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种情况下,公孙策不以为林夫人会说出。
如果真的有罪证的存在,拿出罪证就意味着和庞太师庞统为敌,想那庞太师权倾朝野,岂是一两个罪证就能扳倒的?上一世,庞太师经历了多少?开封府和庞太师死磕了那么多次,最后庞太师还不是安然无事?最后倒是庞太师自己莫名其妙的自杀了!最后那庞统就开始和他们开封府死磕,然后一直到他重生,庞统也还好好的。
所以说……那庞氏一族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扳倒的。
而最让他困惑的是,因为他的重生,有些事情的确不一样了,但,这端州,这清河县,上辈子有这么一出吗?公孙策拧眉,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因为千里湖的案子中毒,昏迷了半个多月,后来……又回了庐州,这端州清河县的事情,他又不是朝廷官员,恐怕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知道的。
林夫人这时候幽幽的开口,“包大人,妾身不知什么罪证。”
包拯皱眉,看着林夫人,“事关重大,林夫人既然有心,又为何不能拿出诚意?”
林夫人这时候只是垂下眼,沉默不语。
包拯还想再言,公孙策轻拉包拯的袖子,示意包拯不要再说。
包拯看向公孙策,公孙策摇头,低声说了一句,“夫人必是有了难处,我们莫要再问,现在还是先解救了清河县再说吧。”
包拯听了,沉吟了一会儿,微微点头,而此时,外头传来一声大笑,“我庞统来也!”
——庞统果然来了!
*******
而此时,京都连接边关的某条官道上。
赴辽使团的队伍正缓缓的朝边关前进,被护卫保护着的大马车里,穿着宽大袖袍的中年男子面容端正,双眼暗沉幽暗,神情专注的盯着手头上的纸条,盯着纸条良久,男子才慢慢的手握成拳,低声喃喃了一句,“废物……竟然还让王爷进了清河县……”
“阿冲!”庞籍突然扬声,低沉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马车帘子被掀开,马车外,一男人跪在马车前,恭敬拱手,“属下在!”
“准备一下,你和我赶赴清河!”
男人惊讶的抬头,身为使团护卫长,兼庞府的暗卫首领,他庞冲此时应该出声反对,毕竟他们日夜兼程就是为了早日到达边关,而此时,他们却要回程赶赴清河县——
清河县此时可是是非之地!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太师此时赶赴清河,万一一个不慎就要落人口舌,甚至,会中了这背后主使者的奸计!
但,他庞冲却又什么都不能说!此事定是涉及到了八王爷,否则,太师不会急着赶赴清河县。
想着已经被困清河多日的大公子庞统,都不能让太师动一下眉毛……庞冲心里苦笑,幸好,大公子早已知晓,否则心里定会不平。
庞冲恭敬领命,就立即下去准备。
而庞籍坐在马车里,手指却是按耐不住心头的焦躁之意,下意识的敲着马车里的小方桌,心里恼怒着八贤王赵德芳不听自己的话,偏偏赶去了清河县,虽然心里清楚,德芳此去清河县是为了自己,为了大宋,想息事宁人,但……既然连边关都可以拿来设局,不顾大宋边境安危了,那些人又怎么还会顾着八贤王的面子?哪怕……八贤王当年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庞籍这般想着,眉头皱的更深,心里只恨不得立即飞到清河县!亲眼看看那人是否安好?
*******
而此时被人所惦记的八贤王赵德芳正在一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厢房里踱步。
他被人抓来,关进这间厢房里,看这间厢房的干净整洁,看来对方对他倒还算是尊重的,只是,蔚蓝荀红,还有那些个暗卫不知道逃出去了没有?
八贤王在椅子上坐下,虽然心里焦躁不安,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既然选择来到这里,生死他就已经抛之脑后了。
八贤王静静的看着被紧紧关着的大门,他倒是要看看,时隔十八年,当年他故意放走的人,如今又是何等模样?竟然连边境都敢拿来设局,难不成他所放走的,就只是这样一个只顾私仇罔顾苍生的人?!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房门终于被慢慢推开。
八贤王微微眯起眼,看着这慢步走进来的锦袍青年,面容算是俊秀,身上也带有几分威仪,仔细一看,和当今圣上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八贤王却是冷笑起来,只是相似而已!
“你非李妃之子!”八贤王冷冷开口。
青年一怔,随即似乎有些迷茫,“八皇叔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不是皇子?”
八贤王嗤笑一声,淡漠开口,声音不紧不慢,“因为李妃不会将她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儿子养成这般眼睛里只有欲、望和利益的狼子野心之徒!李妃,只会带着她的儿子隐姓埋名幽居民间!你,不是李妃之子!”
