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松开!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只能晚上多加注意了,摊了这么个犯蠢的兄长。
周玄澜抿唇不言,眸光落在徐星辰身上,透着若有若无的指责。
为何立场如此不坚定?
“你先与小鸠去看房间,”商量好住处后,沈流响揉了揉脖子,“我沐浴完就来看你。”
周玄澜点头,金小鸠哆哆嗦嗦带他去了一个房间,随后立马跑了,他兀自倒了杯茶,边喝边思索沈流响先前所言。
他有个猜想,若是真的,麒麟城该变天了。
不一会儿,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周玄澜抬眸望去。
刚沐浴完的人,穿了件薄薄的里衣,身后披散着及腰乌发,周身环绕着淡淡水雾。
灯下,残留脖间的水珠闪着细碎光芒,从线条优美的颈侧滑落,滚入半遮半露的颈窝,微微润湿了白色衣料。
沈流响乌睫微湿,走进屋,环顾了圈房间,“还不错,你也去沐浴吧,今夜早些休息。”
周玄澜指腹划过杯沿,“好。”
沈流响又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闻到一股霉臭味,来到床榻边,一把掀起被褥,底下被单大概许久未用,湿潮了,散着刺鼻的霉味。
他顿时皱起眉头,“今夜还是与我睡。”
“弟子没那么讲究,在这睡一夜……”话未说完,周玄澜被不由分说拉走了。
沈流响将他带到卧室,绕过精美屏风,指向宽敞锦榻,“够大,足够我们睡了,你先去洗漱,我在房内等你。”
周玄澜身形微僵。
卧室里其实还有张美人榻,但师尊没提出让他睡那,反而直接邀请他同床共枕,是心底把他当小孩觉得无所谓,还是……
沐浴完,周玄澜迈过走廊,停在了房门前,推门而入时,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七年未与师尊见面,他很想与其亲近。
但脑中一回忆起师尊白皙皮肤上凝结的水珠,从颈侧悄然滚落的场景,心头便像燃起一团火,引得他浑身发热,沐浴时都用的冷水。
若与这般的师尊贴身相处……
周玄澜眼神微暗,伸手一把推开房门,下决心道:“弟子今夜还是……”
话未说完,他看到地面落了件白色里衣,赫然是沈流响先前穿在身上的。
周玄澜愣了一瞬,视线绕了圈,注意到室内多出来的小东西。
趴在桌上,一只巴掌大的小白兔。
全身雪白,头顶绑着个朝天辫,正按着胡萝卜吃,听见动静,抬起圆滚脑袋,晶莹剔透的红眼珠望着他。
“洗好了么,我也准备好了。”
沈流响看向门口的男人,穿着墨色里衣,衣襟处金丝绣着精美花纹,宽肩窄腰,身量修长,眉眼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与其对视时,有种莫名压迫感。
沈流响咽下一口胡萝卜,愈发觉得变成兔子是个正确选择。
他就是馋周玄澜念话本,如此两全其美。
沈流响被自己机智到了,微眯起眼,抬起毛茸茸的前脚,朝徒弟挥了挥,想让他赶紧进屋。
这时,怀里的胡萝卜没了助力,从桌上滚落,他赶忙一勾,脚底在光滑的桌面一滑。
咚——!
沈流响摔下桌,脑袋朝地,四仰八叉地贴着桌角,眼前直冒金星。
周玄澜进屋扶起摔得晕乎乎的兔子,哭笑不得。
原来师尊早有打算。
沈流响晕了会儿,头倚在周玄澜伸来的手掌上,呆呆蹲着的模样,宛如一个白糯米团子。
意识恢复清明后,他眨了眨眼,懒声道:“抱我上床吧。”
这模样,上床有点艰难。
周玄澜捧起毛茸茸的小东西,放在床榻上。
视线中,沈流响舒展四肢,在被褥上懒洋洋滚了一圈,浑身软毛蹭得有些凌乱。
“你也快上来,对了,还有话本,再帮我拿根胡萝卜。”
周玄澜回身,从果盘里拿起一根鲜红胡萝卜,在书柜里翻出话本,这才上了榻。
沈流响想起救走他的天狗,边埋头揉脑袋,边问:“敖月呢。”
“在八荒,捧着鸡腿醉生梦死,”周玄澜翻开话本,想了想,补充道:“他本也想来,不过胖的飞不起来了。”
沈流响不由笑出声。
闻了闻散着清香的胡萝卜,啃了口。
过了会儿,伴着窸窸窣窣的咀嚼声,室内响起周玄澜低沉磁性的嗓音。
“一日,媚眼如丝的宠妃问:陛下,江山和臣妾,你想要哪一个?”
