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这般安排,秦氏大喜过望,当场写下了借据,李鱼自己先看了一遍,再请景王阅过之后,交给王喜收起来。
李鱼看了看景王,又自行加了一句:“若府里其他人还有一样的难处,皆可告诉殿下,殿下自会安排。”
景王:“……”
景王不觉勾唇,他原本是想给王妃立威,结果王妃反而给他立威了。
王喜哪能不知这是为了景王好,景王在外本就有严苛之名,以前倒没什么,如今景王颇得皇帝看重,就怕会为名声所累,若真能按王妃之言,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王喜期待地等着主子回应,景王便以目光瞥他:去办。
王喜忙不迭去安排了。
秦氏毕竟犯了过错,还是要按规矩罚过才能服众,李鱼对王府最低三十大板颇有微词,既然要处置了,李鱼也想趁机改一改。
以前他是鱼宠,最多在景王面前卖个萌,没什么用。如今他是王妃了,起码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天池,稍微调整一下,初犯十板,再犯三十如何?”李鱼悄悄和景王打商量。
他原想定到十五,可若直接说了十五板,恐怕会令景王觉得减太多,李鱼刷了点小聪明,决定从十开始。
景王哪能不知他的小心思,抿唇在纸上写,初犯十五,再犯出府。
“再犯”高一些无可厚非。
李鱼心里比了个耶,面上愁苦地答应了。
秦氏千恩万谢,自去领板子,领完板子然后又凭借据,王喜公公给她支了银两,秦氏一瘸一拐地去还钱。
要债的见秦氏这样子,以为她必是偷了主子的银子被打了,不屑地冷笑几声。
“看你这落魄样,也拿不出钱,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免债,不知你乐不乐意。”
秦氏虽怀揣着王喜拨给她的银票,到底也想免债,就先想打听一下,故而并未漏财。
对方道:“我知你是景王府乳娘,我想要一件东西,若你能办到,就免了你的债。”
秦氏心扑扑地跳,对方道听说景王府几位小公子是四胞胎,想拿小孩子一点东西做成护身符,能保家中怀孕的妇人母子平安。
本朝的确是有这样的风俗,其实只要小孩子用过的手镯帕子都可以,秦氏本来就有不少,就在她答应考虑时,对方却道:“我别的不要,只要小世子一滴血。”
一边是老老实实地还王府的钱,一边是按这人说的做,她比旁人有更多的机会能接近小世子,只是取一滴血而已,等小世子入睡之后,并不难。
秦氏有些犹豫,当她的手探入胸口,摸到王妃给她的银票时,秦氏咬了咬牙。
王妃是好心帮她,她怎能不识好歹恩将仇报,反过来伤害小世子!
这个人还不知是何意图,秦氏镇定下来,决定先稳住此人,道她要考虑一阵,飞也似地逃回景王府,叩响了景王书房的门。
书房的烛光一直亮到了深夜,秦氏离开之后,王喜又进去待了半晌。
次日,秦氏找到债主,道自己走投无路,愿意帮忙,那人双目流露出得逞的笑意。
秦氏原要自己动手,那人却道:“你带我入府,我来便是。”
秦氏知道对方对她并不信任,只能按那人之言,任其充作自己的亲戚,对外只道带亲戚到景王府,请王公公帮忙谋个差使。
王喜几经盘问,才答应下来,准男子入府。
男人一进门,几乎被处处水流缭绕的王府闪花了眼,秦氏笑着道:“殿下爱养鱼,这是给鱼主子准备的。”
男人漠然点头,景王喜欢养鱼,在皇城也算出了名的。
景王府守备森严,接下来秦氏与男子被查了好几次,终于引男子进了一处院落。
这院子里不知为何竟养了两只肥胖的鸭子,嘎嘎直叫、聒噪得很,男人一脚迈进去,两只胖鸭竟飞了起来,披头盖脑地朝他啄过来。
男人抬掌要打,秦氏忙道:“不能打,这是王妃和小主子的鸭宠,从西陲带过来的,若是打坏了,外边的侍卫就该发现了,少了一根鸭毛都要挨板子的。”
男人:“……”
又是鱼宠又是鸭宠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府。
西陲鸭很有劲道,把男子啄疼了,为了大计,也只能默默忍着。
秦氏走慢了些,将男人领到内间,里边床上躺着一个孩子,脸朝里睡得正香。
秦氏快步走进去,轻轻唤了声:“大少爷。”
孩子迷迷糊糊转过来,男人远远瞥了一眼孩子的长相,与自己拿到的画像一致,已心里有数。
孩子眼看就要醒来,男人赶紧让秦氏继续把孩子哄着。
