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未尽,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弟弟这是看上人贵妃了。
敢跟暴君抢人,这不是疯了吗?
延年却肆意一笑,眼尾泪痣微颤,“阿姐觉得贵妃不好看吗?”
嫣然立刻就想起了方才的惊艳,眼中含光,矜持地点头,“自然是极好看的,美得不似凡人。”
延年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认可一般,心情很好,但随即又似想到什么厌恶的事,笑意收敛,冷嗤一声:“阿姐你放心,我没忘要做的事,只不过那做王爷的,真是蠢不可及,拿家人要挟我们勾引皇上,做他的走狗,却不了解一下我们那爹娘是什么样子,从小就把我们当商品一般对待,值得我豁出命去?”
嫣然闻言顿时忆起家里种种,神情暗淡,“……可那终究是我们的爹娘。”
延年冷眼一瞥,“阿姐,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这性子,记吃不记打,只会吃亏。”
嫣然张了张嘴,垂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延年按住她的肩膀,说:“阿姐,就这样,你看着找机会在皇上那边露脸装个样子就好,很难就算了,不用真听那王爷的,皇上那样的人,凑上去根本就是找死,为了爹娘不值得。”
“至于贵妃那里,”延年抬头,望向天上那一轮明月,如水似雾的柔光落在脸上,显得他嘴角那抹笑容说不出的妖,“我有分寸的。”
嫣然看着,轻轻叹了口气,哪里相信。只是这弟弟向来有主意,她也管不动。
第36章 暴君(八)
接下来的日子,朝阳宫多了两个宫人, 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跟以往一样。
起初, 朝阳宫里专门伺候苏棠的宫人是十分反感警惕那两姐弟的,但延年长袖善舞,在他有意识讨好之下,别人很难对他产生恶感,不过几天功夫,那些人对他的态度就肉眼可见的软化下去。
不过当然, 嬷嬷安排事情时, 依旧不会让他们姐弟有接近皇上的机会,只要皇上来了, 他们就绝对不能出来露脸。
但嬷嬷千防万防, 却怎么都没想到, 延年的目标根本不是皇上, 而是贵妃。
而且, 这人深谙潜移默化无孔不入的道理。
延年很会在苏棠面前刷自己的存在感, 看似只认真做分内事, 但不知不觉就打听清楚了苏棠的爱好,并即刻用上。
所以, 苏棠慢慢发现,宫人愈发贴心周到了, 桌上总会放着他喜欢吃的东西, 哪怕他随口提到的什么, 也很快就会出现,有时候他都忘记自己说过。殿内还多了一个精致的花瓶,总放着带露珠的新鲜花束,日日不重样,颜色明艳,香气浅淡,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苏棠一开始还不知道,后来随口问起,才听说那都是延年做的。宫女还说:“本以为是个不安分的,却没想到看看还颇为尽心伺候贵妃殿下。不过,他来的日子不长,许是还未露出马脚,殿下还是要警惕些。”
苏棠通过宫人的提醒,已经知道这对姐弟是送给萧成炎的美人,心情当然很微妙,不太愿意见到他们,但这么些日子下来,苏棠心里觉得更古怪了。
怎么……感觉,这人完全不在乎萧成炎,反而在不断对自己献殷勤?
e……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一次,苏棠吃着点心,感觉肩颈发酸,不自觉就皱眉歪了歪脖子。延年很细心,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垂眼轻声关心:“殿下可是肩膀不舒服?奴婢会点推拿手法,可否准许奴婢为殿下解忧?”
毕竟不熟,苏棠就不想和人靠得太近,摇头说:“不用……”
可话音未落,延年就微微抬眼,用殷切的眼神望着他,那诚恳模样实在令人难以拒绝。
苏棠只好把话吞了回去,有点默许的意思。延年立刻就走到他身后,熟练耐心地帮他按着,每一下找的地方都很准,又酸又麻,但按完之后确实肌肉放松不少,感觉很爽。
被按得舒坦了,延年拉着他,让他趴在美人榻上,好按摩整个背部,他也下意识就照做了,仿佛在享受高级sa服务,玩手机姿势不对咸鱼瘫等的后果都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有时候,按得肩胛骨太酸,苏棠忍不住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想歪,有宫人听到一脸惊骇,想着要怎么规劝贵妃帮忙隐瞒时,却在踏进殿内后,发现只是单纯的按摩。
……好叭,是他们心太脏。
宫人们经历了误会震惊尴尬无语之后,默默站在角落反省自我,但没想到,在他们之后,还有人误会,而且这人一误会事情就很严重了。
萧成炎今日下朝较早,提前回来,刚进殿,就听到了点奇怪的声音,还是苏棠发出来的。他很快就联想到了些什么,顿时脸黑得难看至极,双目因骤然暴怒充血,红得渗人,宛如火山喷发,熔浆翻滚。
寒风刮过,萧成炎快得像一道残影,唰的一下就冲到了屋内,气势汹汹地瞪着榻上的人。
苏棠面泛红晕,绸缎似的长发凌乱,散落在身上,衣衫完整但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精致如玉的锁骨。
“你们在做什么?”萧成炎冷声质问,还感觉自己头顶隐隐冒着绿光。
苏棠眨巴了下眼睛,有点儿懵,没想到别的地方去,还真当萧成炎这是个问句,老实答了,“他给我按摩肩背,按完整个人都轻松很多,陛下要试试吗?”
