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多虑了,若是都去计较,活着未免太累了。”楼未晞耸了耸肩,除了那晚,宇文汲从未见过她脸上的平静被打破过。
两人交谈之间,忽见前方有一马车停在路中。
宇文汲皱眉,今日大军回朝,何人竟敢这般的放肆。
“这是长公主的车马。”楼未晞听到道旁的百姓跪在地上,依旧小声低语。
这天宸可是只有一位长公主。
“长公主出行,何人拦驾?”一名家仆站在马车之前,大声问道。
宇文汲今日回朝,满朝文武,包括这康城的百姓都知道,这车中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据楼未晞所知的不是这宇文家还是支持当今天子的,如今又怎么会特意与宇文汲过不去呢?
宇文汲颇为无奈的下马,这位长公主的脾气她可是一直捉摸不透。
“宇文汲拜见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回来了。”
车内的人,慵懒的说到,声音带着未晞所熟悉的妩媚。
还真是她。
宇文汲起身:“回殿下,回来了。”
“这是忙着进宫?”
宇文汲嘟了嘟嘴,这分明是明知故问,这位殿下似乎听语气今日心情还不错,也说不上有多为难她,宇文汲这下倒是想不明白李珺帆到底为何阻拦于她了。
“不急,陛下问起来,就说路上遇到本宫便是了。”
“是。”宇文汲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未晞坐在马上旁观着这闹剧,觉得这长公主未免过于肆无忌惮了,不过想想这一路来的听闻,倒也能理解。
毕竟皇帝都对她言听计从,想想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不过倒也和那些街旁的百姓一样好奇,这位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阳曜。”
“是。”
一名白衣男子自车内出来,白衣翩翩,公子无双,这话倒是配得上这人。
就连未晞也不免赞叹一下,何况街旁的百姓。
“这就是那位阳公子?听闻曾经在香阁之中时,便引得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后被送进了长公主府,从此得长公主独宠,日日与之为欢。”
“别说,当真是绝世无双,听说当年也是个世家子弟,只是家道中落,自小便被送进了香阁,也是可惜了。”
“如今入了这长公主府,除了给不了驸马的名分,这长公主什么没给,也算是翻身了,寻了个好去处。”
“那又如何,终究是个伶人。”
“你想当这伶人还当不来呢。”
楼未晞坐在马上,看着这位无双公子向自己走过来,甚是不解。
“楼将军。”阳曜微微躬身。
未晞在马上向他颔首。
阳曜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檀木的盒子,上面雕着精致的花纹,应是出自上好的雕花师之手。
之间白衣男子将盒子微微捧高,淡蓝的眸子平静的看着未晞。
“长公主说将军运筹帷幄,朗朗英姿,实乃天下第一人,这把蒹葭算是一个见面礼。”阳曜缓缓的说到。
未晞微微皱眉,这位无双公子的话刚刚说出来,未晞便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瞬间她便从一个路人,变成了好奇的中心。
“长公主与本将素未蒙面,此等厚礼,未晞受不起。”未晞自马上下来,手中依旧握着她的枪,不卑不亢。
阳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缓开口:“长公主还说,将军不收,殿下便不走。”
宇文汲在一旁忍者笑意,方才楼未晞看她的玩笑,如今倒是真相大白了,感情这位殿下不是来拦自己的,而是为了楼未晞而来。
未晞微微蹙眉,看着那停在原地的马车,似乎她不收,这位殿下便是真的不会离开。
“长公主好意未晞心领,改日定登门道谢。”未晞伸手过去,阳曜将剑盒递给未晞。
阳曜抬手:“殿下在长公主府等着将军,将军莫要食言了去。”
“多谢长公主美意,本将不会食言。”未晞有种自己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之前的玉佩,如今的宝剑,这位殿下还真是够大方的。
李珺帆在车内听着那人不情不愿的应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阳曜回到马车之中,果然马夫驾车将车停在了一旁,给大军让道了。
宇文汲回到马上,等走过一段了,才小声的问未晞:“长公主可没有给谁送过东西,听闻这蒹葭乃是公冶先生毕生得意之作,长公主竟寻来给楼将军了,倒是好大的手笔。”
“你和长公主的交情这般的好?”
楼未晞抿着唇,怀里还抱着那剑盒:“我不知。”
宇文汲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才怪,骗谁呢。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宇文汲若有所思的说到,随后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楼将军在康城不会无聊了。”
楼未晞白了她一眼:“宇文将军何时这般话多了?”