青年深深的看了八贤王一眼,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人家都说赵德芳有贤才之名,如今一见,果然不错!不过……我想,还得加上风流儿子吧。对先皇的妃子竟然了解这么深……呵呵……难怪,当年宫闱之中,会有八贤王和李妃的谣言哪!”青年说罢,就嘿嘿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隐晦的暧昧。
八贤王却是一脸平静,他看也不看青年一眼,眉眼间透着淡漠和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优雅贵气,他甚至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就微微的垂下眉眼,不再言语。
青年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停滞了。
八贤王此举,那是彻彻底底的将他无视!且八贤王举手投足间所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雍容优雅,还有淡淡的威仪,都是在无声的告诉他——龙生龙,凤生凤!而他,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会打洞的老鼠罢了!他八贤王根本就不屑与之说话!
于是,青年刻意表露出来的优雅顿时消失了,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了起来,他呵呵的诡异笑着,“八皇叔……我虽然不是李妃的儿子,但,您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和当今圣上如此相像吗?”
八贤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说吧,你到底是谁?”
青年笑了笑,笑容虽然不再那么扭曲,但身上的阴狠气息却是暴露无遗,见此,八贤王反而心定了。
——这不过也就是一个难成大器的宵小之徒罢了,虽然事情涉及到了当年宫中禁闻,怕是诸多麻烦,但却不是个无解之局!
如此,边境之事,有了庞籍,端州之事,有了包拯,朝中有丞相,有皇上,那么,也就无需担忧了。
第94章 砚杀(15)
青年看着八贤王,眼里满满的恨意,但脸上却是扯起了笑容,只是笑容扭曲,莫名的觉得诡异,“生于幽冥,长于地狱,她叫我幽冥王。”
八贤王微微皱起眉头,生于幽冥,长于地狱?此人带着滔天恨意而来,看来,不管是大宋还是庞籍,都要面对一个大麻烦了。
青年背负双手,慢悠悠的在房间里踱步,一边缓慢说着,此时的青年语气平和,仿佛刚刚的恨意和愤怒全都消失了一样。
“八皇叔,有人长于乡野,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爹娘在,兄姐护,有人长于宫廷,锦衣玉食,仆从环伺,美婢环绕,有人长于官宦世家,爹亲娘爱,严师挚友……这人世间,百态炎凉,各自有各自的不幸,各自有各自的美满,唯独我——”青年踱步间已经走到了八贤王跟前,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透着阴冷嫉妒,“唯独我,生于幽冥,长于地狱!而这一切却都是拜庞籍,拜那和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所赐!”
八贤王看着青年,脸上平静,“如你所言,各自有各自的不幸罢了。”
青年冷笑起来,“八皇叔,没错,各自有各自的不幸……那如今,我想让那些人尝尝幽冥地狱的滋味,八皇叔,你就莫要阻拦了。”说到最后,青年的话语里透出了冰冷的威胁之意。
但八贤王却是勾起了温和的笑,“恐怕,不行吧,那可是我大宋的子民呢。”
青年微笑,一边转身一边慢悠悠的说着,“八皇叔,那就抱歉了,对您来说,那是大宋的子民,对我而言,那不过是……脚下的蝼蚁……”
八贤王的神色慢慢的冷凝了下来,看着青年得意的笑着走出厢房,八贤王心里暗自担忧,这人明显就是个疯子!不过,到底是谁,先皇遗留在外的皇子不就李妃的儿子一个吗?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与当今圣上这般相像?
还有……包拯!不知道包拯现在怎么样了,清河县的事情查的如何,清河县的百姓可还无恙?而……庞籍……八贤王的眼睛慢慢垂下,那个老谋深算的奸诈之辈一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局,只希望……庞籍莫要因为庞统困在清河县就采取过激的方法。
然后……身边有暗卫有高手,本身也是个高手的庞籍,安全问题就更加不用他担心了吧?
******
此时,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了。
公孙策蹲在一边,给白玉堂包扎伤口,幸好,这次出行,考虑着和包拯在一块必定会遇上案件什么的,公孙策药箱里的东西都准备得非常齐全。
包拯看着已经僵硬的地上的两具尸体,虽然死了,但双眼却是瞪得极大,眼里的恨意还在,看来这些人对庞家是恨不得啃其骨,噬其肉。包拯仔细的看着这两具尸体,从皮肤和手指上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老人的确是老人,并没有任何易容,包拯又仔细的检查起尸体上的其他部位。
一旁的庞统看着包拯脸色平静的熟练的检查着尸体,还用手去扒拉尸体的内脏……庞统平时杀人见多了内脏,但此刻看着包拯神色冷静的检验尸首,庞统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他有些意外,包拯这个在他眼里也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胆识!
