明天还有计划,所以我们今晚得早睡。
  夜间的凉风吹散了白天空气里的磅礴燥热。
  朗朗明月悄然落户。清冷的月光落在卷帘窗上,落下一丛丛随风摇曳的花影。我站在窗边,把帘子的灰绳往下一拉,窗帘升了起来,卷起了这些个娇嫩的花影。一切归于寂静,只听得阵阵的草中虫鸣与池塘蛙声。
  这夜色太美了,我迫切地想要伴着月光入睡。
  清晨梦醒。
  门口传来穿着盛装的姑娘们的娇柔嗓音。她们的嘴里在整齐划一地唱着一首当地流传的采菱歌。
  “趁清早,
  天气晴,
  坐着小船去采菱。
  菱塘浅,
  小船轻,
  一划一划向前行。
  采着菱儿笑盈盈,
  唱着菱歌歌声声。
  低着头,弯着腰,
  采的菱儿真不少。
  青菱老,
  红菱小,
  青菱红菱一起要。
  不管菱儿老和小,
  只图菱儿滋味好。”
  采菱角?
  有点意思。
  早听农家乐的主人说过了,这门口的荷叶江里的菱角很多,深度也浅,比较容易挖出。
  程璟还没有醒,在晨光熹微中我轻手轻脚地穿好了衣服,一骨碌地跳下床来跑了出去。
  陈伯在门口看着手拿提篮的姑娘们经过,见了我就道早安。
  “菱角好吃吗?”我问。关于菱角,我只听过却没有真正地吃过。
  “脆中带甜,还不错!”陈伯笑答,“少爷想吃?”
  我点点头。
  “那我去帮您采一些回来。”
  “嗯。”
  陈伯离开后我的背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是程璟。
  “哥哥?”
  我转过身来看他,发现他的黑色头发乱七八糟的,像只小狮子。我走近他,作恶性地伸手在他的头上胡乱揉了一下,让他的头发更加的蓬松了。他的头发松松软软的,靠近了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栀子花香。
  “唔......陈伯去干嘛呀?”
  “你猜。”我没有回答他,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把他晾在了门口。
  “我猜不着。”我听到他的声音在轻轻地说。
  真是的,傻死了。
  我们今早要去的地方是位于赐阳市市郊的一座占地约两顷的植物园。根据在飞机上空乘人手一本免费发放的旅游指南里的介绍,这座植物园中大概种植有两万株植物,品种也很丰富,基本上游客在外头见到的南方植物在这里都能够见到。
  因为植物园不允许游客带宠物进去,所以肉肉就暂时被我们寄养在了农家乐里。
  沿途路过了许多好看的风景。陈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欣赏沿途的风景,特意把车速放慢了。早晨空气很不错,两位老爷子在一株大榕树下就着石桌下一盘围棋,旁边有几位闲来无事的路人手里拿着赐阳市特产的露水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咬了半口的包子停在嘴边寸许,就是不下嘴,分明就是看人下棋看傻眼了。我看着觉得十分好笑,甚至生出了也想去看看这盘棋到底是怎么下的。赐阳市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养老型城市——山青水绿,地灵人杰,交通也方便,人来到这里生活节奏会不由地变慢。
  我还看到一些街头艺术家拿着巨大的毛刷在空荡荡的墙壁上画画,画面已经基本成型,是一个正在跳舞的非洲女人,烈焰红唇,妆容夸张,色调使用方面很大胆但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很突兀。我看得兴趣盎然,还吩咐陈伯把车再开得慢一些。
  一个小时过后我们三人终于到了赐阳市植物园。来这个著名的植物园里进行一番参观并不需要购买门票,所以陈伯把车开进停车场里停放之后我们就一起径直进了植物园。
  园中的人并不是很多,看起来很空旷。几只尖喙赤羽的鸟儿有说有笑地掠过了我们的头顶。
  入门便是六棵高大的松树。
  松树并不是种下个两三年就能迅速拔高的树种,作为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标志性树木,它们的成长周期十分的漫长,也由此可以推知这座植物园悠久的历史。
  更没想到的是,已经八月份,这里居然还有粲然开放着的栀子花,这一点让我突然对这个植物园充满了兴趣。
  有个老奶奶在摆着棉花糖的小摊儿,程璟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一会儿后给我带回来了一串青色的棉花糖。
  是青苹果味的,甜中带着些许微酸,味道还不错。
  程璟给自己买的是一串白色的牛奶味的棉花糖,一闻就知道,他那串绝对比我这串甜。于是我从他手里掐了一大块放进嘴里。嗯......真的很甜。我不喜欢沾甜食,但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多少吃一点。
  陈伯不吃零食,他只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也给我们买了两瓶汽水。他说自己年纪大了,就不跟我们小孩子一样吃这些小零食了。
  胡说,陈伯其实也才四十出头。怎么就不能吃零食了?
