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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班的许千山(近代现代)——芥末君

时间:2020-08-13 08:45:41  作者:芥末君
  凌晨时分,偌大的停车场已经安静下来。郑旭拖着行李箱辚辚走在前面,许千山沉默地跟着,心里浮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郑旭来接机,这件事是不太合适的,但许千山快三十个小时没睡了,困得厉害,没有精力同郑旭争。郑旭车里布置得很舒适。许千山坐上副驾驶不久,便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许千山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郑旭抱在怀里。郑旭一手托着他大腿,一手扶在他背后。许千山的脸埋在郑旭肩膀上,那感觉很亲密,很陌生,好像已经暌违十年。许千山重新闭上眼,任由郑旭把自己抱回他家。
  郑旭现在不住地下室了。他在兀那公司附近买了套房子。新楼盘,一梯两户,两室一厅,一整面的大落地窗,阳光再也不会只从天花板附近高高照下来。许千山这是第一次来,但他在郑旭发给他的照片里见过了。
  出了电梯,郑旭把许千山放下,一只手穿过他腋下把许千山搂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掏钥匙。许千山有些头晕,扶了一把郑旭肩膀。郑旭说:“醒了?”
  许千山说:“嗯。”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郑旭听笑了:“别硬撑了,睡吧宝贝儿。”
  许千山不喜欢被叫“宝贝儿”。他皱了皱眉,但困得稀里糊涂的脑子没精力组织反抗,就由着郑旭牵进了卧室。郑旭的床很软,许千山初时还想拦下郑旭,自己脱衣服,结果解开两颗扣子就睡了过去。
  许千山次日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睡衣。尺码有些大,应该是郑旭的。床上只有他自己,许千山起床出门,见客厅那张沙发床被拉开了,郑旭躺在上头,睡得四仰八叉。客厅窗帘没拉,上午的阳光慷慨地洒进室内。郑旭睡得跟个死人一样,动都不带动的。
  这幅样子使许千山感到熟悉。他靠着沙发床坐在地毯上,仔细看郑旭睡姿。
  郑旭今年也三十六岁了,脸上有了一些岁月留下的沟壑,但比从前更会打理,因此看着反倒比十年前更精神一些。他换了发型。二十多岁的时候,郑旭成天留着圆寸,跟个劳改犯人似的。现在他的头发留长了。在总裁班的时候,许千山就注意到他在脑后扎了个小球。郑旭睡着了,那个小球就披散下来,头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
  许千山摸了摸郑旭的发梢。是软的,跟那个扎手的圆寸很不同了。
  郑旭睡觉的时候总是微张着嘴,所以会打鼾。不太严重,但一开始也让没跟人同床共枕过的许千山有些困扰,除非是被郑旭操累了,否则就不太容易睡得好。后来他也慢慢习惯了。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许千山可以习惯郑旭打鼾、抽烟,可以习惯做/爱,也可以习惯赤身裸/体在郑旭面前晃荡。他在自己最容易改变的那几年适应了郑旭,此后一直在身体里留存着郑旭的形象。不见面的时候那些习惯难以察觉,见面之后,就连他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否认。
  许千山爱了郑旭十一年。
  这件事并不是许千山愿意的。如果他能熟练地操纵自己的心,在毕业典礼那条短信之后——不,在郑旭毫无道理地提分手之后,在那个雨夜他在暴雨中淋得湿透的时候,许千山就该把郑旭抛诸脑后,彻底忘掉了。
  但是他做不到。郑旭不止是郑旭,郑旭是许千山唯一的爱的可能。许千山是同性恋,他对女人没有感觉,也不敢对男人有感觉。如果不是郑旭,许千山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任何人在一起。许千山只操过他一个,也只给他操过。许千山所有的离经叛道都在郑旭身上,他怎么能不爱他呢?
  就连现在,三十六岁的郑旭全无形象地睡在阳光里,许千山都忍不住想去碰一碰他脸颊上那层浮着阳光的细密绒毛。
  郑旭醒来就差不多是中午了。他是被香气勾醒的。郑旭这间房子的家装就按样板间搞的,弄了个开放式厨房。他自己不做饭,之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许千山做起菜来,才发觉整个房子都飘着菜香味。他抻了个懒腰坐起来,隔着岛台与许千山对视。
  许千山还穿着郑旭那件睡衣。为了方便做饭,他把袖子高高挽起,卷过手肘,又穿了个超市买菜送的围裙。锅边有些热,他把领口的扣子松了几颗,看起来很居家,也很性/感。郑旭看了一会儿,哑着嗓子开口指责:“许千山你勾/引我。”
  许千山闻言抬头。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没有恼怒。那表情似乎是觉得郑旭不可理喻,又似乎拿他没办法,因而有许多包容。
  许千山没说话,郑旭也不再闹他。他一脚踩在地毯上,前前后后踢了一圈也没踢到拖鞋,就不找了,直接赤着脚站起来。郑旭睡觉就穿个大裤衩,这时候也这样大大咧咧地走到许千山面前。他停了一会儿,见许千山并不抬头看他,又绕过岛台到了许千山背后,伸手把他抱住。
  许千山身体一僵,但没反抗。
  郑旭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往台面上看。左边是一碗红烧肉,右边是一碗调好味的黄瓜拌虾仁,正中间的平底锅里躺着一张冒着热气的卷饼。郑旭伸手摸了个虾仁,边吃边含混道:“上午买菜去了?”
