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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号019(无限流派)——西西特

时间:2020-08-19 09:44:04  作者:西西特
  “你还有不知道的。”香子慕说,“我查过,通关者为黑户,黑户不受规则约束,不需要再做任务了,如果黑户想进任务世界,需要绑定别人的身份号。身份号一绑定,所有都共享了。”
  所有?陈仰的身子顿住。
  “仰哥,他最大的执念和最深的心理阴影都会分享给你,他会害死你的,只有他面对了放下了,你就不会被拖进死时的那个任务幻境,即便最后进去了也不会太难走出来,你明白吗?”香子慕乌黑的眼瞳里满是悲哀,对命运的悲哀。
  陈仰不自觉地想起了他目前为止进过的唯一一个幻境。
  那是小镇时的事了,幻境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疯癫的想掐死他,还把自己的左腿砸得稀烂的朝简。陈仰再结合香子慕的话想了想,他抿紧了失血的嘴角。
  陈仰刚站起来,背上的朝简就下来了。
  朝简靠墙而立,单手捂住嘴咳嗽,呼吸里全是铁锈的味道。
  陈仰担心朝简突然要冲向香子慕,他根本不敢松开朝简的手臂。
  其实陈仰多想了,朝简除了在极大的恐慌状态下砸了药瓶,不会有什么残暴嗜血举动。
  现在的新药对他是有效的,他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疯了,陈仰看到了的,他有在治疗。
  朝简低头对上陈仰担忧紧张的目光,他扯动了一下沾血的嘴唇,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朝简无声地说着。
  他明知陈仰的死极大可能会成为最后一关的其中一道关卡,解决的办法就是面对它,他却不敢说,他一拖再拖,拖到今天。
  香子慕大概会以为那一场经历是他身上的烂肉,早就腐烂了留着没有意义,但对他来说不是,那是新鲜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从来就没愈合过。
  现在被香子慕全部挖掉,比想象的还要疼。
  朝简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垂眸擦着陈仰衣服上的血迹。
  陈仰知道这是个说开的好时机,他要帮朝简走出阴影站到阳光下。
  “当初你的左腿是怎么受伤的?”陈仰小声问。
  朝简手上的动作停住。
  “告诉我行不行?”陈仰抓着他的手臂。
  “下矿井找线索的时候被石头砸烂了。”朝简阖了阖眼。
  陈仰一点记忆都没有,他瞪大眼睛看朝简。
  “如果不是我的左腿受伤,你就不会背我找藏身地,又为了我引开那些变异的矿工。”朝简对陈仰笑,一滴泪从他红得骇人的眼角滑了下来。
  陈仰一把捂住朝简流泪的眼睛:“你不是有意拖累我的。”
  “不是。”朝简愣愣地回答。
  “所以就放下吧。”陈仰说,“我们只是被规则利用了。”
  手心里的湿意更重。
  “都过去了。”陈仰说给自己听,也说给朝简和香子慕听,“我们要往前走,往前看。”
  那件事不论是对他的对象,还是对参与过那个任务的老战友都是阴影。
  既然是阴影,那就要走出来。如果困在里面,会成为心魔。
  “我认同香子慕的观点,重置前是前世,重置后是今生,前世的事就不要攥着了,放了它吧,今生……”
  陈仰安抚了朝简多久,香子慕就看了多久。
  香子慕是一个信轮回信命运的人,她透过陈仰回忆想起来的那些时光,他们只有一辈子的生死搭档缘,这辈子不行。
  因为陈仰的这辈子从一开始就被朝简绑定了,搭档只会有一个。
  香子慕等陈仰不说话了才出声:“仰哥,我梦到我和你,还有孙大哥,我们三个躺在废墟里看漫天星光,约好一定要一起走下去,走到终点。”她把扬在半空的发丝往耳后拨去,声音里充满沧桑的笑意,“现在最有希望的是你,也只有你了。”
  陈仰牵住朝简的手,扭头看香子慕。
  早前郑之覃透露过,他说香子慕是他的老前辈,那就说明香子慕重置后已经做了很多任务。
  “我走累了,不想走了,随便停在哪都行,不打算去终点了,孙大哥他……”香子慕把挂在一边的口罩扣回去,拉上羽绒服的帽子,“已经停下来了。”
  陈仰一下震住,一只手伸过来,抹上了他的脸,他愣怔地看着朝简,眼神询问。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
  “孙大哥因为职位的原因有很多顾忌,很多事都不能说,但我相信他一定发自内心的希望你往前走,走下去,想必他也已经跟你道过别了。”香子慕说,“该我了。”
  陈仰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他全都抓不住,这让他既难受又无力。
  “仰哥,你是个很好的人,我想不会有人讨厌和你一起做任务,你的信念是能传染给队友的,上辈子你的结局不圆满,这辈子你……”香子慕冷冷看了眼在给陈仰擦眼泪的朝简,她在心里说,这辈子你的结局依旧和他捆在一起。