  我们越往深处走,就看到越来越多的植物展现在我们眼前。它们完全不惧怕人类的参观,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柔美身姿。
  这株是兰花,那棵是白玉兰,左边的是水仙,右边的是玉簪,坡上的又是鸢尾,那下面又是一丛俏丽的点地梅,郁郁涧底松......简直是数不胜数,美不胜收,令人眼花缭乱。
  这其中还有一条小溪流,不知道源头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溪上有座桥,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桥的尽头有个带着张圆桌的小亭,亭子里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看溪水中的鱼儿在那停有滚滚露珠的圆圆荷叶的遮蔽下衔尾而游。
  ......
  我们逛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下,都没能够把这里面所有的植物观赏完。造物主真的是太神奇了,在创造出人类的同时也不忘优化人类的生活环境,提高他们的审美意趣。陈伯提议我们要不先回去明天再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这个地方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程璟他今天一直在跟我跑来跑去,跑得满头大汗。陈伯都说了要他在亭子里歇歇脚等我们回来,他没同意,硬是要跟着我一起走。不过我观赏的时候将全身心放在了面前的植物上,都没怎么注意他。现在一看,他也的确是累得不行了。
  “那我们回去吧。”
  然后就看到程璟的眼睛突地亮了起来,黑瞳里映出一片华彩来。他抹了抹额头,接过陈伯的湿纸巾开始擦起汗来,擦完了之后就把一瓶可乐递给了我,“哥哥,给你喝!”
  我笑着接过了,抿了一小口,觉得逛了一整天干渴的喉咙瞬间舒适了不少。
  天阴沉沉的,一阵冷风倏地刮了起来,看这乌云密布的样子,今晚怕是要有一场大暴雨。八月份的天就是这样,说变就变,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园中的人也迅速地少了起来。大家都赶紧回家避雨去了。我们也上了车,往农家乐的方向驶去。
  半路,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冲着车窗狠狠地砸了下来,模糊了街道的模样,也模糊了我们的视线。我看到有好几个撑着伞的行人的伞被风吹上了天空,不知道被这风席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程璟有点怕雨声,所以陈伯在车载电台中随便调了个频道,放了下相声来舒缓他的心情。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是郭德纲。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还是郭德纲。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放了半天发现并没有达到缓和的效果,程璟的神色反倒越发紧张起来。陈伯抬起的手刚想摁下一个节目找找还有没有更加寓教于乐的节目,电台突然就插播了一则紧急新闻。
  “转播赐阳市气象台的一则消息:由于突发性暴雨,城东的荷叶江水位急速上涨,现已超过警戒线十厘米。为确保安全,请沿岸居民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再重复一遍:请荷叶江沿岸居民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
  荷叶江?我们住的农家乐不就在荷叶江边上吗?
  “坏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如果那儿真的被淹了,我们还可以搭把手救出来几个人!”陈伯大喝一声,一踩油门,汽车在雨夜中飞驰出去。
  但还是来不及了。我们都低估了这场夏夜暴雨所带来的威力。
  我们尚未来到农家乐,水就已经淹到了车轮,车子在半路上慢慢地熄火了。
  这里离荷叶江已经很近了,水在咕嘟咕嘟地往上涨。
  我倒还算冷静,但程璟没见过这阵仗,他脚踩在水里,眼看着水一点一点地漫过腿肚子,再漫到肚脐眼。一只沾有细小枯枝的男式皮鞋随着流动的水漂了过去,他终于害怕得哭了起来。“哥哥,我怕......”
  我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张望着这附近的地势。这里城市化进程尚不明显,高楼很少,目光所及之处最近的高楼也离我们很远。我们唯一的依靠就是旁边的这棵枝干瘦弱的榕树。
  “快,少爷,你们快爬到树上!”陈伯一手抱着一个,抱着我们往树的方向跑,在树下他将我们放下来,然后又用手托着我们依次爬上树,但他却没有跟我一起爬上来。
  我跟程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树,我问底下的陈伯:“陈伯,你也快上来!”