那真诚安利的样子,像极了上个世界,他在院子里找到一个绝佳的咸鱼瘫位置,兴致勃勃和骆渊分享。这次他体验到很不错的按摩手法,想到萧成炎整日处理政事批奏折,肯定比自己肩膀更僵。
延年听到这话,笑容不易觉察地僵住。
苏棠毫不知情,转头问他愿不愿意。
延年恭敬地行礼,全程不抬头,“这是奴婢的荣幸。”
心里则暗暗嘁了一声。
而萧成炎本人,也对别人给他按摩毫无兴趣,依旧还在恼怒暴走状态。
现在认了苏棠做主子的嬷嬷岂能看着一个狐媚子接近皇帝,夺皇上对贵妃的宠爱,二话不说,立刻站了出来阻拦,“陛下,老奴也会些推拿,不如让老奴来。延年还有好些活没干呢。”
萧成炎冷眼,视线宛如尖刀,刺在延年身上,心里闪过无数酷刑,都想用在这讨厌的人身上,但考虑到爱妃胆小,刚还在伺候自己的人,下一瞬就死了,很可能会吓到。
于是,萧成炎稍微收敛了些,盯着延年冷声说:“孤不需要,你也没有资格伺候贵妃,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孤的眼前。”
嬷嬷松了口气,幸亏皇上看不上这狐媚子。她果断迅速把延年带了下去,事后当然也好好教训了这人一番。
苏棠却非常的可惜。
萧成炎看到他那表情,脸色瞬间黑下来,咬牙切齿,“你舍不得?”
苏棠想都不想就说:“那当然啊,他长得好看养眼,按摩还那么厉害,按完之后我整个背都松了,特别舒服。”
一字一句说下来,萧成炎脸色越发难看,冷笑威胁,“听你这么说,你很喜欢他啊,要不要把他调过来贴身伺候你?”
苏棠设想了一下,发觉好像还真的很不错?
萧成炎看出他的意动了,顿时转身就往殿门走,气场十分可怕,苏棠一懵,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去干什么?”
萧成炎在门口停住,面色阴沉地转过头来,冷声说:“你都这么说了,孤岂能不杀了他。”
苏棠猛地瞪圆了一双眼睛,吓得冲上去就一把抱住他的腰,“冷静点,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就随便说的,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他。”
“不怎么喜欢?”萧成炎眼底泛红,垂眼盯着苏棠,幽幽反问。
苏棠一个激灵,求生欲顿时暴涨,“不是,我讨厌他!”
萧成炎目光阴鸷地打量了苏棠好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苏棠就趁着这机会,连忙用力把人往屋子里拖,跟安抚狂躁狗子似的,努力顺毛哄着,勉强压下了萧成炎出去杀人的冲动,但也只是一时,萧成炎并没有完全放弃。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棠,眼神仿佛要把人吃了一般,盯得人头皮发麻。苏棠有点儿忐忑,怂怂地后退了一小步,但立刻就被箍住了。
萧成炎阴森森说:“爱妃,以后都不准让他碰你,否则孤就杀了他。”
苏棠咽了下口水,看得出来他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会这么做。换做别人,他可能都要进行社会主义毒打了,但眼前这人脑子有病,还已经有二十年的病史了,根本说不通。
苏棠点头答应了。
可怕的低气压终于消散,气氛没有那么紧绷了。
萧成炎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不满,盯着他被延年碰过的衣服,拧眉说:“把衣裳换了。”
这话题跳跃,让苏棠一脸茫然,抬了抬袖子,“又没脏,为什么要换?”