“陛下答:我一个都不想要,只想出家当和尚。”
听到这,沈流响啃着胡萝卜,差点一口呛住,咽下后,笑得快打嗝了,“宠妃一定气死了。”
周玄澜倚在床头,看着他勾了下唇,继续念话本。
“宠妃怔愣片刻,匆忙问道:既然如此,陛下,可以将你的贴身侍卫留下吗?!”
哗——!
沈流响赶紧咬了口胡萝卜压压惊,难怪书名叫《陛下佛心,宠妃开心》。
可太刺激了!
刺激一会儿,啃完胡萝卜,沈流响困意袭来,两只耳朵软趴趴垂着,脑袋在被子上轻蹭了蹭。
“帮我把发带解了吧,想睡觉了。”
周玄澜视线落在一小撮软毛上,伸手拉开细绳,见朝天辫散落,顺了顺柔软至极的绒毛。
许是不习惯妖身,沈流响困得睁不开眼睛,却迟迟无法入睡,在被褥下翻来覆去。
“师尊不舒服就变回来。”
沈流响睁开睡意朦胧的红眼睛,意有所动,但想起搭在屏风上的里衣,念头瞬间打消了。
没穿衣物,怎么变回来。
“我可能需要一个枕头。”
他从被子下钻出来,左右瞅了瞅,想寻个东西枕在头下,但合适小脑袋的实在难找。
“师尊可枕在我手上睡。”
面前伸来一只手,沈流响愣了下,试探性地将头放在周玄澜掌心,发现被轻托后颈的感觉,舒服极了。
他惬意的眯起眼,“那我就睡一会儿,你若是手酸,便叫醒我。”
周玄澜:“好。”
闻言,床榻上的小兔调整好姿势,以为终于能陷入梦乡,但不及片刻,难受地哼唧一声,睁开了眼。
头顶鼓起的包隐隐作痛,沈流响埋头,用脚轻揉了揉。
周玄澜见状,手落在圆滚脑袋上,不紧不慢地按捏起来,他动用了一点灵力,指尖散着温热气息。
只是揉揉头,沈流响却觉得身体每寸骨头都被揉捏了般,一股热流在体内缓缓运转,整个人舒服地快化了。
他岔开四脚,懒洋洋地瘫在床上,嗓音微软,“后颈也想被捏捏,腰也想要,脚也想要……可以满足一下么。”
简直像按摩一样。
周玄澜眉梢一挑,修长手指在软糯团子上游走起来,力道时轻时重,弄得沈流响身体酸软又舒坦,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夜晚,卷云阁笼罩在浓郁的月色里,一派宁静祥和。
忽然,一道身影出了门。
徐星辰脸色冰冷,穿戴整齐,似乎一直未休息,他离开房门,悄无声息走向给周玄澜准备的房间,打算瞅瞅对方有何动静没有。
谁知到了门口,发现房门大敞着,里面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恍然大悟地赶往沈流响房间。
徐星辰一路脸色铁青,快靠近房门时,突然听见从室内飘出若有若无的痛吟声。
“轻……轻点……腰弄疼了……别碰那,呜……”
“力道重了么,那弟子轻些。”
徐星辰怔愣片刻,迟迟没反应过来,直到某个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意识到里面在发生什么,倏地瞪大了眼,一股滔天怒火从心底直冲脑门,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妖王果然心怀不轨,沈流响那个、那个笨蛋一定让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他手掌一挥,召出轩黄剑。
剑刃出鞘,黑夜中,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锋利光芒。
徐星辰目若喷火,一手执起宝剑,“砰”的一下踹开房门。
“混蛋!快放开我兄长!”
第52章 流氓兔。
徐星辰直朝床榻而去。
中途瞥见空荡的美人榻,手中剑更紧握几分,又瞧宽大屏风上搭着的白色里衣,气得一剑劈下。
咔嚓——!
屏风被斩成两半,轰然倒地,后面床榻上的场景映入他眼眸。
身着墨色里衣的男子,倚在床头,胸膛衣襟微敞,长发未散,用冠玉束着,瞧见他眉梢轻挑了下。
一只罪恶的手,正搭在他兄长的雪白毛绒绒的腰上!
毛绒绒?
徐星辰僵了一瞬。
被褥上,巴掌大的白兔四仰八叉,歪了歪脑袋,用茫然而疑惑的表情看他,“你怎么了,大半夜闯进我屋,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我、我不就让徒弟推拿一下么。”
推拿?!
徐星辰反应过来,脸一阵青一阵白,“你们只是在做这事?”
