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谢余辰都能看出他睡得不好,眼下浮现浅浅青黑,一双修眉紧紧皱着,即使睡着也不踏实,轻轻翻身怕惊醒身边的自己。
容曜不可能让爱人去对抗养育自己多年的生母,何况刘姮的爱不比他少。
谢余辰有自己的事业和顾虑,有疼他爱他的父母,容曜和他不一样。
最痛苦的也不会是他自己,他的思绪慢慢漂浮,梦中似乎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身边没有谢余辰,他在房间里寻找,只有自己生活过的痕迹,没有对方的。
他急得大喊对方的名字,没人回应,不知过了多久,渐渐麻木遗忘,从电视上或者别人的口中得知对方零星的消息,说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接管大权,也有了自己心爱的妻子。
电视上秦嘉和谢余辰携手相伴,带着所有人的祝福走过红毯,路上都是饱满的玫瑰花瓣,飘来阵阵香气。
真好啊,连他都觉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自己算什么呢?
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或是一块石头坠落深海,微澜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从梦中醒来,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枕头上湿了一小块,他用手擦了下,翻过身靠在谢余辰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闭上眼睛。
“又没睡好吗?”谢余辰用手背碰了碰容曜柔软的脸颊,“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容曜说,“可能缺乏锻炼,出去走走就好了。”
“嗯,”谢余辰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说,“我陪你。”
“啊?”容曜问,“你今天不用忙吗?”
“刚才给李川安排好了,就当放松,”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凑近容曜问,“想去哪里啊?”
两人最终决定去四环开外的游乐园,不算太冷的季节,穿卫衣和外套刚刚好,天气也不错,谢余辰心中算是放轻松了些。容曜一开始担心人太多的话谢余辰会被认出来,看到对方帽子口罩墨镜缺一不少后才稍微放心。
两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去游乐园听起来十分幼稚,可容曜认为这是每一对情侣都要做的事情。
“你这是心里住了了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是不是没早恋挺后悔的?”
谢余辰打趣他,看他气成河豚的样子就捏他鼓鼓的小脸,顺势摘下口罩吃了一口容曜手里的冰淇淋,“啧,草莓味的,我的是青草味,给你尝尝。”
容曜白了他一眼:“不吃!”
两人只玩了比较平缓的漂流和海盗船,大半的时间都花在排队上,谢余辰身高腿长,容曜长得精致漂亮,比例又好,两人往人群里一站就是议论的焦点。
容曜看到后面两个女生挨着头看着他笑,下意识地往谢余辰身边躲了下,耳根子都红了,谢余辰把他拖到自己身前,十分不满地挡住后面女生们的视线。
快排到他们的时候,容曜转身去看后面的队:“好长啊……”
谢余辰低头看了看:“是挺长的。”
容曜蒙了下,反应过来以后重重锤他:“滚蛋!”
谢余辰低声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看到对方停住的眼神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容曜转过身低声皱眉道:“后面有个女生,一直在朝这边看。”
谢余辰不以为意:“这不是很正常?”
容曜摇了摇头:“不对,”他仔细回想,“好像在刚才,她就跟在咱们身后面了,有一阵时间了。”
谢余辰心生疑惑,微微侧身往后看了下,离他们不远处有个女孩,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背着布袋包,厚重的刘海垂在额头,面容苍白,表情阴郁,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地和他对视。
第29章
谢余辰看了对方一眼,顿生寒意,转过身来时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容曜关切道,低声说,“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
谢余辰微微点头,快排到他们时他拉着容曜混进人群,趁着那人不注意拉着容曜的胳膊从一旁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很急,并跟容曜保持一定的距离,频频回头看,见后面没人后才放下心来。
容曜不明所以:“是什么情况?”