公孙策给白玉堂包扎好伤口后,就走到了包拯身侧,对一旁紧盯着包拯的庞统,公孙策只是扫了一眼,之前因为打斗,庞统身上的旧伤都裂开了,但庞统却依然淡笑自若,在给他包扎的时候,庞统还能打趣着笑着问他,为什么不娶他的妹妹庞秋燕?难道天下间还有比他妹妹更漂亮的姑娘吗?
对此,公孙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有缘无分。
却不想庞统笑得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哦,那和谁有缘分?莫非是包拯?”
这句反问让公孙策更觉得庞统实在是莫名其妙,莫非伤势加重了,脑子也跟着不正常了?公孙策心头忍不住揣测了。
倒是一旁的包拯,听见这话,立即出声给他解围,让他去看白玉堂的伤势。
“如何?”公孙策蹲在包拯身侧低声问道。
“这两人都曾经在宫里待过。”包拯说着,抬头看向正盯着他们的庞统,“一人是太监,一人是宫女或者说嬷嬷。”
“你确定?”庞统站起身,走向包拯,扬眉问道,宫廷?这事还扯到宫廷?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今朝廷之中,敢跟他们庞家作对的,无非也就是一个八贤王,而八贤王是绝对不可能拿这些泥腿子百姓来设局,牺牲这些无辜百姓的命来构陷他们庞家,能有这么大手表的,莫非真的是宫中的他那未来的妹夫皇帝?
“你可以自己看看。”包拯淡淡的说着,看向公孙策,低声问道,“林大人要几天后才能醒过来?”
“明天或者后天。”公孙策低声应着,现在展昭正在那里盯着,虽然林夫人一个弱女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但凡事,谨慎点总是好的。
“包拯,你说他们是宫里的人?那他们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开宫的?”庞统盯着尸体,神色凝重的问着,如果真的是宫里的人做的,此事必定和皇帝脱不开关系!想他们庞家为大宋做牛做马多少年,在边疆,多少将士浴血杀敌,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皇帝却这样的不顾边境安宁,这样的算计他们?!
包拯看了眼庞统,庞统神色阴沉,眉眼间的暴戾毫不掩饰,包拯心里暗道,如果此事真的和宫廷有关,看庞统这模样,该不会揭竿而起吧?
包拯这般想着,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有检验错误,他们应该是离宫十年以上了。”
庞统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包拯,语气低沉带着威压,“你确定?”
包拯指着那其中一具尸首,淡淡说道,“此人因为练武,手指和手掌都有厚茧,手掌皮肤细腻,但粗糙,臂膀的皮肤和手掌的皮肤相差甚远,这人应该是十年前曾经养尊处优过,但十年来不断做粗活,因此,手的皮肤粗糙。”
庞统挑眉,“如此,你就断定他们就都是宫里人?”
“这老人是被阉割的,你看见的,而这老婆婆,她的内衣服饰带子是反窜结,这种带子打结的方法只有宫里才会有。”包拯说着,顿了顿,补充解释了一句,“在庐州有一位教人刺绣的老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她曾经告诉过我,宫女的服饰带子的打结方法都有规定,不同等级的宫女用不同的内衣料子和打结方法,打结方法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学会的。这种方法是为了规避宫廷里出现宫女等级混乱的情况。”
庞统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但接着,他的脸色就凝重起来,如果是十年前……,那么这两个宫廷里出来的人为何要揪着他们庞家,为何要在清河县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公孙策看了看庞统沉思的脸,侧头看向包拯,低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包拯看了看天空,天边泛白了,“等。”
等?公孙策顺着包拯的目光看了眼天空,了然的点头,也是,现在,就该等着了。公孙策转身走向茅屋,林锦大人那边的伤势得好好观察观察。
公孙策一走,庞统就挂上暧昧不明的笑看向包拯,“他一直都是这么相信你的?”
包拯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林锦大人手上真的握有庞家的罪证?”
庞统一听,笑了笑,笑容透着嘲讽,“你以为呢?”
包拯盯着庞统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如此,我明白了。”
包拯说罢,转身大步走向茅屋。
庞统倒是不解了,明白?包拯明白什么了?
庞统拧眉盯着包拯走向茅屋的背影,这包拯还真爱故弄玄虚!庞统见包拯走向茅屋了,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瞪着他的白玉堂,啧,让这么一个小孩来看着自己,庞统挑眉,包拯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呀,庞统慢悠悠的坐下,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烟火竹筒,抛到空中,接着,天空中就炸出了一朵艳丽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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