  你选择了一个不健康的爱情,我们劝不住,只能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或许黑暗的尽头会是光明。
  成败都是这辈子的事,没有下辈子了。
  香子慕将脖子上的围巾一圈圈取下来,戴在陈仰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脖子上面,她踮起来的脚踩回地面上,黑色的发垂下来,雪白的脸上扬起微笑。
  “保重。”
 
 
第163章 现实十
  当天下午就变天了, 暖黄的阳光被层层阴云盖住,天地昏暗。
  陈仰坐在床前看服药后睡过去的朝简,他一只手按着被子,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上划着。
  过了几秒, 陈仰点开联系人看了看, 原本躺在列表里的孙文军已经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的通话记录跟信息。
  孙文军留在陈仰手机里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而他曾经的另一个搭档香子慕连联系方式都没告诉他。
  “不需要联系,一切都离不开因果, 重置后的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我会为你祈福, 你走吧, 往前走。”
  这是香子慕离开小巷时,对陈仰说的最后一句话。
  陈仰后仰头靠着椅背,抓着手机的那只手搭在了眼睛上面, 等他通关了,拿回来的记忆会捆绑一堆悲伤跟遗憾。
  还不如不要那些记忆……
  陈仰摇头,要吧,那是他的过去。
  他的老队友们走的走停的停,被抹去被遗忘, 总该有个人怀念他们, 就由他来吧。
  陈仰压下去的嘴角转而扬起来,他笑出了声,被手臂盖着的眼睛泛红:“我在这挣扎这什么劲,要不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终点呢……”
  陈仰敛去嘴边的弧度,苦涩地叹口气,他死了, 朝简也会死,所以他是背着两条人命和队友们的希望在往前走。
  怎么也要走下去,必须走下去!陈仰抓起被子把头埋进去,捂住了压抑的哽咽。
  .
  朝简又梦到了陈仰的死,他从睡梦中醒来,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瞪着天花板,满脸极度崩溃后的呆木。
  坐在床里面面向窗户的陈仰有感应地回头,他看到朝简那样子,连忙跪趴过去:“朝简?”
  陈仰连着喊了好几声,朝简的神智跟魂魄才慢慢回到身体里,他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陈仰的脖子。
  那一瞬间陈仰的脑中浮现出几个片段,有朝简被噩梦吓哭的画面,也有朝简抖着手箍住他说梦到很多血,都是血的样子,他结合香子慕今天透露的有关他的死状,呼吸瞬间就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陈仰握住朝简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沙哑地哄道:“没断,你看,是好的。”
  掌心下的皮肤温暖,动脉有力鲜活,朝简停跳的心脏这才蹦了一下。
  天黑了。
  陈仰和朝简靠在床头,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他们的手是扣在一起的,紧紧扣着。
  过了许久,久到陈仰感觉他和朝简相扣的手指又湿又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朝简的声音。“你重置前的最后一个任务里有我,香子慕,孙文军,向东。”朝简的喉头像是被砂纸摩擦得红肿渗血,他的嗓音有种撕裂感。
  陈仰的脑袋还没转向朝简,就听他说: “还有我不记得的四十多个人。”
  这么多?陈仰呆住了。
  朝简再次语出惊人:“那是审核任务。”
  陈仰的表情管理崩出裂痕,他“啊”了一声,半天都没回过来神。
  “我的左腿还没受伤的时候,向东就触犯了死亡条件。”朝简扣着陈仰的力道加重,“之后你死了,我看到你的尸体就直接进了最后一关。”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在审核区,这是朝简通关后才查出来的。
  陈仰狠抽一口气,之前丁会春说被报名也不一定就能通过审核,通不过的话就进不了最后一关,那会有两种结局,一,死在审核任务里,二,做完审核任务出来,继续做任务往前走,等阈值再次达线被报名。
  这么说,他跟向东都是第一类情况,他们死在了审核任务里。
  “至于香子慕,我让丁会春查了,她当初从审核任务里出来了,后来因为别的任务失败了被重置。”朝简说。
  陈仰咽了口唾沫,那香子慕是属于第二类情况……的前半部分。
  “那孙文军呢?”陈仰急忙问道,“孙文军没有通关,怎么会成为B区的副区长?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身份?” 其实没有死?