“我一向话多。”宇文汲耸了耸肩。
“宇文将军。”不知不觉行至宫门前,宫中的守卫恭敬的对宇文汲行礼。
“辛苦了。”
宇文汲下马,宫中不得纵马,不得身负武器。
楼未晞跟着她下马,有护卫前来将她手中的东西拿去。
宇文汲和她对视了一眼:“走吧。”
两人一同踏进朝圣殿,少年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百官整齐的列在两侧,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殿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未晞与宇文汲一同跪下,呼着万岁。
“起来吧。”少年皇帝依旧是那慵懒的模样,唇角微扬,目光落在未晞身上,随后又看向宇文汲。
“宇文将军辛苦了。”
“谢陛下。”
宇文汲起身,未晞跟着一同起身,可李珺瑾却微微眯起眼:“朕只让宇文将军起来。”
未晞凝眸看着那龙椅之上的人,随后嘴角微微上扬,还是再次跪了下去。
“来着何人?”
“东洛使臣,楼未晞,奉王上之命,前来□□朝拜。”
那沉稳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害怕,即便是跪在那里,也不曾让人觉得卑微。
“朕记得汝不是南屿新王么?何时成了东洛景义将军了?”
此话听的旁人都是心中一颤,此话对楼未晞而言简直诛心。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小未晞没有佩剑?送,送最好的!
楼将军:并不想收。
长公主:不收就一起在这被围观吧。
楼将军:我收还不行
第12章 舌战群儒
未晞依旧是跪着的姿势:“南屿王已成过去,如今世上再无南屿国,何来南屿王。”
顾杭在百官之列,听着楼未晞平静的说出这话,不免惊叹她的心性之强大。
李珺瑾本想借此削去楼未晞的威风,却是未想到此人竟丝毫不受影响,眼中难得有一丝兴趣。
“再无南屿国?朕怎么记得,诸侯国不得私自吞并领国?”李珺瑾这确实是故意为难楼未晞。
“天宸律例,诸侯国听从天宸调遣,须得每年春祭大典之时前往康安朝觐,不得私自与领国动武,否则视为谋逆。”宰相在此时站了出来。
“非东洛出兵南屿,乃南屿恰逢天灾大难,东洛奉天宸之令,遵天宸之仁心,救济南屿,住南屿百姓抵御黎国入侵,护南屿一国百姓,免受苦难,未晞自知无能重建南屿,自愿去冠,宰相大人恐是记错了。”
未晞这一席话,既没有否点天成的上过之威,也没有乘机哭诉,倒是让人一时不好挑刺。
“起来吧。”李珺瑾终是让她起身了。
未晞起身,依旧站在最中间,被百官包围。
“东洛王派你出使,可是有何事?”李珺瑾缓缓的发问,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王上命微臣出使,其一是表达东洛进献今年的贡品,只因微臣与宇文将军一同行军先行,这贡品尚在路上,望陛下见谅。”未晞的态度让那些依旧自诩天宸为□□上过的臣子们扬起下巴。
“这本就是分内之事。”一名身着一品官员朝服的官员不屑的说到,在他看来,除了天宸其他都是一些附庸小国,比不得天宸上国尊贵。
“其二,是想命臣向陛下讨要北地三城。”楼未晞倒是说的直接。
“东洛北地三城,曾被北蛮夺走,百姓受苦,多亏陛下仁厚,命宇文将军出兵,夺回城池,还百姓安宁。”未晞这话借着说来,并未给其他人插话的机会。
“东洛本是天宸属国,受天宸庇护。”那名一品官员不悦的说到。
楼未晞轻轻勾唇,这里的人明白的都知道她笑的是什么。
天宸如今已经没有能力统御各个属国,否则先皇也不会说是与东洛联盟了,就算是现在天宸摆出所谓的上国之威也是无济于事了,天下人都知道,如今的天宸也不过是空有名号。
“这位大人所言不错,东洛本是受天宸庇护,因此微臣才会前来请陛下赐城,城池是宇文将军夺回,自然也只有陛下发话才能赐回,想来陛下心怀天下,必会怜悯东洛子民。”楼未晞这话倒是将皇帝捧得极高。
李珺瑾在龙椅之上,给她鼓了个掌:“只是听闻楼将军在战场之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倒是不知道,楼将军的口才也如此之好,倒是令朕颇为惊讶。”
那眼神却不是欣赏,而是带着戏谑。
“楼将军既然知道东洛乃天宸属国,那这城池,陛下便是收回又当如何?”另一名大臣出列质问未晞。
未晞转身,身上的戎甲发出轻响:“不如何,陛下想收回也是理所应当,可这三城所处之地均是靠近北地的荒芜之地,民风颇为剽悍,加之东洛已经掌管多年,此时若是易主,东洛守军无处驻守不说,百姓恐怕也会不安,且届时陛下也需再调派人手前往,岂非让陛下更加劳累?”