“我看她像是跟踪狂,”谢余辰摘下帽子揉了揉头发,又戴上,“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如果被拍到的话不太好。”
那一瞬间想起了刘姮和秦嘉的话,容曜闻言短暂地怔住,心里有些难过,但也爽快地表示同意。
谢余辰有他的难处,不管是不是因为什么,容曜懂得,也理解。
叫平时的司机过来确为保险,但时间也会更长,他担心那个人会追上来,于是拿出手机打了一辆车,两人上车后才松了一口气。
谢余辰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从大悦城那边绕一下。把我们送到后门停下就行。”说着握住了身旁容曜的手,发觉对方手心冰凉,皱了皱眉。
他心里比谁都怕,刚才女生的眼神让他心惊肉跳,不止一次地在机场和各种发布会观众席上见到,亦或是酒店大厅,躲在角落里就那么静静盯着他,目光似毒蛇,嘴角偶尔弯起,让他怀疑下一秒对方就会吐出信子。
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要来游乐园也会被跟踪,如果独身一人的话他不怕,可是现在容曜在他身边。
容曜不能受到任何伤害,如果是因为自己造成的,他会自责一辈子。
公寓的安保系统虽然做的不错,他打电话让李川安排保卫人员他们的房子周围。
两人一路都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下车就匆匆往公寓里面走,谢余辰拉着容曜的手上出了微微一层薄汗,容曜不敢环顾左右,只低着头跟着谢余辰的脚步。
如果知道那个女生埋伏在路上的绿化带后面的话,容曜不会让谢余辰拉着他,和他十指相扣。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就被谢余辰的一阵蛮力扯向身后,余光里瞥到一闪而过的锐利刀光。
女生面目狰狞,死死地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眼里燃起恨意,喉咙发出沙哑的叫声,拿着匕首向他们扑过来,被及时赶到的保安拦住,匕首掉落在地上,刀刃上沾到鲜红的血迹。
容曜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急忙转身,看到谢余辰的衣服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伤口似乎很深,血液浸染了衣服。
他第一次有这样慌乱的感觉,“怎么办,怎么办……”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着,“止血…对要止血,怎么这么多血啊……”
谢余辰按住他慌乱的手,把他抱到怀里:“不怕。阿曜,李川叫医生过来了,我们先回家,我没事,伤口不算很深,冷静下来好吗?”
“我冷静不下来!”容曜大喊着,挣开谢余辰,脱下自己的薄外套,绑在他的伤口上,手一直在抖,“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怎么可能冷静!”
谢余辰的嘴唇变得有些苍白,额角冒出零星冷汗,李川带着保镖把他们送到了住处,医生快马加鞭赶到时仅仅过了五分钟,可容曜却觉得格外漫长。
医生为谢余辰的伤口缝合时,容曜不顾谢余辰的劝阻待在一旁,即使打过麻药,还是能感受到针穿过皮肉的触觉,谢余辰偏过头皱了皱眉。
容曜在一旁绞尽了手指,心中痛苦不已,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着抖,谢余辰看他这个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别担心,不疼的。”
“你别说话了。”容曜抹了把眼睛,。
“心疼老公吧?嘶!”
医生很淡定地收尾,猝不及防,疼得谢余辰倒吸一口冷气。
容曜一边心疼一边嗔怪他:“叫你臭屁!”
“人已经被带到警局了,”李川说,“照片之类的也删除了,您放心。”
谢余辰淡淡地“嗯”了一声,用完好的左手拿着李川递来的记录册和资料照片等,翻阅时皱起眉头。
李川见势解释道:“这个人前科不少,喜欢哪个明星都会跟踪。这次这么偏激,可能是因为看到了您和容先生。”
门外的容曜顿住了脚步。
“嗯,谢余辰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一开始是冲着阿曜过来的,情绪很偏激。要确定不能走漏一点消息,我担心阿曜会受影响。”
“您放心。”
容曜攥紧衣角,脑海里不断重复那个片段。
如果不是谢余辰把他拽走,恐怕那把刀就会插到他的胸口,
而这一切,包括谢余辰受伤,被跟踪,流了一袖子的血,疼得嘴唇发白,还要消耗人力物力去处理这件事情带来的负面消息和影响,都是他为他带来的灾祸。
第30章 “我们分开好不好?”
事情发生得突然,李川特意叮嘱过在场的人员不许走漏一点风声。
谢余辰的手伤得不轻,如果被家里知道,刘姮不会罢休,所以在刘姮提出要来看望他时,他谎称在外出差,让刘姮过段时间再来。
“你先别动……”容曜把他受伤的胳膊放在桌子上,拿棉签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穿过皮肉的线上沾着谢余辰暗红干涸的血液,缝针时翻起的皮肉带动回忆,容曜心里都是愧疚。
如果不是看到自己和谢余辰在一起,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和他牵着手,如果不是自己要和他去游乐园,如果不是自己坚持和他在一起。
那谢余辰不会多出这么一道伤口,不会为了处理林家的糟心事忙得连轴转,不会在面对刘姮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界。
刘姮和秦嘉说的都对,没有哪一个母亲不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啊!”