一般来说,皇帝都下命令了,谁敢反问。萧成炎也不需要为自己的命令解释,但这会苏棠问了,他又有点说不出那理由,就嫌弃说:“脏。”
看苏棠没有要换的意思,又添了一句,“你不是说那推拿有多舒服吗?你换身衣裳,给孤按。”
苏棠纳闷:“我又不会,陛下需要按摩的话,我叫延年回来吧。”
萧成炎冷脸,“不,必须是你。”
苏棠:“……”我看你就是在为难我鸭鸭jg
萧成炎瞥了他一眼,又说:“你帮孤按,孤也会帮你。”
苏棠挑眉,吸引力并没有太强。
萧成炎幽幽说:“听说御膳房又做了新的点心……”
苏棠顿时眉眼弯弯,笑得可灿烂了,“不就是为陛下按摩吗?我可会了,手法超好的,陛下就等着享受吧。”
萧成炎冷笑一声,亲自帮苏棠换了一身衣裳,才稍稍满意了,趴在床榻上,等着他给自己按摩。
但苏棠哪里会这个,手法生疏,力道不准,完全就是乱按,而且萧成炎肩膀硬邦邦的,怎么按都没反应,好像不知道疼似的,按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捏了半天,还是苏棠先累了,气喘吁吁,感觉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陛下,够了吗?”
还不够,他就只能把捏碎头盖骨的怪力拿出来了。
萧成炎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按摩解乏的作用有多大不知道,但他倒是很明显的感觉到背上柔软温暖的手,不停的在撩拨人。
萧成炎偏头看他,眸子晦暗,“那就换孤来帮爱妃按。”
苏棠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就往床榻扑,期待着从劳动者变成享受的大爷,但没想到,却是主动送羊入虎口。萧成炎确实是帮他按摩了,还非常细致周到,哪哪都照顾到了,耐心到让苏棠直接哭出来,一点都不想按了。
狗皇帝果然信不得!
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流氓!
等终于从内室出来,准备吃午膳的时候,苏棠眼睛都还是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过,被欺负得不行,所幸那些宫人都不敢抬头,除了萧成炎,也没人看见他的窘样。
只是走到桌边的距离,苏棠都有些腿发软,差点摔了一跤,还是萧成炎眼疾手快,及时搂住他的腰扶稳了,才避免了他扑地上。
但苏棠一点都不感激他,还凶巴巴地瞪了一眼过去。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是因为狗皇帝不听人话,他至于现在连路都没办法好好走吗?
苏棠不客气地冷哼一声,甩开他就自己走到桌边坐下,也不等皇帝先动箸,自己自顾就气鼓鼓地戳了一个肉丸,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虽然宫人不曾抬头看,但垂眼听声都足以把这场景听得一清二楚,也吓得够呛,贵妃这是恃宠生娇了吧?太大胆了,敢这样甩皇帝脸子,暴君肯定要气死杀人了!
宫人们战战兢兢,端菜的手都微微颤抖。
但是。
一切都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
萧成炎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追着苏棠走到桌旁,坐在苏棠身边,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蜜桃酥,低声说:“是孤过分了,爱妃别生气了好么?”
宫人很懵,陛下这是放下身段来哄贵妃?怎么感觉两人身份调换过来了?
苏棠哼唧一声,直接抱住碗躲开,不要他夹的蜜桃酥。
萧成炎继续夹。
苏棠就瞪他,“那是饭后吃的,你是不是傻?”
宫人:“……!!!”
贵妃,快住嘴啊!您不要命了吗?!
他们差点都想扑上去捂住贵妃肆无忌惮的嘴了,竟然敢骂暴君傻。
萧成炎面无表情,挥退了所有宫人。
他们退下了,自然也就看不到之后殿内发生的事情。皇上是否处罚了贵妃,又或者,小心翼翼地哄着贵妃?
宫人们不敢想,只当自己瞎了聋了,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他们都不知道,暴君不仅哄人,还哄得心甘情愿,承诺以后爱妃若是要人按摩,就跟孤说,不许让别人按。
然后,许是为了挽回一点暴君的尊严,他要求贵妃也得帮自己按摩,不然别想,肩背再疼也忍着。
苏棠觉得互相帮忙按,公平得很,当然没意见。只要狗皇帝别按着按着变了味,一切都好说。不过,延年那么专业的手法,没得享受了真的很可惜。
萧成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想法,眼神又跟刀子一样戳过来,盯得苏棠头皮发麻,立刻笑着点头如捣蒜说:“好啊好啊。”
萧成炎的脸色这才稍微正常了一点,眼底的红丝也淡了些。苏棠暗暗松了口气,真怀疑自己要是答应得晚些,暴君是不是又要提刀去砍了延年。
以前,苏棠就觉得骆渊的占有欲有些强,总是莫名其妙地担心自己会离开他。苏棠就猜,大概是因为家庭环境导致他太过缺乏安全感,所以苏棠都努力多陪着他跟他撒娇,毫不隐晦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慢慢的,骆渊的偏执性格有了些转变,藏在心底的不安也减轻了,变得能轻松些享受生活。
但到了这里,只是简单的按摩,萧成炎也不允许,明确不让任何人碰他的身体,这样强的占有欲,比上个世界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而且,任务完成度也说明了一切。系统很少报进展,就是因为只涨了一点点。苏棠穿来已经好几个月了,也才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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