  朝简看着陈仰眼里的希望,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是一道干哑的女声。
  “喂。”是丁会春。
  陈仰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屏住呼吸等一个答案。
  丁会春道:“孙先生没有被重置。”
  陈仰一怔:“那他为什么……”
  “他累加的任务分非常高。”丁会春说,“而且,他自从和你一起进过审核任务出来以后,阈值就一直处于报名线位置,他一直被报名,一直在做审核任务,却怎么都进不去最后一关,情况特殊。”
  陈仰说不出话来,丁会春这番话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孙文军的阈值种子发芽长出了枝条跟叶子,死不了也活不成,这已经透露了他的现象。
  陈仰仿佛看见孙文军推了推眼镜,对他笑“你小文哥失败了”。
  孙文军在死胡同里找出路,怎么都找不到,他想退却发现自己也没有退路,于是他绝望,无力,最后释然。
  也不是释然吧,他只是累了。
  “打个比方,假如报名线的阈值要求是20,只有低到5才能进最后一关。”
  丁会春见陈仰半天没吭声,她以为他不懂,便解释道:“孙先生始终卡在20到5之间。”
  陈仰:“不算最高值?”
  “不算。”丁会春道,“规则会考察任务者的情感,心理,感知三方面的最低值。”
  陈仰沉默了下来,搞错了,他搞反了,这段时间他完全弄反了。他以为孙文军出差是为了想办法提升阈值,原来是想办法降低。
  那他的阈值种子开始发芽就是说明他的阈值在下降,花苞开花则是下降到规则设定的最低限。
  陈仰拿出自己的手机上网搜了搜。阈值越低,人就越容易失控,丢个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反之,离贤者时间越近,无欲无求。
  既然是看最低值,那就是说,进最后一关的条件是……燃烧灵魂。
  最后一关是由幻境串成的走马灯,规则这是要任务者以支离破碎的状态面对自己一生的亮处和暗处。
  “孙先生当了副区长,除了得到阈值种子,还恢复了记忆,失去了二次重置的资格,他人不错,虽然我跟他的交集不算多。”丁会春说,“现在他死了,那位置就空了下来,可惜只能由规则来选人,不能引荐。”
  “你们聊,我睡了。“丁会春挂了电话。
  陈仰看一眼朝简的手机,五点出头。大多任务者的生活都不正常,有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有人早早睡觉,却瘦得不成人样。
  “你接着说吧。”陈仰搓了搓脸,放下手迎上朝简焦躁不安的目光,“我能承受的住,没事的。”
  朝简病白的唇微动:“规则会记录并检测所有任务者的阈值,一旦达到报名线就会被送进考核区,谁的阈值先突破临界点谁进最后一关。”
  陈仰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那被报名的都是经验很丰富的老任务者吗?”陈仰按耐不住地问。
  “不一定。”朝简给了陈仰一个意外又残酷的回答,“规则不管你是第几次做任务,经验够不够,能力怎么样,它只看阈值这个单一数据。”
  这不像游戏闯关,会按照难易度来设置关卡,规则唯一的审核标准就是阈值。
  阈值有一定的先天性因素。有的人开局就是审核任务,而有的人做了十几二十个任务,连审核线都过不了。
  所以朝简找丁会春借了阈值种子,把它跟陈仰绑定在一起,为的就是能一边观察种子的变化控制他的阈值下降幅度,一边教他适应规则,确保他在合适的时机得知真相。
  朝简竭尽所能让陈仰一切顺利。顺利通过审核进最后一关,顺利地从里面出来。
  “审核任务是统一的吗?”陈仰打破寂静。
  “不是,随机的。”朝简说,“但我们还能进当年那个任务的几率极低。”
  朝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上没有表情,内心一片阴霾,他不想再进一次,不愿意再看见那些旧景。
  因为他的最后一关有七八个幻境都是那个任务场景,他看够了。
  陈仰掀掀眼皮看了朝简一眼,说:“我的审核任务很有可能是在康复院B区。”
  朝简摩挲他的手指:“不论是什么任务背景,一样要查找线索,躲避死亡禁忌。”
  “我知道。”陈仰想,要先通过审核,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最后一关的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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