  雨势依旧在加大,水深已经到了陈伯的腋下。风也很大,树干在摇晃,树叶也在忙乱中抖落在下方的水里,平时喜欢听到的夏日树叶的沙沙叶响现在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的让人惊惧的声音。
  “孩子们,我就不上去啦。”他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这树太小了,只够得着你们两个人,你们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卷过来的巨浪给冲走了。我们只看见他的手在水里晃了一下,之后便不知踪影。
  程璟在我上方的枝干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眼眶也有些湿。
  陈伯就这样在我们的面前被裹挟着台风而来的洪水给卷走了。
  呼——呼——呼——
  风依旧在猛烈地吹,就像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猎食者,就像是想要替被人类慢慢破坏掉的自然界爆发着滔天怒火一般。这似乎永不会停歇的劲风无疑是一个警钟,提醒着我们危机并没有解除。
  下方的正在涌动的水以让人吃惊的速度飞快地往上涨。我们随着它的速度不断地往上移动,一直移到树顶。
  我脚下的树枝发出了一声脆响,我一时没抓住支撑物而滑了下去,程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这棵树的树枝都细小得很,比那树干粗不了多少,在大风面前根本无处可挡,都被卷进了水里或是天空,这导致我在滑下去时根本抓不到什么支撑物。
  我仰着头,迎着雨水砸下来的方向强行跟他对视,“程璟你快放开我!”他很瘦,根本不可能撑得下去,这样下去唯一的结果只可能是我们一起被洪水冲走。
  “不!我不放!”说着他的手还紧了紧,使劲地抓着我的手。
  我的手被他攥在手里,都被掐成了白色。但这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俩不能全被水冲走,至少也得活下来一个。
  我松了手。
  在水中我挣扎了一下之后就缓慢地沉了下去,沉到了水底。
  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我最后的念头就是我活不了了。
  好像也挺好的。
  唯一惋惜的地方就在于我没能把植物园游览个遍。
  但我到底是没能死成。
  我是被一声狗叫声给吵醒的。
  这只狗一直在我混沌的梦里叫唤。好像我不睁开眼睛它就不会停下来似的。
  这条路很长,我的梦还没有做完,前方的浓雾很重,但我知道我必须要醒来了。因为我还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小哭包的哭泣声。
  唉,真拿他没办法。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被救援队在一个井盖前找到时我已经奄奄一息。
  这么想来,我还真是命大。又活了一次啊。
  真是幸运。
  是肉肉带着程璟找到了我。
  之后我们也找到了陈伯,所幸他也没事,只是皮肉伤,休息几天就好。
  这场天灾,导致荷叶江沿岸五千人不幸罹难。
  之后再有消息传来,这场天灾,亦是人祸。
  起因是位于荷叶江上游的大坝。承建之时无良高官收受赵氏建筑公司的贿赂,暗中帮助他们取得竞标的胜利。建筑公司的施工团队在施工时偷工减料,硬是让这个工程浩大,建成后足以惠及百万人口的大坝变成了一个豆腐渣工程。那天晚上那么大的暴雨,这座脆弱的败絮其中的大坝根本就抵挡不住,终于崩塌,使得洪水奔腾而下,席卷了整个荷叶江,冲垮了山坡,倒塌了房屋,吞噬了本该灿烂盛开的生命之花。
  不久后我们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南景市。
  在去赐阳机场的路上,我看到沿路都是送葬的队伍。他们寂静无声,迈着死魂灵一样的步伐如行尸走肉一般向前移动。一步又一步,脚步是那样的沉重,像是被雷霆之钧压制住,缓慢前行。
  郁顿庄园三楼的书房里。
  每天早晨,负责清洁的女佣都会进房来为我书桌上的花瓶换上沾满露水的鲜花。在花卉中我不喜欢红艳的花,尤其是玫瑰牡丹三角梅,茉莉与白蔷薇最得我喜欢。
  今天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女佣来换花的时候我拒绝了。
  “今天不换了。”我说。“我想看看花朵枯萎凋零的全过程。”
  在晨露依旧沾在花瓣上,明媚阳光仍然洒在花梗上时,它已经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在沉默中消亡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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