  许千山拿锅铲柄撞他的手:“去洗漱。”
  郑旭在他后颈偷亲了一下,听话地去了洗手间。
  他掬了一抔水泼在脸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刚才一幕有点儿超现实。一觉醒来,许千山还在他家,被他万般骚扰也好言相待。这是真实吗?还是十年前的幻影?郑旭撑在洗手台上,回味着刚才的接触。他觉得许千山瘦了。从前这人屁股上还挺多肉的,现在都摸得到肋骨。昨天从底层车库把他抱上楼,郑旭就觉得他比从前轻。
  郑旭想再碰碰许千山,心里又有些惆怅,不知道许千山还会不会让他抱。
  吃了饭,郑旭去把碗码进洗碗机。许千山洗手出来,看了眼钟。下午两点。郑旭注意到了,问他一会儿有事吗。许千山摇了摇头。他坐在沙发上,沉默片刻,忽然问郑旭:“看电影吗?”
  郑旭问他想看什么,许千山在片库里挑了半天,挑出来一部《新独臂刀》。郑旭听过这个,是个很老的香港武侠片。他把窗帘拉上,房间里变得黑黢黢的,只能看到被屏幕照亮的冷色调的影子。许千山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一侧,侧脸看起来若有所思。
  郑旭把小冰柜拉过来,问许千山喝什么。其实也是白问,许千山只喝啤酒。他拿了一罐,倒在玻璃杯里递给许千山。许千山接过来,没大口喝,先捧在嘴唇边抿了一口。这个小动作是郑旭熟悉的。他在酒吧的乐池里,不知多少次地注意到许千山,看他先抿一抿啤酒的温度,然后才大口地喝。
  许千山挑的这电影是几十年前拍的,特效在现在看来有点儿搞笑。郑旭看得心不在焉地,时不时偷瞄一眼许千山。许千山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笑了笑:“无聊了吗?”
  郑旭说:“不无聊。”这是实话。他光看许千山都不会无聊。
  许千山说:“你看那个人,那个演员叫狄龙。我中学时候就很喜欢他。”
  郑旭一怔,去看屏幕。许千山指着的那个角色穿着一身白衫,外头套着一件灰黄色的衫子,长得很是风流俊俏。他身边有位黑衣同伴,狄龙此刻正对同伴说:“我也封刀不提武事,我们到太湖边上务农去……”
  许千山说:“他们最后没有去务农。”
  郑旭点点头。
  这些早年的武侠电影,剧情都是很简单的。就算许千山不说,光看进度条郑旭也能猜到,大抵是狄龙死了,他那黑衣同伴再替他报仇。但许千山这样说,是有些情感因素在里面的。郑旭也因此专注起来,收敛心神,去看电影。
  狄龙一路打到了虎威山庄。他站在堂前,手持双刀,威风凛凛,傲然质问虎威山庄为何要劫镖。堂上的龙异之似笑非笑,还没说话,郑旭便感觉肩膀一沉。是许千山靠了过来。许千山把脸埋在郑旭的肩膀上,似乎是不想目睹之后的悲剧。郑旭搂住他的背,让他侧躺在自己大腿上,手掌捂住许千山的眼睛。
  屏幕上,狄龙中计被杀,连尸身也不能保全。那血的特效很拙劣,郑旭体味不到其中悲凉。但他想起狄龙与他的黑衣同伴依偎在一根绳索上说笑,约定未来,又隐约能共情几分。
  许千山靠在郑旭的大腿上,啤酒杯放在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郑旭倾身拿过来,尝了一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好像这部电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许千山喜欢,所以就有了不同。郑旭自认他一直喜欢许千山,但似乎直到这次重逢,他才真正看到许千山的生活。
  许千山一直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郑旭掌心轻颤着。直到电影结束,狄龙那位黑衣同伴为他报了仇,许千山也没有去看。郑旭想,大概是因为狄龙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的爱人,就算再怎么追求,再怎么复仇,也是找不回来的。
  郑旭坐在黑暗里,说:“许千山,咱们看点儿高兴的电影吧。”
  许千山说:“你不喜欢吗?”