等孩子睡着了,男人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蒙在孩子脸上,捂了一会儿。
秦氏以为他要害小世子,连忙要去搭救,男子一把将她推开,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把帕子取下。
这帕子捂得并不严实,不会夺人性命,但是帕子上抹了曼陀罗花粉,能致人昏睡。
男子见孩子是真睡熟了,才放心从另一只袖中掏出一根银针,一只白瓷瓶。
秦氏瘫倒在地,不忍再看。
取完血,男子又从孩子戴的一双银手镯里拿了一只,扬长而去。
这一切,都被呆在隔壁屋等着的人看在眼里。
“走了吗?”李鱼怀抱着大宝,给景王比手势。
景王点点头。
大宝坐在鱼爹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他也瞧见方才的一幕了,秒懂了鱼爹说的可怕。
大宝知道自己还太小,什么都干不了,索性硬是记住了那人的脸,想以后告诉皇帝爷爷。
景王确定安全了,摇动玉铃,王喜不多时领着秦氏进屋。
秦氏低眉顺眼地站着,景王令王喜将秦氏立的借据撕了,算是奖赏,秦氏连连叩谢。
床榻上躺着的“孩子”纵身跃下,亦来到景王所在屋子里,当着景王的面取出一瓶药水,熟练地抹了把脸。
原本和大宝一样的小胖脸,顿时变化成了成人,就连声音也是大人。
这其实是一个身形与孩童差不多的侏儒,是景王手下一名特别的侍卫,景王唤他来,是为了与秦氏、王喜一起合作,演一出戏。
侍卫行完了礼,抬起头,李鱼目光刷地一亮,感觉这侍卫贼厉害,装大宝起码有五分像,只是躺着,仍有些差别的身形倒也看不出来。
拿来骗根本没见过大宝、仅靠画像来辨认的男子,绰绰有余。
“你这是易容吗?”李鱼激动地问。
书也穿了,鱼也变了,孩子都生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易容。
侍卫一愣,笑着道:“属下不知这易容是何意,方才乃是化妆之术,雕虫小技罢了。”
“不是易容也很厉害了。你是如何做到的?”李鱼好奇起来挡都挡不住。
侍卫原要为李鱼细说,可是一瞥旁边景王犹如锅底的大黑脸,侍卫恭敬地向两位主子拱了拱手,果断告退。
李鱼:“……”
开小差的王妃重新关注起老攻大计。
和景王一起算计人,这种感觉太酸爽了!
尤其是对方自以为胜券在握,已取了小世子的血,实际却取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这男人是谁的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只担心,会不会令六皇子起疑。
“殿下……他会信吗?”李鱼问。
会。景王相当肯定。
六皇子心思缜密,若是期间没有任何阻碍一定会怀疑,故而景王令侍卫反复查了好几遍,李鱼还把鸭子军放出来,负责看家,连啄了男子好几十下。
越是“危险”之处,反而越能令对方觉得“真实”。
景王知道六皇子一直想拿他的把柄,如今他主动递了一个过去。
六皇子若是蛰伏起来,并不好收拾,可若是拿了他一个天大的把柄会如何?
虽然这个把柄本身是假,但是只要六皇子信以为真,便能起作用。
第113章
六皇子为何要取大宝的血?
古代不比现代, 血能有何用,宫廷文里倒是有滴血验亲这一出,李鱼作为现代人早就知道滴血验亲并不准确, 六皇子只拿到“大宝”的血,又能做什么呢?
景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 告诉李鱼一桩皇室机密。
宫中太医自有秘法通过几滴血来证明是否皇族一脉,早在六皇子的人提出要取大宝的血, 景王就知道, 六皇子疑心大宝非他亲生, 景王故意让之取用旁人之血,六皇子就会以为,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接下来, 六皇子一定会布局令皇帝知晓这件事, 混淆皇室血脉的罪过,足以让任一位皇帝翻脸。
但是同样的, 污蔑皇子的罪名,也可以反过来让六皇子永远脱不了身。
李鱼和景王都在等六皇子出手,谁知六皇子又龟缩了。
不愧是最能潜伏的boss, 虽然在景王手里吃过不少亏,也犯了不少错,冷静下来依旧能沉得住气, 不到最佳时机绝不会动。
祝他忍成一只大乌龟!