“东洛即是属国,那也是我天宸子民,自当替陛下守护边疆。”
未晞摇头笑了笑:“大人还真是天真,未晞不是东洛老臣,尚知感恩,大人觉得那些世代蒙受东洛王恩泽的将士们,记得的是陛下,还是东洛王,陛下天人之姿,可他们是凡人,天离他们还是远了点,大人可懂未晞的意思?”
“你是在威胁朕?”李珺瑾笑问到,似乎并未生气。
“非也,微臣只是觉得,陛下下旨归还东洛三城,是在给陛下立威,也是提醒各个诸侯国,这天下到底谁才是天下之主,陛下想收便收,想赏便赏,而一旦东洛率先恢复礼制,那诸侯国们也自当效仿,陛下重振当年风景,诸国朝圣的景象又有何难。”未晞站在那里直视李珺瑾,不曾有一丝畏惧。
李珺瑾眯起眼,脸上的笑意散去:“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未晞向那龙椅上的皇帝稽首:“微臣这命不值钱,杀了微臣,陛下倒是正好帮东洛王解决了一个难题,陛下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珺瑾看着未晞大笑了起来:“有些道理。”
“你方才说东洛此后依旧会每年向我天宸朝贡?”少年皇帝眯起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
“是。”
“听闻东洛多美女,朕要加一条,每年供奉美女三名。”楼未晞在九重台阶下看着龙椅上的少年,许久,双手作揖:“臣替东洛谢过陛下。”
“等等,朕还没说同意了呢,此事还需一人同意,她若是同意了,朕即刻下诏书。”天子慵懒的坐在龙椅上,将未晞认真的打量了一下。
“楼将军,朕觉得将军之姿,实为天人之姿,不如朕将皇后之位给将军留着如何?如此也算是东洛与天宸联姻了。”
那戏谑的眼神,似乎只是在打量一个青楼女子,轻佻放肆,此人若不是当今天子,怕是下面的群臣都要群起而骂之了。
“陛下说笑,未晞一届粗鄙之人,承不起陛下厚爱。”即便是这样李珺瑾也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哈哈哈,朕喜欢,今日就到此,散朝。”少年天子任性的离去。
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去,几个相熟的互相讨论着什么。
宇文汲走到她身边:“陛下便是这般,你莫要往心里去。”这位天子,在身为四皇子之时,便已是臭名昭著,只是长公主疼他,也无人敢多说什么,就连先皇也拿他没办法,如今当了皇帝更是肆无忌惮。
宇文汲的言语之间其实也是无奈至极。
“我为何要往心里去?陛下所说之人是何人?”相比较而言楼未晞比较关心皇帝口中的她是谁。
“长公主。”
这三个字令未晞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蹙起。
又是个令人头疼的人,两人一同走出宫门,侍卫将剑归还。
宇文汲的目光落在未晞手中的剑盒上。
“楼将军可否让在下一睹宝剑真貌?”宇文汲也是个习武之人,对于这些个稀世之物当然好奇。
未晞犹豫了下,缓缓的将剑盒打开。
盒中躺着一柄银色长剑,剑鞘同体银色,雕着繁复的花纹,剑柄之上挂着红色的剑穗,剑穗上有一同心结。
宇文汲没忍住笑了笑:“长公主对楼将军当真不同。”
未晞颇有些不自在,说着便想将剑盒盖上,却被宇文汲拦住了。
“别啊,我还没看呢。”
眼疾手快的将剑拿起来,宝剑出鞘,剑身反射着阳光,透着一股冷意。
剑身上刻着蒹葭二字,笔锋走势均透着凌厉。
“不愧是公冶大师的心血之作,好。”宇文汲有些不舍的将剑还给了楼未晞。
“怎么没人送我这么好的剑。”
未晞将剑盒盖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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