沈流响眼里冒出问号,除了推拿还能做什么事。
他侧头与周玄澜对视了眼,本以为能看见跟他一样疑惑,大家面面相觑一下,一起打个问号。
谁知徒弟并不配合,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回道:“现在是。”
徐星辰脸色一变,赤裸裸的暗示,这个妖王果然狼子野心,再瞧那个盯着人家一脸茫然的蠢兔子,他气得体内灵力都在翻涌。
轩黄剑察觉主人情绪,剑芒大盛,发出响亮铮鸣。
此剑是帝父所赠,威力无穷,徐星辰握紧剑柄,冷声道:“那我便让你活不到今晚。”
话落,冷冽的剑光闪过,直冲床榻上的人而去。
沈流响瞪圆了眼,不知突然出手是什么意思,周玄澜那句话哪激怒徐星辰了。
他怀疑变成兔子,脑袋跟着不灵光了,然后看到一缕发丝飘落,周玄澜不闪不躲,剑气从脸侧堪堪划过。
“为何不躲!”
徐星辰沉下脸,这招天衣无缝,是个人都会吓到慌忙逃窜才对。
“没有杀气,”周玄澜挑了下眉,忽而问,“你不会没杀过人吧。”
徐星辰猝不及防地发难,一剑劈来看似凶狠无比,其实灵力都没用多少,而且剑刻意偏了偏。
似是担心所化剑气真把人杀了,甚至伤了,摆明就是吓唬人。
徐星辰自幼在帝宫长大,锦衣玉食,没遇过一点不顺心的,出宫历练,身边明里暗地跟着一群人,生怕少君有个三长两短。若是遇见不长眼的,不等他出手,手下已经解决完了。
故而,别说杀人之事,连与人对战经验都甚少。
沈流响也看穿了,说:“手不染血,挺好。”
他话这般说,心里也如此认为,但落在徐星辰耳中,成了明目张胆的嘲讽。
身为化神境修士,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说他空有修为,拿剑不用,不如回家捻针绣花。
徐星辰脸颊涨得通红,绝不承认,“别小瞧人!我杀人如砍南瓜,一刀一个,手中鬼魂无数,专杀宵小之辈。”
他说完,转移两人注意力。
大步朝床边一迈,伸手欲抱起蹲在被子上的小兔,嘴里恶狠狠的说,“变成这模样也不行,你过来,我定把你拎回房,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告诉帝父,让他重重罚你!”
但不及抓到沈流响,一只手便将他捞到怀里,托住白绒绒的小身躯。
“夜深,勿打扰帝君的好。”
沈流响则打了个哈欠,前脚挥了挥,“你快回去休息,又不是小孩,还要跟兄长一起睡。”
“谁要跟你睡!罢了,不与你们说了!”徐星辰脸上恼怒,指了指床上一人一兔,“别让我揪住你们小辫子,否则一定告诉帝父!”
说完,他气急败坏离开,没走两步又退回来,扶起倒地屏风,才冷哼一声,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是块璞玉,不过未经雕琢。”
周玄澜收回视线,看立在腿间,动了动的沈流响,表情一顿,突然变得古怪。
沈流响:“天然璞玉也不错,顺其自然,无需刻意引导,我想帝父就是这意思。”
他此时立在周玄澜怀里,前脚隔了单薄衣料,挨着紧实腹部,后背被单手托起,两只后脚过于短小,只能勉强够到周玄澜腿间。
说话间,沈流响无意识地调整站姿,两只后脚动了动,忽地碰到什么东西。
他疑惑的眨眨眼,抬脚又轻轻撞了下。
发现托住他的手倏地收紧后,沈流响愣了一下,微微睁大眼睛,僵在了原地。
周玄澜眸光沉沉,低声道:“师尊,别乱动。”
不用他说,沈流响也不敢动了!
他呆立在周玄澜怀里,两只后脚绷得笔直,不住打着颤,整个人仿佛罚站般,一动不敢动。
直到周玄澜将他放回床上。
之后沈流响不再吭声,红着两只耳朵,一股脑钻进被窝,全身埋在被子底下。
周玄澜神情变换不定,眼帘低垂,看向被褥微微拱起的地方,半晌,先前扶沈流响身子的手落在鼻尖。
他微眯起眼。
师尊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了,他能闻得出来,其他妖亦能察觉,如此会引来许多人觊觎。
思忖片刻,周玄澜撕下贴着胸口的一截里衣,放在手中变成一条发带。
带上沾染他气息的东西,对其他妖而言,便是种寓意,至少能斥退十之八九的妖。
听见撕裂衣服的声音,沈流响不由哆嗦了下,全身紧绷,过了许久,发现外界都无异样后,狂跳的心脏才恢复过来。
被窝里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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