两个月后, 一年一度的猎骑节即将到来。
猎骑节, 顾名思义, 其实是这个古代世界由皇家举办的大型狩猎活动。
一般有这样的玩笑说法,开国之君善打仗,守成之君善打猎,足可见打猎在帝王生涯中的重要性。
皇帝作为一个还算清明的君主,也是乐衷于举办各种狩猎运动,显摆自己的战力,猎骑节因此诞生。
这是个狩猎盛宴,定下的规矩仅有一条,不论尊卑,只论战绩。皇帝通常会领着一大帮皇族子弟,与文武大臣展开激烈角逐,争夺猎物,排名在前,即可获得皇帝褒奖,表现突出的人即便出身寒微,亦会得到破格提拔。
猎骑节几乎是一步登天的捷径,谁都知道一旦出彩就能入皇帝的眼,就是七八岁的孩子,也会在这几日鼓起勇气背起弓箭,随大部队一起赶往围场。
不过大家都乐衷的活动,也有不想参加的异数。
景王很少狩猎,往年猎骑节,景王都是待在府里不出来,通常是叶清欢代景王去,随意走个过场。
其实景王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身有残缺的皇子,再出彩也没用。景王不去,旁人不会觉得无礼,而是理所当然,皇帝也不会多说什么。
虽说猎骑节上不论尊卑,每年的第一,依旧是皇帝。
第二这个位置,以往多数时候是二皇子,个别时候是三皇子,同样也没什么太大的悬念,后头的名次才是人们争得起的。
但是今年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二皇子已疯癫,三皇子遭了厌弃,六皇子成了一匹黑马冲出重围,眼看大局已定,然而不被看好、应当早被排除储君人选的景王去了一趟西陲再回来,就又起了变化。
作为本朝唯一一个集政绩与战功于一身的皇子,又拥有尊贵的嫡出身份,还有四个活泼健康的小公子,天生哑疾已不算什么了,尤其是景王世子颇得皇帝青眼,每次入宫都是直接坐在皇帝膝头,种种迹象表明,景王已异军突起。
本朝虽有皇子不轻易封王的说法,可是真失宠和假失宠,只要对比如今的平侯、安侯两家,就够明显了。
景王的王位,只怕是特殊的,是帝宠。
机灵的人自会悄悄关注这次猎骑节的排名,只怕排名一定下来,太子位也就差不多了。
就连皇帝也很期待,然而甚少参与狩猎的景王,这次依旧表示不想参加,就打算待在王府陪媳妇逗孩子。
皇帝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初西陲战报传到皇城,皇帝也看过,其实景王会领兵,连土匪都打了,打个猎怎么了?
皇帝黑着脸令罗总管传旨,不管景王以何理由,务必参加狩猎,不得推脱。
景王无法,只得和李鱼一同启程去猎场。
孩子们留在府里怕有意外,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一窝带走,到了猎场有御前侍卫照应,景王也会备齐足够照顾孩子的人手,且几个孩子还不太会走路,应当也不会在围场上到处乱跑。
孩子们的去向定下来,剩下就是一些准备。打猎是有专门服饰的,景王提前给李鱼做了一整套白色镶金边的骑服,正儿八经的窄袖短衣,英姿飒爽。李鱼才穿上就被自己帅了一脸,流着口水强烈要求景王也来套一模一样的。
王和王妃,这种场合肯定是要穿情侣装的。
在李鱼撺掇之下,景王不仅给自己做了,还给四个宝也做了。
到了骑猎节,景王穿上与李鱼同款的玄色骑装,腰系碧玉带,头戴紫金冠,俊眉飞目,英俊挺拔,与李鱼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人们高大上的骑服,缩小穿在四个宝身上,就是圆润可爱了。
大宝穿着金色小骑装,蹬着小皮靴,圆滚滚的身子将衣裳撑得鼓鼓囊囊,每走一步都晃得厉害,看得李鱼心惊胆战。
他已能跌跌撞撞地走路,说话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虽慢但是很清楚,太医、乳娘都道男孩子说话晚一些,小世子已很不错了。
二宝三宝各自穿着金银混色和银色骑装,两人还不会走路,话也不如大宝会说,大宝扶着墙壁开始挪动步子,二宝三宝就滚倒在地,宛如两颗闪闪发亮的球,紧紧扒住大宝的靴子不放,非要大宝带他们一起走。
大宝竟也没嫌弃这两只,小脸蛋浮现出与年纪不符的凝重,照旧提起一双小短腿,使劲往前迈,可是迈不动。
李鱼与景王都笑了,穿着黑色滚银边帅气小骑装的四宝坐在鱼爹怀里咯咯笑个不停,结果乐极生悲,李鱼朝他眨眨眼睛,也把四宝放下了地。
四·反应总是慢一拍·宝,变人形就最不起劲,走路也是,比起大宝的认真,四宝敷衍得很,脚掌挨了地便一屁股坐下了,“啊啊”伸着手,想要鱼爹抱他回去。
李鱼既撂开手,抱是不可能再抱的。
四宝眨巴眨巴与李鱼相似的一双眸子,也学二宝三宝的样子,去扒大宝的腿。
转眼又多出一个弟弟挂件的大宝:“……”
李鱼大笑,王喜已牵马过来,景王先把几个孩子抱上马车,由王喜负责照料,孩子们一个不落上车之后,景王心情颇好地把王妃拉到马上,双臂搂着,马就跟在车旁慢慢地走。
李鱼不停嘟哝坐在前头幼稚得很,但是骏马奔跑起来,叫得最大声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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