一个走神,容曜下手有些重,疼得谢余辰倒吸一口冷气。
他连忙看向伤口,发现没有异常才稍微放心,皱紧眉头低声道:“对不起……”
谢余辰笑道:“没事,看把你吓得,”他凑近了看容曜苍白的脸,眼尾委屈地耸拉着,嘴角也微微向下,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谢余辰用手背轻轻划过他的脸,轻声道,“不疼的,看你,心疼得要哭了都。”
容曜抬起眼看他一会儿,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脸放在他宽厚的手掌上,静静地贴了一会儿。
温暖干燥,指尖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气,让人想要靠近,让人迷恋。
谢余辰看着他。
他知道容曜的状态比自己还要严重,这几天的时间里对方的神经一直都高度紧张,晚上自己的伤口偶尔会疼,醒来时就发现对方半倚在床头,对着黑暗的前方发呆,自己叫他的名字,他也会反应一下才发觉,然后顶着很差的脸色强颜欢笑:“哦,刚刚切水果,没有注意。”
此时的他像只猫,歪着头蹭着他的手心撒娇,谢余辰却看得心疼。
“阿曜,不用太担心我,”谢余辰说,“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好得快一点。”
他捏了下容曜软乎乎的脸,笑着说:“当然,跟我撒撒娇那就更好了。”
“嗯……”容曜放下了他的手,专心致志地给他涂起了药膏。
等到涂好,容曜把棉签扔到垃圾桶,看到上面沾上的血迹时错开了眼睛。
晌午的阳光充足,透过落地窗照在他们身上,撒下斑驳树影,一切的色调变浅,事物变得虚幻。
在相对无言的时间里,容曜止不住地想,这一次是他的手臂被划伤,下一次呢?下下次呢?那个女生的眼神和刺过来的匕首变成了他的梦魇,只要在谢余辰的身边,就止不住地在脑海中循环。
夜深时刻,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眼前却都是那个女生毒蛇一样的眼神,无法入睡,痛苦地揪着头发,蜷缩起来,却不知道躲到哪里。
他看着眼前的人,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看过来,专注又温柔。
“谢余辰,我们分开好不好?”
谢余辰怔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在说什么?”
容曜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笑着说:“阿姨说得没错,我是个不光彩的存在,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家庭,对你来说都是一种拖累。”
“这个女孩只是一个开端,如果以后公开,我们都不确定会不会发生比这严重更多的事情。”
“谢余辰,你知道吗?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不在乎外界怎么看我,可是我在乎你。”
容曜看向怔愣的对方:“这次是手臂,下次呢?会不会还有更多的伤害是因我而起?”
“阿曜你冷静点,这不是你的错……你……”谢余辰急忙解释,却被容曜的话打断。
“还有林氏,你现在为承担了两千万,那以后呢?林氏是个无底洞,以后他们会越来越过分。”
“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容曜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谢余辰记得容曜所有的样子,隐忍或者伤心痛苦时他的嘴角会不自觉地往下,高兴的时候眼睛都笑得弯弯的,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心情好的时候会喜欢吃甜食,楼下的草莓奶冻很好吃,但容曜说自己做的更好吃,嘴唇被吻过后会变成水红色,闭上眼睛时睫毛很长。
他知道容曜小时候不会游泳,林易去上游泳的私教班,可他不行,所以被欺负得掉进了池塘,是自己救他上来的,他没有跟容曜提过。
他知道容曜中学时喜欢吃的那家猪扒饭分量很足,容曜很节省得打包好,下一顿用微波炉热一热再吃。
他知道大学时容曜很好脾气地帮助组员,吃苦耐劳又不爱抱怨,也知道有的人在背后说他的闲言碎语,他也会默默忍受,但悄悄地予以还击。
他记得自己见过的所有有关容曜的样子,将一点点的喜欢变成养料,去浇灌他种下的并不怎么健康成长的葡萄秧。
“我不会答应,”谢余辰回答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不会和你分开的,阿曜。”
他拉起满脸错愕的容曜,不顾对方的反对大步朝二楼走去,从保险柜中拿出两本红色的证书掷到容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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