  郑旭说:“还好。有点儿悲伤。”
  许千山撑起身坐正,靠在沙发背上,侧头看向郑旭。黑暗的轮廓里,什么都看不清。许千山说:“我以为你喜欢悲伤的。你喜欢废墟。”
  郑旭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那些废墟跟这部电影有什么差别?似乎没有,似乎差别只在于他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有没有许千山。当孤独被填满的时候,他会有希望。
  那许千山呢?他喜欢吗?他孤独吗?他希望被填满吗?
  郑旭不想瞎猜。他说:“宝贝儿,有话直说。”
  许千山说:“别这么叫我。”
  郑旭于是知道许千山还在记仇。没办法,他随随便便说了分手,怎么还好意思叫人家宝贝儿呢?宝贝儿是要牢牢攥在手心里的。
  然而郑旭当初并不是故意。郑旭不知天高地厚,连自己都轻易抛弃了,丢掉许千山也只是因为害怕,并不是不爱他。
  郑旭这样说,许千山便笑了:“郑旭,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郑旭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论迹不论心,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怎么今天面对许千山,他还是在用这些弯弯绕绕的心事狡辩呢?
  郑旭说:“没办法,我喜欢你,得多说一点儿让你偏偏心。”
  许千山无意识地抬起手,放在左胸。他当然是偏心的,他的心都快偏出胸腔了,不然,许千山早该在总裁班那天凌晨接到郑旭电话时就拉黑,怎么可能还与郑旭保持联系。但这种联系是不会长久的,许千山看得一清二楚。
  许千山轻声说:“郑旭,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青春的幻影。”
  郑旭一怔,下意识就想要驳回去,话未出口,又咽了下去。他注视着许千山模糊的轮廓,扪心自问,的确是在眷恋那个生机勃勃的、充满希望的夏天。但郑旭的脑子里是青春的幻影,许千山却并不是。他是鲜活的、切实存在的。
  郑旭说:“我没想着时光倒转,我只是想同你在一起。”
  许千山说:“没有时光倒转,我同过去就不一样了,不能再变回十年前的许千山。那你还喜欢我什么呢?”
  他问得非常真诚,仿佛这真的是一个问题似的。郑旭觉得无法理喻:“喜欢你什么?许千山,我不喜欢你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
  许千山笑了。他说:“我不太信。”
  这句话像一枚钉子,突然就被凿进郑旭的心脏。他感觉胸口闷疼。郑旭顶着那股疼痛咬牙开口,说:“会有结果的。许千山,再信我一次。”
  许千山摇了摇头。长久的沉默横亘在沙发中间。屏幕无人操作,转入节能模式,于是唯一的光源也黯淡了。许千山久坐在原地,像一尊石雕。郑旭受不了这个。他不能让许千山就这么关掉他们之间的沟通。
  郑旭开始耍赖:“许千山,宠宠我呗。”
  黑暗里,许千山的身影微微一动。他望向郑旭,声音里并没有特别的情绪:“你要什么?”
  郑旭说:“我想要我们的可能性。”
  “可能性。”许千山重复了一遍。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词,也是一个非常难的词。他摇头道:“不行的,我做不到。二十岁的许千山可以给的,三十岁的许千山已经给不了了。”
  郑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许千山等待着郑旭的回复。他知道郑旭很擅长说服,他总是在自己的路上横冲直撞。不过现在,许千山的思路更清晰了,不再是唯唯诺诺地听,能够跟郑旭讲得有来有回了。这样的冲突像是吵架,又不是吵架,许千山有时确实是期待着这些冲突的,让他觉得安全。
  但是郑旭没有坚持。
  郑旭从刚才就一直想更多的方式去说服许千山、向许千山证明。可他咀嚼着许千山的这句话,忽然意识到,许千山说的是他“做不到”,而不是“不愿意”。这个差别是很细微的,放在从前,郑旭也许不会注意。但他毕竟也变化了。现在,郑旭想要去体会的时候,是能够体会一些细微的情绪的。郑旭不常表现这一面,只有面对许千山的时候,他那些复杂的、聪明的部分,会简化成一条草履虫,纤毛因为些微的光亮而敏感地翕动。
  他说:“那你别给了,换我问吧。许千山,你想要什么?”
  许千山一怔,不说话了。郑旭将关注放在他身上,这件事忽然就有了变化。
  许千山想要什么呢?许千山看得很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郑旭是怎么样的。他和郑旭,都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改变着:变好了一些,变坏了很多。他们很难再为了彼此而有意识地削减自我了。
  现在,郑旭把他能捧出来的都捧出来,他承诺一切美好,同时却也饱含不确定。他问许千山,他想要按部就班的生活,还是离经叛道的尝试?他想要远离让他伤心的人,还是原谅他深爱过的人?许千山把选择抛给郑旭时那样得体自然,可选择权回到他手上时,许千山反而无所适从。
  落地窗外,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出来细细的一线,印在许千山的脸颊。他不期然想起了郑旭那间地下室,十字型的窗棱同样曾在他背后留下痕迹。室内室外,光与黑暗,两条平行道,都通向无限可能。
  郑旭安静地等待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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